“婆婆,馒头放这里么?”三叶取了一柄小小的拂尘,掸净墓碑和供台前的浮土,将自己挎着的篮子里供品一一摆好,征得登势婆婆的同意,小心地放在供台上,才轻轻出了一口气,双手合十,虔诚地在墓碑前拜了拜,“您好,寺田先生。”
登势婆婆点了一根烟,正弯腰放在刻写着“寺田家”的墓碑前,闻言和蔼地对她笑笑:“不必这么拘谨,我丈夫是个很温和的人。”
三叶依然认真虔诚地完成了这个拜礼,才伸手去扶登势婆婆起身。
前一天小玉上来催交房租,带了话说登势婆婆明天想请三叶和她一起出门,所以现下三叶跟着登势婆婆一起来了陵园。
今天并非登势婆婆丈夫的祭日,因此三叶有些好奇她这般突如其来的邀约。
这座墓地似乎有些年头了,围栏和墓碑的角落,有青苔顺着石阶爬上去。登势婆婆又点起一根烟,自己夹在指间,看着蹲跪在墓前拔去杂草打理坟茔的三叶:“先生,你还记得吧?我捡回去的那个野猫崽子,现在也有人疼了。”
三叶茫然地回过头。
“我啊,曾经在我先生这里,捡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啊。我想,我先生可能希望我跟你讲个故事。”
登势婆婆拉着三叶,转到了墓碑的后面。
“有一年冬天,雪下得很大。我一时兴起,来给我的丈夫扫墓。
“有个孩子,穿着很单薄的衣服,大敞着领口,靠在他的墓碑后面问我,老太婆,馒头能给我吃么?我快饿死了。”
三叶一下子咬住了嘴唇。
登势婆婆弹了弹烟灰:“我跟他说,我也决定不了啊,这已经是我丈夫的东西了,你问他好了。
“那小子看起来就像个无家可归的野猫崽子,从墓碑后面爬出来,就着供台上的雪,把我给我先生的供品吃得一干二净。
“吃完之后我问他,我先生说了什么。”登势婆婆吐了一口烟圈,“你猜,他怎么回我的?”
这个故事异常简单,简单得三两句话就能讲完。
三叶却呆呆地看着寺田先生墓碑后的那一点点小空间。
然后仿佛灵魂出窍般虚幻地轻轻一笑:“我猜他说,死人怎么可能说话呢……”
登势婆婆难得露出如此畅快的笑脸,随意地抬手抹去了眼角的一点点泪迹:“小丫头,你真是……”
真是什么,她没有说。只是把自己的故事继续讲了下去。
“野猫崽子偷吃了我先生的供品,擅自向他许下诺言,说我老太婆虽然没几天好活了,但今后会替他守护我。”
登势婆婆粗糙的手在三叶的头上揉了揉,细趼勾乱了她挽起的长发:“你别怪我跟你说这些,我想,我先生也是想看到你的。”
三叶忽然蹭着对方的手仰起头来:“婆婆,您遇到的这个野猫崽子,多大年纪呢?”
“那时候大概十六七吧,”登势顺口就报出了答案,“比新八大一点点。”
“那么,”三叶朝她绽开一个温柔的笑颜,“他不是很早就有人疼了么?”
登势错愕地看着掌心下笑靥如花的女子,似乎被她的笑容感染,终于也跟着大笑起来。
“小丫头,我家这个野猫崽子,可叫人头疼得厉害呐……”
三叶回到万事屋的时候,面对着仿佛经历了什么大战一般的场景。十佳员工正收拾着被神乐丢了一地的纸片和零食包装袋,小姑娘躺在沙发上叼着一根醋昆布,而天然卷的老板生无可恋地瘫在老板椅上,用上周的ju盖住了脸
推门声吸引了两个孩子的视线,神乐蹦跶过来,抱住了三叶的手臂:“大姐姐,阿银藏私房钱!”
三叶愣了愣。小玉昨天才来催的房租,还欠着两个月没给呢,银时还有心思藏私房钱?
新八无奈地推了推眼镜:“是备用金啦,三叶姐姐。”
这倒还差不多,三叶点头表示理解:“那这是……?”
新八继续无奈:“神乐拿备用金去买了零食。所以我们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
相较于新八对金钱的紧张感,神乐则理所当然地乐观:“我想吃嘛。”
也不知道是乐天派还是缺根弦。
“那么……零食呢?”三叶看了看满地的狼藉和垂头丧气的两位男士。
“吃完了……”新八从胸腔里挤出来这三个字。
神乐则仰起头:“大姐姐,我给你留了巧克力蛋糕在冰箱里哦!”
三叶看了看小姑娘,试探性地问:“你没想过要去先把房租付了么?”
“那不是阿银应该操心的事情嘛?”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看着她。
话倒是也没错……
三叶忍住了扶额的冲动,跨过正在打扫的战场,揭开了ju,老板浑身散发着颓靡气息地看着她:“这周的ju买不起了啊啊啊!”
三叶忽然伸出手,在他头发上揉了两下,把他本来就蓬松炸开的天然卷揉得更乱,接收到他阴郁无奈的视线之后,才停了手:“不然去找点委托?”
撸猫的手感很不错呀。
老板从桌子上搬下两条大长腿:“行,我出去转转,找点委托。”
三叶也没想到他能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这么晚了,你要出门?我跟你一起去吧?”
银时弯腰贴近她,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我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
三叶讶然地挑了挑眉:老板的心情真的非常糟糕啊。
银时则看着她仿佛永远带着笑的嘴角,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样你都不生气的?”
她无辜地看着他:“我不觉得有什么需要生气的啊。”
银时啧了一声,转身往门外走,晃了晃手臂:“放心好了,我可不是新八和你家总悟。别跟来了。”
神乐眨了眨眼睛,看看新八又看看三叶,然后凑过来蹭了蹭三叶的手臂:“大姐姐,阿银生气了么?”
新八扶额过来牵小姑娘:“谁能不生气啊!我也很生气好不好!阿银存了很久的钱呀,交房租都没舍得给登势婆婆呢。你想用也可以,最起码得问问阿银嘛。”
“新吧唧……”神乐终于低下了头,期期艾艾地问,“那……我去找阿银道歉?”
新八长叹了一口气,最终决定:“我陪你一起去吧。”
虽然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
三叶抱了抱两个孩子:“那等阿银回来,一起去道歉吧。不过……他存钱要干什么呢?没听他提起过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啊?”
新八一根手指抵住了下巴:“这个我倒是知道诶,阿银好像有个很想买的东西,但是有点贵,所以要存钱。”
神乐被安慰到之后恢复了一点精神:“可是我帮阿银买了草莓牛奶呀。”
“好像不是那个啦,神乐。”新八摇头。
难得的,连三叶都好奇起来。银时居然有除了草莓牛奶和ju以外想买的东西?
送走了新八之后,名正言顺留宿万事屋了的三叶陪神乐一起吃着所谓“留给自己”的巧克力蛋糕,边进行着些没有营养的对话,直到万事屋的大门被拉开。
——银时拽着一个顶着呆毛小揪揪的姑娘走进来。
在三叶和神乐看过来时,银时对这个被她领来的小姑娘显出些手足无措。
三叶惊讶于他出去一趟怎么还带了个陌生人:“老板,你又捡小孩子回来?”
神乐拉着银时的衣袖摇了摇,然后乖乖低着头站在他面前:“阿银,对不起。”
银时虽然比起出门时的沉闷颓废好了不少,但明显情绪还是不太对,有些焦躁的不耐烦被他强行按下去,摸了摸她的头,没有接话。
小姑娘则相当自来熟地看看三叶和神乐,朝着三叶一抱拳:“您是大姐吧?初次见面,大姐您好!我是老大新收的小弟,椿平子,您就叫我平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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