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城区后一个同事给她收拾出个带电脑的工位,杜千千久不上班,各项技能都生疏不少,她研究完打印机扫描机的用法,有样学样在各个网站上发布信息,加了当地中介群,在朋友圈填上文字和图片,选择屏蔽原公司老板、同事以及亲属后,更新了房源信息,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被刷屏一一找上她,大多询问她怎么改行卖房子了。
杜千千这头刚回复完,那边婆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千儿啊,我怎么听你王姨说你卖房子了啊,你上班了?”
杜千千屏蔽了婆婆,却漏掉了婆婆的闺中密友,那是她几年前偶然加的,已经忘了这个人的存在,她脑袋有些大,压低了声音说:“小树上班了我白天没什么事,出来找点事做。”
“那文浩知不知道啊,你做什么事两个人都要商量着来啊,还有你这上班我孙子能不能顾得过来啊,你几点上班啊,来不来得及送他上学放学啊。”
杜千千沉默了一下:“我是不大能顾得过来,也没什么空买菜做饭,要不妈你过来给我搭把手。”
“哎呀,不是我不想来啊,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心脏不好,过来反而给你们添麻烦,你们那儿的天气我也实在不适应。”
“你就是待的时间太短,多适应适应就习惯了,文浩不也适应的挺好的。”
婆婆笑着说:“我这岁数了跟我儿子哪里能比,那行,你上班吧,回头让我孙儿跟我视频啊,说奶奶想他了。”
眼见近接文佳树放学的时间,杜千千同蓉姐打了招呼先刷卡早退。
到校门口排队时杜千千又意识到漏网之鱼还有幼儿园的家长,其中一位宝妈隔着几个人问她:“佳树妈妈,你上班了啊,我看你朋友圈发的信息,你做中介了是吧?”
杜千千点点头:“是的,先上班试试看,好几年没上班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得来。”
“哎哟,能上班是好的呀,像我在家里走都走不出去的,管了大的要管牢小的,佳树妈妈,你打不打算生二胎的啦,我跟你说,balabalabalabla……”
杜千千:“……”咱就是说能不能可一件事聊,大热天的她怕脑子当机。
兴许是今天摄入了太多与房子相关的信息,杜千千脑子里想的今晚带着文佳树出去溜达的时间到临近小区里去摸摸情况,多了解下周边环境和地理位置。她虽然在桐城生活了十多年,但之前因为工作和生病的关系其实鲜少往外走,最多就是在超市和家附近转悠,对于桐城的小区除了平常有路过,大部分听起来都是陌生的。
钥匙拧开之时,一道比以往强烈些许的光芒刺了过来。
假如钥匙里同样有一个脑子的话,那它今天应该是当机和错乱的那个,杜千千搞不懂它为什么会将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西装革履的中介小哥站在装修简约的复式公寓的楼梯口向杜千千介绍:“杜小姐,我也带您看了很多房源了,目前这一套不论是价位还是地理位置都是最符合您要求的一套了,我悄摸跟您投个底儿,这个房源可抢手着,您今天不定下来,明儿个我可不敢保证它还在不在。”
杜千千脑中有些不甚清晰的片段一帧一帧飞快地朝外冒。
她头疼欲裂。
眼前的小哥也跟出了故障的电视画面一样发生频闪,随后倏的消失。
杜千千听到文佳树撕心裂肺的哭声:“妈妈!你去哪儿了,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啊!”
杜千千回过神,看到文佳树的身影往洗手间里寻去,她跑过去:“宝贝,妈妈在这儿呢。”
文佳树一扭头扑进杜千千怀里,双手环着她的腰,一张脑袋不停往她身上蹭着汗水和泪水,他抬起头,眼睛哭得通红,眼泪糊了一脸,小嘴发颤:“妈妈,你去哪儿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的,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文佳树的后背都湿透了。
杜千千蹲到与文佳树齐高,从包里抽出纸巾急急擦着他的汗水和泪水,又在他后背上垫了张纸,拍着他的后背顺气:“妈妈在啊,妈妈一直在。”
“妈妈骗人,我找了厨房找了睡觉的床妈妈都没在。”文佳树委屈控诉。
“你是小男子汉了,就算妈妈不在也不该这么哭,你要想这是妈妈的家妈妈能跑哪里去,妈妈肯定是要跟宝宝在一起的呀。”
“可是爸爸就很久没回家了。”
杜千千用吃的和玩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第二天一早,她接到了表弟的电话,说是查到了那个黄包车师傅的身份信息:“确实有你画的这么个人,叫文利斌,有段时间在绍市务工,没有犯罪记录,在08年死亡。”
杜千千惊了一下:“知道死亡原因吗?”
“跳楼,好像是被人骗了一大笔钱,去警局报过案,但你也知道这种杀猪盘能追回钱的几率渺茫,他也因此想不开。”
“跳楼”这俩字就跟一句咒语,激得杜千千太阳穴的位置突突直跳,她又问道:“有关于他亲属的信息吗?”
表弟笑了笑:“姐,你这再问就超出我的权限范围了,我能给你的信息就这么多。顺便回答我个问题呗,你在查什么呢?”
“我是个良好市民能查些什么东西,就是跟你说过的啊,上学那会儿他跟踪过我,我一时好奇,但没想到……”杜千千顿了一下,目光投向了玄关上的那把钥匙,她把着沙发坐下,双手紧握着手机,“弟,我也问你个问题,站在你的角度,如果你知道有个人可能要害你或者可能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但是你知道他会遇到危险……更糟的是会丢了命,那你会选择去帮助他吗?”
“会。”表弟回答得不假思索。
“你就不怕他反手就来一个东郭先生与狼。”
表弟笑了笑:“那我就会凭我的本事制服他。在我们警察眼里,那个人就算是坏人,他也是一条人命。”
杜千千作为警察人员的旁系亲属,自认为也该有这种觉悟。
杜千千并不是有着什么心怀天下锄强扶弱的英雄主义,只觉得黄包车师傅冥冥之中跟她有什么关系。
再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权当为文佳树积德。
天气热,白天里公司里没什么人来访,杜千千只用搜索寻求房源的信息,大部分时间都空着。
趁午休她在网上查找了些08年绍市当地的信息,找到了文利斌的跳楼地点,是某交通大厦,过后重新捡了下表弟之前发给她的女子防身术视频。
夜里等文佳树睡着,杜千千走出了大门。
她满怀希望祈祷钥匙今天能给点力,重捡与她的默契。
事实证明杜千千想多了,钥匙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直接将她带回了学校。
杜千千简直要吐血,白瞎她做了那么久攻略。
她坐在课间休息时分闹哄哄的教室里,身边是个戴着眼镜的女生。
慢慢回笼的记忆告诉杜千千,此时她升上了高二,只是因为最终理科发挥失常,分到了没有李哲峰的文科班,爸妈的生意如之前一样转移到了外地,征求过杜千千的意思后将她留在老家念书。
本该是人生的岔路口在这一次消失,脑中有两股记忆交缠,杜千千有些错乱。
她跑到走廊上呼吸新鲜空气,眺望远方的葱茏青山,她得好好捋一捋。
杜千千跟幼稚男可能真的有段孽缘,两个人居然又分在了同一班,他从像是洗手间的方向过来,见杜千千发呆,拍了下她的肩膀,自然而然地用双臂抵上阳台:“上课上傻了?”
杜千千闻到一股来自学校洗手间独有的味道,捂住鼻子,嫌弃道:“你洗手没?”
杜千千周边的男性,不管是大学同学还是公司里的男老板男同事,有一个算一个,很少见他们出了洗手间能洗手的,甚至对不洗手这件事表现得理所当然……
有了文佳树后,她总是盯着他养成洗手的习惯。
幼稚男恨不得把手给杜千千闻:“洗了洗了,不信你闻!”
“恶心,谁要闻!”她从幼稚男的手臂下躲开去,看到李哲峰和闺蜜一左一右抱着不同的练习册从楼梯上来,俩人低声交流着什么,李哲峰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虽说升了高二,但教室仍在二楼,只不过从楼梯右侧换到了左侧,以李哲峰所在的重点理一班依次排到重点文四班,普通班则全在三楼。
他们应该是这时候看对眼的吧。
俩人一个是一班数学课代表,一个是二班的数学课代表,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肯定智商爆表,辅导孩子也可以强强联手。
本想扭头进教室的杜千千被闺蜜叫住:“诶,千千,这周你还是去舅舅家吗?”
杜千千看着闺蜜,目不斜视:“应该是吧,也可能去爷爷奶奶那儿,看情况吧。”
舅舅家在这座山头,爷爷奶奶家在另一座山头,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独自徒步上山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幼稚男插话:“怪不得我最近几次坐车都没看见你,你为什么去你舅舅家,你不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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