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琅琊城外

    一袭红衣凭空出现在密林之中,走向被黑色包裹的神秘人。

    “你既知道九亥是守渊人,接下来要怎么做。”

    “接下来的计划,我可不敢告诉你。”

    厉红缨凤眸眯了起来,盯着他,似笑非笑:“不敢?你是忘了谁是主,谁是奴?”

    “你是少主,但我也是你的表叔!”神秘人不为所动,闷哼一声,“你的任务是看着讨世剑,而今却在白沙书院闭门不出,错过多少次杀庄七的机会,需要我说吗!”

    “我就算跟着,有九亥在,我也动不了手,再说”厉红缨声音转冷,寒声道:“谁说我要杀他?”

    “别忘了你的身份,和背负的责任!”

    厉红缨冷笑:“身上的责任没告诉我要与三途为虎作伥!”

    “你不出手可以,但若再阻拦计划,休怪你我叔侄二人兵戈相向!”神秘人冷哼一声,一步踏前,便消失再密林中。

    厉红缨靠在树梢旁,长眉不由地皱起。

    等他踏出林子时,城门口静静站着一道白影。

    厉红缨眼底闪过一丝惊喜,脸上恢复以往的调笑,虚影一闪,便来到她的面前。“怎么,找我?”

    沈观初后退一步,半张脸隐在纱下,轻声说:“刚才庄峰主请辞,你们明日一早便要离开?”

    厉红缨跟上了一步,垂眸注视着她,眼里情绪道不明。“没错,明天一早就走。”

    沈观初垂下睫毛,盖住眼底的失落。“之前琴院涉嫌出了叛徒,多亏厉峰主相助,才能洗脱嫌疑,观初无以为谢,此物权当聊表心意。”

    厉红缨注视着玉手中的白箫,并未接过:“这箫可是琴院十大名器之一,就这么送我?”

    “厉峰主值得。”

    厉红缨伸手将她腕按住,另一只手撑在城墙上,垂眸凝视着她。

    眼见被围住,沈观初眼底略有惊慌,低着头不敢对上目光。

    厉红缨低声说:“跟我走。”

    挣扎的手顿住,随着这句话,沈观初的面容逐渐恢复平静,她微微吸了口气,轻轻说着:“白沙书院重顿,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我”

    厉红缨盯着他不语,似是不满意这个答案。

    沈观初沉默半晌,陡然叹息一声。“老师待我恩重如山,中青两洲相隔千里,相忘于江湖也是好的。”

    厉红缨抿紧薄唇未表态,僵持了半晌,撑在城墙上的手收了回来,接过白箫。“也好,我们阵营不同,地方也远,是厉某没福气。”

    沈观初动了动唇,却不知说什么,如鲠在喉。

    厉红缨嘴角一勾,收下了白箫,带着一丝调侃,道:“他朝遇见良人,别忘给厉某送一坛喜酒。”

    沈观初脸色白了白,行了一礼,便祭出法器自顾离去。

    厉红缨靠着城墙,望着天际远去的背影,神色变幻。这些话里,只有一句是对的,他们阵营不同,有朝一日或是兵戈相向。

    次日,庄七便上了路,只有厉红缨尾随。此次傅文展好像真的是铁了心,要跟崔耿回一趟不悦楼,庄七秉持着不拆一桩好姻缘,在崔耿幽怨的眼神下应了这件事。

    庄七归心似箭,没了傅文展和崔耿拖着,催着全身灵力,一刻不停地往剑宗赶。三人修为都不差,倒也能跟上,只是九亥与厉红缨的灵力,显然都没有庄七充沛。

    “都赶一天路了,就不能休息下?”厉红缨调侃道,“这么急是要投胎?”

    庄七瞥了一眼略显疲惫的九亥,忽地将他拉上自己的飞剑,随手收了霜绝剑,对着身后人说:“那你歇,我先走一步!”

    说完讨世剑像得了令,愈发迅速,眨眼消失在天际。

    厉红缨瞠着凤眸盯着天际半晌,才忽地笑出声,呢喃了一句:“这两人到挺像。”

    等庄七回到九岳剑宗,已是第二天黄昏,而他没休息,马不停歇地去找渺尘。

    渺尘作了掌门,但议事厅仍设在正阳峰,似乎不愿意外人踏入归来峰一步。此时厅里正在议事,听了动静,几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门框。

    “哟,大名鼎鼎的七月火回了。”李无常打着圆场,一行人去的,如今只有二人回,生怕尴尬,又扯着嗓子说:“厉红缨那小子呢。”

    “在后边,他太慢了。”庄七径直走进来扫视,才发现旁边有一位从未见过的中年女子。

    九亥在见到女子的一瞬,便楞在原地。

    “回来了。”渺尘微微一笑,介绍道:“这是清水峰主,妙观音。”

    清水峰闭峰已久,自太玄死后才开峰入世,协助渺尘打理九峰事宜。庄七眉头动了动,忽然想起了白轻柔,目光便再度投过去。

    妙观音人如其名,眉眼平静柔和,见庄七看来,也是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庄七作了揖,目光投到渺尘身上,单刀直入话题:“我要和九亥成亲。”

    “噗!”

    话音刚落,李无常一口酒喷洒出来,拍案而起:“臭小子,你说什么!”说完他又求证似的望向庄七身后的九亥:“你同意了?”

    九亥面容平静,点了点头。

    李无常喉咙滑了滑,又看向渺尘。

    见渺尘没有说话,庄七面不改色的又重复了句:“我要和九亥成亲!”

    “可以。”渺尘勾着唇,顺口就应下了。

    李无常轰然倒在椅子中,指着庄七骂道:“你这个臭小子,做件事就惊天地泣鬼神,知不知道,自打中州青会后,剑宗收到多少封信求证你两的事,你两倒好,现在要昭告天下?”

    “这不正好。”庄七拉着九亥的手,冲着渺尘沉声道:“你是他师父,有什么要求,提就是了。但这贴必须下,要让九州人尽皆知!”

    渺尘笑了笑,目光望向自己徒弟。

    九亥面容有些僵硬,随后点了点头。

    “下月初十是个好日子,你看如何?”渺尘没有提要求,反倒算起了日子,问:“行的话明日就下帖。”

    “行!”

    李无常彻底被这对曾经的师徒整懵了,他粗吸了口气,朝庄七沉声道:“你可想清楚了,你们两个男子,到时少不了非议。”

    “风回峰一向不羁俗世,现在跟我说非议?”庄七斜眼瞧着他:“我就是爱慕九亥,女的也好,男的也罢,我要的是这个人!非议就非议,谁有非议,就打到他没非议为止!”

    李无常一窒,他看了两人半晌,一拍大腿:“臭小子豪爽,老子佩服!届时风回峰拿出最好的酒!轰轰烈烈的给你办!”

    庄七指了指葫芦:“交杯酒我要你的千年醉。”

    李无常错愕,随即大笑:“行!”

    二人一番交易惹得清水峰主发出轻笑,妙观音打量着他们,眸里尽是慈悲。“许久未见亥儿,得了空,不妨回来清水峰一叙。”

    庄七一愣,等侧目看去,便见九亥神色恭敬地点了点头,“是。”

    妙观音见状微微一笑,起身便告辞离去,李无常心里念着事,便顺势告辞,急匆匆走了。

    等人都散去,渺尘冲庄七微笑:“让九儿单独和我聊聊,想必你不介意。”

    庄七望向九亥,后者眼神就告诉他答案。庄七不再犹豫,只道了句“我回炼天峰。”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黑影消失再天际,九亥收回目光,神色转为凝重,他看着自己师父,欲言而止。

    渺尘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微笑道:“你想的不错,剑圣是守渊人。”

    一句话如雷击,九亥僵在原地半晌不语。

    过了许久,九亥声音涩然。“那我又是谁?”

    渺尘谓然长叹。

    仙人降世不是传说,为防止无妄渊再度打开,天人不仅留下一块封魔石,还将一个天地共生的灵珠留在人间,化作人身,世世代代守护无妄渊。

    随着守渊人处世之久,其高深的修为,和仿若无止境的寿元,引得越来越多道门世家的觊觎,一度遭受当世高手的围攻。

    第一任守渊人受到重创后,决定自毁其身,将灵珠取出重化人形,同时让其养子当做第二任守渊人混淆外人耳目。

    剑圣化作人形后,便被秘密送往凡间。

    随着燕州之乱,道门世家借着无妄渊魔气外协为由,再次寻到第二任守渊人,将其联合杀害。

    渺尘望着下首摇摇欲坠的人,低叹道:“十一死前将灵珠取出交与骁从,而后又给了我,而你,由此而生,”

    九亥极力平复着情绪,声音还是微微颤抖。“为什么我体内没有。”

    “因为封印还未彻底揭开。”渺尘抿了抿唇,将真相最后一层帷幕揭下。“你身后的金文是封魔术的符箓,亦是道封印,守渊人真正的修为不止于此。”

    九亥微微吸了口气,强撑着问出了压抑心底许久的问题。“师父是想拿我做饵。”

    渺尘良久不语,半晌低叹了一声。“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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