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点多,江寒给温言发消息打游戏。

    放假的这十几天,江寒时不时发消息过来骚扰一下温言,有时候是讲笑话段子,有时候是孔雀开屏,偶尔心血来潮还会发两张臭美的自拍照过来,说是怕温言忘记他的盛世美颜。

    温言有时候会回,碰到讲骚话就当无视。

    这次,江寒发了张江上夜景图过来。

    看背景应该是乡下,月光粼粼,波光滔滔,湖边芦苇随风波荡,一轮圆月浸在水中。

    jh发来了语音。

    [jh:今晚的月亮好圆,言言,感受到我无比渴望的思念了吗。]

    [jh: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言言,没有你的生活真是太寂寞了。]

    [jh:呜呜呜……言言,你是不是都把我忘了,都不回我信息jdp。]

    温言不知道江寒今晚又发什么疯,索性懒得回。

    但没过几分钟,江寒连珠炮弹似的语音发了过来,一连串的可怜兮兮表情包,一个比一个幽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渣男欺骗分手的怨妇。

    温言想了几秒,关上作业,也没点开那些语音,发语音询问:不是要打游戏吗?

    发过去还没三秒,jh立马回了过来。

    [jh:呜呜呜……言言,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游戏比我重要。]

    [jh:果然,男人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jh:言言,我被你伤透了心,你得安慰安慰我。]

    温言懒得理他那戏精本质,直接问:来不来?

    [jh:来!我同桌这么相信我的技术,怎么可能让你失望呢。]

    温言:……

    开的依旧是两排,为了体现俩人的亲密友好关系,江寒将游戏名改成了“物生”。

    所以一到选英雄的环节,就有人问他们是不是认识,然后便会主动问他们玩什么,让出补给位。

    温言一般玩中路和辅助,江寒全能型,温言玩辅助他就玩打野或射手,温言玩中路,他就玩辅助。

    但他不会那么明显地贴上去,总是在温言有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然后再在所以人面前低调而又傲娇地秀一波。

    翘起的小尾巴明晃晃地好像在说,你看,我厉害吧,可是我不说。

    而每次杀完人,又会故作高深地默默走开,对队友的称赞毫不理会,将高深莫测贯彻到底。

    总之,贴身傲娇小保镖拿捏得死死的。

    两局游戏下来,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温言有些困倦了,江寒劲头还很足。

    [jh:今晚的月亮真的好圆,同桌真的不欣赏欣赏吗。]

    [jh:古以圆月寄相思,言言,感受到我的思念了吗。]

    说着,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这次是天空的圆月。

    月光朦胧,将天空衬得静谧蔚紫,姣姣银月,汉汉星河,整个夜空似梦幻流沙。

    温言静静看了会儿,望向了窗外的夜空。

    江寒没骗他,今晚的月亮确实很漂亮。

    突然想起江寒给他发的图片好像是在外面,他刚想问“在哪”,就有人敲门了。

    这个时候会敲门的只能是迟隋了,温言起身去开门。

    放下手机时,没注意到江寒打来了语音通话。手机是静音,而那一秒,碰到了接听。

    “看你房间灯还亮着,还没睡。”迟隋关心说。

    “等下就睡了。”温言说,“哥,你也早点睡吧。”

    “我晚睡习惯了。”迟隋笑了笑,“本来是想明天给你的,但看你灯还没关,就提前给你了。”

    迟隋从身后拿出个小盒子,递给温言,又轻轻揉了揉温言的头:“好了,明天再看吧。”

    “谢谢你,哥。”

    “早点休息。”

    迟隋不会跟温言说生日快乐,但每年都会给温言准备礼物。九年来,从不间断。

    温言小心将小盒子放进了储物柜里,这里收藏着迟隋每年给他送的礼物,温言每隔段时间都会进行打扫。

    放好东西,温言准备睡觉了。

    想起手机还在桌上,便走过去拿。

    然后,他看见了手机屏幕一直在通话中,那边很安静,没有说话。

    清浅的呼吸声一下下漫过来,如在耳边低喃。

    不知为何,温言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房间很寂静,窗外渗进来的冷风让人头脑清醒,他轻声喊了句“江寒”。

    这一声很轻,他确定江寒听到了。

    温言很少有完整喊过江寒名字的时候,大多时候只是平淡地看他一眼,或者不耐烦了,最多也只是冷冰冰地喊他名字。

    而不是像今晚,带着依赖的、不确定的语气喊出这个名字,像低语浅叹般的喟语,又似清风过耳般的呢喃。

    很久,江寒都没有开口。

    俩人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灼热与清冽在这个寒冬无声蔓延,交织,渗透,化作夜空中的轻风,带向彼此。

    新旧交替之际,江寒说了“生日快乐”。

    “言言,生日快乐。”

    与你虽不在一个时空,但与你看得是同一个月亮。

    这是江寒的潜台词。

    …

    大年三十,宁城罕见放了晴。

    张嫂从早上忙到晚上,总算赶在开饭前将一切都准备齐全了。

    迟家好久没有过过这样一个热闹的年了。

    迟季在看报,林佳在做饭前运动,迟隋在打电话,温言在外面喂小七,迟楠在看电视。

    大家的脸上都很平祥,褪去了往日的压抑浮躁,也没了平时的沉闷寂静,就好像真是只是普通一家人。

    饭桌上,迟季跟迟隋聊着公司的近来概况。

    一年不见,迟隋又沉稳稳重了许多。

    那款款而谈的运筹帷幄,不由让迟季恍然觉得自已是否是老了。

    但他是自豪的,他一生中犯过错,但老天待他不薄,自已的几个孩子都很优秀努力。

    “刚刚公司那边发来邮件,可能明后天就得回去了。”

    一直沉浸在短暂的团聚之中,但离别总是要来的,迟隋说起了这次回国的原因:“也是临时请了个短假,明年公司会做一些重心调整,到时候回来的时间可能会多些。”

    “才一个星期不到,就赶着要人回去。”

    刚说完,大小姐第一个不满,发起了脾气:“你们那公司一个月发多少工资,国外就这么好。还不是在那打工卖命,哥,要不你回国来工作吧。”

    “你一个女孩懂什么?”迟季训斥,“事业是一个男人的根本,多加磨炼才能成才,这都是要为以后铺路的。”

    “行。”迟楠一对上迟季就要呛声,“你铺路,也没见你铺出一个什么来,路边的野花你倒是铺了不——”

    “迟楠!安静吃饭。”

    话没说完,就被迟隋厉声打断了。

    一直以来迟隋对迟楠都是宠溺包容的,很少有对她这么严厉的时候,一时之间又气又委屈。

    把这一切的来源都归结到了温言和那个女人身上。

    “凭什么不准说!我又没说错!”

    大声发泄完这一句,头也不回跑上了楼。

    一顿年夜饭吃得变了味。

    饭后,迟隋敲响了温言的门,替迟楠道歉。

    “小楠任性,那些话不是她本意。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不会。”温言说。

    “小言……”知道温言从小就要比别人成熟懂事,迟隋叹了口气,“生活是自已的,不要管别人说了什么。”

    “嗯,知道。”温言温和地笑了笑,“哥,谢谢你们。”

    迟隋拥抱了一下温言:“结实了些,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我。”

    “嗯。”

    晚上十一点多,江寒给温言打来了视频。

    “几天没联系,小朋友有没有想我呀?”

    那边很热闹,围着一群小孩在放烟花。

    “可不可以给我也玩一下?”

    “还有我……我也想玩。”

    “不急不急,大家慢慢来啊……”

    江寒坐到了石阶上,背景是院子里的一群小孩。

    “忙了一天,累死我了。同桌都在干嘛呀?”

    “记单词。”温言说。

    “哇,放假也这么努力。”

    江寒将手机转到了地上放着的烟花:“看!这都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十二点放吗?”

    “习俗,庆祝新年。”江寒眉飞色舞地邀功,“看我不错吧,邀请同桌一起看烟花。”

    “江寒哥哥,你在跟谁打电话呀……”

    “保密……你们喊他跟你们打招呼……”

    过了一会儿,手机里传出了齐齐的一声“温哥哥好”。

    “你们好。”温言柔声回。

    “呜呜呜呜……羡慕了,同桌怎么没有对我这么温柔的时候。同桌是不是不爱我了……”

    温言轻声笑了:“你是小孩吗?”

    “同桌笑了,看来我还是有魅力的……”

    俩人聊了一会,不知不觉已快十二点了。

    新一年零点整,江寒点燃了烟花。

    绚丽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江寒隔空对着屏幕说:“新年新气象,同桌新年快乐呀。”

    看着那些夜空中的烟花,温言也说:“……新年快乐。”

    烟花绽放,在夜空中留下璀璨痕迹。

    “最近要降温了,记得要多穿衣服。”

    这话从江寒嘴里说出来着实不像,他自已也笑了:“回去看看大头,也不知道这么久没见了它还记不记得我。”

    “大头”是温言上次捡的流浪猫,温言起初是拒绝给它起这么难听的名字的。但奈何江寒嘴贱喊了几次“大头、大头”之后,它便也以为那是自已名字了。

    后来改都改不过来,只能接受了这个名字。

    “最近吃太多,胖了一点。”温言说。

    听到有人叫自已名字,大头喵喵叫了两声走了过来。

    狸色的小花猫,全身上下除了脖子还能看出点弧度,其他地方都是肉乎乎的,被养得很好。

    见以前一看到自已就警惕跑开的大头如今难得主动亲近自已,江寒颇感欣慰不易。

    “总算没白白投喂它这么多天,还以为过个年又要把我这个老父亲给忘了。”

    流浪猫在家待不住,温言在楼下角落给它做了个简易小窝,平日就在小区周围转。刚开始小猫还挺怕人,后来接触久了也就成了小区里小孩大妈的“团宠”,闲暇时谁碰到都能投喂两把。

    大头刚开始到陌生环境时挺乖顺安分,后来就渐渐暴露了本性。从三单元跳到四单元毫不手软,和小区里其他猫打得一团火热,精力好像都发泄不完。

    “诶……”江寒忽然若有所思说,“你说大头是不是……快发情了,好几次看到它和别的母猫在一起。”

    温言低头看了一眼在房间里有些躁动不安的大头,有些不确定地说:“……是吗?”

    “公猫一般是六个月吧……”

    江寒摩挲着下巴,目光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狡黠:“有时间带去绝个育,趁什么都还没发生。我看网上说猫绝育的好处很多,也有利于减少猫的痛苦和自身疾病的发生。”

    似是察觉到什么,趴在地上的大头突然受惊地竖起毛,然后对着电话里的江寒凶巴巴地叫了一声。

    “还有,”江寒熟若无睹继续道,“听说绝育了猫的性格也会温顺些,免得它也总是与小区的公猫打架,变成被其他猫群殴的对象。”

    说完,江寒宛若一个好心的提议者般询问温言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温言沉默半晌,看了看炸毛的大头,又看了看好心提议的江寒,最后拍板说:“那就……回去给它做绝育吧。”

    江寒跟着说:“我还可以当免费劳动力。”

    就这样,还没体会过“人间险恶”的可怜大头,就这样被决定了自已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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