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程泱回了老家。
按着路线回了地方,在附近的寄存点取了钥匙。接近中午的太阳带起炎热的热浪,地址在已经偏远的地段,在很久之前,是在距离一所中学的附近,那段时候人来人往,慢慢区域划分,地块分散,这条街道已经没有了当时的烟火气。
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屋外长了几丛高耸的草堆。
门前的地砖上有几道年久的划痕,转动钥匙进去,带起的风立刻扬起了细细的尘埃,光影流转之中,细小的尘埃飞扬在流光里,而门厅之内,里面都是蒙了遮尘布的家具。
纤细白皙的手指抚上去,底下立刻显现了一个指指印,程泱低头,手指尖沾染了灰色的细尘。
遮尘布已经积了厚厚一尘灰,脚下也是一步一个脚印。
她随意打量着,里面是分散的房间,她停下来脚步,没有再进去。
程泱转身出门,拉动门把手阖上门。
首先需要进行卫生的打扫。
刚回来的系统啧啧赞叹,“宿主果然坚定走着路线,灰姑娘白莲花果然惟妙惟肖。”
程泱关门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她撇了一眼墙角的草堆,没有应声。
系统看她利落的播出电话,那头在响铃不久后接起。
“喂你好,家政保洁吗?对,时间越快越好”
看着程泱谈完了,系统才弱弱的和她打了一个招呼。
许久未见的系统大概因着故事将近末尾,特地回来陪伴一程。
程泱笑,“灰姑娘白月光?那是男主眼里的。”
系统一窒:…
…也算…是吧…
但又见程泱略微沉思,“倒是可以借来用用。”
系统:?怎么意思,怎么个借法。
“那是打算自己整理?”
她隐没在半明半暗里,看着颇为单纯的系统。
“没打算,”说完继续往前离开,熠熠光影中,她的背影纤细,光影明灭中,衬的手臂更加白皙,肌肤细腻。
等午间吃完饭不久,保洁公司就派了人过来,专业的人手设备,到下午三点钟前里里外外已经大清整了一遍。
四点,程泱出现在门口,半只手臂撑着拖把,旁边是一扇玻璃窗,阳光落进来,堪堪停在她脚边。
五点,阳光斜照,变换着角度,一点点凑近,她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眼睛,看着炽热光影一点一点慢慢接近,挪了挪椅子,又撤到阴影里。
五点十分,外面依旧能听见再远些的地方,熙熙攘攘的声音,汽车呼啸,自行车打着铃,闹市之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响。
五点十五,程泱低头看了看时间,放下手里已经由湿变干的拖把,上了二楼阳台的摇椅里躺着。
“宿主,你刚才在等什么?”连一向迟钝的系统也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同。
程泱惬意的躺在摇椅里,漫不经心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旁边的几栋都显得空空荡荡。
“等一个有缘人。”
不过看来今天是等不到了。
夜晚悠然而来,夜幕笼罩着整座城市。
第二天没有闹铃,但依着生物钟,程泱仍旧醒在早七点。
光亮明媚,她画了一个简单的素妆,妆容很淡,唇色也上的浅。
大门打开。
她在楼下摆弄着花坛,里面丛丛野草生长,一片绿意中,一颗野草中开出一颗黄白色的小花。
“哒-”
旁边的院落传来开门声。
程泱手下仍在一根根除着草堆。
门前有车声经过。
在清早的晨间显得突兀。
院落不在市中心,距离主干道也不近,从前被划在了一中的学区房,后来学校搬迁,慢慢的就少了许多人家,再后地理位置的重心也越加越远,这里也更加淡出了热门街道。
而在旁边隔壁——
像是重新焕发生机,大门打开,发出吱呀噪声,车慢慢驶入,门却没有合上。
门口的花坛清理了一半,清晨微风中,程泱束着高马尾,发尾随着动作轻轻在肩上摆动,她的脸颊带了些嫣红,唇瓣莹然,白皙的肌肤在晨光中更加动人,眉眼温顺,风景如画。
有人轻轻走近。
清理完花坛,程泱额上已经微微浸出汗,有风吹动,碎发飘在耳侧,她用手背轻轻挽上。
“喂。”
靠在墙边的人喊她,看她没有防备,明显被惊到,耳边的发掉下来,拂过耳际,眼底有着慌乱。
他悠然笑起来。
“俞景?”
对上程泱的眼,俞景靠着围墙,单手放在围栏上,雾感青棕的发色依旧张扬,他有点感慨,“又见面了呀。”
旁边司机已经停好了车,和他打了声招呼,隔着护栏,能看见第二辆车进来,下来人搬了东西进去。
俞景回头,看着那边的程泱好奇看过来。
“回来住一阵。”
话罢,他朝程泱抬头示意,“中午过来一起吃个饭。”
也没听人回答行不行,退回院子内,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看着人搬东西进去。
再回头护栏那头已经没有在站人。
一瞬静默,他眼底意味渐深。
想起刚刚水色的唇瓣,完美的角度,明暗交映中娇软的眉眼。
是在勾引他吗。
俞景不置可否。
而隔壁的花坛中清理的全面,草堆被连根拔起。
俞景收回视线,余光闪出一点明媚的暖黄。
空荡荡的花坛,披露着一片被翻开的泥土,深翻的土地之中,留着道道痕迹,有点沟壑地貌的意思。
在细看,诺大的花坛中只留着一颗长长的草。
里面夹杂了一颗黄白色的小花。
中午时分,餐桌上已经做好了满桌的菜色。
“去请隔壁的那个邻居小姐过来。”
俞景指了指护栏旁的那家。
管家应声而去。
俞景拉开椅子坐下,面前的位置放着碗筷,用的瓷白骨瓷,釉面光滑。
等管家回来,厅堂里有清脆的碰触声,管家站在厅堂门口回他,“旁边的邻居小姐拒绝了。”
瓷白筷子放在碗具上,相触发出更大的碰触声。俞景看了看旁边的另一副淡粉陶瓷碗具,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随她。”
下午四点。
护栏那头,程泱依旧在整理着院子。
旁边的花架已经太久没用,搭接的木头风雨飘摇中已经被腐蚀,色泽不再鲜亮,失去光泽,敞着一道道裂隙上下蔓延。
程泱勉力够着,地上已经横陈躺着几根木头,越往中间木头强度越低,攀扶的力量过大就容易捻成粉末,絮絮而下,落进口鼻中,程泱用手捂掩着,仍吸进去,止不住的咳。
隔壁窗台上的人漫不经心掠过,欣赏着她的窘态。
程泱整了一半,够不到再往中间的,最后半边留在了那。
吃完晚饭,再度开工,拆除了最后的半边。
只有系统看她一拖再拖,一边休息一边整理,非要弄得拉长时间战线。
“哪个真正的娇贵小姐是自己整,这一地板的证明不好吗。”
系统纳闷。
贫苦白月光需要证明?
不光系统,旁边的俞景显然也有点纳闷。
隔壁的小邻居搞得一套一套的。
他难得没看出来点意思。
但没妨碍他继续看。
晚八点,一楼的大厅和院落没有开灯。
有人在院子里进进出出,步伐不快,一趟比一趟缓慢。
隔壁的俞景看着黑暗中的影子,拧眉。
穷到这个地步了?摸黑搬动,因为要面子?
而这边,人把东西搬完,洗完手就拉着程泱出门了。
时间转回下午。
出乎意料的,在傍晚时分宗嘉发了一条信息给程泱。
等到夕阳落下,夜空还映着半点亮,最后彻底覆盖暗夜,天上只有零星几颗星。
墙外的转角边。
黑暗中一点红色光亮。
听到有声响传来,他按灭烟头,朝程泱走来。
程泱朝他挥挥手。
既然来都来了,正好做点事。
“这么快认出来,你视力这么好?”忽然的转身,宗嘉看她吓了一跳,捏捏她的耳朵替她缓神。
“52的视力,一直没有变。”
“那考你摸黑把那堆木头搬走,今天我刚卸下来,就考你一趟要比一趟更慢。”
嗓音轻甜,条件任性,程泱软着嗓音看他。
宗嘉把手机递给她。
“帮我拿着。”说着走进院子问,“在角落那堆?”
搬完后宗嘉来牵她的手,她轻轻放开。
“等我一下。”
说罢,摸黑去折下那朵独枝。
“送给你,当作我的谢礼。”
走至外面光亮处,宗嘉才打量起眼前的花。
“随手摘得,泱泱这么小气?下次罚你送其他的。”
程泱看着他,笑着应答,又问他,“不好看吗,今天翻新花坛的时候留的,好像很少见过。”
宗嘉没设防,“挺眼熟的,这个地区很少见。”
程泱牵手的动作没变,跟在宗嘉旁边继续谈笑着。
直到宗嘉出去点餐,程泱才有独处的思考。
在很久之前她心血来潮,在院前种过花。
那时白色花朵占据了她的视线,没有太过注意其他,因而在它旁边的夹缝当中,有一颗长长的草,地域特有,耳熟能详。但程泱当时没有留意,直到纯白当中夹了半点其他颜色。
摇曳着一朵黄白小花。
但那朵花长在她的院子里——
在她现实的家里。
是巧合吗。
然而她并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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