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人都傻了。
她知道自己上辈子活得糊涂,很多事一辈子都没看清楚,也知道这辈子自己改变一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
但她没想到,这些事里竟然包括她的夫君当了小偷,偷的还是自己的点心?!
楚沁于是木了半天都没说出话。她不说话,跪在跟前的清秋和清泉就不敢起,再后来连心虚的小章都跟着跪了下去。
楚沁终于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先起来……”
然后,她就下意识地揉起了太阳穴。
什么人啊!天天偷她的点心,一偷就是大半年?她平常饿着他了?!
楚沁越想越无语,缓了半晌,睇了眼小章:“你先回去吧,就当不知道这事,不许多嘴,明白吗?”
“诺。”小章瑟瑟缩缩的,不敢多嘴,赶紧告退了。
楚沁又睇了眼清秋清泉:“你们两个……”
两个人都死死低着头,清秋小声道:“娘子息怒。奴婢们不是成心骗您,只是……”清秋偷瞧了她一眼,“只是看公子这么跟您逗趣儿觉得怪好玩的,所以就……”
“好玩是吧!”楚沁气得拍桌子,清秋赶忙摇头:“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楚沁深呼吸,气得脑壳疼。
前院的书房里,裴砚还不知道自己干的坏事已经暴露,闷头写好了几封拜帖让王宇吩咐人送出去,就自己铺纸研墨画起了画。
正院的果树他都打算自己种,反正也不着急。但紫藤花架得请工匠来建,自己画个大概的图样就行了。
裴砚于是一笔一划地描绘,打算把正院前院西侧那半扇院子都给这紫藤架。紫藤架建成个“回”字型,当中留有过道,最中间那个“口”里是空地,空地上可以种点别的花花草草。直接种也行,摆花盆也可以,全凭沁沁喜欢。
还有秋千,秋千他打算直接打在紫藤架上,就像回廊两侧都有可供落座的扶栏一样,他直接在紫藤架侧旁给她打个秋千。
秋千要能供两个人坐,首先要结实,其次还可以雕一些好看的花纹。至于要什么花纹,也可以问问沁沁再说。另外还可以让绣娘逢几条绣着绢花的带子缠在秋千的绳子上,他小时候曾经见过家里的姐妹有那样的秋千,别的府的小姑娘来玩都很喜欢,沁沁应该也会喜欢。
他边想边画,画得兴致勃勃。除了要问楚沁花纹的地方空了出来,其他地方越画越细,后来索性连紫藤花都给画上了。
要不是怕工匠看图不方便,他还想直接把楚沁画到秋千上。
等这图画完,刚好就是傍晚用膳的时候了。裴砚神清气爽地回到正院,边进门边随口问楚沁:“今晚吃什么?”
楚沁睨他一眼,绝口没提他偷点心的事,笑道:“我看今天挺冷的,让厨房备了火锅,一口辣锅一口清汤锅,可以吧?”
“太好了!”裴砚光听这句话就已食指大动,待晚膳送进来,下人们还布着膳,他就已踱到桌边张望。
桌上的清汤锅就是京里最常吃的那种,单看汤色跟水没什么分别,汤底的调料也很简单,基本就是适量的葱姜,外加几粒花椒、枸杞与红枣之类的调味料,
这样的清汤看着没味,但其实涮牛羊肉最合适不过。只要肉够新鲜,清汤就能把那种原汁原味的鲜美衬托到极致,吃的时候蘸些加了小葱与香菜的麻酱,口感与味道都很不错。
另一口锅的颜色则红得吓人,乍一看全是辣椒。但其实辣椒倒也没有那么多,只是都飘在上面,看着可怕而已。锅里飘出的味道除却麻和辣,还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因为楚沁要的是牛油锅,牛油加热后飘出来的味道最香了。
裴砚又饶有兴味地看了看端上的菜——牛羊肉自是都有的,各有两盘,看起来肥瘦分布不太一样,大约是位置不同。
除此之外荤菜还有鱼片、鱼丸、毛肚、鸭血、脑花,其中脑花让裴砚有点怵得慌,看一眼就罢了。视线一转,他的目光落在一盘白白的东西上。
那盘东西好似也是牛羊肉,因为切法和牛羊肉一样,都片得薄薄的。只是看起来通体白色,好像都是肥肉,却又没有肥肉的纹理。
裴砚左看右看看不出是什么,指了指,问楚沁:“这是什么?”
“羊尾油。”楚沁道。
羊尾油是个神奇的东西,看名字觉得油腻,但切成薄片涮锅来吃却毫无油腻的感觉,反倒弹弹软软的,好吃得很。
唯一的缺点是这东西对新鲜要求太高,但凡宰杀的时间长一点都会有腥膻味,非得食材够新鲜才行。
所以楚沁今天叫羊尾油之前也犹豫了一下,还让清秋专门问了小章有没有够新鲜的羊。小章却很轻松,告诉她说:“若从前在国公府,想吃这么新鲜的真得碰运气,非得赶上哪天杀羊的时候现做才行。但现在搬出来了,家里就娘子和公子说了算,既然今日想吃,那就今日宰头羊,先把羊尾油趁着新鲜吃了,吃不完的羊肉倒可先冻去冰窖,来日要吃什么再慢慢做。”
这答案听得楚沁神清气爽,再度感叹搬出来可真好。
是以这顿饭夫妻两个又吃得大快朵颐。楚沁在蜀川那会儿没少吃火锅,现下虽隔了几十年也还是有经验。裴砚从前吃得少,就边吃边听她说:“鸭血和毛肚‘七上八下’就可以吃了,煮久了不脆。”
“脑花要多煮一会儿。”
“牛羊肉不红了就可以捞。”
楚沁一边给他讲,一边努力不去想他偷点心的事。
她安抚自己说:打罪骂醉没有饿罪,再怎么说也得让他好好吃饭。
再说,她已经想好怎么办了!
于是直到二人吃完饭裴砚都没察觉一丁点异样。晚膳后他们又坐在一起各自读书,大概八点的时候,清秋端了两道点心进来,都是圆圆的小酥饼,饼皮是白色的、层层叠叠的,一碟是黑芝麻馅,一碟是红豆沙馅。
楚沁拿起黑芝麻的吃了一口就大赞:“这个好吃!”
这话倒是实话。小章做这点心时下足了料,一口咬下去酥皮散落满口,黑芝麻喷香扑鼻。
但她这样说出来,是故意说给裴砚听的。
裴砚本读书读得投入,听到这话没多想就拿了一块来吃,一尝又确实好吃,心里就暗暗拿了主意:明天早上就拿这个。
虽然这阵子大家都在休假,他也不必去东宫,但他从她这里顺点心顺成了习惯,最近便也没落下。
其实这样不怪他,主要是从她这里顺点心的好处太明显了,一是好玩,二是她爱吃的点心的确都还挺好吃的,起码合他的口味。
所以最近这几天他都从她屋里顺点心带去自己的书房吃。
是夜,二人缠绵悱恻之后便是一夜好梦。次日清晨,裴砚起床时楚沁还睡着,他盥洗后照例轻车熟路地去偷点心。
在这个偷窃过程里,清秋清泉的配合必不可少,因为他需要她们先把点心端去用油纸包起来,否则不好拿,用食盒又不免太明显了,院子里洒扫的下人都看得到。
于是清秋端着那两碟子小酥饼出去,不一刻又拿着两个油纸包进来,低眉顺目地交给裴砚。
裴砚颔了颔首,没多说什么就走了。今天他还是得去书房忙,他有功课要写、有书要读,另还有几封拜帖要递出去,得在书房里专心致志地干活。
楚沁屏息在床上睡着,等他走远,她一下子揭开被子坐起来。
清秋忙上前,楚沁眼中泛着兴奋的光彩:“拿走了?是那个酥饼吗?”
“是。”清秋点点头,“奴婢每种给公子包了五块……这东西不大禁放,放久了不好吃,公子应该今日就会吃了。”
“太好了!”楚沁提前开始幸灾乐祸,倒回床上,自己笑了半天。
前院书房里,裴砚写功课写到十点,觉得有些饿了,但这个时间要吃午膳又早了些,便正适合吃些点心,他就吩咐王宇去将那两包小酥饼取来。
在和楚沁成婚之前,他本没有这样吃点心的习惯,尤其不爱吃甜的。可在经历这些日子的“盗窃成性”之后,不仅他吃惯了,王宇也侍奉得轻车熟路起来,早在他开口之前王宇就已将两碟点心用碟子分别装好了,听他开口就去沏了茶,这样偏甜的点心就着香茶吃最合适。
趁着他沏茶,裴砚又看了一页书。等茶放到手边,裴砚便去净了手,继而欣然拿起一块酥点。
那酥点从外表看不出是豆沙还是芝麻,他没多想,一口咬下去,嚼了两下——
王宇眼看着他整个人身形僵住、双眼睁大,然后,脸色一分分胀得通红!
两息之后,裴砚猛地咳嗽起来,不顾仪态地直接将口中的酥点吐到地上,好像想和王宇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大口大口地吸着凉气,眼泪直往外涌,继而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又接着吸凉气,边吸边疯狂指茶盏。
王宇见状赶紧给他添了茶,他又连灌了两盏,才大着舌头说出一句话:“个和莫啊(这什么啊)?!”
“啊?”王宇茫然,心说这不是您从娘子那儿偷的点心吗?接着便伸手拿起一块掰开一看,里面翠绿一片。凑近一闻——王宇目瞪口呆:“这是……这是芥末!”
他一时只道膳房疯了,转念却又觉得不对,忙将这块放下去掰另一碟的,这回里面是一片火红。
辣椒!
“公子……”王宇噎了噎,同情地望向依旧满脸通红的裴砚,“您近来是不是惹娘子不高兴了?”
裴砚的舌头仍不听使唤:“捱有啊(没有啊)!一辞晴好这啊(一直挺好的啊)!”
王宇:“……”他盯着裴砚看。
裴砚:“?”他茫然地望着王宇。
主仆两个对视了半天,王宇渐渐意识到,裴砚大概是被辣懵了。
王宇垂眸,无语地指了指那两碟点心,小心道:“您觉不觉得,娘子起码是知道您偷点心的事了?”
裴砚:“……”
好有道理,他怎么没想到?
裴砚呆滞地一头栽倒在桌上,脑子里就两个字:完了。
沁沁多温柔多可爱多善解人意的一个人,今天这么整他,肯定是生气了。
怎么办啊!
口中残存的辛辣还在回荡,他伏在桌上闷了半晌,嚯地站起身往外走。
王宇赶忙跟上,眼见他去正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裴砚迈进院门的同时,扬音:“沁沁!”
王宇听到这个称呼,心又放回了肚子里去。
卧房里,楚沁这一上午什么都没干,就在等裴砚的反应。乍闻屋外断喝,她一下子跳起身,在裴砚大步流星进屋的时候,她不等他说话,就先发制人:“你凶什么凶!谁让你偷我点心的!你要是不偷我点心……别说我放芥末辣椒!我就是放虫蚁蛇蝎你也吃不着啊!”
裴砚:“……”
楚沁快语如珠:“拿而不告是为偷!你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啦!”
“还一偷就偷了半年!怎么!我饿着你了吗!”
“这得亏是搬出来之后让我自己瞧出来了!若我们还住在府里呢!要是哪天让胡大娘子查出来,还要以为咱们睦园串通起来坑府里的钱!”
“好吃吗好吃吗!你再偷我点心,以后天天有惊喜!”
“……”裴砚杵在门边听她说完,总算虚弱地说了一句,“我哪凶你了……”
“……”楚沁杏眸圆睁,盯着他,突然发现自己似是错估了他的情绪。
他突然这样杀过来,该是吃着那点心了,但好像没生气?
裴砚打量着她:“我错了行吗?你别生气,日后我不动你的点心了。”
气氛凝固了一下。
楚沁哑了哑:“就这样?”
“那不然呢?”裴砚垂头丧气地坐到茶榻上,心里大叹日后生活少了一份乐趣。
他的确是偷她的点心偷出兴致了,也说不清这个兴致从何而来,反正每每这么干的时候,他心里都挺乐。
至于如果被她察觉怎么办——他以前还真没想过。今天冷不防地就这样了,他就觉得,那就赶紧认错呗?
他想,沁沁这么好,总不至于为了几块点心跟他不依不饶。
或许是他认错太果断,楚沁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方才她一直在设想他的反应,越想越觉得虽然是他有错在先,但她给他喂芥末喂辣椒也挺过分的。所以他猜她可能会过来跟她理论,跟她说一些诸如“我就吃你几块点心,你至于这么整我吗?”一类的话。
没想到他竟然没那个意思,进来张口就认错了。
她一下子觉得,若他是这样的态度,那她骗他吃芥末属实是有点过分。
楚沁一语不发地看看他,他所坐的位置离她也就隔了那么两尺,虽低着头,她也看得出他有点闷。
可这种闷跟她想象中的生气不一样,他只是显得很懊恼,就像恶作剧失败的小孩子,坐在那里边回忆边心痛,看得她特别想哄他。
她撇了撇嘴,走到他面前:“你要吃我屋里的点心,就大大方方吃嘛,我又不会不给你吃,干什么偷偷摸摸的?”
裴砚瓮声:“哦。”
一副丧气的样子跟他俊朗的容貌极为不搭。
楚沁抿唇:“我知道……你就是觉得好玩,我刚听说的时候也觉得好玩。但我这里的点心其实本就吃不完,你若拿走帮我吃一些正好,你偷偷摸摸的,弄得清秋她们还得备新的来给我补上,反倒浪费了不少。咱如今自己出来独住,钱上没有那么宽裕,虽然说不上要省吃俭用,但这些平白浪费掉的开销能少一点总是好的,对吧?”
裴砚神情微凝。
她这样说起正事,倒将他心里那种少了乐子带来的懊恼冲淡了。他仔细想了想,颔首:“有道理。”
楚沁笑了下,又上前一步,就势厚着脸皮坐到他腿上,信手从榻桌上抓过一颗果脯就往他嘴巴里塞。
裴砚边将那颗果脯吃进去边冷哼一声,凝视着她,眼睛眯得狭长:“欺负完我喂颗果脯就算了?你知不知芥末有多辣?”
楚沁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继而一字一顿道:“中午给你备好吃的。”
裴砚:“什么好吃的?”
楚沁一下子没了思路,只能先欲盖弥彰地道:“保管是你没吃过的,行不?”
“行啊。”裴砚口吻悠哉,“但我吃过的东西可也不少,山珍海味都没什么稀奇的,你可别当我好糊弄。”
“嘶——”她吸了口凉气,又瞪起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道,“我拿芥末欺负你是过分了些,但你也先偷了点心的!怎么还蹬鼻子上脸呢!”
“哈哈哈哈。”裴砚蓦然笑出声,将她拥紧,用力吻上她的额头,“这事是我不对,你备什么我都吃。等午睡起来跟我去书房,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卖什么关子呀?”楚沁下颌微扬,“怎么不直接拿来给我看?”
“这不是让你的芥末辣懵了吗?”裴砚神色坦诚,“再说也没晾干,不好拿。”
楚沁这才做了罢,待到中午的时候,她让小章上了一道鸡丝凉面。
鸡丝凉面也是一道川式美食,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味道很好。首先那鸡丝算是干料,没什么水分,且要撕得细细的,拌在面里吃起来既香又有嚼头。其次酱料也讲究,看上去再简单不过的褐色酱汁里用了多种香料,要做得甜、咸、酸、辣、香俱全,还不能太稀。如果质地稀得跟水似的,吃起来味道就不够,得稍稍有一点粘稠,让它能充分染在那圆而劲道的面条上才够味,连带着里面的黄瓜丝胡萝卜丝都变得酸辣可口。
这面端上来,裴砚就抱怨起来:“这就叫中午有好吃的?你是不是记仇?”
楚沁翻了一记白眼,边拌面边反问:“这叫鸡丝凉面,是川式的做法,你之前吃过?”
“没吃过。”
“那不得了?”她理直气壮,“快尝尝,可好吃了。”
裴砚其实也已拌起面了,闻言忽而笑了下。
他现在听她说得最多的好像就是这句“可好吃了”,他也很爱听这句“可好吃了”。
用完午膳,两个人小睡了一觉,楚沁就被裴砚拉去了书房。
他上午歇息时将昨日画的紫藤花架又丰富了一下,这会儿新添的笔墨也已晾干了,他将成图拿给她看:“花架就按这个给你修,好不好?秋千上的图案你自己看看喜欢什么样的,让人做上去。”
楚沁看着那个花架愣住了。
那种花架她原先也见过,心里按照见过的去做设想,无非是修得高一些、修成一个小小的回廊,但材质方面依旧想得简单,觉得用竹子搭一个就挺好,古朴而不失野趣。
而他画的这个,虽然在“用竹子”这一点上与她不谋而合,却设计得精致讲究极了。不仅添了秋千,还有廊檐,廊檐做成了弧度很缓的波浪形,看起来十分舒服。
她从来不知道他还能想出这种东西。上辈子她活得太节俭,从来没在院子里添过这些东西,更不曾与他提过这种要求。
……所以上辈子的他,是不是很有些小本事无处使啊?!
楚沁欣赏着手里的画勾起笑容,又凝视着那个有些空荡的秋千,斟酌道:“秋千上若要图案,你就给我写一幅字吧。”
“啊?”这倒把裴砚说蒙了。
大户人家府中若添这些图案,大多会选些寓意吉利的,譬如与“福”同音的蝙蝠,再譬如画个喜鹊落在梅花枝上,取“喜上眉梢”之意。
但她要他写幅字,他倒不知该写什么。
他于是问她:“你想要什么字?”
“都好,你看着办。”楚沁神情轻松地当甩手掌柜,心下乐得让他恣意施放那些小本事,也愿意等一个惊喜。
裴砚略作沉吟,点了头:“那我想想。这紫藤架你若看着还行,年后我就找工匠来搭?”
“好呀。”楚沁欣然,又道,“对了,除夕宫宴都要给谁备礼?你给我个名单,我来安排。”
却见裴砚眸光一沉:“除夕大概不必进宫了。”
楚沁一怔:“为何?你之前不是说……”
“陛下病了。”裴砚轻喟,“昨晚其实已下旨命太子监国,只是过年这会儿文武百官正好都歇着,事情便传得不大。”
“太子监国?”楚沁蹙起眉头。
单从这四个字来看,皇帝似乎病得很严重。她不记得上辈子有没有这回事了,可是……她记得上辈子皇帝还挺长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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