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朗气清适宜出行,岳雨拾和老爹告辞之后就来到前门等着跟钱府的车队出发,已经是巳正时分,正主还在门口依依惜别,岳雨拾站在队伍外围百无聊赖玩着胸前的辫子,突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回头看见谭夫人谭虹正走过来,她带着笑意开口:“岳妹子是无聊了吧,正好我来找你说说话。”谭虹是个直爽的人,见过几面之后就认了她这个妹子,让她改口叫虹姐,岳雨拾也改了口。两人小声地聊了一会天,看着好像要动身了,谭夫人突然想起:“妹子是打算跟着小姐的马车走,还是坐后面的拉货物的马车。”考虑马上要到码头坐船,钱府只安排了一辆马车,钱府大公子钱元均骑马过去,所以车队大多是运送礼品和其他必需品的马车,这段路上没有什么危险,挤在前面的车辕上倒不如上后面的马车安稳坐着,于是岳雨拾就同意跟着谭虹到后面去。到地方看到一个被晒的面色发红的汉子,岳雨拾之前见过,他是谭虹的丈夫张长顺,也是她父亲的徒弟,和谭虹成亲之后就全权接手了镖局,这次钱家出行也是由他亲自护送。张镖头见妻子带着岳雨拾过来,安排一个位置给她,见马上要启程了,连忙到队伍前面亲自照管,不多时车队启程驶离钱府,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达码头,钱家雇的船早早地等在那里,人和货物全部装船之后,所有人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十几天的水路只要不遇上水匪,应该能省省心。

    钱家的船一路北上,意外的是一路都很平静,按照过往的经验这一路至少会有两三波水匪作乱,下船休整时岳雨拾在码头问了一下当地人,得到的回答是,因为这边是重要码头,很多来往商船在这里休整,所以周围一直有水匪作乱,当地深受其害,三个月前当地官府向朝廷上书,皇上派刚刚大胜海寇的长胜将军霍荻,在班师回京路上转道过来剿匪,两天前出了告示,霍将军已经将本地最大的匪寨剿灭,估计周边其他的水匪也吓破了胆,几年内应该不敢再作乱了。得到这个消息回到船上,岳雨拾放心很多,船老大说是要在这里休整一个晚上,做些补给,定了明天早上出发。正好钱家的公子小姐听说晚上有什么庆祝活动,感兴趣要下船去逛逛,岳雨拾立马跟着下船,护卫在钱宜芙左右。

    船上这几天,除了晚上睡觉岳雨拾都是待在钱宜芙身边,平心而论钱宜芙性子极好,在船上几次被钱宜萱找茬都没红过脸。私下里她的贴身丫鬟绵儿对此很是不平,曾经对她抱怨过:“四小姐经常欺负我们小姐,说的话十分气人,偏偏小姐不许她出头,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常常都是忍气吞声的。”岳雨拾问:“难道家里长辈不管吗?”绵儿更加委屈:“大夫人虽然是小姐嫡母,但是自己有儿有女,加上平时要操持家事,小姐说不能拿这些事让她烦心。有时候闹得大夫人知道了,二夫人就来和稀泥,说只是小女儿家斗斗嘴,又没真的打起来,就罚四小姐抄书了事,有次四小姐在老太爷面前骂了小姐,老太爷也只是罚四小姐跪祠堂,罚完之后又变本加厉的找小姐的茬。”岳雨拾也在这几天也没少和钱宜萱打过交道,从她的语言行动也可以看出她在钱府是比较受宠的,脾气起来连大公子钱元均都制不住她,可能因为她是二夫人唯一的女儿,平日里娇气了些。

    众人下了船之后,早有小厮将马车雇好等在路边了,钱家人上了马车,岳雨拾抱着根棍子坐在车夫旁边,车里是两位小姐她们的贴身丫鬟,谭虹和她丈夫坐在后面钱公子的马车上,一行人也算低调。马车在道路上穿行,岳雨拾看着身边路过形形色色面带笑容的百姓,这种平静祥和市井生活令她从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愉悦。

    到地方之后天色还早,众人在旁边酒楼用晚饭,也知道了庆典是官府为了庆祝霍将军大破水匪而设的,筹备了好几日,酒楼大堂还有说书人专门说霍将军的事迹,正说到霍将军少年英才,二十岁就在对梁国战役中异军突起,还曾经在战场上生擒过当时梁国太子,梁国归顺后十几年间不间断南征北战,战功累累。岳雨拾正听到兴起,雅间的门开了,梁元均几人用完晚饭出来了,只能跟着离开酒楼。华灯初上,路边的无数的灯笼将这条街照的如同白昼,街上人挤人,岳雨拾一步不敢远离钱家的几位公子小姐,生怕一个错眼跟丢了。两位小姐可能是很少见到出门,不仅四小姐十分高兴,难得的是三小姐也兴致勃勃,两人几乎在每个摊子都会驻足,逛了一会两个丫鬟手上就已经是大包小包了,绵儿看着岳雨拾只是抱了根棍子,还调皮地将两包蜜饯果子绑在上面,说是小姐给她买的让她自己扛着,之前在钱府的时候因为老爹天天吃药,自己随身带的蜜枣被他吃完后,为了哄他也买过几次蜜饯,没想到钱宜芙居然知道。

    正高兴时,街上异变突生,不远处突然闹起来,听着声音异常惊到两位小姐,岳雨拾赶紧和谭虹夫妇护送她们到安全的地方,张镖头过去打听消息,等了一会才回来:“说是水匪的余孽在庆典闹事,抓了刺史的家人要威胁官衙放了匪头,正僵持着呢。”众人松了一口气,现在庆典显然是不能继续逛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于是众人准备打道回府。岳雨拾正打算跟着回去时,谭虹姐叫住她:“妹子,大公子说是回去的路上人多,现下歹人集中在那条街上,一路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你功夫高,让你去前面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小姐这边我看着你放心。”岳雨拾也不推辞,告辞后径直向那边去了。

    岳雨拾挤在人群中,官兵和弓箭手已经将周围包围起来了,两方人马正在对峙,为首身着盔甲的将军正说着:“就算你们现在将周源救出去了,霍某迟早会将他抓回来,劝你们早点束手就擒,还能从轻论处。”说完盯着对面挟持着一大两小的一群人,对面的为首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动摇,说着:“薛大人,您妻儿均在我手中,放不放人,您自己衡量,我提醒您这刀子可不长眼啊。”薛刺史就是站在霍将军身边的中年男子,面色焦急但是也没有松口放人,没过多久为首的挟持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一炷香时间,你们再不将我大哥带过来,这个小的就保不住了。”薛刺史显然着急了,请示身边的霍将军,见他没有表示反对就对水匪说:“从牢房到这里一炷香时间不够,你先不要动手,我尽快安排。”见水匪答应了,连忙去安排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岳雨拾看见来人心想,巧了,遇到熟人了。

    来人正是半个多月前遇到的李维云,此时他和几个士兵带着一个身着囚衣的汉子过来,应该是他们的水匪头子周源,薛刺史安排的人还没走多长时间,显然不是他们押送过来的,霍将军做了两手准备。水匪见老大来了,同意将薛刺史的妻子和一个女儿交换过去,抱起那个年纪小些的男童转身说:“多谢薛大人,不介意的话再麻烦贵公子送我们一程。”说罢几人离开向河边撤退,岳雨拾不放心,悄悄跟过去了。

    到了河边,周源和为首的水匪让守下先上船准备,见李维云等人紧追不舍,要求他们向后退三十米。李维云等人只能依言照办,船已经打算离案,周源将孩子放在岸边,就在转身的时候,恨意突起,一只腿向孩子狠狠地踢过去。李维云看到他的动作,心道不好,连忙掷刀过去,眼看就要来不及,旁边草丛里突然扔出来一个不明物体,正好将周源的腿打偏,紧随着是一根木棍直接打在周源头上,让他直接向后仰倒,挟持人打算扶一把大哥,李维云已经从旁边弓箭手拿过弓箭,直接放箭,箭头当胸而过,他也倒下了。

    李维云望向旁边的草丛,扔东西的自然是岳雨拾,刚才她为了命中周源的腿站起来,正好被他看见,她只能庆幸刚刚认出他就找了块布蒙面,应该认不出来她,不然城外的采药女出现在这里怎么看都不合理。李维云向她行礼,说到:“多谢这位壮士仗义出手,在下感激不尽,不知壮士高姓大名?”岳雨拾穿的是钱家护卫的劲装本就雌雄难辨,加上晚上光线不明,仅仅只能靠火把照明,自然被认错了。岳雨拾压低声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学武之辈的应尽之义,不必客气,告辞!”努力营造无名高手的氛围,施展轻功飞走了。

    李维云见义士走了,也没强行去追,走过去将自己的刀擦干净收回腰间,其他人已经将周源和被他射中的人抓住了,揭开面巾一看,原来是周源匪寨三当家梁武,其他人虽然已经趁混乱开船跑了,但是首领都被抓了,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大气候。他不想掉以轻心,下令大部队追过去,最好能将他们全部缉拿,剩余的几人带上被挟持的小孩和两个土匪先走,自己再最后检查一下现场看有什么遗留的线索,转了一圈只是见到一根光滑的棍子和一个纸包,打开来赫然是一包蜜饯,看起来最先扔出来的就是这个东西。义士的劲也是大,这个小东西扔出去竟然能让周源的腿转个向,也算找到点东西,李维云带这些东西向将军复命。

    回到事发地,霍将军和薛刺史还在那等着,之前回来的人已经将事情经过禀告给他们了,李维云将两样东西交上去,可惜那就是根普通的木棍,并不能查出什么,至于那包蜜饯,倒是有人认出是有个小摊子上卖的东西,但是今天人太多了,摊主也不知道是谁买去了,也找不到线索。见始终找不到线索,霍将军也只能表示既然查不到,可见对方不愿意表示自己身份,什么时候有机会对方想出现,再报此恩。其他事宜处理的差不多,追击的士兵也回来了,抓回来不少,但是还是有小部分的人跳船跑了。将人押送到大牢之后,霍将军婉拒了薛刺史一同回府的邀请,带着李维云一行人出城回到了驻扎的营地。到营地之后已经是深夜,霍将军再次问到那个神秘侠士,李维云将他能想到的特征说了一遍,霍将军听他说完,只是感叹一句,这么好的身手不参军可惜了就让李维云回去休息了,李维云其实还有一句话谁都没有说,他总感觉那个神秘人有些熟悉,但是那里熟悉他又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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