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吧, 大人钦定的那位……”
“他才几岁,国中都没毕业就能待在大人身边接受指导。可恶,为什么我父母不是把我生成白发。”
“他也不是纯白发啊, 发梢是红色,还有眼睛也……”
“听说他的五感很好,就算失明也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吧……真羡慕啊,条野家这回走大运了……”
被议论的主角, 条野采菊嘴角噘着习惯性的笑意抱着比他眼睛还高的文件,行动无阻的穿过走廊,准备将这些文件送到总统办公室。
他顶多也就十一二岁,骨骼纤细, 皮肤白皙, 细皮嫩肉的样子,看不出来有着这么大的力气。
失去视力后,其余的五感敏锐度远超过正常人的水准,这让条野的世界全然变了一个样子,比如……他能够听到角落里各个办公室里的窃窃私语,也能通过他们的心跳、呼吸、肌肉颤动的声音来分辨出这些人的想法。
他对这些闲言碎语抱着没有听闻的态度,这些人的话语已经算是至今为止听到的, 算是很客气的版本了。人的心能够阴暗到什么程度呢,嘴上说着体面漂亮的话, 心里住着嫉妒贪婪的魔鬼。
——谁都想取代他现在的身份, 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因为这是一条最快、最稳妥的通天捷径。
他不是不知道父亲和森鸥外达成了什么交易, 才让他能够有近身侍奉结城信一的机会,为此他一跃成为了家中最受重视的后辈,连钦定继承家业的大哥在他面前都要赔小作低。
太无趣了……无趣到让他作呕。
这场交易中还牵扯着不堪的东西,父亲隐晦的如此告诫着, 真到那个地步时不能反抗。
“……”
条野站在总统办公室门口,无视旁边的警卫员,一脚踹开了那厚重的双门木板,而警卫员们似乎已经见怪不怪——条野才来了一个星期,这已经成为了总统府每日一景了。
“重死了!让一个发育期的小孩子搬这么多东西,要是长不高了怎么办啊!”条野如此嚷嚷着,快步上前将文件重重放在了办公桌上。
办公桌很大,就算多出了这么多文件,也只是占了一小块的面积。
结城信一在批阅最新上报的报告,关于镭钵街重建的事宜他是亲力亲为,不允许其他方插手,连派去的监督者都是他的亲信。
握着钢笔的手,没有因为这个动静而晃动,在尾部签上自己的名字并盖了章后,对条野无奈的说:“你完全可以找人帮忙,不会有人拒绝的。”
“然后背后跟着一群心如擂鼓,头重脚轻,脚底发痒时不时就要对着镜子搔首弄姿的大男人吗?!”
“那就选女性。”
“事业线低到让青少年对异性绝望的小鹿乱撞的女性吗?!”
结城信一,低着头继续翻阅文件,嘟哝着:“吐槽浓度太高了。”他又忍不住的说,“前面可以理解,事业线什么的,如果变低的话不是代表着能力下降,会被清出这里么?”
他喜欢有才能的人,自身素质不但没有增加反而降低,那就谢邀,走你。工具人多得是,又不是不可替代,他不在乎。
完整听到对方心音的条野,双手按着桌子踮起脚尖,身子往前探,受不了的喊:“就是因为您的注意力永远这么偏,才会让我这么擅长吐槽的啊!够了啊,知识没学到多少,吐槽这块已经可以出师了,而我就仅仅来了七天而已!还有,为什么没有假期!认真的!连续七天,一天假都没有!”
“可以轮班啊。这里又不是什么小作坊黑心企业,你可以调休的啊。”
“才不要!回家了那群人会很啰嗦!”会担心自己‘失宠了’,好不容易抢来的一块肉要吐出来之类的……要命,这位伟大的领袖大人压根就是个没有私生活的工作机器人好不好!哪来的失宠啊!肮脏的大人,为什么不原地爆炸!
第一天上班时还心存忐忑,甚至想着如果真到那一步就算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捍卫自己的贞操……至于家族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鬼才管他们呢!全部死光光了最好!他还会叫一队人去他们坟前蹦迪!
然而担心的事情没发生,青春期的少年啊,总是有着各种各样天马行空的想法,这些顾虑全部终结在了结城信一让人给他准备的半米厚的测试题里!
并说好了如果没有得到九成分数的话就要让他哪儿来回哪里去……他是个盲人啊!让他摸着上面的字答题,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他那天可是做到了第二天日上竿,才总算从题海地狱里解脱,而这个混蛋,让人给他送了一壶茶,一盘点心,又命人带他去梳洗,以为终于可以补觉……又把他带回办公室正式上岗!
他还是个孩子!要保证充足睡眠和营养的孩子,却踏上了社畜之旅,毁灭吧辣鸡!
福地在一边好心的建议:“条野啊,吐槽可以大胆的说出来,不用憋着。你的心理活动都写在脸上,不累吗?”
并及时的放了个屁。
条野:“……”
他的听觉告诉他,伟大的领袖大人在猎犬队长放屁之前已经及时拿出了一个防毒面罩戴上……他甚至没有给自己也准备一份!
屏息,将室内的空气净化装置打开到最大,条野一把推开结城信一熟门熟路的从抽屉里掏出一把上弹的手/枪上膛,指着福地,阴恻恻的说:“去地狱的话就不用被这种五谷轮回的小缺陷烦恼了。”
“……抱歉,老子是个大老粗,听不懂!”福地选择了将过往的教育全部否认,将自己当成一个文盲。“放屁是正常的,就跟拉屎……”
“啊啊啊去死吧你这个肮脏的大人!”条野开枪了,福地成功闪避,然后二人开始了一场室内追逐枪杀战。
福地在前面跑:“哈哈哈真有精神啊,你这小子反应神经不错,不如进猎犬吧,给你开后门。”
条野在背后追:“谁要做您的手下啊!是要让我的命运更为凄惨吗?!”
结城信一,稳如泰山,继续工作。还用内线电话让人送一杯甜甜的蜂蜜柚子水进来。至于咖啡?他从来不喝咖啡的谢谢。
他一边工作,一边由衷地想着:啊……太好了,终于有吐槽役了。这些天都快憋死他了。
条野的生活因为森鸥外的引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位衣食无忧却有着一颗暗搓搓搞事之心的少年,从此跌入了万恶的社畜大坑里,爬都爬不出来。
对条野而言这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亲身实践了‘吐槽会让人不幸,会变成搞笑艺人’的至理名言,而在另一边,东京某处豪宅的办公室里,却有人为他的幸运而愤恨不已。
“为什么啊伯父,条野家的孩子都可以,为什么不让龙彦试试?不管是发色、年龄还是容貌,我们龙彦都比那个乳臭未乾的小子更适合吧!”
一名中年人毫无风度可言的朝着主座上的老人喊道。往日被梳理得纹丝不乱的头发散乱下来,纠结的发油让他像是顶着一簇簇油发一般,那被不甘和嫉妒侵蚀的脸,都显得有些疯狂。
“够了!父亲的决定是你可以质疑的吗?!按照父亲吩咐的去做,今天之前一定要把龙彦送出这个国家!”另一个中年人朝着对方吼道,对他的不懂事和以下犯上可谓是非常的痛恨。
但其实在场之人都能理解对方的感受——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涩泽家虽然不是世家,但其家主涩泽荣一也是国内举足轻重的大企业家,为日本近代经济飞速发展提供了不能磨灭的巨大贡献。
而那个失意的中年人,原本只是分家里靠着吃利息,蒙混度日的一名族人,却因为生了一个好儿子而在家族里平步青云,甚至连下一任家主,也就是呵斥他的那名中年人,也得让他分。
对方的独子,涩泽龙彦,今年十六岁,不仅容貌极为出色,更有着高智商,而他同时也是一名异能力者——异能力名龙彦之间,能制造出特殊的雾气将异能者关在雾里,分离对方的异能体让二者互相残杀,并获得死去异能者的异能结晶。
这是一种对抗异能力极为有用的特殊能力。而正因为如此,涩泽龙彦成为了这个家族寄予厚望的后辈,原本涩泽荣一是准备等异能战争结束后将他献上去,以此换取他们家族能晋升政界的资本。
商人终究还是商人,钱虽然有用,但权力的用处更大。然而前天皇把持的时期,像他这等影响力的巨商是被极力打压的,根本摸不到权力的把柄。
而如今,时代变化太快——涩泽龙彦从一张好牌变成了一张催命符。
若掌权者是普通人,其身边重臣也是普通人,那涩泽龙彦无疑是最好用的牌。但如今的掌权者结城信一却是一名超越者,站立于异能者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批人,而他的近臣比如福地樱痴和森鸥外是异能力者,他手底下还有一个异能军团。
将拥有这种异能的涩泽龙彦献上去,跟老寿星上吊有什么区别?
他们甚至庆幸着之前为了让这张牌发挥更好的作用,对外隐瞒了涩泽龙彦的异能力,也从不带他去参加宴会,将他的资料死死的隐瞒住。
否则……不用等到现在,早在当初大清洗的时候,他们涩泽家就已经覆灭!
涩泽荣一已经是一名老态龙钟的老人,但他的眼神依旧犀利得让人不敢直视,只是扫过周围人一圈,就轻易的压下这些人躁动的心思和小动作。
“你如果真的疼这个孩子,就这么做吧。”涩泽荣一道。
可对方并没有因此被说服,而是跪了下来,祈求着说:“那至少、至少不要将他逐出家族。”
“……老夫看着他长大的,老夫也不忍心这么做。”涩泽荣一眼里闪过一丝不忍,然而这点私情并不能动摇他的意志。他闭了闭眼,半睁着的眼眸里精明异常,“我给了他一笔足够挥霍十辈子的钱,这是老夫最后能为他做的了。”
如果龙彦这个孩子识趣,就会收下这笔钱。而作为亲手抚养他十多年,感情比对父母更加深厚的,自己这位族爷爷……被逼无奈做下的这个决定,他也应该要感恩。
……而如果有一天,结城信一落势了,这个孩子也要站在他们家族这一边,出一份力。
这么多年投资的心血和金钱,可不是一个小辈能白拿的。
收敛了心思后,他问:“龙彦在哪里?都准备好了吗?”
一圈人你看我,我看你,连他的父亲都一脸茫然。涩泽荣一脸上闪过一丝愠怒,看着这一张张脑满肥肠的脸,心里闪过一丝后继无人的悲哀。
后来,还是他的儿子命人去找,却得到了一个吓得他们面无血色的消息——涩泽龙彦,失踪了!
原本待在屋里裁布做衣的龙彦,并不在他的卧室,甚至找遍了整个大宅都没有找到人。
到底是他自己离开了,还是被人掳走的,对涩泽家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而此时,这些人所不知道的是,有一架从东京飞往横滨的飞机,刚刚落地。穿着一身白色,皮肤雪白,有着一头极为引人注目的丝绸般光滑的白色长发,和一双红宝石般的双眸的少年,双手空空的站在飞机场的大门口。
他的眼里没有光亮,像是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灰雾,而他的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一对夫妻带着襁褓中的婴儿,丈夫推着行李箱,妻子抱着孩子,一脸愁容。
妻子不放心的问:“爸爸,您说的是真的吗?会不会是骗子啊。”
丈夫双目凹陷,眼底一片灰青,用着一种复杂的目光,像是在挣扎着什么似的眼神看着妻子怀中的婴儿。婴儿无所察觉,他睁着大眼睛,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
婴儿的头发呈现一边黑一边白的异色,一双黑色的瞳孔里,左右边的虹膜分别是一颗金色的星星和一个金环。
在感觉到父亲的视线后,他扬着笑脸看过去,男人下意识的避开他的视线。
妻子没有注意到丈夫的反常,而是疑惑的看着侧方:“爸爸,横滨的气象报告有雾吗?”
而且,为什么雾不是从外面,而是从里面弥漫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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