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还算安全,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纪苏十分谨慎,稍有一点动静,都会屏住呼吸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人小动作也小,附近的建筑也有很多,躲藏在角落里就不容易被人发现。
前方大约几十米处,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了三个人,他们手里拎着红色的木棍,步伐不紧不慢游刃有余,像是在享受追捕的乐趣。
纪苏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木棍的颜色根本不是什么红色的,而是被血水染透后呈现的一种渗人的猩红,上面还有些残破的碎肉。
血迹没有凝结,还很新鲜,逶迤在地上拖出一道道暗色血痕。
木棍不像刀剑,不像匕首,是一种钝器,多数情况下用于挥舞击打,一般情况下不太容易造成伤口。
可那上面满是破碎的血肉,很难想象下手的人到底使了多大的力气,才将整根木棍都染上痕迹。
纪苏满脑子都是血腥残忍的画面,他背靠在墙壁上,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声。
手心沁出了微凉的冷汗,浑身都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结住了。
好在那几人并没有在这里过久的停留,似是另有目的,去往了另一个方向,转眼不见了踪影。
就在纪苏稍稍松了口气,打算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的时候,有谁忽然靠近了他的后背。
那人的速度实在太快,身手矫健的如同成年的猎豹,根本不给纪苏反应的时间。
他有意识的时候,对方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遒劲有力的手臂一把拦住了他的腰身,只是随手往后一带,纪苏就靠到了男生的胸膛上。
不软,很硬。
隔着距离撞在对方的肌肉上,硌得他有些痛。
“别怕,是我。”
带着丝热气的磁性嗓音轻飘飘的滑过耳畔,纪苏粉白的耳尖也跟着颤了颤。
“谢知?”
只差一点点他就使用了背包里的隐形药水。
谢知似乎很疲惫,将纪苏箍到怀里之后,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手指陷在了绵软的腰间,衣服下摆被他带开了一些,露出了细腻滑嫩的一小截腰。
那腰白得晃眼,又实在太细,看得谢知一阵眼晕。
他张开拇指和食指悄悄比了比,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些。
只比他手掌长了半个指节。
谢知的呼吸加重了一点,眸色渐渐变暗。
纪苏被勒得很不舒服,男高中生下手没轻没重,体温又热又烫,只这么一会他就热得出了汗。
“谢知,你先放开。”
想了好久的人好不容易抱到了,怎么可能这样随随便便的放开?
谢知装作没听到。
没抱够,不放。
“谢知!”纪苏加重了些语气,“你肯定听到了。”
谢知声音含糊的拒绝:“不行,再让我抱会。”
怎么一天不见,谢知也变得这样粘人。
抱抱抱,有什么好抱的?
副本里的人都喜欢用这种方式表达情感吗?
纪苏遇到的人,都很喜欢和他有肢体接触,不是捏他的脸,就是搂他的腰。
而且一搂就搂个没完。
纪苏耐心的等了谢知几分钟,谢知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他热得不行,又有些担心一会会有人过来。
他将语气放得轻软,像含着一颗甜腻腻的棉花糖,“咱们到安全的地方,我再给你抱好不好?”
谢知:“………”
“行。”
纪苏挑了挑眼皮,心想你还真好意思答应。
谢知不仅好意思答应,还好意思去牵他的手,手指相互交叠,握成了十指相扣的亲昵模样。
男生深色的瞳孔里蕴着一点浮光,唇角弯出带着笑意的弧度,亮亮的眼眸看向纪苏……
尚未完全勾勒的笑容僵住了,眉骨向下压,漆黑的眸底寒意凛然,酝酿起了骇人的风暴。
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嫉妒的怒火堵在胸口,谢知死死的盯着纪苏唇上的齿印。
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少年在来寻他之前经历了什么。
大约是哭过的,眼尾还晕着糜艳的红。
额角的血管鼓动着,眼里闪烁着无法抑制的妒火,谢知神色阴郁,从牙齿缝隙挤出几个字:“谁干的?”
纪苏:“……?”
“你唇上的痕迹,谁亲的?”
纪苏的神色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本能的想要伸手遮住唇瓣。
他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项玄只贴着他的唇瓣咬了一口,其余的什么都没干,纪苏以为唇上不会留下太显眼的痕迹,所以也就没怎么在意。
只不过是一个浅浅的,咬在里面的唇珠上的齿痕,谢知眼睛怎么这么尖,这都能看出来?
谢知讥讽道:“还藏什么?当我是瞎的看不见吗?”
“你带着别人留下的痕迹来找我?是觉得我会喜欢别人玩剩下的?”
谢知的口中吐出毫不留情的冷漠话语,如同一根凝着冰棱的刺,一下子扎在纪苏柔软的心口处。
纪苏茫然的眨了两下眼睛,像是没明白他在说什么,要缓一缓才能理解他的意思。
谢知口不择言的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后悔了。
他几乎预料到纪苏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少年小脸一白,眸中马上蓄起了泪花。
大颗的眼泪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带着微润的热意。
从空中掉落的眼泪并不烫,谢知却像是被火烧到了般反应极大的抽回了手。
他有些烦郁的抬起眼,面前的少年无声的抽泣着,细弱的肩膀微微颤动。
漂亮的人哭起来也很好看,泛红的鼻尖耸动着吸气,因为不敢哭出声音,只能用力紧咬着唇瓣,但还是无可避免的发出两声如同幼猫般,细弱的呻吟。
这点又弱又小的动静让谢知微晃了两下心神。
他无措的抬起手想要帮纪苏擦一擦眼泪,意识到自己想要做什么,又冷着脸放下。
一半的心又软又涩。
你看他哭得这么可怜,一定是知道错了,吓唬吓唬得了,哭到最后心疼的还是自己。
一半的心强自冷硬如铁。
这次不让他知道轻重,下次指不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来。
操,他都没亲过,就让别的王八蛋捷足先登了。
一定要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看他下次还敢不敢给别人亲。
谢知眉峰微蹙,略显冷漠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心烦意乱的掰了两下手指。
少年蹲在地上,低着头。
从他这个角度俯视,只能看到下巴尖尖上垂着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
妈的,怎么还在哭。
哭两声得了,想把眼睛哭坏吗?
谢知轻啧了一声,“别哭了。”
纪苏也不怎么想哭,除了最开始被谢知忽然暴躁的语气吓掉了几颗眼泪,之后完全是蹲下去装装样子。
他皮肤薄,又容易上色。
稍微淌两滴眼泪,眼尾眼圈就会泛红,一副哭得很惨的样子。
“又不是我要给人亲的,是他突然靠过来……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开始翻旧账,“你留下纸条,告诉我去买晚饭,一会就回来,我饿着肚子在宿舍等了你一个晚上,却一直没等到人影。”
“看到你的信息,我又不顾危险,立刻赶过来找你。”
纪苏吸了吸鼻子,继续条理清晰的控诉:“谢知,不守承诺的是你,骗人的也是你,你又有什么理由冲我发脾气?”
谢知:“………”
谢知没有理由,甚至开始不由自主的反思自己。
“欺负我很有成就感吗?看到我哭成这样你会很开心吗?你要是看不惯我,我可以马上离开。”
谢知:“……你想去哪?”要去找谁?
纪苏偏过头,不想看他:“不用你管。”本就是权衡利弊之下的选择,这个不行,他还有下一个。
纪苏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让谢知在恼火和心疼两种情绪上反复横跳。
谢知捏了捏眉心:“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
“你先跟我回去,这里不安全。”
谢知向纪苏伸出手。
他的神情有些不耐又掺杂着无奈和纵容,似乎拿纪苏根本没有办法,他的身影融在灿烂的阳光下,轮廓分明,周身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谢知的手腕上严丝合缝的覆盖着黑色的手环,狼的獠牙正正抵在突起的腕骨处。
帅气的男生微挑眉峰,示意他快把手放上来。
纪苏一怔。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属于狼人的手环。
项玄的那个他只摸到了属于猛兽的獠牙。
纪苏没有犹疑太久,将手放在谢知的手心里。
谢知的手很大,能将他的手完全包裹住。
他握得很紧,也很用力。
一直忐忑不安的内心,好像到了谢知这里,出乎意料的安定了下来。
似乎知道无论怎样,谢知也不会真正生他的气,他就不免有些有恃无恐,恃宠而骄。
纪苏声音发闷:“谢知,我不是怪你没来找我……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原因,所以耽搁了。”
“你也不要再凶我了。”
……
“我们和好吧。”
“嗯。”
谢知的心软成了一团。
纪苏总是能轻松的拿捏他的软肋,知道以什么样的姿态,说什么话语更容易引他怜惜。
他还该死的,就他妈吃这一套。
谢知昨天的身份牌是平民。
第一轮游戏挑战刚开始的时候,他正在食堂打饭,广播宣告规则的时候,没有人当真。
直到他们的手腕在同一时间套上了身份牌后,场面才开始混乱起来。
周围死了很多人,都是想要试探着取下手环的人。
触犯规则的人爆炸成一团碎肉,飞溅而出的血液溅在墙壁上,溅在周围的人身上,手环连同着手腕却都是完好无损的。
场面一度很是血腥,诡异且恐怖。
还在说笑的人们如梦初醒,有人满头满脸都泼洒上了热烫的鲜血,不知道哪里的碎肉耷拉在头上,凝出的血珠正缓缓滴落而下……那人白眼一翻,顿时吓晕了过去。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刺得谢知耳膜生痛。
他记挂着纪苏,有些急切的跑回了宿舍楼。
但诡异就诡异在这里,他在三楼绕了不下数十次,却怎么也找不到门牌号为301的宿舍。
就好像301宿舍凭空消失了一样,本来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堵又冷又硬的墙壁,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仿佛他的记忆出了差错,宿舍楼自始至终都没有301宿舍。
……
属于狼人的狩猎直到晚上十二点才宣告结束。在此期间,谢知不止一次的在楼里寻找。
甚至不仅拘泥于三层,每一层他都找了好几遍,结果就是找不到,怎么找也找不到。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宿舍楼里来回打转。
除此之外,他也超乎常理的倒霉,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迎面碰到一群狼人。
正如规则所说,狼人处于食物链顶端,平民无法伤害狼人。
但谢知昨天晚上实在碰到太多太多,他甚至怀疑全校的狼人是不是都集合在了自己附近。
谢知躲得很狼狈,甚至撬开了顶楼的铁门,躲到了天台上。
平民本身无法伤害狼人,却可通过外力反杀。
比如意外。
拿着刀过来追砍他的男生,一时不察绊倒在废弃的管道上,撞断了天台破损的栏杆,身形不稳的摔了下去,只剩下两只手攀在边缘处摇摇晃晃。
刚才还杀气腾腾想要他命的男生,现在涕泗横流的求饶,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求谢知拉他一把。
谢知什么都没做。
从十几层的高度直坠而下,下面又是坚硬的水泥地。
生存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当地上扭曲的肢体不再抽动的时候,谢知的手环上的积分由0变成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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