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这一等就是小半天,他坐的还算稳当,旁边的吴朋兴一杯一杯茶水下肚,光厕所都跑了三趟。
眼看着都到了会所要上班的时间,陆则想要先走,他这边刚站起身,身后的大门便被陈秘书推开。
罗妲走在陈秘书身后,再次见面,罗妲已然又变了一副模样。
渐渐适应了现代生活,罗妲也不再担心出错而将自己伪装在人群中。
眼前的罗妲边走边将外套脱下,动作潇洒利落,里面所穿的衬衫做工极其繁复,不仅在领口袖口层层堆叠,腰间的正装马甲更是刺绣镶嵌无所不用其极,贴身剪裁掐出了罗妲的一把细腰,瞬间就让人联想到十八世纪的宫廷贵族。
夸张复杂的衣饰在罗妲身上毫不违和,甚至当人看向罗妲清贵冷艳的面容时,再华丽的服饰都会被忽视。
几日不见,罗妲眉宇间的倨傲更盛,面对苦苦等待她许久的两人没有任何愧疚的神色,雷厉风行地坐下,开门见山:“我为什么要给你破例?”
罗妲的语气公事公办,没有任何不屑的意味,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陆则和吴朋兴两人都默默无言,无力招架。
“圈内不少人见过你在色域卖酒,光是处理这件事,就已经让我成本翻番。”
罗妲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交代事实,却让陆则紧抿嘴角,脑袋越垂越低。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无理,只是小孩要吃饭,要看病,要有人照顾,时时刻刻都需要钱,一切的一切都逼他不得不变得没脸没皮。
陆则沉默对峙着罗妲的目光,不开口反驳,也不说放弃要求。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既亲眼见了陆则在会所喝酒卖酒的拼命,也知道他家小孩的疾病缠身,更不要说上次见面还是在医院,陆则连自己身上的伤都没看,只顾着小孩。
背负着种种困境,而陆则所要求的不过是预支工资,这一个人的工资对于非凡娱乐来说,简直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凡有点感情的人都会乐于帮忙。
但罗妲偏偏不是什么心软的神,她的心邦邦硬,掉到地上都能给地砸出个坑。
生意就是生意,她在还不确定回报利润的时候绝不会先把钱花了,罗妲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
两人之间的气氛太紧张焦灼,让吴朋兴顶着压力也挤出了个笑脸:“罗总,咱们小陆就是有点特殊情况,您看就小陆这条件,以后肯定……”
吴朋兴的试图画饼让罗妲一个淡淡的眼神就打断。
看着陆则隐忍羞愤的眼神和紧绷却依旧挺拔的身姿,罗妲忽然松松一笑。
脊梁要是就这么被压断,就不叫脊梁。
罗妲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笑意,毫无预警的跳转到另一话题:“陆则,你喜欢演戏吗?”
这话题转得太突兀,让对面的两人都一时反应不及,尤其是吴朋兴。
这几面相处已经让吴朋兴认定罗妲是个十足十的冷血生意人,不明白怎么又突然问了这么理想主义的问题。
都这个情况了,还要谈什么喜欢不喜欢吗?
吴朋兴以为罗妲和所有想赚钱又要上升价值的投资人犯一样的毛病,赶紧悄悄向陆则使眼色。
他们以前试镜时,为了讨好那些活在半空的导演,特意准备了不少关于这种问题的标准答案。
陆则也立马会意,他虽然演技烂,但记性好,过去这么久了,也对这些依旧信手拈来。
当即就正色起来,开背:“演戏让我能碰触另一种人生,是我……”
“停,”罗妲手一抬,简直没有耐心听完他下一句,“别装了,说点真的。”
离了标准答案的陆则,嘴唇几次翁动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半垂着眼睫,似乎让他说些自己的真实想法比登天还难。
半响后,陆则深吸一口气,目光直直的看向罗妲,第一次开诚布公的剖白:
“无所谓,我只想挣钱。”
这样俗气的回答和造梦演艺圈完全隔路,吴朋兴紧张无措的望着罗妲,罗妲在微微愣神后直接朗笑出声,对陆则的满意不加掩饰。
她看中陆则,浑然是在对标沈延歌。
杀人对于征战过沙场的罗妲来说简单得要命,难就难在诛心,好玩也好玩在诛人的心,灭人的志。
如果要怪,就怪沈延歌将自己的命门太快暴露给罗妲。
沈延歌爱戏如命,她就偏偏找来个把演戏当糊口工作的;沈延歌自视清高,她就偏偏找来个陪酒卖酒的。
把这样的人也捧成影帝,才能彻底让沈延歌知道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也明白明白他半生所求在罗妲看来不过半文不值。
罗妲高兴起来眉眼弯弯,不似刚才强硬,:“虽然我对你很满意,但是预支工资肯定不行,只能给你尽快安排些周期短的工作。”
罗妲东一锄头西一棒槌,一会逼问一会又笑的,吴朋兴的心态都崩了,听罗妲也算松口,赶紧一口接下:“谢谢罗总!肯定不会让罗总失望!”
这次陆则也没插话,默认了这样的结果。
倒是罗妲,眼神落到了吴朋兴身上,有些不满:“你打算换个经纪人吗?”
吴朋兴身上投机取巧的感觉太重,这样的人罗妲不会重用。
吴朋兴“刷”的一下摆头看向陆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陆则没有任何犹豫。
“吴哥挺好的。”
罗妲无所谓地耸耸肩,对陆则的话不作评价。
左右她现在手里也没什么多余可信任的经纪人,也不再多言,眼神从两人周身转了转。
“还有没有什么事需要坦白?比如未婚先孕?”
“不是不是,那小孩是陆则的弟弟!”
吴朋兴比陆则还要怕他被罗妲误会,赶紧解释,还顺便渲染了下陆则可怜的身世。
赌徒父亲狠心后妈轮番上场,陆则知道吴朋兴这样说是为他好,但是在旁边亲耳听着,像被当众扯下了遮羞布,只觉得难堪。
陆则抬眼暗暗去打量罗妲的表情,却见她神情恹恹,对此毫不关心。
甚至面对说得又比又划的吴朋兴,罗妲的冷淡都显出了几分不礼貌,但陆则的心情竟然意外放松下来。
罗妲根本不耐烦听,只觉得吴朋兴一惊一乍的,十分可疑,又问道:“真的没有别的事?”
一再追问的罗妲简直让本就心虚的吴朋兴险些从沙发上蹦起来,但还是硬着头皮,死撑:“真没有,罗总。”
陆则的事件件都很棘手,若是再说出以前被封杀的原委,利益至上的罗妲肯定不会愿意再签。
吴朋兴一口咬定再没别的事,为了陆则,也为了他。
罗妲知道这样的人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么口说无凭的问,肯定也问不出什么,但该敲打还是要敲打。
“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
罗妲说的隐晦,在场的人除了陈秘书都知道罗妲所言所指。
一直板着脸没什么外露情绪的陆则,蓦地一下,烧红了隐在发丝里的耳垂,连指尖都不自知的一颤。
“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我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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