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堂下午排了课，顺路和望参一块去了南大研究生宿舍。
程诗涵的寝室收拾得还算干净，做了些装饰。护肤品化妆品摆了一桌，还有几本叠起来的课本。望参拉开抽屉，里边放着一台笔记本。
床上被子没叠，床架边挂着几个奢侈品牌的包包，他边打开衣柜，翻了一下，发现有大半的衣服也都是奢侈品的牌子，还都是中高档的。
望参又俯身看了眼床底下的一排鞋子，也都是高端牌子货。
“程诗涵家庭好像也不是那种年收入上百万的啊。我看赵科给我的资料，她是普通职工家庭，哪来这么多钱？回头得查一下她银行账户。”望参一手撑在床边站起身。
司明堂翻了下那些挂起的包包，又翻出好几件衣服，端详了半天。
“都是高仿品。”司明堂下了个结论。
望参愣了下，又见司明堂折回身去检查桌上的护肤品化妆品。
“这些倒不是假的，只不过，都是中低端产品。”司明堂把那些瓶瓶罐罐放回去。
“看不出来，教授还懂挺多的……”望参干笑了一声。
“稍微了解一些。”司明堂朝他弯了弯眉眼，指了下桌上的一瓶香水，“这宿舍里，除了那台笔记本，最值钱的就这个了，真货，迪奥的，一千多。”
望参晃了晃脑袋，感叹道：“看来程诗涵还挺虚荣的，难怪没同学和她走得近，都以为是千金不敢搭话吧，没想是个假千金。”
“不过也奇怪，别人虚荣是为了在朋友面前有面子，程诗涵和同学关系也不是特别亲密，周围的人也没有很有钱的人，她把自己打扮成这样，目的是什么？”望参有些不解。
司明堂听他这么一说，快步走向床架，把包里的东西翻了出来，翻出了几张设计精致的卡片。
“这是？”望参看着那堆卡片。
“一些高档会所的小卡片，不是邀请函。”
望参略感惊讶，“她经常出入这种地方做什么？总不能是去工作的吧？”他顿了下，“难不成，她是在这些地方认识周烨的？”
“有可能，但这些卡片有些已经放很长一段时间了，有些皱，她怀孕之后应该就没去了。”司明堂说。
说到怀孕，他们翻找了一圈，也没在这间宿舍里找到程诗涵的孕检报告。
望参揉了揉太阳穴，“上次周烨朋友说，周烨喜欢玩419，我现在有点怀疑，程诗涵和他的关系。程诗涵会不会是意外怀孕……也不知道周烨是不是男女不忌的人。”
“只是。”望参顿了顿，“如果真是这样，那宋医生的嫌疑就很大了。虽然女尸上的针缝得很拙劣，但也不排除是他故意伪装的……不过上次我在接待室和他聊的时候，他对周烨被分尸的反应，也不像是装的。”
望参头疼得不行，目前线索越扯越多，像一团被胡乱盘在一块的毛线，没完没了的。
“先查一下程诗涵的情况吧。”司明堂敛着眸，也是没什么头绪。
“尸体不一定是程诗涵。”徐霁正弯着腰取dna样本，冷不丁抬头说了一句。
望参抽了下眉，共事多年，他能听得出，徐霁是在安慰他。但这安慰的角度也太刁钻了，如果不是程诗涵，找不到尸体的主人更麻烦。
“我去隔壁寝室问问有没有人认识她吧。”望参说着，抬腿出了房间。
附近几个门敲了一圈，只有对门的同学还宿舍里。
小姑娘穿着睡衣，套了个外套，打开门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估摸没想到是男性，忙裹了下外套。
“什么事？”小姑娘趴在门边，脸有些红。
望参给她看了证件，问：“你认识对门的同学吗？”
小姑娘抬了抬眉毛，“程诗涵？都是一个院的，有时候我会和她一块去上公共课，她好像是薛副的学生吧？怎么了？”
“和你了解一下情况，别紧张。”望参递给她一个笑容，“如实回答就行。”
小姑娘点点头，抿了下唇，小声问：“那个……她是出事了吗？”小姑娘瞄了一眼望参，警察找上门，还能是什么事。
望参没答她这个问题。
小姑娘见他不答，顿了顿，又说：“我好多天没听到有关门声，她也好久没来找我了。”
“她找你？找你做什么？”
“她有时候会找我一起去上公共课，其实我不太喜欢和她一块去……都是她主动找我的。”
“为什么？她性格不好？”望参问。
小姑娘踌躇了一下，摇摇头，“也不是，主要是和她走在一起，我感觉压力很大……她一身奢侈品，我有点受不了。”
“而且吧，她没课的时候，经常会打扮得很精致出门，还喷香水，我感觉我和她不是同类，就没主动招惹她。”小姑娘吸了一下鼻子。
望参听着她描述，这程诗涵也太招摇了，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还是在大学里……
“她去上课也会打扮得很精致吗？”望参问。
“上课的时候还好，会低调一些，至少没喷香水，也没化很浓的妆，可能怕被老师点名吧。”
“你和她关系怎样？”
小姑娘手一摊，“我连她联系方式都没有，就一起去上课的交情，见面打个招呼的程度。我看她那么有钱，也不会想和我做朋友。”
“说起来，她自从怀孕后，也没化妆了。”小姑娘歪了下头，“可能怕对胎儿不好吧，而且她出门也少了，感觉她像未婚先孕，我都没在学校见过她和哪个男的……”
说到这的时候，她打住了，抬起眼，看向望参。
“你说，没事的。”
“我几周前，还见她在学校附近那家咖啡厅里，和一个男坐在一块来着。”
望参皱了下眉，“那男的长什么样子？是学生吗？”
“不清楚，像社会人，身材比较清瘦吧，两人面对面坐着，我看了一眼，就走了。”
比较清瘦，可以直接排除周烨了，望参想了想，翻出宋医生的照片，“你看看是他吗？”
小姑娘从门后探出个头来，凑近了些，辨认了半晌，摇摇头，“不是，那人没戴眼镜。”
“行，我没什么要问的了，谢谢你。”望参收了手机，朝小姑娘一笑，帮人把门掩上。
检查完程诗涵的寝室，剩下的就是痕检的事了。望参打算回局里，便顺路送送准备去教室上课的司教授。
这会正好是下课时间，校道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
望参没穿警服，一路不少女同学对他们频频侧目，他被看得浑身发毛，也不知是在看他还是在看司教授。
“你们学校的学生还挺热情。”望参调侃了一句。
司明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促狭道：“望队还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吧。”
望参一哂，没接话，跟着司明堂拐了个弯，从人少一些的小路绕过去。
拐进小径后，人倒是少了很多。这段路望参没走过，毕竟他来南大都是来办事，不是来逛街散步的。
虽说是十一月了，但石子路两边的绿植依然青葱，没有枯黄的意思。
这会是两节课结束后的大课间，走过去时间还是很充足的。司明堂也不急，慢悠悠走着。
“待会你上什么课？”望参瞄了眼司教授手里的课本，有些好奇。
司明堂很自然地把课本递给他，“刑事司法心理，研究从发案破案，到起诉审判处遇几个阶段有关人员的心理。”他顿了顿，看向望参，“也包括，侦查人员的侦查心理，有必要可以帮助侦查人员调控心理状态。”
望参撇了撇嘴，哦了一声，“那还真谢谢您了。”
“不客气，我也不会收你的咨询费。”司明堂悠悠吐出一句。
望参正想怼他，忽然听到“喵——”一声，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大橘，围着他转了一圈，毫不客气地伸头过来，一个劲蹭他裤腿。
“……你们学校的猫也挺热情的。”望参抬了抬腿，被黏得有些走不动路。
“学校流浪猫是挺多的，也被学生们投喂得很亲人。”司明堂垂眼看着那只大橘。
望参走了几步，那只大橘又喵喵喵地凑过来。
正当他有些犯愁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柏拉图——柏拉图——喵？”
大橘蹭着望参鞋面的脑袋停顿了一下，置若罔闻，继续蹭。
望参和司明堂对视了一眼，抽了下眉，这该不会是在喊猫吧……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望参回过头去，迎面跑过来一个女生。
“啊，柏拉图你怎么黏着别人，要不要脸啊？”小姑娘微微喘着气，朝他们跑过来。
看来真的是在喊猫。
“不好意思啊，蹭你一身毛，刚刚我想给它剪指甲来着，一下就窜没影了。”小姑娘见望参裤腿上全是毛，疯狂鞠躬道歉。
“没事没事。”望参摆摆手，“这是……你养的？”
“不算吧，是老师收养的，我们教授特别喜欢收养流浪猫。”小姑娘弯下腰，把大橘从望参腿上扒拉开，抱进怀里。
小姑娘站起身，抬头看了眼望参，皱了皱眉，“我好像，见过你。”
望参被她这么一说，打量了下眼前的女生，回忆了半晌，没什么印象。
“啊，我想起来了！”小姑娘弯起眉眼，笑意盈盈，带着几分俏皮，“你是……之前我们上课的时候，来我们教室检查窗户那个警察。”
望参一愣，目光移到女生怀里的大橘身上，“你说的老师，是薛教授？”
小姑娘歪了歪头，“对啊，你们认识？”
“算是吧。”望参点点头，指了指大橘，“名字是他起的？”
“是的呀，我们还有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黑格尔、康德……”小姑娘报人名的时候，眼睛发亮，一脸兴奋。
望参一时语塞，敢情是养了一群哲学猫，看不出来，薛临那脾性，居然会收养流浪猫。这起名方式，也就薛临能想出来了吧……
想到一群哲学猫齐聚一堂，望参忍不住笑出声。
“为什么叫它柏拉图？”司明堂忽然开口。
女生眨了眨眼，“我们之前也问过教授，他说，因为这只大橘是他最早收养的，他又是教美学的，柏拉图正好是西方美学的起点，所以就叫柏拉图啦。”
柏拉图喵了一声，举爪赞同。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薛临的脑回路也是挺清奇的。
“话说回来，你认识程诗涵吗？”望参切回正题。
“程诗涵？”小姑娘的眉毛动了动，歪头想了会。
“薛教授带的研究生，怀孕了。”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见过她两三回。”女生顿了顿，“我前段时间，在学校里见到她和一个男的在争执，也不知道在吵什么，隐约听到好像是关于钱的事……”
望参眸中一凛，连忙追问：“你记得那个男的长什么样子吗？”
“有点少年气？像刚毕业没多久，看身高不到一米八，偏瘦。我站得比较远，也没看得很清楚。”小姑娘答道。
望参托着下巴，对方口中的男性，应该和他刚刚查访问到的，咖啡厅那男子，是同一个人。
望参还想再问，不远处的教学楼却响起了上课铃声。
“哎，上课了，我先走啦！”小姑娘抱紧怀里的大橘，朝他挥挥手，没等望参说话，她便三步并作两步跑远了。
望参看了眼司教授，赶紧把手里的课本塞回对方怀里，“你快去上课吧，别耽误了。”
司明堂接过教材，微微颔首，“晚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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