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了车，现场高速弯道上被擦出一道长长的的印迹，山崖下被蹭秃了一大片。
望参撑着伞，探头一看，山崖下还散着不少货。
“我们是早上六点多才接到的报警电话，也就过了两小时，接到你们消息，我立刻就让他们把现场封锁起来，没再清理了。”黄队站在山崖边，解释道，“我们只把尸体和货车运走，其他都留着……”
“这山坡下去还挺深的。”江未济看了眼山下。
“对、对的，不少货都滚下去了。”黄队答道。
望参沿着那擦痕走了一遍，用脚步粗略量了量，大概有十来米长。滑出十来米都没刹住车，这惯性得多大……
“让人下山把货都找回来。”望参凝着眉，遥遥扫了眼目之所及散落在山坡各处的货箱。
“看出啥了？”江未济问。
“我怀疑这车超载。”望参说，朝那条灰黑色的擦痕扬了扬下巴，“十多米。”
望参即使不解释，在场的人也心知肚明，车祸事故中，轮胎与地面留下的擦痕越长，说明这车很难停下来，惯性大，也就意味着质量也大。
黄队听他这么一说，连忙点头，立马掏出手机把这事落实了下来。
“对了，问问昨天负责装这批货的是什么人。”望参补充了一句。
“还有其他要查的吗？”黄队一手捂着话筒问，心里直犯嘀咕。这侦查队长这么年轻，往那一站总惹得人想去看他眼睛，刚见他时还以为是花瓶，也没敢和人对上眼神。没想这双漂亮的眼睛这么毒辣，不愧是支队的人，还好没把人冒犯了。
“没了。”望参朝他弯起眉眼。
黄队被他那笑容晃了一下眼，尴尬地背过身去。
望参前脚刚踏进支队，方欣便哭丧着脸冲过来，嘴里嚷嚷着。
“参哥，不好啦！”方欣抱着平板电脑。
“你慢慢说。”望参见他要扑过来，忙往后退了退。
“微博热搜炸了。”方欣把平板塞队长手里，“不知道谁拍了案发现场的照片，发微博上了。”
望参一听，眉毛拧作一线，点开头条，明晃晃的一组图，好在没凑齐九宫格，也就三张。
一张是烂尾楼命案现场，一片血红的照片，尸体还搁那坐得端端正正的；第二张是个特写，打了马赛克；第三张，则是他们刚进场办案的照片。
拍得算不上清晰，但这画面也够渗人的。
“把上次逮着的记者找回来问话。”望参把照片划过去。
方欣“咦”了一声，“上次不是把他照片都删了吗？”
“照片拍摄的时间段在我们来之前，除了他还能是谁，分局拉警戒线的时候连人都不清干净。而且最后一张这角度……”望参把照片划回去，支队外勤的人基本都上镜了，“这角度，和他相机里拍的一样。估计一开始他见我们在办案，不敢靠近，用手机拍了一张，但距离远，拍的不清晰，才用了单反，刚好被我逮着了。”
“你们也真是，把人带回来不看看他手机？”望参瞪了方欣一眼。
“那天我们也是忙昏头了嘛……没注意那么多……”方欣撇了撇嘴，有点庆幸队长瞪人一点都不凶。
“望队，这微博账号好像不是刘记者的呀。”林敏敏抱着一堆文件穿过走廊，好奇地探头看了眼，插了句话。
“这是个微博大号，我有关注的。”林敏敏这段时间和望队接触的多了，说话也没之前那么拘谨，逐渐“原形毕露”。
望参递给她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他不能把照片卖给别人吗？”
林敏敏摸了摸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那他怎么今天才发啊？”方欣脸上疑惑。
“独家新闻，他拿这几张照片钓‘金’鱼呢，谁家出价高卖给谁了。”望参说着，一边点开评论，打算看看网民们什么反应。
前几条热评都在讨论死者和烂尾楼，猜测凶手选择在烂尾楼作案的目的，是不是为了引起关注。舆论风向倒是没太大问题，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晰，博主也给画面打了马赛克，冲击力没那么大，还在民众接受范围内。
后面的评论就没那么正经了，夹了些离谱的话题，讨论起了他们办案组的颜值。
望参太阳穴跳了一下，也不知道这群网民脑子里一天天都塞的什么玩意。
方欣歪在队长身侧，看着他划拉屏幕。
“他们眼睛还是挺毒的。”方欣托着下巴，笑嘻嘻道，“这么糊一张照片，都能看得出咱们参哥帅。”
望参眉毛一抽，点开那张他们办案的照片，说实话，确实把他拍的还行，虽然就一个侧脸，五官不太清晰，但轮廓看得出优越，模糊的镜头也给他蒙上了层朦胧感。
“确实拍得不错。”一个低柔的声音从他耳后轻轻地飘了过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望参后背一僵，不知道司明堂什么时候过来的，站他身后也不打一声招呼。
他脑子空白了几秒，只听司教授和他道了声中午好，望参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林敏敏站一旁莫名其妙地脸颊微红。
“有新案子？”司明堂忽然问了一句。
方欣一脸震惊，“司顾问怎么知道的？！”
司明堂早上也不在局里，方欣实在想不通他是怎么猜到的，难不成是开了天眼？
对于这种事，望参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熄了屏幕，把平板电脑收了起来。
司明堂笑了笑，“望队衣服有些湿，走廊也只有一串带水的鞋印，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吧？”他顿了顿，看向望参，“而且还是和江未济一起去的，他的车停在门口，排气管边有白雾。望队身上带着草木味，混着车载香薰。所以……”
听司明堂巨细无比一件件推敲出来，望参有点想翻白眼。
方欣脸上写满了崇拜，就差当场表演一个五体投地了。
“是什么案子？”司明堂问。
“一起车祸，王延案的目击人死了。”望参淡淡地说，“等分局的调查结果，暂时放一放。”
“案子有什么进展吗？”望参这话是对林敏敏说的，他见这小姑娘一直抱着文件没回自己工位，似乎有话要说。
林敏敏抿了抿唇，等半天终于轮到她说话了，“是这样的，给死者打去的那通电话我们查到了，报刊亭买的那种号码，追溯不了。”
林敏敏小心翼翼地瞟了几眼队长，好在望参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也没说什么。
“对了，昨天你给我那叠鞋印的照片都和人对应上了，下午我让人去把他们带过来，顺便搜一下死者的手包和凶器。”方欣插了一句，“那手包现在都没找到呢。”
望参点点头，又轻蹙起眉，“监控里剩下那几人都找到没？”
“a栋2001房的杨业主，杨国文，他妻子叫何燕君，一家互联网公司的平面设计，公司那边说她已经三天没去上班了，她老公也是，手机关机，联系不上人。”林敏敏接过话，从手里那堆文件里，抽出一本装订好的本子，翻看着里边的信息。
“两人都联系不上，最近一次出现在监控里是昨天半夜，杨国文在老城区一处工地那，偷了两张盖在设备上的塑料膜。”
“昨天半夜？”望参一挑眉，笑了笑。
林敏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队长笑得她浑身发毛。
“我们已经让人过去地毯式搜索了。”方欣忙帮小姑娘解围，“工地那边早上发现设备被淋坏了，查了监控发现是人为，报了警。派出所那边认出是我们要找的人，才联系上的。”
“他偷塑料膜做什么？”望参疑惑。
“这谁知道啊，反正咱们接手的案子，凶手没几个正常的，压根就没办法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方欣一撇嘴，“管他偷来做什么，反正我们人已经在现场搜了，我就不信掘地三尺找不到他们！”
“老城区那边街道建筑结构复杂，还真不一定。”望参嗤笑道。
“司教授，你觉得呢？”望参忽然想起他来，司明堂一直默不作声地听他们探讨案子。
司明堂摇了摇头，“信息量太少，不清楚。”
望参垂下眼，气氛有些凝固。
“那个……”林敏敏躲在文件后，露出一双眼睛，“就那个中年男人，也找到了。”
“李生，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保险推销员，我们正在联系他。”林敏敏小声说，她顿了顿，又从手中的文件里翻出另一份，递给队长，“莲花路监控每七天覆盖一次，命案发生前一周，他一共去了四次烂尾楼。”
望参接过那几张纸，是那保险推销员出现在监控里的画面。
“四次，有点频繁了吧？”望参思忖道，想起了上次那小女孩，说这叔叔经常给她带糖，倒也印证了这句话。
“会不会是去卖保险的？”方欣歪着头。
“还挺敬业的，加班到半夜两点？”望参嘲了他一句，“找烂尾楼的业主卖什么保险？房产保险吗？”
说到这，望参听到一声轻笑，抬眼看去。
教授见望参看过来，开口笑道：“望队还挺幽默的。”
望参大大方方地迎上对方的目光，打趣道：“不给自己找点乐子，我们这些天天和尸体打交道的，十个有九个得去看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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