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的室友待在校医室里,一脸憔悴,在看到司明堂的一刻,她眼睛就红了。
“教授……”那小姑娘把自己缩成一团。
望参狐疑地看向司明堂,这人这么年轻,竟然是教授职称。
司明堂安慰了一番这小姑娘,便直入正题,盘问起死者的男朋友。
“她确实经常换男友,现任是咱们班的赵磊,今晚她九点左右出门,说赵磊找她去天台,我怀疑就是那个渣男干的!”
望参插了一句:“男生怎么进你们女生宿舍?”
女生发现自己说露馅,慌忙捂住嘴,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其实女生宿舍经常有人趁舍管不注意偷偷带人进来……”
“他们经常在天台见面?”望参问。
“第一次,毕竟大学又不是中学,谈恋爱不用偷偷摸摸的,我不在的时候林雪会带人回宿舍,要么就在校园里,怎么会去天台呢?”
望参咂舌,这乖乖女竟然背地里把人带回寝室,也是挺大胆的。
“她准备出门的时候,也说很奇怪,赵磊给她发短信非让她上天台,给她准备了一个惊喜。”
那确实是个惊喜……
“林雪在校内外有树敌吗?”
“应该没有,我经常和她一起上下课,她要么和男友在一起,要么和我在一起。”小姑娘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最近陈丽娟找过她两次,陈丽娟好像和她有私事要聊,刻意避着我。”陈丽娟也心理专业的学生。
“林雪和她聊完回来都很不耐烦,只说是和奖学金有关的事,她们学霸的事我也没兴趣,也就没多问。”
提到奖学金,司明堂若有所思。
安抚完小姑娘,雨已经停了。校道上,昏暗的路灯一字排开,长长地延伸进黑暗里。
这个季节,夜里气温能降到了十几度,加之刚下了雨,一层秋雨一层凉。望参把脱下的雨衣搭在胳膊上,拢了一把外套,打了个哆嗦,犹豫了一下,还是又从兜里摸出一根烟。
“司教授,不介意吧?”望参晃了晃手中的烟。
司明堂摇头。
望参点着了烟,狠狠吸了一口,驱散身体里的寒意。
“您之前怎么不介绍自己是教授?”在得知对方是的身份后,望参不自觉地换了敬称。
“这不重要吧?”司明堂笑道,“望警官是来破案的,教授不过是教育体系的一个职称而已。”
望参一愣,随后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之前特聘的犯罪心理专家前段时间被调到其他市里了,我们破案多少还是会遇到些需要心理学专家才能解决的问题。”
望参随口诌了个理由,事实上支队那专家走不走对他们没什么影响,这特聘专家实力真的不太行,好在那家伙有点自知之明,回老家去了。要怪得怪司教授刚刚和他聊了几句,不然他还真不会想着结交这人,虽然长得挺清俊就是了,人对不错的皮囊天生会有莫名好感。
“望警官高看我了,我也只是带带学生,写写论文,对于刑侦方面的案件,还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司明堂倒是谦虚。
望参听不出对方话里真假,但从司明堂刚刚那番对尸体的洞见,他对教授这番说辞将信将疑,只当是推脱的理由。
司教授不喜欢和警方打交道,望参也识趣地没再提。
“那小姑娘刚刚提的两人,教授怎么看?”
“赵磊的专业分是中上游,平时爱玩,参加了篮球社团,挺阳光开朗的一孩子。陈丽娟……成绩不错,长得瘦小,皮肤偏黄,家庭条件应该不是很好。”司明堂想了想,“她每次交上来的作业都完成得不错,但……她论述的方向和内容有些呆板,缺了些灵气。”
“您认为,凶手会在他们之中吗?”
司明堂停下脚步,表情严肃,“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凶手是校内人,按照林雪室友的说法,只要有心,就可以避开舍管进入女生宿舍。”
教授敛了敛眸子,看向地面,“我也不希望凶手会是我带的学生。”
“望警官。”司明堂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我是学心理的,我的分析,必须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但他们是我学生,我不能保证,对他们没有任何偏颇,我得为我的发言负责。”
望参吐了口烟,笑起来,“司教授,别这么严肃,我只是随口问一下,毕竟您了解他们。况且,心理分析也只是一个推断,我们还是要以证据为准。”
“您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只是想听听您的意见。”望参歪了歪脑袋,缓和着气氛。
“当真要听我的看法?”司教授眼底深沉,让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望参点头,“您放心,就当是我个人请教司教授分析案情,绝对不说出去。”他眨了眨眼,轻巧地把司明堂的尴尬立场化解掉。
“我能了解一下,林雪跳楼的天台,当时是怎样一个状态吗?”司明堂问。
望参沉思了会,按理说这种事,他是不能透露给外部人员的,但目前天台他们也还没来得及查看,也只有一个线索。
“当时天台是反锁的。”望参说,“死者在一个反锁的天台,根据目击人提供的证词,她在天台上点着火,而后坠楼。”
“看来警方一开始告知我是自杀,不是没有原因。”司明堂看向远远亮着灯的帐篷,“如果是他杀,这凶手未免有些过分谨慎了。”
“怎么说?”
“会选择反锁天台,并可以从容离开,说明这人对学校宿舍的构造很熟悉,可以把目标缩小在校内人员身上。
单说我那两个学生,赵磊性格阳光,大大咧咧,如果是他作案,不会加上这么多层保险,他要杀林雪,激情犯罪的概率大。
再说陈丽娟,这孩子做事细心,有些孤僻,独来独往。林雪室友提到她最近和死者的交流,是关于奖学金的。今年省政府奖学金评选前段时间下来,我们班有三个名额,林雪刚好是第三,陈丽娟是第四,她确实具备杀人动机。”
“为了奖学金杀人……”望参沉默了。
“我是嫌疑人的老师,希望我的说辞不会影响到警方的判断。”
“当然不会,我还得感谢司教授给我们提供的线索呢。”望参挑了挑眉,“我可以留一下您的联系方式吗,如果嫌疑人真是您学生,我还得多请教您几回呢。”
“警官,能别用您吗?我也没比你大上多少吧,怎么听着我像个老头。”司明堂皱起眉。
望参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一般能评上教授的人,确实都是老头。
“行,你也早些回去吧,明天调查结果出来,可能我还得叨扰你老人家呢。”望参把“你”字咬得很重。
司明堂被他逗笑了,那张彬彬有礼的儒雅面具,总算出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
望参没回现场,而是去了校外,这会校门口还有几家没打烊的大排档。他拎着十几份夜宵,步伐轻快地往回走。
“我给大家带夜宵啦。”他把夜宵往舍管借给他们的桌上一搁,“今晚辛苦各位了,待会现场取证完,可能得麻烦技术部的同事们加加班,好早些给死者父母一个交代。”
林家是小康家庭,她父母在得知女儿自杀的消息后,已经来过现场,警方让人认了尸,了解了一些情况后,便把二老送回家。
林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情绪激动,一个劲摇头否认她家女儿不可能自杀,定要让警方调查清楚。
“在尸体边上吃饭,也就望队能干出这种事了。”方欣嘲了他一句。
“哪有,咱们支队的法医,忙的时候谁不是在尸体旁吃饭,多大事,爱吃不吃。”望参哼哼了一声。
“望队说的不错,我们确实能就着尸体下饭。”说话的人是法医科主刀解令安,他戴着金边眼镜,眼睛有点奇怪,右眼颜色浅,呈深灰色,乍一看有些吓人,听说是小时候伤着了,那边视力不大好。
支队里的人喜欢尊他一声老师,毕竟叫法医,觉得晦气,喊警官又不对味儿,叫医生也不妥,毕竟他这一刀下去,怕是活人也得医死了。
解法医眼睛怪,脾气也怪,总之就是不太好相处,这会话里话外都是讥讽。
“解老师,你说得我都快吐了……”方欣捂着嘴,一脸惊恐,“你们干这行的真变态。”
“就你不变态,爱吃吃,不吃滚。”望参把凑过来拿夜宵的方欣推开,帮解法医解围。
“你居然帮解老师说话,夭寿啦。”方欣一脸诧异。
“少贫嘴。”望参骂了他一句。
“参哥,你好像心情不错嘛。”方欣厚着脸皮,“辅导员走了?”
“走了,有事再联系他。”望参回答,顺便岔开了话题,“天台那边你查得怎样了?”
“天台入口的门把手被人用一根中空的细钢管卡着,那玩意在工地就能捡到。”方欣把队长拉到旁边,蹲在地上拆开外卖包装,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想在尸体边上吃。
“进去之后,我们打了手电,门外两人守着,把天台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没人,真见鬼了。”方欣嘴里叼着个荷包蛋,说话含含糊糊的,“地上也没找到什么东西,下了雨,把脚印都冲没了。”
“天台上除了走正门,还有其他地方能走吗?”
方欣摇摇头,“没有,总不能是从天台爬下楼逃走的吧,天台可是七楼,这技术含量也太高了。”
“也不是没可能……你仔细看了吗?”望参问。
“天太黑,有些看不清,窗户全都装了防盗网,应该是能往下爬的,但十点学生们都没睡,你想想,一个大活人在防盗网上飞檐走壁……他以为他是蜘蛛侠吗?”
望参托着下巴,“确实,而且如果他当时在顶楼放了火,把人推下去,再从天台往下爬……虽然当时大家注意力都被尸体吸引了,但要躲过那么多人,摸黑爬下去,风险系数太大了。”
“所以说,是自杀啦。你们一个两个都疑神疑鬼的。”
望参白了他一眼,“明早我再亲自去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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