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德温夫妇究竟看见了什么,  很难用言语完全表达。

    最初的一眼里,是闪烁着模糊的光芒、无尽色彩交集在一起而组成的大门,像是在欢迎隐秘的存在一般,  它的两边是虚掩着的,堪堪留下中间的一条缝。

    而当他们注视着那欲盖弥彰的缝隙,  又直直望见了一只眼睛……庞大的知识瞬间涌入脑海,  如同浪潮冲刷入洞穴,  卷起成片的白沫。

    鲍德温夫妇看得着了迷,尽管他们的大脑在下意识喊着“不要看!”以自我防御,尽管瞪大的双眼承受不住干涸,他们依旧无法停下窥探知识的举动。

    鲍德温先生甚至确信,  只差一点点,他就找到能够破解他命运的那个办法了。

    ——要不是教派的领头人及时拉了他们一把,及时将鲍德温夫妇从幻想当中脱离,这两个人的脑袋可能会因为过载而爆掉。

    见他们的表情逐渐从怔楞当中恢复过来,  领头人以一种神棍的、虚无缥缈的语气说“这是神留下的印迹,是祂给予我们的仁慈的恩赐!但这还不是祂所能做到的全部……只要我们忠诚地信奉着祂、赞美祂的威严,  有朝一日当祂重返人间,我们也将随祂一起享受永恒的光辉!”

    这段话他说得无比顺溜,既让词尾藕断丝连,  又把其中意思阐述得十分清楚明白,简直像是在私底下苦练过一样,又或者是在新人面前说了太多次,  因而熟能生巧。

    不过虽然理智上可以意识到这只是邪教宣传的通用话术,  但当鲍德温夫妇刚刚被精神冲击了一波、脑袋晕晕乎乎的时候,  有这样一个长得也非常奇诡的人站在面前,  恰好和眼里尚未褪去的光影重叠在一起,  那效果可就不一般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次要的辅助因素,最关键的作用,还是来自于那无法造假的幻象的影响……

    不管怎么说,最后的结果如领头人所愿鲍德温夫妇几番神情挣扎,最终还是咬咬牙同意和他们“多做往来”,只是,这个教派必须向他们他们需要的知识。

    领头人满意地同意了。虽说现在又发展了一对灵感颇高的下线,但事实上,在他的心里,他并不把鲍德温夫妇当做是具有培养潜力的骨干。

    非要说他们身上最有用的地方,那当然是手里捏着的那些金钱和资产。

    尤其是据说前不久,鲍德温先生早年分出去的财产,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的口袋里——那个管家似乎把钱拿去了投资,也早早立好遗嘱,要把遗产尽数交给他的主人。

    说实话,领头人没看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有钱人新的洗钱办法吗?

    不过,不管真正的内情如何,他最关心的,依然是他的组织。这也是他要吸纳鲍德温夫妇的原因。

    ——邪教的日常也是要资金来支持的啊!

    鉴于没有一个教徒学会了点石成金,这年头来路不明的金子也很难出手,像他们这种性质的地下势力,都或多或少会拉几个富豪们入伙。

    有趣的是,往往是这些有钱人,更容易被他们的许诺给欺骗——长寿、健康、和奥妙的知识,很少有人可以拒绝。

    鲍德温夫妇自然也不例外。

    在密探发现这对夫妻出入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和里面的教授有交集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了对方。为了避免这对有钱又收藏众多的夫妇变成敌人的助力,他们暗地里进行了缜密的调查。

    鲍德温家的诅咒虽然并没有传开,但终归是留下了痕迹,所以他们很轻易地,就猜到了这对夫妻的诉求——寿命。

    于是,在周密的计划之后,他们两个被带到了这里。

    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就像是被按下了遥控器的加速键一样。鲍德温夫妇最开始还是抱着警惕又无法抗拒的复杂心态加入了组织,但在没日没夜地钻研之后,他们彻彻底底地变成了“未来与时间之神”亚弗戈蒙的信徒。

    他们狂热的姿态,比那些从小就接受熏陶的信徒们还要来得虔诚。

    他们的领头人很难不自满于自己高超的业务技巧。

    不过,自以为超脱凡人、把世界都掌握在手里的领头人有一件事没料到——鲍德温夫妇从来不是屈居于人下的人,也不会甘做组织里的小螺丝钉,将一切都奉献出来,直到连生命都被夺走。

    在夜以继日地研究资料、解读神的旨意之后,他们慢慢地,占据了组织里很重要的一部分。

    不管是策划的活动,还是辩驳他人时有力的表现,都让他们赢得了其他信徒的尊重……在这个邪教里面,他们逐渐有了一批站在同一艘船上的追随者。

    一个庞大的势力,尽管目标是一致的,但在具体的细节上,也难免有所差异和争执,导致内部的分裂。而鲍德温夫妇利用这一点,走向了整个教派的最高点。

    ——既然他们忙于“新事业”,那刚出生没多久的德斯蒙特得不到悉心照料,也是理所当然了。

    在一些隐晦的力量的潜移默化之下,逐渐偏执异常的鲍德温夫妇走向了极端,他们想要保护这个孩子,也想要完成神的使命。

    所以他们将鲍德温家的宅子作为重要据点,把一些和神有关的遗物都封存在里面,偶尔还会召集一些衷心的教徒来开会……至于德斯蒙特,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打消了送他去上学的想法,自己承担起了教育的任务。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后座的少年问,“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个嘛……有的时候,你得变成鬼,才能知道更多的事情。”迪恩微笑着说,他苍白的脸色堪比新粉刷的墙壁,“老爷和夫人忙活了好几年,才终于有了进展——不仅是在教派的扩张上,先生相信,借助神的力量,可以彻底粉碎他悲惨的命运。”

    “哦?他成功了吗?”德斯蒙特从窗户将头探出去,看着这些他从未见过的植物与河道,随口搭话。

    其实他心里清楚,答案是明摆着的。

    “老爷确实活过了四十岁。”新见面的管家点点头,但眼里的情绪却不像他的话那样肯定,“不过在那之后,他们对神的存在也更加笃信了起来,将神带回人世的计划,也在稳步进行当中。”

    “你听起来……不是很赞同?”黑发的少年扭头看向车内后视镜,黑沉沉的眼睛锐利得直取人心,“你在怀疑伟大的神?!”

    见他的反应,迪恩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知道在鲍德温夫妇的影响之下,德斯蒙特也成长为了一个虔信徒。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否决鲍德温一家的信仰,只要少爷不步上父母的老路,那就比什么都强。

    还有就是,“当然没有。”他谦卑地回应,“如果不是神的恩赐,我也不能在老爷的召唤下重返人间,出现您的面前了。”

    德斯蒙特潜藏的敌意一下子褪去了,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真的吗?那可真厉害!我也想试着召唤幽灵,但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成功过。”

    “那大概是因为他们不敢接近宅子……如果不是我生前在那里住了几十年,也会有同样的困扰。”实际上,他也并非完全免疫相关的症状,只是稍轻而已。

    德斯蒙特有点高兴,在他看来,迪恩所述说的那些故事,就像是苦苦寻求解脱的旅人,最终得到神的救赎一样,是非常正统的故事……虽然很少有父母就是主角的教典。

    “那当然,我们可是在神的庇佑下生活的……对了,我父母是要做些什么吗?”他突然想到,“为什么要我去找,呃,堂哥西索尔?我完全没有见过这个人。”

    迪恩捏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老爷和夫人……他们有些事情要做,有一些客人要来,少爷您在那里的话,或许会不太方便。至于西索尔先生,我也没有见过,不过既然是老爷安排的,您不必担心。”

    “什么客人会妨碍到我?之前,我也见过不少教徒来家里面啊。”德斯蒙特疑惑地嘟哝,“我不是担心会在西索尔那里受到伤害,只是,我不确定能不能和他相处得来……”

    “怎么会呢,少爷!”他的新管家笑着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不喜欢您的人呢!”

    和堂哥的相处,比德斯蒙特想象当中的要愉快很多。

    这让常年缺少社交的德斯蒙特提升了一点信心,不过西索尔有正经班要上,在家里还要准备第二天的稿子,所以陪伴堂弟的时间确实不多。

    好在德斯蒙特头一次出远门——其实也就是三个小时的车程——对所有的一切新鲜玩意都感到好奇,特别是对路上偶尔会经过的同龄人。

    “他们怎么都在外面走来走去?”德斯蒙特倚在窗户边,小心地窥探着陌生的人群,“他们不在家里学习吗?”

    迪恩直挺挺地站在他身边,随时准备着听从命令,“少爷,他们都是在学校上学的。”

    “哦对,学校!”德斯蒙特念叨着这个从书本上看到的词,颇为新奇,“为什么要在学校上学呢?他们的父母不会教育孩子、需要别人代劳吗?而且那么小的地方,却要待上这么多的学生,一定很拥挤吧?”

    在管家尽责的安排下,鲍德温先生早年也是和别的孩子一样,按部就班地上学读书、人际交往的。

    不过在高二的那年,他就从迪恩口中得知了父母早早入葬的真相,和他身上流淌着的命运,在一阵时间的修整和抉择之后,他毅然而然退了学,决心追求精彩的人生。

    当然,放弃学业和放弃学习是两码事。

    鲍德温先生依靠着天分和专注,不仅自行学会了这些书本上的知识,还同时对自己的强项进行了拓展,在后来,更是一脚踏进了繁杂艰涩的古文古物的研究当中。

    如果不是受限于命运,或许他会在专业领域上,树立卓越的成就。

    想到这些逝去的过往,和太过美丽的幻想,迪恩的目光有些暗淡,“外面的孩子基本上是在学校学习的,不过和少爷您这样的,也有一些。”

    听说自己才是少数派,德斯蒙特显然有点不知所措,“噢……那我可以去和他们一样,去上学吗?”他的语气带着期许,“我不是说父母教的不好……但是去体验别的生活方式,也是很重要的吧?”

    幽灵管家抿了抿下唇,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表示“等回去的时候,我会和老爷好好谈谈的……或许能够说服他们。”

    “真的吗?!”德斯蒙特忍不住露出笑容,“那到时候,你别忘了到学校接我!”

    少年看着窗外,那些牵着父母、笑容明媚的学生,眼里尽是羡艳的神情。

    说他不希望是鲍德温夫妇承担起接送的任务、陪他上下学,那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可是他清楚,要出门上学已经是巨大的妥协,再多说,就显得得寸进尺了。

    迪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看着德斯蒙特瘦削的背影,他心想,就算是拿旧情做筹码,他也要让少爷实现自己的愿望。

    ……不过,他们谁也没想到,德斯蒙特确实实现了今日的渴求,但不是通过协商得来的。而是因为,他别无选择。

    是夜。

    夜谷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每家每户都在收听准时准点的广播节目——由电台主持人西索尔带来的深夜频道《欢迎来到夜谷》。

    德斯蒙特入乡随俗,也在商店买了一台收音机,每晚都会支持堂哥的工作,静静地聆听着。

    不过今天晚上,似乎有点不一样。

    在无声的呼唤声中,迷迷瞪瞪的黑发少年走出了房门。

    他脚上穿着拖鞋,头发也没梳、乱糟糟地翘着,黑色的瞳孔里,半点光亮都映衬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好像躲过了几片不详的黑影和路边带着连兜帽斗篷的的神秘人,又听见过一些刺耳的惨叫和鲜血流淌的声音……最后,他在一栋熟悉的房子前睁开了眼睛。

    “……我怎么回家了?”德斯蒙特迷糊地揉揉脑袋,这才察觉到脚上的酸痛。

    他身上还沾了一片树叶和断截的枯枝,一副样子实在是狼狈不堪。

    德斯蒙特把手从脸上挪下来,看到上面有点点黄红色的液体,才反应过来,他的脸,好像被垂下来的枝干刮伤了……

    难道他是在梦游吗?居然走了这么远!

    他拼命地回想着睡梦中的经历,但半点线索也没有,只是在冷风的吹拂下,感觉头痛欲裂。

    德斯蒙特身上没有手机,所以一时半会也联系不上远在夜谷的迪恩——他突然想到,都说鬼魂可以操纵磁场,那管家是不是可以从电话听筒里钻出来?

    德斯蒙特把这点猜想埋进心里,决定以后再验证。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家门口,按下了门铃,思考着该怎么和被吵醒的父母——当然他们也有可能还在彻夜研究——说这件事,毕竟他自己都没搞明白。

    门铃尽职尽责地响了几声,拉长的调子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孤独。

    没有人应门。

    这倒不奇怪,如果鲍德温夫妇真的在地下室做研究,那以那边的隔音性能,听不见也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没有人来开门,门却轰然打开了。

    德斯蒙特看过不少的神秘事件实录,所以知道自动打开的门肯定有蹊跷,但这是他家的宅子,他的父母又在家里面,于情于理,他也没办法就此走开。

    也许只是没有反锁,又被风吹开了呢?

    这样想着,少年警惕地走进了家门。

    当他的脚踏进客厅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一股强力的寒意,顺着脊背钻进了脑袋——他陡然一激灵,扑面而来的,是浓郁厚重的腥气,简直就像是踏进了屠宰场一般。

    德斯蒙特反手按了灯的开关,但一点动静也没有,屋子里照样一片漆黑。

    可是明明窗帘是被拉开的。

    “……什!”他按着记忆,朝前走了几步,突然感觉从干净平滑的地砖,踩进了一片泥沼当中。

    这异样的感觉让德斯蒙特眉头紧皱,但好在那触感只是像沼泽而已,并不是真正的沼泽,他很快就抬脚离开了那块区域。

    等到他再走近一些,就隐约了楼梯口附近有稀少的光源。

    他心下一松,快步朝那处走去。

    一路上,他又几次踩到和之前触感一致的地方,但他不再像那样慌张。

    他知道,那里是通往地下室的时候,而就在地下室里,摆放着一尊形状为闭合眼睛的雕像——这是伟大的亚弗戈蒙的标志之一,也是德斯蒙特这十几年来,在祷告的时候,能够看见的符号。

    在他心里,神的所在就代表着安全、昭示着光明。

    只要他走到地下室,这里发生的一切,就能得到解答。

    ——他是对的。但他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强烈地希望,他看到的所有景象,都只是迷蒙中的梦魇。

    在宽敞又明亮的地下室里,除了满墙壁的诡异图纹,被摆在正中、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损伤的雕像眼睛外,就只有一个存在。

    一个怪物的存在。

    它通体是红色的,泛着幽幽的莹亮的光芒,像是被一张薄薄的、将近透明的皮包裹起来,而从皮中间,又破除几个不规则的洞口,零零碎碎地安置着几个人类身体的部件,例如眼睛、手指、还有牙齿什么的。

    其中夹杂着些许发黄的白色,德斯蒙特猜,那要么是骨头,要么是筋脉。

    因为外部的力量包裹不住内部庞大的躯体,这怪物身躯的一部分直接流淌在地上,几乎漫到了台阶上,甚至在微微地抖动着,让人联想到起伏的胸膛。

    德斯蒙特顺着不妙的感觉低头一看,有了灯光的助力,他才发现鞋上和裤脚边,都沾满了红色的痕迹,散发着恶臭的气息……

    之前他踩到的,又是什么呢?

    他不愿意再细想,而是强迫自己赶紧离开这里,到楼上去找他的父母。

    也许他们还在书房里研究古籍,半点没发现这地下室和客厅的惨状,他得回去救他们……德斯蒙特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打消他真正的猜疑。

    但是,就连这最后一点希望,都是虚假的……

    “达……达斯……”如同煤气罐泄露一般难听的声音在背后想起,呼唤着他的名字。

    德斯蒙特紧紧闭合了一下双眼,整理好了表情,才慢慢转过身去,他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有多么干涩,“是,母亲。”

    那怪物的表皮又破了一个洞,正好可以供一个头颅伸出来。

    她长长的秀发已经没了大半,剩下的则不规则地粘在脑袋上,像是几片被晒干的海草。

    尽管眼睛在汩汩流出血液,但鲍德温夫人仿佛什么异样都没发生,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面对儿子,她说“达斯,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迪恩带着你去西索尔家里住吗?我还没打电话叫他把你送回来呢。”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像是干枯的枝丫一样了。

    “我忘记带画本了。”德斯蒙特说着单薄的理由,“所以我回来取一下。”他停顿了片刻,“母亲,你们为什么要让我走?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你这孩子……不要操心这么多。”鲍德温夫人看着他执着的脸,沉默了一会,说,“我和你的父亲,我们……我们找到了召唤神的仪式,所以决定尝试一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不用担心。拿上画本就走吧……有事就和迪恩说,他是个好管家,他一定会帮你完成的。”

    德斯蒙特不敢再看她皮肉脱落的脸,撇开眼去,盯着那只石质的眼睛,“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那为什么要我走?我也想在这里,和你们一起见证神归来的伟大时刻……你知道我有多么崇敬伟大的神的,母亲。”

    鲍德温夫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样光辉的时刻,她要把孩子送走,而她的丈夫也默默支持了她的选择……这些年里,他们为了召唤神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怎么可以不让亲爱的孩子也享受到最终的果实?

    最终的果实?他们好像已经成功了……不,他们没有成功……他们没有成功?那她这是在干什么?不……不对劲……

    “啊……啊……”那头颅突然尖叫起来,仿佛被掐住了喉咙,又被压了回去。“达斯、达斯……你快走!快走!不要再回来了!你快走!”

    女人充血的眼睛里透露出惊慌失措的恐惧,言语更是明显地表达了她的感受。

    “——然后看着你死在这里吗!”少年突然叫道,“你怎么能让我这么做……你怎么能让我这么做!”他用力遏制了泪水,“父亲呢?他也、他也变成你这样了吗?”

    “你父亲……?”鲍德温夫人喃喃道,眼神又变得迷离,“你父亲……他在这里啊……哦不……他在那里……”

    她的头颅转动着角度,因为没有四肢,所以只能借此来表达方向。

    德斯蒙特在泪水当中看到了这堆血肉里几根破碎的骨头,可是他根本分不清,哪一块和他拥有相同的基因。

    他彻底明白,他的父母都再也回不来了……他拼命回想着那些纸上的东西,但完全找不到可以解决的办法,只有无尽的绝望。

    “晚安,母亲。父亲。”他说着小时候才有的亲切问候,最后看了一眼再次陷入迷瞪中的母亲,扭头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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