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漂亮啊。”

    紫堇开心地说着,小快步跑过泽城南城门门道,在城门边最大的一棵松树冰雕下停住了脚步,笑着,抬起头望向头顶上层层叠叠的冰棱枝杈。

    “比咱小冬祭时候的冰灯要漂亮多了。”

    紫堇伸出右手,白皙的指尖轻轻触了下细长的冰松针。

    细瘦的冰晶松针,辉映着黄昏时候繁华街道的万家灯火,千层百转,叠叠剔透。

    从南城门起笔直向北一直到城正中心的宣使塔楼的大道,道两侧每隔十步就矗立着一棵冰松,尺寸均为城门边最大的两棵冰松的一半。

    极目望去,绵延的冰松如长龙般,指向正北方。

    泽城正北300里,即为大宣国皇都末城。

    “元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冰雕,喜欢吗?”

    惠文姨低柔的声音在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响起。

    回过头去,只见被惠文姨紧紧搂在身边的庆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紫堇身边的那一棵冰松,一脸着迷的样子。

    庐城庆家的嫡子庆元,如今也才七岁。

    虽然庆家的长子庆习年纪比我还长两岁。

    “身子好了之后,庆少爷就可以经常来这里玩了哦。”

    紫堇笑着说道,跑回我们的身边。

    “紫姑娘可不能这么说,就算身子好了,从庐城到这里也有近六百里,怎么就能经常了,这一来一去消耗也太大了。”

    惠文姨有些讪讪地笑着,摸了摸元儿的头。

    “就知道您心疼庆少爷。”

    紫堇嘴角的笑隐约流露一丝的嘲讽,说完拉过我的手就往前走。

    惠文姨是夫人的二妹,倚着寒府的关系嫁入了庐城庆家做了正夫人。却在很多年后才好不容易怀上了庆元。

    “不坐马车到明烨居吗?”

    惠文姨皱起眉,眼神有些紧张。

    我侧过视线望了虔子绪一眼。

    虔子绪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侧身向着庆元的方向开口道。

    “庆少爷请先坐马车过去。”

    虔子绪接着回过身对站在一旁的姚晗交代了几句,后者迈开步子迅速跑向暂时在城门边停留的车队。

    “我们走吧,小姐。”

    紫堇说完,拉着我的手就向前走去。

    大约走出两百步远的时候,紫堇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定定地望向我。

    漆色的眼瞳泛着小松鼠般哀求的光,双手紧紧拽着我的衣袖。

    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寒冷的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暖暖的香味。

    金泽素糕。紫堇最喜欢的吃食。

    “去吧。”

    我微笑着说道。

    紫堇吐舌笑了笑,竟又拉起我的手,向路边的一家店快步跑去。

    三铃金步摇晃动着,发出一连串轻灵却急促的声响。

    “到了。”

    紫堇站在店门前,微喘着气,满足地抬起头看了看悬在店门上的横匾。

    【福愿阁】

    因金泽素糕而名满天下的福愿阁,就近在眼前。

    在城门口的时候这孩子就闻到了这儿的香味吧。

    我轻叹了口气。

    踏进店,金泽素糕的香味愈加浓郁了。

    店小二客气地笑着,迎了上来。

    “要十份金泽素糕。打包带走。”

    紫堇说完就想从袖中将钱取出。

    我做了个手势拦下她,对店小二道,“三十份打包让平容带回去,我们就在这吃。”

    正说着的时候,诺儿和平容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身边。

    诺儿膝上还沾着积雪的痕迹。

    又在雪地里跌倒了,这孩子。

    平容是爹房里的侍婢,这次随我们上京后便会和虔子绪一起回寒府,而诺儿是准备随我入宫的下婢。

    本来入宫准备带的另一位下婢并不是她,但她却坚持跪在晴安居门前三天,直到冰雪最终将自幼体弱的她彻底摧垮。

    这丫头本来是夫人房里的下婢。

    九岁的时候,我随爹进城,在路边救下了病危的她。诺儿这名字也是我给她取的。但将她带回府后,却被夫人要了去。

    用水愈术总算稳住她的心脉后,夫人终于发火。确实,如此抵触主子的,按寒府的规矩,是要被逐出寒府的。

    问她为何如此坚持,这个才十三岁的小丫头只说是想报当日大小姐的救命之恩。

    尽管我很明白,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但还是向爹求了情。

    “客官请随我来。”

    店里西南角有灵蔽咒场的气息。

    完美得几乎没有一丝破绽。

    视线不自主地向那里望去。

    西南方向角落的一张桌前,坐着一个灰色斗篷的男子。

    男子低着头,兜帽拉起,根本看不清长相。

    店小二满脸堆笑地引路到楼上的雅座。

    虔子绪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

    在店二层东面靠窗的位置坐定后,店小二很快便把四份热腾腾的金泽素糕、四份肉糜粥和两份素菜送了上来。

    “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我轻抬了下右手,示意他们坐下来一起吃。

    虔子绪没说什么,紫堇笑着坐下了,诺儿却显得有些拘谨。

    越过栏杆往下望去,奇怪的灰色斗篷的男子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样完美得几乎没有一丝破绽的灵蔽咒场,完全隐去了灵脉的气息,绝不可能是一般的灵术师。即使是泽城紫云宫能力最高的灵祭长,也无法做出这样完美的咒场。

    “小姐在看什么?”

    紫堇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

    可能是在这样的地方遇上灵力高得不寻常的灵术师太出乎意料,一时竟有些愣住了。

    我赶忙摇了摇头,低下头,舀了一勺粥。

    “没什么。”

    “啊。那里有个算卦先生呢。”

    紫堇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很好玩的东西,兴奋地说道。

    我抬起头看向她看着的那个方向,发现她说的就是刚才注意到的那个灰色斗篷的奇怪男子。

    太出乎意料了么,竟没有注意到他身后倚墙立着一支用白线绣出“算”字的黑布幡。

    再看他面前的桌上,笔墨纸砚俱全。

    “紫姐姐喜欢这些?”

    诺儿有些怯生生地问。

    “嗯,很喜欢。这次北上进京我只带了一本书,就是《千算经》哦。”

    紫堇有些调皮地笑着说道。

    “你待会儿要去算就自己去。吃完了我和诺儿先回明烨居。”

    我冷冷地说道。

    “诶?那个先生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小姐不想去算一卦吗?”

    我无奈地笑笑,没有理她,继续吃粥。

    “啊,我忘了,之前小姐帮紫堇算过一次,准得不可思议。估计像小姐这样的高人,早就不用别人算了的。”

    紫堇又在自说自话。

    说起来那次也算不得是什么正经的算卦,不过是被紫堇说得烦了,干脆随便装着掐指算了一卦。不然再烦下去实在是受不了。

    再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紫堇仍旧定定地望着算卦先生坐着的那个角落。表情有些不安。

    顺她的视线望去,有五个人围在了奇怪男子的桌前。

    浑浊的酒气,甚至坐在这里也能闻到几分。

    看来是刚刚才从店外来的几个醉鬼。

    店小二站在一旁,颇为难的样子。

    这五个人身上有水灵脉的气息。是城外紫云宫的学生。

    “喂,你这算得准嘛?一点灵脉的气息都没有,你这卦打算怎么算啊?”

    其中一个褐色锦袍的学生语气有些含糊地大声道。

    “啊,就是,难道你打算胡说骗钱?”

    另一个胖得连加大号灰鼠色锦袍也几乎装不下了的学生附和。

    正在这时,从开始飘雪的店外冲进来一个人。

    说是冲也不太准确,只是那人走得实在太快。

    店小二似乎一下子也没有反应过来。

    那人径直走到柜台前,开口就要了五份金泽素糕打包带走。

    “喂,我说,你就帮那个大叔算一卦怎么样,要是不应验,我们就砸了你的摊。”

    褐色锦袍的学生指了指刚冲进来的那人。

    灰色斗篷的奇怪男子这时候才幅度很小地抬了头,看了不远处等在柜台前的大叔模样的人一眼,又低下了头。

    这种态度完全激怒了五人。

    其中一个走过去,把那个大叔拽到了奇怪男子的桌前。

    大叔的衣装行头看起来是个大户人家的下仆,怀里抱着的麻布袋里装着一大捆新州柴和两大瓶新州灯油。

    “大叔,这算命的说给你免费算一卦。”

    褐色锦袍的学生说完拍了拍大叔的肩。

    大叔神色焦急,回头看了看柜台,他点的金泽素糕还没有上来,这才稍微定了定神,看向面前的算卦先生。

    “你算算他是做什么的?”

    褐色锦袍的男子阴笑着说道。

    灰色斗篷的奇怪男子从斗篷下伸出苍白得几乎有些透明的右手,指了下褐色锦袍男子的腰侧。

    那里系着一块红绳玉佩。

    是说这个大叔的工作和玉有关吧。

    这个奇怪的男子果然不一般。

    围观的人群有些骚动。

    这样打扮的大叔,工作怎么可能和玉有关呢……不可能是玉商,那么或许是玉矿的工人或者某个不知名的穷困的玉石师傅。

    普通人只能这么推理。

    大叔也显得相当惊讶,瞪着奇怪男子的方向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怪笑了下,点点头。

    “这些人还真笨。仔细一看不就看出来了嘛。”

    紫堇调皮地笑道。

    “紫姐姐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诺儿有些不敢相信。

    “你仔细看那大叔的鞋。”

    诺儿盯了半天,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啊。”

    “你再看看,那大叔的鞋上是不是有好多泥痕?”

    诺儿皱眉看了好一会儿,“真的……”

    “是吧。你看这大叔抱着这些柴火和灯油,再看他的头巾,应该只是府里一般打杂的下人,这鞋上的泥痕就多得有些不寻常了。只有在泥泞的山路间赶道的车夫,才可能有这样的鞋。”

    “确实……但是……”

    “你再细看那大叔的衣角。”

    紫堇自信满满地指了指楼下大叔站着的方向。

    “嗯……那是什么?”

    诺儿揉了揉眼。

    衣角那里绣着一个很简单的三角形图案。

    我们在来时的道上遇见过这种图案标志的车队。当时诺儿还好奇问了紫堇这是哪里的车队。

    泽城的复氏家族,以经营玉石而名闻天下。

    诺儿像是想起了什么。

    “是……”

    “不是他们家的马夫哦,你再仔细回想那人的右手。”

    大叔站在那里,一直用左手覆着右手。只在柜台前用左手付账的时候露出过痕迹。

    很短的瞬间。

    若不是眼尖,一般人无法看到。

    那时那人的右手腕处露出了一只玛瑙珠镯子。

    当今世上仅有两串的漆国玛瑙镯。

    先皇只将其中一只赐给一个人过。

    但诺儿应该没有看到那个瞬间。

    果然诺儿皱眉想了一会儿便放弃了。

    “那人右手有一只玛瑙珠镯子,而且看样子像是名贵异常的漆国玛瑙珠……所以应该不是马夫……而应该是,复家的大老爷。”

    “复家的……”

    诺儿惊讶地叫道,被紫堇捂了嘴。

    “你看他的年纪嘛,又这样乔装,应该不会是别人咯。”

    紫堇拍了拍诺儿,笑道。

    这时下面的人群已经反应过来了。

    五个人凑在一块也已经商量好。

    “算……算你勉强过了这一关……不过这算不得什么,你再算算,这人的将来。”

    褐色锦袍的男子不依不饶。

    灰色斗篷的奇怪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右手,白得异常的右手食指在面前的宣纸上很轻地敲了下。

    大叔愣愣地望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让他在宣纸上随便写些字。

    然而戴着有些脏兮兮的皮手套显然没法写字,只得脱下了左手的手套,拿过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个“北”字。

    男子微抬起视线,瞥了一眼,又低下头,从斗篷下伸出右手,细瘦的手指握住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竟是倒着写的,不需要移动宣纸,一笔一划,正对着桌前的方向。围在桌边的人都显得有些惊讶。

    字写的中等大小,坐在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

    【夜无月宅有凶】

    “敢问先生……这凶……”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伸出苍白的右手,用两指从桌角的小竹匣里夹了一颗黑色的小圆石放在宣纸上。

    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

    不可问。

    江湖上算命的很难得会算出这样的卦。

    不可问,也就是说,无论你怎样求先生,即使花重金,有再好的条件,他也不会对这一卦再多说哪怕一个字。

    这是一个死卦。

    也是一个禁卦。

    甚至很多算命先生从一开始就不在竹匣里放黑圆石。

    因为据传算出这样的死卦的先生,是会减寿的,因为触及了绝对无法言说的天机,尽管没有说出,但仅仅是触及便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所以江湖上几乎所有的算命先生们都非常忌讳这一点,宁愿忽视这一卦的存在,算错了也总比减寿要好得多。

    但传说归传说。

    奇怪的是,虽然我能明白他说“宅有凶”的理由,但对于他为什么要给出一个死卦,却无法明白。

    “奇怪了……这夜无月倒还好,注意外面的天气该是不难推出来……但这宅有凶是怎么推出来的……应该不是随便推的……”

    这回轮到紫堇皱眉了。

    诺儿则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而能专心地吃粥。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过桌上的酱油瓶,放到紫堇面前。

    “小姐,我不用酱……”

    话没说完,紫堇一脸醒悟过来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

    紫堇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紫姐姐明白了?”

    诺儿问。

    “嗯,当然了,你紫姐姐我可是很聪明的哦。虽然比不上咱冰雪聪明的小姐,但对付这种情况也绰绰有余了。”

    紫堇笑道。

    “你看那人怀里抱的可是上好的新州柴和新州灯油。这种柴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燃尽后几乎是无痕的。那种灰非常细,如果燃尽后刚好有稍微大一些的风一吹,夹带着四散去便真的是几乎一点痕迹也没有了。而新州灯油尤其适合寒冷季节使用,这种灯油在大寒的日子里也不会冻结,只要一点火星便能点着。”

    紫堇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附到了诺儿耳边。

    接下来她要说的话要是给周围的人听到就不妙了。

    “怎么会?”

    诺儿一脸错愕的样子。

    确实很难理解。

    复家大老爷以经营见长,应该是个很精明谨慎的人,我们一眼就看出来的衣装上的漏洞,复老爷稍加思索应该就能顾及到,可见他选择乔装出门时是很匆忙的。加上这样乔装出来,买了一捆柴和两瓶灯油回去,应该是急切地想秘密地烧什么东西。如果是要秘密地给藏在某个地方的人供暖,这一捆柴完全是杯水车薪,最多只能坚持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新州柴虽然燃烧无痕,却燃得非常快。如果只需要用到这柴和灯油中的一小部分,那完全是可以从账房那里动些手脚,以他的精明,应该是可以做到不留一点痕迹,这至少说明他要烧的东西要用到大部分的柴和灯油。那么他要烧的东西就应该是个相当大的家伙。

    新州柴和新州灯油的品质十分优良……如果只是寻常的东西,不需要买这么好的柴和灯油……而且新州柴和新州灯油最闻名的是在寒冷天气状态下的性能,这说明要烧的东西应该是户外的。再加上这些柴和灯油的量,只可能是一样东西。

    那就是……楼。

    而宣使塔楼监视着全城的情况,一旦哪里出现火灾的苗头,应该会被立即发现,如果他是要烧那些宣使能够进入的地方,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如果没有燃尽,必然会留下痕迹。所以只可能是宣使无法凭借自己的权力进入、也很不方便进入的地方。

    复家虽然是以玉石买卖闻名天下,但复家有不少人在朝中为官,同时复家大老爷也是宣帝钦点的选金使,家中有不少专门上贡皇室的器物。泽城内,宣使不方便进入的地方,只有两个,除了紫云宫,便是复府。

    店小二送上了打包好的五份金泽素糕。

    大叔拿了包裹,没说什么,转头走出店去。

    人群也渐渐散了。那五个喝醉想要闹事的紫云宫学生看没什么意思,转身也离开了。

    灰色斗篷的奇怪男子仍旧一动不动的低头坐在那里。

    “吃完了就走吧。”

    我放下红漆木筷,站起身。

    “小姐要走去明烨居还是乘马车过去?”

    虔子绪问道。

    我没有回答。

    一直走到店门前,才侧过脸吩咐他先和诺儿乘马车回去。

    还能自由行走在宫外的日子,也不过这几日。

    “那就先让诺儿回去吧。如果小姐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子绪回去没法向老爷交代。”

    我皱了眉,却没法反驳他。

    只得大步向城中心的方向走去。

    明日即是冬祭日。泽城的盛大冬祭,我是没法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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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明烨居,已是亥时,街上人已少了大半,明烨居却仍灯火辉煌。

    不愧是泽城第一大客栈。

    “您请随我来。”

    候在客栈大门边的姚晗接过紫堇手中的大小盒子,步履依旧稳重地走在前方带路。

    客房是明烨居最深处的一座单独的小院落。

    惠文姨和庆元以及车队的下人们都住在隔壁的院落。

    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大门上挂着一块匾额。玉梅居。

    厚重的云覆满了整片天空。

    到目前为止,确实是夜无月。

    院里种植着数株梅,却都还是含苞的状态,

    正要推开房间门的时候,有人急匆匆地撞开院门跑了进来。

    半路离开的紫堇,右手拿了夜宵盒,冲到了身边。

    “怎么了?”

    我皱眉望向她。

    什么事要急成这个样子。

    “不……不好了……复府……复府出事了……”

    复府今晚会出事不是已经板上钉钉了吗。

    “不是……不是失火……复家的大小姐……死……死了……”

    没有失火,而是复家的大小姐死了?

    “你慢点,细细说来。”

    我推开房门,示意她进屋。

    “据说……据说是自杀……”

    接着紫堇突然停了下来,愣愣地望着屋内。

    我也转头向屋内望去。

    叠好的被褥还整齐地放着的雕花木床上,姿势僵硬地躺着一个人。

    在福愿阁碰到的那个褐色锦袍的学生。

    死灰色的眼弥散地睁着。

    尸体散发着冰咒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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