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里,跳水a队和b队除了水泊雨,全部聚集在601宿舍里开小会。

    “事情就是我说的这样。”顾风作为队长将详情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现在大家有什么看法么?”

    眼前这几个都直摇头,就连平时最有主意的潘歌都不知道该发表什么看法。原本路助教的事情就够大家苦恼的了,现在忽然出现一个刘校长。

    “队长,你和四水说的都是真的吗?”童嘉还是没完全相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嘉森和霍尔萨的老师真是路助教的老队友啊?”

    “是真的,我和四水送路助回宿舍时还看到他了。”顾风也没了主意,事情彻底陷入僵局。

    “而且我能感觉到路助很不想看见他。”陆水来补充,“路助提到他就很生气。”

    旁边坐着一桌嗑瓜子的,林鹿吐了个瓜子皮,说:“肯定生气啊,要是我的搭档跳得好好的忽然撂挑子,我明天就能把头发丝气直了。”

    “那咱们现在的具体作战方案是什么啊?”张清愁眉不展,“咱们能去问问明志鸿吗?”

    “暂时不要。咱们目前不能去找任何教练或者领导去谈这个,否则一定会被误解。”顾风看了大家一圈,“说不定他们会以为是路助教让咱们去的,如果定性为集体抗议那只会更不好,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现在只能……静观其变。”陆水说,不知不觉间自己越来越像一名队长了,虽然只是一个副队。

    一开始他竞争副队只是为了争取上台比赛的机会,没想过能为大家做什么,更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带领大家对抗困境。他尝试着感受大家的心情,也尝试着安慰他们,世界在转眼间天翻地覆,就连路人都不再是生活里的npc了,变成了有可能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人。

    “只能这样了。”顾风带领全队站在同一阵营,忽然他问,“水泊雨呢?怎么还没回来?”

    “训练结束后就没再找到他。”汪在晨最近都和水泊雨一起练。

    张清说:“我发信息催过他,说宿舍开会,他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可能是家里有事。”

    他家里有事?不会是水英姗和袁浩瀚单独给他加练了吧?陆水正担心着就看到水泊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扁平的礼品盒。

    礼品盒的包装过于嚣张华丽,金色和红色交织外加一个巨大的绸缎蝴蝶结,上面还有一小张贺卡。如此的直男审美给陆水看得直皱眉头,但是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水泊雨的生日快要到了。

    “大家都在啊?”水泊雨快快地跑上来,“太好了,我没错过咱们小会吧?”

    “没有的,不过刚才路助教的事情我们已经讨论完了,下面要讨论另外一件。”陆水拍拍旁边的椅子让他来坐,“大后天是你生日。”

    潘歌一拍脑袋:“对啊,这可是大事!”

    顾风短暂地愣了几秒,没错,水泊雨马上要过生日了,以前自己从来没记错过时间,可是最近这段日子的状况百出,竟然给忘记了。“那正好,趁着大家都在咱们好好讨论一下。”

    “太好了,我就喜欢吃生日蛋糕。”童嘉来了精神,“平时他们总管着我,这回你订个大的,我痛痛快快吃一顿。”

    “好,我订个大的,我请大家吃饭。”水泊雨坐在最中间,心里不知不觉流过一股暖流。由于刚才他缺席,并不清楚之前大家谈了些什么,等到陆水又给他讲过一遍之后心里的暖流变成了洪水,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

    “真的吗?你们没骗我?”水泊雨问完将周围一圈人来来回回地看。

    顾风说:“是真的。”

    “太好了,这下路助教就不会有事了。”水泊雨深知职场的规则,哪怕是为了面子上好看,学校这回也不会再追究下去。

    不光是他这样想,大家的心情都是同样的,跳水队的低落氛围被一扫而空,洗漱时都恨不得哼着歌去。601里面终于只剩下水泊雨一个,独处时最适合拆开礼物。不得不说,包装纸真是又高调又奢靡,刚刚拿着它,自己都不好意思进学校了。

    “到底是什么啊,包这么多层……”他自言自语着,礼盒拆开之后还有包装纸,层层包裹着里面的核心。全部剥掉后才显露真身,居然是……一套运动服。

    这是……水泊雨顿时哭笑不得,这可不是普通的运动服,而是买来的高仿,无论样式还是上面的标志都代表了国家队啊。那个人究竟多没大脑才会送这样的礼物,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距离国家队仅仅一步之遥但就是进不去吗?

    算了,估计顾云也没有那么多心眼,他不是自己的竞争对手,自然不会了解这么多。换成别人来送,水泊雨说不定还会多心认为这是不是一种讽刺,但顾云肯定不会讽刺自己,他只是不会送东西而已。

    但衣服肯定是穿不上,暂时收起来吧。水泊雨打开衣柜门,将礼盒放了进去。刚好手机震动起来,送礼的人找他。

    他好变态:[拆开看了吗?喜不喜欢?]

    “拆开了啊,我挺喜欢的,谢谢你哦。”水泊雨和他语音,只求他以后不要再买奇奇怪怪的衣服给自己了。

    他好变态:[你喜欢就好。生日打算怎么过啊?]

    “队里说给我过,我爸妈肯定周末给我补过。”水泊雨又说。

    他好变态:[那正好,周末你空出一天时间给我呗,我也给你补一个。]

    “再说吧,我怕我周末只能休息一天。”水泊雨犯了难。

    他好变态:[没事,到时候我和你爸妈抢一下,他们都陪你过了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回。]

    什么

    抢不抢的,顾云说话好奇怪,明明是双胞胎怎么和顾风差别这么大呢?水泊雨不得不感叹生命的神奇,真想不到顾风小时候和顾云是怎么交流的,两个人肯定你说东我说西,对牛弹琴又鸡同鸭讲。

    第二天,北体院迎来了新一轮日出,陆水睡了一个香甜的觉之后早早起床,跟着队伍进行晨练。虽然气温的上升还不算特别明显,可是单从天亮的时间推断就能发现白天一天天长起来,跑完步后再也不觉得风会扎人,陆水甚至有点热了,想要脱掉外套只穿短袖。

    “昨晚睡好了么?”顾风过来问他。

    “睡好了的,早上都不想起。”陆水笑着擦掉汗珠,“队长,我刚才在想你。”

    顾风正在大口喝水,结果差点把这口水喷出去,好在最后艰难地咽掉了。虽然被四水想念了是一件好事,但是突如其来的直白……就挺刺激的。“咳。”他假装镇定,同时也要尽快适应刺激,毕竟这以后都是谈恋爱的正常操作,“我刚才也很想……”

    “我在想,你手腕好空啊。”陆水紧接着补充,“我想,我一直刷你的一卡通来吃饭,现在应该送你一个礼物。”

    “啊?你在想这个?”顾风看向手腕,他居然想的是这个?自己的脸不比手腕好看么?

    陆水将头一点。“是的。现在我有奖金,还存下不少生活费,这些钱可以挪一部分到恋爱经费中去。虽然现在你还没转正但是一切都要提前打算才行。等你转正那天我决定送你一块手表,买情侣的,我们一起来带。”

    “我觉得今天日子不错,非常适合转一下。”顾风提示他,“择日不如撞日。”

    “那不好,我喜欢仪式感,我希望在那天的时候亲手给你戴上。”陆水已经思考买什么样式的了,最起码要有防水功能。

    “那我也应该买一份礼物给你。”这确实提醒了顾风,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什么恋爱的信物。

    陆水看了看他,很真诚地建议:“你还是不要买了,毕竟你没有钱。”

    没有钱的顾风顿时疑惑起来。“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如果你有钱肯定会买车,但是你总是开顾云的。”陆水将推断理由说出来,“没关系,等将来咱们一起多赢些奖金,一起来买,你负责开,我负责坐。”

    这番话说得顾风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句子来回答,只听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不仅打断了他的思路,也让大一跳水队为之一振。

    “干什么呢你们?我不来盯着,臭小子全都给我偷懒是不是?5000米还想不想合格了?”路乐走进操场,时间比平时晚了半小时。

    “路助教?”陆水连忙站起来,“您怎么来了?”

    8个人将路乐团团围住,闹得大二队一直往这边看,也给路乐闹了个大脸红。“你们有完没有啊?我难得休息两天,去去去,都去做抻拉。”

    “您……您没事了?”顾风很想仔细问问,虽然现在从路助教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喝过酒的迹象,可是昨天的一切历历在目。

    “对啊对啊,您没事了吧?”张清憋不住话,“队长他们都告诉我们了,您既然认识那位刘校长,停职是不是可以免了?”

    “谁认识他啊!我才不认识。你们要是见着他也离得远远的,咱们大一跳水队和他势不两立。”路乐一提就急,大家也不敢再问,只好散开去干自己的事。

    今天没有文化课,从上午开始就是训练,先体能后实操,样样不落。陆水趁着吃饭的时间给哥哥和北哥发信息,然后点开橙色软件寻找合适的情侣表。找着找着,队长悄无声息地靠过来,手指点了一下他的手机屏幕。

    “这款不错。”顾风说,“也不是很贵。”

    “你不要这样,礼物是我来送,那就是我来选。你现在不能干涉我的选择。”陆水觉得这一款的价格有些便宜,“哪怕你转正了也不能干涉……”

    “我没干涉,但是我觉得可以选当天发货的,千万别选什么需要预定的。”顾风打算人为操控一下转正时间,不然万一四水看上的是预订款,半年才有货,自己的转正时间直接没谱了。心思既然动了他也拿出手机,干脆两个人一起来选,不料柏雅的电话刚好打了进来。

    “喂?怎么了?”顾风赶紧接。

    陆水关闭手机网站,认真地等着队长把电话打完。

    “行,我现在就回去。”谁料顾风只简单说了两句就结束通话,陆水不解地看着他,顾风重新拿起筷子,快速地往嘴里塞饭,“赶紧吃,吃完了陪我回去一下。”

    “回去干什么?”陆水也加快了进食速度,两个人如同饿了好久在拼命吃。

    “到了你就知道了。”顾风说,来不及嚼完青菜就咽了下去。

    中午有午休时间,他们趁着这个空档离开学校,打车直奔目的地。潮汐纹身店在这个时间也没有客人,店门半开,严刚坐在门口晒春日里的太阳,柏雅在门口焦急万分地等着。

    见着顾风的身影,两个人顿时觉得有救了。柏雅跑步迎上去:“你可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了?”顾风拉着陆水的手一路狂奔。

    “目前还没事,但是……”柏雅还没说完这俩人就跑远了,跑步的速度太快,以至于陆水都没来得及和严刚进行点头社交。进了门之后陆水来不及休息,跟着跑过了吧台:“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店里被盗窃了?”

    “不是。”顾风带着陆水跑向走廊,跑过了海景观的房门,“你看完就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钱。”

    话音刚落,一扇门在陆水面前打开,迎接他的并不是普通的卧室,而是整整一屋子的……电线?

    顾风松开陆水,走进屋里进行排查,一根一根线路地看。陆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这都是……”

    “养鱼的设备。”顾风随意地说着,仿佛已经见怪不怪。

    “养鱼需要……这么多?”陆水跟着走了进去,这间房间比海景观卧室的面积还要大,可是只能允许两个成年人站立,连坐下的地方都没有。所以的机器都在工作,有些亮着绿灯,有些亮着红灯,还有些灯在不停闪烁。

    “这些已经是缩减到最小规模了,地方太小,好多东西都挪不进来。”顾风飞速地排查着故障,很快就解决了刚才让柏雅和严刚慌了手脚的问题。

    陆水仿佛进入了电脑主机的内部,可是什么都不敢碰,而且没处下脚:“买这些要花好多钱吧?”

    “这些还好,最主要的是……”顾风无奈地笑了笑,“耗电和房间制冷。”

    陆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着队长离开房间时说:“怪不得你没有钱,不过我认为还是养鱼比较重要,车可以先不用买。”

    “那如果我们需要开车了怎么办?”顾风反问。

    陆水毫不犹豫地说:“可以先开顾云的。”

    此时正在午休的顾云突然打了个喷嚏,好奇怪啊,难道自己感冒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赶紧给水泊雨发个信息,通知他自己又病了。下一秒,顾云拿起了手机。

    系统故障被排除了,等到陆水和顾风再回到学校已经过了午休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来得及回宿舍换衣服就直接奔向跳水馆。清凉透顶的池水才是陆水的最爱,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现在他格外珍惜,换上泳裤再冲冲水就直奔泳池。

    趁着他潜泳热身的功夫,顾风作为队长在岸上检查水温,时不时提醒队员们不要在池子里玩危险动作。但是他管也没有人听,平时这些话都是路助教来说,现在顾风左右地看了又看都没发现路助教的身影,看来还在停职当中。

    结果路助教没等来,等来了另外一个人。

    “刘校长您好。”顾风还是很有规矩的,助教不喜欢他,可是自己不能表现出和助教情绪一样。

    “你好。”刘钦东今天特意换上了休闲装,“下午什么内容?”

    “姿态纠正,如果有时间的话再进行陆上网。”顾风回答,说话间余光里出现了不少脑袋,刚刚还在池子里“追跑打闹”的队员们全部潜游了过来,聚集在池边憋气,仿佛只要他们不出来,岸上的人就发现不了。

    刘钦东听着这熟悉的话语,点了点头:“挺好的……下午是哪个教练带你们?”

    “技术这部分是明志鸿教练,如果到了陆地上金武教练也会一起。以前我们练习时学校会再配一名助教,现在路助教停职,学校安排了大二的学长帮助我们。”顾风滴水不漏地回答。

    刘钦东再次点了点头,霍尔萨与嘉森和他说过顾风,果然这孩子是一板一眼的,但是能看出来他是装乖。“你们助教他……”

    “路助教昨天不是很高兴。”没等刘钦东说完,陆水打断了他,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警告他。

    刘钦东这才发现池边扒了一排人,7个人齐刷刷地看着自己,再加上顾风,这8个肯定都是路乐的学生。

    “您真的是路助的队友吗?”水泊雨紧接着问。

    “您和路助以前练过什么项目啊?”汪在晨问。

    “您为什么又不练了?”林鹿问。

    刘钦东一句话都没说就被连环询问,而且还能感觉出来如果自己不交上一份令他们满意的答卷,这帮孩子恐怕不会放过自己。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他,特别是那个叫陆水的男孩儿,刘钦东社会经验丰富一下就分辨出他对自己抱有敌意。

    而这时刚好明志鸿过来了,替他解了围。

    “都在水里泡着干嘛呢?游起来!”明志鸿按时上课,“刘校长您好,我现在要带他们上课了,您找他们有事吗?”

    “没事,我随便看看,您上您的课。”刘钦东说,但是在顾风转身之际叫住了他,“顾风,你先等一下,我有点事问你。”

    顾风虽然疑惑但迅速转了过来:“您说。”

    陆水刚要游走,又一个折返潜泳回来,偷偷地在水里听着。

    这一切都逃不过刘钦东的眼睛,他装作不知:“昨天晚上我看完了波士顿分赛站的比赛记录,预赛和决赛都看过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补充的?”

    顾风看了看左下方的陆水:“有一些。”

    “你说。”刘钦东说。

    “预赛时因为我的身体出现了一些不适,导致了第6跳的失误,最终积分排名产生了动荡。决赛时的记录如果您看完了就会明白当时发生了什么。”顾风说。

    “我确实都看到了,我也是运动员出身,自然明白当时发生了不愉快但又不意外的分数操作。别看跳水是咱们的大项,但是国际优势并不显著,只能说能到10分的不会压到90,远远比不上明明只有80的动作被拉到95,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些道理越早知道其实越好,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有没有下次。”刘钦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陆水,“听说……小路他……你们路助教是为了你俩的事大动肝火?”

    顾风只能点头。“是,我们没想到他……”

    “连我都没想到,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刘钦东笑了笑,又问,“那么……如果学校再给你们一次机会,4月底的比赛继续让你们以双人的项目参加,你们有多少把握?”

    陆水在水里飘飘浮浮,4月份高手云集,一时之间不好分析。

    “那我换个问法。”刘钦东又说,“波士顿站你们是207c出现失误,如果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的动作组别选择会有多少调整。”

    “不会有。”顾风回答非常快,也非常坚决,“207c的失误不是我们的常态,虽然这是一个高难度的大动作但如果再让我们上场,我相信我们可以跳好。”

    “组别不改变。”陆水在水里说,“还是那个难度系数,我和队长不降难度。”

    “态度倒是非常好,我就喜欢看运动员坚持不懈地往前冲。”刘钦东满意地打量着他俩,“好了,我的问题说完了,你们先去训练吧。晚上学校估计会开会公布下赛季的比赛日程,你们早点去,别迟到。”

    “好的,谢谢您。”顾风谢过后刚要转身,结果又一次被叫住。

    “再等一下……你这个项链……”刘钦东像是回忆什么,“挺别致的。”

    “哦,这个是路助教送的。”顾风摸了摸吊坠,“我比赛时身体不太舒服,路助教说是保平安用的,他特别相信这些。”

    刘钦东微微皱了皱眉。“那你的这个佛珠手串……”

    “也是路助教送的,他专门去五台山开过光。”顾风不明所以地看向腕口,“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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