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建康七年】

    周文元看着那个气喘吁吁的宦官,立刻明白这是向芳的缓兵之计,依照皇上的脾气,他是不会这样站到前排平息事端的。

    果然,宦官还传了口谕,让他们这一干等一起进去。

    周文元看着徐汝能手上紧握的圣旨,迟疑了一下,回头对剩下的几个招了招手。

    事主已经得到了觐见皇帝的优待,众的情绪也得到了安抚,太学生们因为受了魏池的呵斥,也不再敢往宫里涌,等这些回家的大臣穿过宫门渐渐冲散了他们的队伍之后,无聊的众也渐渐散去了。

    正如周文元所想,这旨意是向芳拟的,皇上是事后才知道的。

    等待大家的不是皇上的觐见,而是半个时辰后的第二道密旨。这道密旨点名颁给了郑储。郑储战战兢兢的接过来,徐汝能咬紧了牙关。

    “徐大进来,其他的诸位就回了吧。”向芳穿着便服,淡淡的说。

    郑储听了这句话,更加战战兢兢。

    等这五个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五个彼此无话,各自回家,这次是真的都回家了。

    次日,还是刑部大堂,仍旧是老位置,徐大依旧和他的条凳坐外围。不过犯终于被押解了上来,刚好也是五个。

    魏池看到那个谭公子绝望的看着自己,半张着嘴,浑身颤抖。剩下的四个江西虽然站得开,但是彼此左顾右盼。

    “肃静!”郑储拍了一下堂木:“听旨!”

    杨帆继也是都察院的言官,与徐汝能为至交,自徐汝能独自抗上以来,门府上再无其他访客,只有杨帆继敢过来。徐汝能跪午门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之后又传言皇上单独召见了徐汝能,自此似乎圣意昭然,这场上下勾结的徇弊大案可能是要彻查了。

    杨帆继他家一连等了两天,徐汝能都没回来。徐汝能的老母亲已经七十五岁,心中怎能不急?徐汝能的大儿子二十一岁,带回话来说,不止是他父亲,就是其余的几位官员也一直留刑部。

    一家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看又快到门禁了,杨帆继嘱咐了几句准备回城,突然听到徐家的老仆慌慌张张的大叫着进来。

    “老爷……老爷回来了!”

    一家迎出去,却见到徐汝能牙关禁闭,被一扇门板抬了进来。

    刑部衙门的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徐大只是中暑了……告辞。”

    徐母嚎啕大哭起来,倒是徐夫有些见识,见丈夫不像受了外伤,命赶紧将他抬进屋去,灌了几口茶水。

    “汝能!”杨帆继坐到床边。

    徐汝能缓过一口气,慢慢张开眼:“……唉!”

    “们都出来吧。”徐夫留了一盏灯,扶了老母亲,带着两个儿子退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他们还敢拿别的事情要挟?”杨帆继拿了扇子过来。

    徐汝能艰难的坐起来:“那一日的圣旨,必定是向芳拟的,皇上似乎根本没有彻查的意思。虽然口供是烧了,但是毕竟还,所想的不过就是再审。哪知道郑储今天当着一干犯的面宣读了皇上的密旨……所有都翻供了!”

    “这两日,郑储都一直刑部里挡着,稍有动作便拿官位来压……也是天起太热了,没拼住。”徐汝能把扇子放到一边:“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再去。”

    杨帆继一时无言。

    “这次案子里的诸位官员,郑储自然是个老浑油,邵粟裕和鲁宁是司礼监的爪牙。冯世勋虽然探花出身,但是根本不管事,不过是拿来充数的。那……那个魏池呢?他朝野口碑都不错,是个是实心用事的,他……也未站起来说一句话?”杨帆继不解。

    徐汝能冷笑一声:“他第一日偷了个空子,让审了口供。”

    “那证明他也不是阉党的。”

    “是么?……”徐汝能想起魏池手上的那串上好的和田玉珠子:“他不过是想借的手去拦郑储罢了,而且觉得……与其说他对黄贵有所顾忌……不如说是有些授意。”

    “他入朝为官不过几年,只和燕王走得近,这件事情和燕王断乎是不会有关系的,他怎么会去拿黄贵的授意?当年差点把燕王撤藩的不就是黄贵么?而且他去年去了漠南……也打了好几场的硬仗,这就一个文官来说,是不容易的!”

    “说他是个欺世盗名之辈信么?”徐汝能又叹了一口气:“也许他一开始是想查一查,但他想借的刀去杀,去查。后来进宫面圣的时候,皇上只召见了,而未见其他,他必定能比早猜到皇上的用意……所以第二日郑储当众宣读的时候,一干犯翻案的时候,他不过是面上惊讶,后面的事情全都应对如流,滴水不漏。……还记得他出征漠南么?这本就是场讨伐之战,而且又是王允义领头,耿将军一家也保举他,他此行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是借此洗白名声罢了,至于之后固守封义,那也因为他年龄虽小,心中却明白。如若那时候弃城而逃,回来也是死罪,与其死这里,不如一搏,胜了名声都是他的。他的圆滑世故超过了的想象,他愿意舍身犯险,但绝不会违背了皇上的意思……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要迎合皇上,讨好天下罢了。”

    “这……”

    “杨兄!”徐汝能面露坚毅:“此事自伊始便不曾幻想过有会来真的帮,魏池……仅用几年的时间就能把官做大,他注定不是个纯粹之。如今要背水一战,即使注定要得罪皇上……也要做。”

    “那现就去写奏疏,明天就参他们!”

    徐汝能突然笑了:“不用了……他们不会要死的,死了岂不是皇上的罪过?……帮照看好家便行了。这个案件牵扯到江南的税赋,牵扯到礼部的高官和郭太傅,牵扯到宫里……已经脱不了身了。所想的不是要扳倒谁,不过是要把真相昭之于世……罢了!”

    卯时未到,徐汝能已经站了大堂上,郑储一夜未睡,冷冷的看着他进来,行礼,落座。

    稍后片刻不到的功夫,魏池也到了。

    郑储站起来和魏池寒暄:“少湖来得这么早?”

    魏池笑道:“天气热,不如早出门。”

    “前两天辛苦了,刑部的房子旧,睡得不好吧?”

    魏池行了个礼:“哪里,郑大客气了。”

    说话的片刻功夫,卯时的梆子响了,而冯世勋等却还连影子都没有。

    “想来可能是前两天太累了,咱们等等。”郑储拿起茶碗。

    “郑大!”徐汝能站起来:“关押的犯到哪里去了?”

    “坐!”郑储理了理胡子。

    “皇上让们彻查案情,郑大却急着把他们转给东厂,这是为何?”

    “们该问的都问了,当然要转给东厂,东厂也是要查的,这些圣旨上没有写么?”

    “他们是多久拿到的,怎么带进了考场,是谁转的手,是谁泄露的考卷,怎么泄露的考卷……这些可都还没有问。”

    “这些东厂也能问。”

    “卷子是分部出题的,究竟是每一部的考官都牵涉其内,还是最后封卷的卖了考题,这部分东厂的问不问?是只卖了今年的考题还是以前也卖过,这部分东厂问不问?是只有京城的卖了考题还是京城之外也弊案,这部分东厂问不问?监押试题的东厂究竟有没有勾结其中,这部分东厂自己问不问?是只有东厂还是牵扯了宫里的其他……这些东厂究竟问不问?”

    “徐汝能……”郑储并未发怒:“不嫌自己想得太多管得太宽了么?不过是区区一个都察院的七品言官,有何身份来东拉西扯的做这样多的猜测?”

    “郑大看了口供了么?”徐汝能笑道。

    魏池觉得手上的茶杯再难拿得稳,只好先放下来。

    “……郑大……您看了口供了么?”徐汝能站得笔直:“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的林大,真的是清白的么?林大单京外的私宅就值十三万两白银,单靠他学生的年敬银子不嫌捉襟见肘么?”

    已经过了卯时,但是大堂上依旧只有这三个,刑部似乎突然空了。

    魏池以为郑储必然要恼羞成怒,没想到郑大突然抬起头用一种平铺直叙的语调说:“徐大……觉得皇上抄了林大的家……能抄出十三万两银子么?抄家能为国库抄回银子么?”

    说实话,六部堂倌中,郑储虽然以墙头草糊浆糊闻名,但是他却是不算贪,除了常理大家知道的孝敬,他并未大肆敛财,所以他算有些清名,此刻不妨直话直说。

    “怎么就不能?更何况……单单为了银子的事情就该让天下寒心么?科举尚且不正,朝还有何算得上正派?”

    “徐大……”郑储撇了撇嘴:“您家庭出身如何?”

    徐汝能不明就里:“普通农户出身。”

    “若真如想的那般混账,就中不了进士了!”郑储冷笑一声:“这件事情不该管,越搅和只会越乱,军国大事不是了解的,容忍是因为佩服的胆量,但是东厂那边可不会这么想了。也不想想,为何魏大会坐这里?明白何为军!国!大!事!么?”

    “敢问郑大,下官如何不明白军国大事?若是要乱,必先要内乱,内乱不治焉能攘外?不过是个贪腐弊案便要遮遮掩掩,那若真是军国权势之辈犯了案子,那不是天下连说都不敢说了么?”

    魏池眼看这话题要从自己这里扯到王允义那边去了,不得不站起来圆场:“徐大,提犯的字是和冯大签的……们审过了,犯也不会改口了,就留们这里会有串供之嫌。之前的事情,那案卷也曾到过宫里,但这事情似乎另有隐情,不如由他往该去的地方去吧。大群臣中一直有威名,就是太学生们也对大的耿直赞不绝口,但有些时候不妨静观其变。”

    “那三个怎么还不来!”郑储好像突然变得脾气暴躁,猛的把茶杯一贯:“不是言官么?去把这三给叫来,见到何等情状就何样去写,写了署名,亲自递给皇上看,行了不?皇上要是看了,说们这群办案不力,再把调到北镇府司或者东厂去监案子,认了!行不行?”

    “郑大息怒!”魏池赶紧过来劝。

    郑储却已经拿了门禁和令牌来放徐汝能面前:“怎么?徐大也嫌天气热么?以为就容易?摊上这么件事情,这么帮就容易?明儿就去告老,谁要来当这个刑部尚书谁来当!”

    说完,把门禁和令牌往桌上一拍,进里屋去了。

    魏池心想自己还不如也晚来呢……免得受这门板气,左右转圜之间,听到徐汝能冷笑了一声,接了令牌走了出去。

    “堂下的兵士听令!配十给,听调遣!”

    魏池看着这干巴的老头子突然中气十足,突然觉得刘敏说的不错:百般有百般的心思,有时候还真是拉不住,压不住,扛不住。

    要进里屋去和郑储说几句么?魏池觉得头疼……算了,还是刘敏那句话……静观其变吧。

    其实魏池虽然未能看到口供,但从那封旨意就能猜到,这事情断不是那么容易,正如徐汝能所说,这次泄题礼部高官肯定是参与其中,但并不是真正泄题的,多半是故意包庇罢了,毕竟他们要明目张胆的卖题是要送命的,而且这能赚多少钱?他们会稀罕包庇谁?六部?内阁?……还是……和宫里有干系的?郑大确实是危言耸听,要抄林大的家何止能抄出十三万两的银子?就是只收回他家的田每年也能为国库增加好几万两的收益。要是江南的咬住不放,皇上何必心疼他?说不定盼着抄呢?只是林大岂是善类?他连郭太傅和周文元的主意都敢打,他不敢把这件事情和宫里扯么?皇上连看都不敢看就烧了供状,还容许东厂半带要挟的拿……这事情几乎就能猜到是谁造出来的了!要知道江西那边也曾一度出了些有名的太监呢。真要把事情闹出来,既要杀太监又要杀大臣,皇上还要有帮他赚银子……这事情就算办得到,谁来替他办呢?

    徐汝能想要的清清白白,这清清白白从哪里来呢?前些时候是周文元暗中助他,现皇上已经明白着给了阁老一个响亮的巴掌,谁还敢进来搅和?说到底不是徐汝能有本事,不过是有本事的想要闹罢了,现别都不想闹了,他还能做什么?

    魏池叹了一口气,把碗里的茶喝干净——郑大说要告老,说不定真的不是气话呢。

    不出徐汝能所料,这几个趁他晕厥过去,就匆匆的把字签了,让东厂的过来提。出了郑储和魏池这两只狐狸想到自己会再度上门找不快外,那三个估计已经觉得可以撒手了,都家安心补大觉,养肥膘,抱老婆呢。

    看到徐汝能带着刑部的兵到来,都吓了一跳。

    第二天,内阁,司礼监,都收到了郑储署名的奏疏,郑储本内阁值房里大闹了一场,但闹完之后似乎就是罚了他们三半年的俸禄……然后就……完了。

    刑部临时集合起来的小班子也宣告解散,各自回各自衙门报道,只有魏池被任命到东厂和北镇府司接着督查案件。

    冯世勋和魏池住一条街,两一起骑马回家。

    冯大毫不意自己的半年俸禄,只是心有余悸的说:“好一个徐汝能,他带兵到家的时候还以为皇上驾崩了呢!不过也是因祸得福,这事情这么一闹,也好脱身了,连熬了两个夜,这么拖下去恐怕直接就死刑部了!倒是少湖贤弟……说这事情与何干?那天看安抚太学生,这也算是个功吧?内阁不念着的辛苦,还准备把榨干净了卖渣么?”

    魏池这么久一直紧绷着,终于被这个没心没肺的逗笑了:“冯大真是太会说笑了。”

    冯大的说笑不过是片刻的舒缓,魏池到北镇府司坐冷板凳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沈扬对魏池的成见不算太多,但也不少,对于魏池封义的表现,军出身的沈扬并未觉得有多感动。而且他是皇上这一方的,魏池站燕王一边,怎么能够好得起来?这次皇上让他来督查估计也就是借这个手段卖给国子监的学生们面子,所以沈大根本不想搭理这个小不点。

    魏池感到了徐汝能式的冷遇,不过刑部,是郑储拦不住徐汝能,而北镇府司呢……则是魏池拦不住沈扬。

    沈大不搭理魏池的方式就是不论做什么,到哪里都拉着魏大,魏池觉得他可能心里想的就是要让这个文官好好看清楚,别出了北镇府司就乱猜测,逮着谁参谁。

    其实沈扬这样的锦衣卫大员根本不会把魏池这样的书生放眼里,这次拴着魏池完全是皇上的意思,毕竟徐汝能的乱子好不容易才平息,不能再出其他的纰漏了。想到这一点,沈扬内心还是欢喜的,皇上终究还是把锦衣卫当自己,这些事情终究没有交给东厂那边去办。

    东厂那边关着那五个犯,北镇府司关押的是两位礼部侍郎和案犯家属。

    案犯家属显然不是关注的重点,沈扬着重拷问着两位侍郎,两位侍郎一改先前的态度,口风突然变得很紧。魏池一旁看着,心中却担心谭氏这样的弱女子会受不了北镇府司的待遇。可惜沈扬实是太尽责了,几次遇见当差的胡杨林都未能说得上话,不过看那的样子,似乎还是好的。

    魏池不由得宽慰自己——事情已经尽量按照刘大的推断发展了,不要急,不要急!

    但另一件事情却是非常急!这段时间不止是这件弊案闹得沸沸扬扬,台面上还有一位代表异国权势的要离开了。

    离开前的那一场晚宴,魏池并未得到宫里的邀请,魏池觉得这个事情有点窝火。

    窝火也还是要回去干活。

    魏池想到索尔哈罕专门给了自己一个帖子,于是次日出门前专门放到了袖子里,还命陈虎备好了马,等自己一脱身回来就好用。

    六月二十六日,中原出使了三个月的索尔哈罕一行要正式启程离开了。

    短暂的告别仪式之后,车队缓缓行至城外,停靠运河边的漕岸上,等着时候到了启程。

    随行的依旧是鸿胪寺的诸位官员,这三个月他们功不可没。

    索尔哈罕从车上下来,于冕对她行了跪礼:“公主殿下请到岸边的行宫小歇。”

    “这是京城的运河么?”索尔哈罕回望南边:“那一边连着江南?”

    “回殿下的话,那一边正是连着江南,这条运河从南边来,顺流而下到京城,往北就到北岔河口,那边的船运就不如岸上舒适,那时候就要重新换6路了。”

    索尔哈罕所关心的并不是归途的波折,她望向南方,那里的这个时候也许正是烟柳繁花的季节,而携手相伴游历其间的期盼好像怎样去计划都是幼稚可笑的幻觉。

    “去船上等。”索尔哈罕知道自己所等到的最终是归期,不过是盼望少一些触景伤情罢了。

    于冕有些奇怪,不过并未多劝,安排员陪同索尔哈罕进了船舱。

    “们都出去吧。”索尔哈罕等门关上之后,坐回榻上,手边就是燕王送她的那一幅荷花。

    索尔哈罕来回摩挲了几遍,终究是不敢打开……船很大,运河的水面很静,感受不到脚下的起伏……但是索尔哈罕明白,这已经是船上了,而船终究是要离开的。

    漕岸为了恭送这位贵客已经封锁了所有商船的来往,所以这样的等待不会太久。索尔哈罕听到阿尔客依门外的脚步越发的焦急。但她心中明白,当年乌兰察布的不辞而别,封义的辞绝永别……此时的一别,不论有怎样的理由,她都一定会赶来吧。

    此时已经过了当班的时间,她又做什么呢?

    “要去找他么?”

    时间已经逼近,阿尔客依敲着们低声的问。

    “不必。”

    她会来的。

    “时间已经过了,于大问们何时起航!”

    “再等一等。”

    索尔哈罕抓紧了手上的画轴。

    再等一等!

    “殿下……”阿尔客依再次轻轻的拉响了门环。

    已经过了整整半个是时辰了!索尔哈罕焦急,愤怒!纵是是让整个国家和一起等,也要看看到底会什么时候来!

    索尔哈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到了桌面上的一个茶壶,她决定喝一口水来平复心情,然后用最冷淡自信的音调回答阿尔客依,让她再等一等!

    索尔哈罕扶住膝盖站起来,往桌子挪过去。

    斜放手旁的画轴一个不稳滚落地,沉重的楠木画轴将本就系得松松垮垮的绸带拖带开来,直到滚到桌脚才停住。

    荷花?

    索尔哈罕脚下一软,跪倒画上。

    是她!

    裱糊的缝隙旁有一行小楷——子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子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公主!公主?”阿尔客依克制着自己的急切,拍打着门环。

    “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不舍昼夜。

    不论起始。

    缘分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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