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轩毅在校的最后一天,以权谋私,在办公室里,成功吓到了杨凝小朋友。
不过,自从江轩毅辞去学校职务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后来听陆二透露,江陆家二位公子果然去了海外,兴建旅游工程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看似与世无争的四少,实则野心勃勃。
从他走进江天大厦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未来要如何前行,他不惜公然与固执己见的高层董事们为敌,自觉接受对江天教育集团更大力度的监管。
这一步管理层内部利益冲突的抉择,致使他失去了公司内不少元老级人物的拥护,但会讨得“江老爷子”的欢心,算是有得有失。
江天业务繁多,错综复杂,哥哥姐姐们均是身居要职,他年龄小,如果不能尽早出奇制胜,江家一家之主的位置怕是与他无缘。
所以,他找上了陆家。
陆家的旅游事业,向来是一枝独秀,在江城乃至全国范围,和他们分杯羹,显然不太现实。
他把目光放到了海外,如果成功,短期内就会有巨额收益。
这样一个步步为营,谋于算计的人,真正让杨凝觉得后怕。
深秋天气灰蒙蒙的,空气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周日放学,杨凝撑着小伞,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同行的正是林迪。
江大小区小道上,细雨绵绵,秋风萧瑟,昔日万紫千红的花林一片枯萎,落叶片片铺满了瓷砖。
路口伫立有一个清瘦的身影,撑着雨伞,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有浑身发散出来的孤绝气息,让人感到寒意阵阵。
杨凝和林迪浑手告别后转头,余光瞥见不远处似乎有一道模糊的身形。
透过霖霖细雨,透过迷蒙的空气,透过青蓝色雨伞,她看的不太清楚。
男人一身灰色风衣,身形单薄,他似乎等了很久,裤腿上被雨水淋湿一片,黑色皮鞋铮亮幽深。
风不大,撑着米黄油纸伞移步慢行的女孩儿真正看清眼前伫立的少年的面目时,手中紧握着的那把花伞随即滑落到地上。
两人相隔几米的距离,在杨凝面前如同鸿沟天堑。
细雨淅沥,打湿了她的碎发。
面前人的雨伞同样被他轻轻丢在一旁,直至倒立在地上。
雨水同时打湿了他们二人,却没有人向前走一步。
杨凝已经分不清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视野朦胧,仿佛看不到天际。
"江铭林,为什么要回来,你怎么敢回来的!!”
女孩儿神色凄厉,沙哑的嗓音声声凝聚着痛苦。
"对不起,小凝,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少年拉下黑色口罩,整个面目暴露在细雨中,看起来清瘦蜡黄。
不到一年,他变了很多,皮肤黝黑,身形清瘦,面容憔悴,与昔日眼里白净阳光的少年无法重合。
雨水越下越大,已经从淅沥小雨渐变为点滴中雨,就像是迎合着她的心情。
男人的烫发被雨水打湿,雨水顺着脸颊蔓延,他向少女走去,"为什么要屏蔽我?"少年微微屈身,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
日日夜夜,心神俱疲的思念,眼前可人,站在他的面前,哭的撕心裂肺。
"那你为什么要算计我?我手上有充足的证据,是你引导了那场舆论。"杨凝强忍泪水,整张小脸凄厉狰狞,说话时已恶狠狠地看向少年。
她不能在他面前狼狈。
"我没有算计过你,从来没有,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得到你。"江铭林神色紧绷,他望着小小女孩儿,感到无力。
小道上突然开来一辆蓝色兰博基尼,停在了杨凝身边,副驾驶上江允儿急匆匆下车,冲着隔了一个车子距离的杨凝大喊:"凝宝贝,是我。"
她风风火火地走来,不顾杨凝浑身湿漉漉的雨水,一把抱住了杨凝。
她替小姑娘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别在雨里淋着了傻丫头,快上车吧。"
杨凝没有太大的反应。
多日不见的江轩毅从车中走出来。
"凝凝,先跟妹妹一块去车上吧,最近模拟考试挺多的,淋雨感冒了不划算。"江轩毅开口劝道。
女孩儿模糊的视线迎着那道近乎恳请的目光,听着那温声温语的规劝,终于有所动容。
车门拉上,隔绝了车外的喧嚣,阵阵暖气袭来,杨凝浑身直哆嗦。
"铭林,我在陆翔第三酒店一层订了一间包间,过去把没有说清楚的说清楚吧。"他拍了拍五弟潮湿的肩膀,转头潇洒地回到车上。
江轩毅从后视镜看去,女孩儿的脸色苍白无力,眼神空洞。
"老五昨天下的飞机,他在非洲的工程提前完成了,被爷爷召回来的,上午在书房和爷爷吵了一架,最后以爷爷拿花瓶砸了他的腿收场的。"江轩毅向后面的姑娘解释道。
女孩没有什么反应,他继续解释:"凝凝,你可能从最开始就误会老五了,青牧楼盘出事后,他想收购青牧,一切立场都是为了你,只不过,最后被茉姐给算计了。他从没有要整青牧的意思,只是风声泄露出去后,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蠢蠢欲动,最后导致了你父亲的车祸,而风声可能是被茉姐那边泄露的,铭林也被利用了。"
"四哥哥犯不着为他的错误做解释,他做了什么他最清楚。跟我父亲最后通了电话的人是他,他很有可能说什么刺激到了我爸爸你知道吗?他先前在得知我是亲戚家送养的孩子,年龄故意报错后,就怀疑我父亲用心不纯。那些造谣我父亲猥亵女学生,赌博,枪支走私的言论,不少都有他在幕后推波助澜。我记不清那些舆论都有说什么的了,只是连我都不相信的洗钱是真的,公司税目也有问题,所以啊,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女孩儿的神色凄厉。
错过的,便永远错过了,再无复原的可能。
一切也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她突然想离开江中,快点将这些错误终结。
杨凝到陆翔包房的时候,江五少已经到达,他的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赶来了。
而杨凝先是被江允儿拉着去了江天大商挑了一身衣服换上,才向陆翔酒店赶来的。
江轩毅去停车间隙,允儿就拉着杨凝走到了包房。
开门而来,江允儿就像护小鸡的母鸡一般,护在她的面前。
不客气地开口:“五表哥,没有想到你这么卑鄙,竟然背后算计我们家小凝,她本来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为什么造成她唯一的亲人的车祸?”
江铭林神色痛苦,定定地看着面无表情,心如死灰般看着自己的杨凝:“凝凝,你先坐下。我知道我有错,但是你不能不给我一个解释就判了我死刑。”
江轩毅停好车子,立在车边,点起一根烟,零碎的星火,缭绕的烟雾,凌乱的心境。
吞云吐雾中,渐渐失了心神,他给了江铭林太多太多,这一次,他又帮了江铭林。
“凝凝,我给你选择,你不要让我失望。”
“铭林,这一次,我不会再拱手相让。”
饭菜陆陆续续地上来,显然,三人均没有开口要吃的意思。
杨凝手指颤抖,她经过雨水的洗礼,嗓音更是沙哑暗沉:“江铭林,我希望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见你。”
江铭林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脸上苦笑,他端起酒杯,慢慢品尝,苦辣之味涌上心头,又是熟悉的味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他一个寄人篱下,受尽磨难的人,在过往的22年怕过什么?
“小凝,你是不是觉得你从来都不了解我?”他们之间仿佛没有过去,只是这一时刻的交谈。
杨凝没有答话,他继续:“其实,我也不了解我自己,因为我总是在死去,过去的自己一遍遍死去。活下来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我?”
“是不是听不懂,甚至觉得我疯了?”他表情又恢复了温和,只是定定看向女孩儿,女孩儿的眼神没有一丝光亮。
“是,你要真的疯了,我才会开心。”语气凄厉,如同她恶狠狠的表情。
这世间再绝美的女孩儿,表情里写满厌恶的时候,也会变得狰狞起来,让人无法直视。
“我从小在哥哥姐姐的斗争中活下来有多么不容易,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肯定无法体会。这种磨难带给我的,不是你所认为的我这个人变得谋于算计,变得残忍报复,我只是加倍努力地证明给他们看,我是优秀的江家子孙。”江铭林平静地陈述着。
“而毅哥一直以来都是我的良师益友,他教给我很多道理,我甚至不停地模仿他,成为下一个他,我一直以为他很完美,直到江子茉的弟弟和江萱凉的男友接连出事,我才知道,他那么完美的人也会被染上污点。”
“可当你的偶像遭人诟病时,你放弃学习他,自己扭头走了,去寻找自己所谓的救赎之道,留下了毅哥哥一人去面对他们吗?他真的拿你当亲弟弟啊。”杨凝质问着江铭林。
“是,是我太自私狭隘,没有了毅哥的阵营,我吃了不少苦头,他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这是我的一大憾事。而你就是我的另一大憾事。”
他随即笑了,“我们认识三年,你甚至到现在还在猜测我的心思,对不对?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只是我脑海里一直有一个故事而已。我的父亲江二爷是爷爷的私生子这一点,应该多少听说过吧?其实,江天原定继承人就是我爸爸,这点几乎没有人知道。直到我和我妈妈的出现,江天原定的格局遭到了更改。我妈妈的身份,到现在,我还是羞于启齿,她是我爸爸的养姐,是一开始抱养我爸爸那户人家的小女儿。”
“你甚至可以想象,故事是怎么发展的,养姐和,抱来的唯一男丁弟弟,故事真的很长,结局就是,我的父亲,完完全全因为对我母亲的纠缠,失去了江天总裁之位,因为爷爷说一个好的继承人,是不能遭受伦理纲常的攻击的,是要对事业和婚姻负责的,是不能重大污点的。”
“三叔的下场和我父亲一样,因为有很大的污点,在爷爷对父亲心灰意冷后,三叔承担起家族压力,他在家暴江子茉生母后,凭空消失,那个可怜的伯母,遭遇始乱终弃,最后她领着生病的女儿找上门,三叔直接从总部副总裁罢职。每当爷爷风轻云淡地讲一些东西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他背后有多么固执。你高二那年过了真正的十八岁生日,我很开心,但是你还是高中生,哪怕你之后可以将年龄改回来,传到爷爷的耳朵里,我几乎是判了死刑。我交往了很多姑娘,没有一个未成年,也没有一个我真心喜欢的,找上她们只是为了减少哥哥姐姐对我的攻击,因为能力出众,找不到污点的人,在江家竞争模式下,是不可原谅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你不同,我怕我会为你不断忤逆爷爷,爷爷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看我们犯浑,但是一要较真起来,很容易被他找上谈话。我当时害怕,一直在逃避。可现在,今天,我有机会回家的第一时间,就是对爷爷说,我想从江家子孙里除名,因为活得太累。凝凝,我犯下过很多错误,因为太在乎这个江市子孙的名号,以后,我不要了,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以后,我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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