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现在的情形您也瞧见了,主子娘娘分明就是要拿您杀鸡儆猴。小姐就算是再看不惯皇后娘娘素日的言行,也不该如此在皇后面前如此嚣张,况且明眼人都瞧得见小姐分明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就算是小姐再得宠,可到底只是一个贵嫔罢了,宫里头就算是皇上和太后也得给皇后娘娘几分面子,小姐又何苦自己为难自己呢?说到底,吃苦的受罪的还是小姐自个儿”陈嬷嬷见着自家主子依旧是我行我素,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即使主仆有着身份差别,嬷嬷也是逾越了自己的本分,为着就是不忍自家主子再受苦楚。

    可惜即使宛贵嫔知道皇后还是不会容忍她继续肆意妄为下去,可她依旧是不想朝皇后低头,不为着别的,她只是为了争一口气:“嬷嬷,皇后越生气,越是想法子作践我,我才是越高兴。这说明连皇后都嫉妒我,皇后又如何?不是照样要看着皇上的脸色过活,论恩宠,宫里头那么多人又有谁比得过我。嬷嬷,你想若是皇上知道了我受了皇后的气,皇上该如何做?”

    嬷嬷即使是宛贵嫔的奶娘,可她毕竟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她始终是觉得皇后是正妻,理应受到尊重。而自家的主子,即便是再得宠,也不过只是一个妾室罢了。在正室面前,妾室便是该低头,该是好生侍奉正室的。

    可她不会把这些话告诉主子,她不忍让自家的主子满心欢喜换做泡沫。

    她侥幸地想,或许皇上的心里是有小姐的。

    与此同时,胧月也在劝着自家的母妃:“母妃,您就大人有大量,别去和宛贵嫔计较了!”胧月今年就要及笄了,虽是云霏和芷沁到了胧月这个年纪,都是到处打听好人家,少不得为帝姬多做打算。

    可就是天家的帝姬,都是皇上的女儿,身份也是有着差别的。云霏即使占着一个长女的名头,可毕竟是庶出,芷沁也是如此——说白了,就是一个庶女,不过就是多了一个公主的名号。搁着真正有底蕴的家族,公主又如何,就算是嫁过来,也不可能全家看着公主的脸色过活,公主也照样要侍奉公婆。

    胧月的情况就不同了,虽同样不是嫡出,可胧月是正正经经皇后的养女,玉碟上也是归在皇后名下的,在宫里头没有正统皇后嫡出帝姬的情况下,胧月便就是众帝姬中第一人——自然是不愁嫁的。迟迟不出嫁,就是为了让胧月多快活几年,待嫁人了,日子总归是没有做姑娘家时过得肆意。

    “你这丫头,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瞟了一眼胧月,淡淡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丫头的心思。我为难宛贵嫔,哪是为了自己出气,还不是为了你这丫头?现在宛贵嫔日子不好受,你可是痛快了?心头的那口怨气可是没了?”

    胧月不好意思了,默默地低下了头。

    胧月一点都不喜欢宛贵嫔,也不是胧月有多挑剔,宫里头但凡是有些气性的人,都看宛贵嫔不顺眼。因为宛贵嫔从来就不讨人喜欢。她出身一般,父亲不过是正四品的将军,自己又是庶出。可偏偏是生的极好,与纯元皇后极为相似,又是颇为精通诗词——玄凌自是极喜欢她的。宫里头女人那么多,可皇上只有一个,不说是那些宫女,就是那些妃嫔,即便是一些再不得宠的,可到底是世家出身,自然是看得宠的宛贵嫔不顺眼——

    可她偏偏就是得宠。

    若是搁在别人身上,早该是低调为人,可宛贵嫔却是偏偏反其人之道,为人是嚣张得很,叫人看的就不舒服。我一开始也这么觉着,可渐渐地与宛贵嫔相处的多了,我竟是觉得宛贵嫔和我当年竟是愈发的相似,都是同样的嚣张,同样的骄傲——唯一的差别不过就是我不精通诗词,长得也不像纯元罢了。

    就是这一念之差,让我不想打击她,不是我有多么的宽容。只是我想看看,看看如果没有我的插手,她能够走到多远。虽然我不喜欢她,我希望她能够走的远一些,至少给我一个盼头,这宫里头不是只有勾心斗角才能够活下来。

    从前我时常盼着,盼着一觉睡醒,我就回到了还未出阁的时候,这么些年发生的事不过就是一场梦,一场很长的梦而已,爹娘还在,哥哥嫂嫂也好的很,世芍还只是一个未谙世事的傻丫头。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绝对不会进宫,绝对不会。我不会眼睁睁的瞧着我家破人亡,我不会瞧着爹娘去送死,我也不会让那些真正爱我的人却死在了我前面。我不要这么孤零零的活着。

    甄嬛的父母不过是被流放,可他们都活着,人活着,总归是有一个念想。可我的父母却是永远离开了我。

    可是现在不却不怎么想了,因为如果没有进宫,就没有泷儿了,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姐姐心里是有姐夫的吧。”世芍骤然如此之说,却是触动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姐姐这么些年,日子过得也不容易。明明心里头还有着姐夫,却是要装着不在乎的样子。”

    “哪有,在我心中,你、绾绾和泷儿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反驳的话刚一出口,心却是猛然一震。

    世芍不容我撒谎,她的口气是那么的斩钉截铁:“姐姐分明就在骗我,还口口声声说世芍是姐姐最重要的人。”“没——没有——”我的话语是那么的软弱,我的内心是那么的纠结。

    我口口声声地说我恨周玄凌,可是事实呢?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是恨他,可是有多恨就有多爱,爱到深处才会恨,才会恨为什么自己只是他众多妻妾中的一人。我为什么那么想当皇后,人人都以为我是苦日子过怕了,人人都觉得我是为了泷儿的太子之位,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都有,可是——对于我来说,有很多理由,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只有死后才能够名正言顺地和玄凌合葬——即使我只是他的第三任皇后。在史书中,数百年中,提到我,也会以“乾元帝之后”称呼我,第三任就第三任,至少比妃子要好得多。

    我不是朱柔则,我不是白莲花,我不单纯,我不相信人性本善;我不是甄嬛,我没有一个那么死心塌地爱着我的人,我也没有一张酷似朱柔则的脸,我没有立身之本;我甚至都不是宛贵嫔,她至少可以放肆的活着,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身在高处,身不由己。

    我以为我把自己的情感隐蔽的很好,可是还是让世芍发现了,如果这件事也被玄凌发现了,我该这么办呢?我还能那么坦然地面对他吗?我不知道,但我也不希望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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