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且消消气。您犯不着为着那贱蹄子,伤着自个儿的身子。”宝雀小心翼翼地劝着安陵容,为讨安陵容的欢心,语气中也不免带着几分对烟水的鄙夷。尽管安陵容自己知道生气是徒劳的,可心中一口气就憋着,有些愤愤:“本宫扪心自问,虽比不上待你们的亲厚,至少本宫也是照顾着烟水。本宫瞧着她父母双亡,一个人在宫中当差怪可怜的,便有心提拔她。
烟水也算不上伶俐的一个人,却是从一个从不起眼的杂役宫女,最终成了本宫的身边的二等宫女。这原因是什么,还不是本宫心肠好。本宫没指望她要如何的报答本宫,可是她呢?本宫还真没瞧出来,本来看着她听安分的,结果却是个要攀高枝的。她现下可得意了,成了皇上身边的清贵人。还一味地傍着她胡蕴蓉的大腿,眼里没了本宫了,见着本宫也不行礼,还冷嘲热讽的。她眼里还有没有规矩……”安陵容一味地指责这烟水,却不知道这里头还有她自己的原因。宝雀低头悄悄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烟水送的翡翠镯子,又听着安陵容的抱怨声,自己心里头也在盘算着什么。
“姐姐,长春宫那儿可热闹了。姐姐不去那看看吗?如今皇后称病,姐姐和淑妃奉旨协理后宫,一旦出了什么差错,皇上怪罪下来,总得连累到姐姐。”世芍自幼与我亲厚,素来只把我视作姐姐,而并非视作贤妃,所以说一些不讨我喜欢的话,总会从她嘴里说出来。我倒颇为喜欢她这一点,奉承的话听多了,总会有些飘飘然。
“安陵容一向有分寸,她和清贵人不过是在长春宫里小打小闹罢了,无伤大雅。何况在这宫里头,要说隐忍,没有人是她安陵容的对手。世芍你好好想想,不过是她宫里头的一个宫女被皇上瞧上了,又何须如此的闹上一番?这事儿还算少吗?”我有意教导世芍,无奈平阳王府在宫外,想要教导世芍,也只能见缝插针。每当世芍进宫给皇后、太后等人请安时,我总会让她来宓秀宫。明面上是说想念妹妹,实则却是在教导世芍如何打理王府。宫里头的人精明的很,对于我的举动倒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说在诸位王妃中,唯有世芍进宫的最勤快。
世芍一向聪慧,之前会如此对我说,不过是替我着急,有些鲁莽,从而失了分寸罢了。听我如此一说,倒也恍然大悟:“涟妃会如此做,看似鲁莽,实则一箭双雕。一是让皇后松懈,以为涟妃现在越来越不济,从而对她放松警惕;二是为了——”世芍指了指仪元殿的方向,“好让那位知道,涟妃受了委屈。”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如今倒是愈发的聪慧了,只是你现在还不让玄汾纳妾吗?姐姐不是硬逼着玄汾娶侧妃、庶妃,毕竟那些人身后都有父母族人撑腰,日后万一有子,总是会母凭子贵,威胁到你的地位。不如就让他纳几个通房丫鬟,也不拘于府里头的家生子,哪怕是给玄汾聘些良家女子,也好堵住悠悠之口。”
世芍听了我的话,默不作声,低垂着脑袋。我有些心疼,毕竟她是唯一的亲人了,可是还是言不由衷地说:“若你有孩子也就罢了,可偏偏你嫁给玄汾三年多了,无所出。七出之条,你分明占了两条,无子也就罢了,可还不给夫君纳妾,世人看来这不就犯了妒吗?姐姐是知道不是你嫉妒,是玄汾不愿纳妾,可世人知道吗?那些闲着发慌的御史知道吗?”
世芍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人家都不知道,可是姐姐你知道。人人都说我嫉妒——妯娌们说我是妒妇,我不在乎,她们是羡慕我;那些夫人们说我是妒妇,我也不在乎,身份摆在那儿,她们不管再看不起我,我都是平阳王妃,高她们一等。”
世芍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委屈地说:“我唯独在意姐姐对我的看法,姐姐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以为姐姐会理解我,不会怪罪我,结果到头来姐姐也让我失望了。难道别人的看法就这么重要吗?”当然很重要,我几乎要脱口而出这句话,只是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这样子只会是愈发的火上浇油。
我看了看世芍,她倔强极了,即使别人如此的说她,她也毫不在意。恍惚间,我在她身上看见了我从前的影子。也只是恍惚间,因为我非常的清楚,从前的慕容世兰已经死了,是被周玄凌,是被这冷酷无情的紫奥城所杀死的。我——不想让世芍重蹈我的覆辙,即使我知道,身在皇家,不得不心狠,不得不谋算——我只愿世芍能够一生无忧,哪怕代价是我的十年的时光,我也甘心。
“算了,算了。本宫也不多说什么了,世芍你且好自为之。路是你自己选的,要是以后后悔,姐姐帮不了你。”我还是妥协了,因着自己看不得这唯一的妹妹受委屈。世芍听了我的话,长舒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姐姐最疼世芍了,无子又怎么样,只要有姐姐,世芍就安心了。”
看着世芍欢呼雀跃的神情,听到她那有些啼笑皆非的话,我不禁莞尔一笑。宫里头的人都戴着一张面具,把自己的想法、表情都隐藏了起来,唯有世芍,尽管嫁给了平阳王,却还保留着自己的真性情,从未改变过,或许玄汾就是被世芍这一点所吸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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