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唐虞年门前。

    秋兰和冬雪二人趴在门边听了片刻没一丝响动传来,这已经不是两人今日第一次听房内的动静了,却仍是再一次失望而归。

    “驸马怎么还没醒?”秋兰无聊地往院子里去。

    “不应该啊。”冬雪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素日里不上早朝,驸马爷也没有一次睡到巳时。

    “会不会是因为昨日看书?”秋兰猜道。“等会儿再过来?”两人一致同意。

    大约过了一刻钟,唐虞年才悠悠地转醒。伸个懒腰,随手捞了件衣服穿上,又把窗帘拉开。刺眼的太阳直勾勾地照射进来,“太阳都这么大了?”唐虞年边嘀咕边穿鞋子,眼睛却还是不想睁开。

    她好困啊!

    以前为了把唐家给弄破产,她倒是专门读了好几本法律,可在现代学习可以看视频,听讲座,甚至还可以找个律师问,而现在呢,她只能对着枯燥晦涩难懂的古文字。

    大学选专业时为了让唐震和他那媳妇放心,她特意选了个和经济一点挂不上钩的文学专业,可心思半点没放在上面,混到两证就是万幸。对这古文字自然没什么研究,多亏有了原身的记忆,可是这书法,唐虞年叹气,她只能尽量模仿。

    昨夜也正是因为对着这些古文字,她才弄到了半夜,而实际上却没看几页,还是魏史稍微有点意思。

    “驸马。”这下终于听到里面有动静,秋兰迫不及待地扣门。

    “你进来吧。”唐虞年道。秋兰一进门,就见驸马爷散披着头发坐在镜前,“秋兰,你快帮我给这头发弄弄。”

    梳发洗漱,唐虞年漫不经心地从秋兰那里接过手巾,忽听见她惊恐地喊了一声,“驸马爷,你鼻子……”

    “我鼻子?”后知后觉的唐虞年抬手摸了一鼻子的血。

    “没事,”唐虞年不甚在意,拿起一方干净的手帕开始擦拭,还跟秋兰说笑,“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天干物燥,上火是正常事。”

    可这鼻血越擦越多,只停了一下,滴答滴答往帕子上掉。

    望着这干净的手帕瞬间被血染了个大半,唐虞年愣住了。秋兰则全急了,拔腿就要往外闯,“奴婢去请府医。”

    她怎么好好地就流了这么多鼻血?唐虞年又抽出一方手帕,捂着鼻子开始想,汤,那个汤!

    “秋兰,你回来。”唐虞年直接丢了手帕也顾不上自己的鼻子。她这一副神情慌张的样子弄得秋石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连一句他去追都没来得及说就跑了出去。

    须臾后,唐虞年倚在门前看到熟悉的身影,心里像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忙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还好追上了,否则府医一过来,自己喝那些奇奇怪怪的汤岂不是瞒不住了?那可真叫把脸丢到外面了。

    “驸马,您都流了这么多血,怎么能不看看大夫?”

    唐虞年却先夸赞秋石一番,然后把秋兰喊了进来。她都想起来了,昨日李嬷嬷为什么突然要给自己吃那些。她就说这四人的目光都不太对劲。

    “驸马,”静默了片刻,秋兰也想起来了,这事……说来还是李嬷嬷的药房太猛,可如今秋兰只能大着胆子问,“要不奴婢替您处理一下?”

    已经又拿手帕按住了,这又不是一时三刻能立马止住的。唐虞年硬撑道,“我还可以。”重点是,“秋兰,今天这事不准外传。”

    “可——”

    “奴婢不说就是了。”秋兰低头。

    “出门再跟你哥哥说一下。”唐虞年捂着鼻子还没忘记嘱托,幸好这院外也就她们二人,对了,“冬雪呢?”

    “见驸马您醒了,冬雪去端膳了。”

    日上三竿,她还要考虑吃早膳吗?望了望天,唐虞年还是决定吃,她都出了这么多血,该好好补补。

    主院中。

    眼见着都快到了午时,透过小小的窗子还未看见熟悉的身影,魏语冰暗暗奇怪,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云香,是不是快到午膳了?”

    “是。”云香笑着回,“公主可要奴婢传膳?”魏语冰心不在焉地摆摆手,继续捧着书开始看,过了一会儿又放下了书,像是忽然想到一样,“今日厨房可备了素蒸鸭,粉煎骨头,玉蝉羹?”

    “奴婢让人都备下了。”云香立马回。

    “哦。”魏语冰又没了兴趣,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看书。

    就这么又过了一刻钟,魏语冰再次放下书,状似闲聊道,“驸马今日在做什么?”

    “奴婢今日没见到冬雪秋兰,便没问。”云香答。“公主可是想见驸马?”停顿了片刻,云香大胆猜道。

    “只是觉得奇怪罢了。”魏语冰道。

    “奴婢也觉着奇怪,往常像这个时候,驸马爷都在院子里呆半个时辰了。”如今眼看到了饭点,却是连人影都没见。

    不过,云香低头忍住了笑,“公主可是想驸马爷了,要不奴婢现在就去驸马院子问问?”

    魏语冰凉凉地撇了她一眼。云香倒是一点都不惧怕,刚才公主所说的几道菜都是驸马爷素日里爱吃的,明明都到饭点了,公主还不肯用膳,不是在等驸马,还能有第二个理由吗?

    “本宫听说驸马昨日辛苦用功,理应关心一二,你去替本宫看看。”

    “是,是,奴婢明白。”云香说说笑笑地往外奔去。魏语冰换了个地方坐,心里却继续想着,这人本来就闲散惯了,若是一时间忽然用功损坏了身体可怎么办?再怎么说现在也是自己的驸马,总不能出了门是病病弱弱的吧?

    云香步子极快,没一会儿就折返回来,“公主,驸马爷说想让一个人静静便打发了下人,奴婢进院请驸马过来用膳,驸马站在窗前对奴婢说,今日就不打扰公主用膳了,她一个人吃过了。”

    “怎么回事?”魏语冰蹙眉。

    “奴婢听说驸马今日巳时才醒,醒来后身子似乎不太舒服,偏偏不让秋兰和秋石去喊府医,要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待着。”

    “哪里不舒服?”魏语冰立马问,说着就往外走,“府医都死了吗?驸马不舒服也不知道去看看?”

    是自己刚刚没说清楚吗?云香疑惑地跟上公主的脚步,不是驸马爷自己不让喊的吗?

    临近唐虞年的院子,魏语冰远远地就看到了秋兰和秋石。“你们两个在这里站着做什么?驸马呢?不需要人照顾?”

    “回公主,”秋兰忙道,“驸马爷说不要奴婢们打扰。”这事本是再正常不过,驸马平日里需要的人就少,偶尔自己想一个人待,身后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待了多久?”

    “差不多半个时辰。”

    “听说驸马身体有损,怎么了?”魏语冰又问。这下子秋兰却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了。

    “公主,”秋兰跪倒在地,秋石也跟随着,“驸马……不让奴婢说。”

    “到底怎么了?”魏语冰神色不悦,声音也大了几分。

    “驸马,驸马,”秋兰伏在地上,脸都快贴到地板了,“是流……流鼻血了。”

    “流鼻血?”魏语冰神色微妙地转身看向了云香,云香脑子转得极快,几乎是脱口而出,“不会是因为昨日……”

    话没说完,该懂的都懂,只剩下秋石一个人疑惑不解。魏语冰挥退了她们几个,走到了唐虞年房间的窗前。

    正值正午,帘子被紧紧拉着,没漏进一丝阳光进屋,魏语冰敲了敲窗。

    “谁?”屋内的唐虞年却被吓得魂不附体。

    察觉到唐虞年的声音明显不对劲,魏语冰先按下疑惑,“夫君,是我!”

    公主?公主现在就在外面?唐虞年一紧张直接碰倒了桌上的瓷瓶,还好她手疾眼快赶在落地前接到怀里,这才避免了更大的声音传出,可魏语冰已经听到了。

    “夫君,你怎么了?”为了昨日的那件事?直觉告诉魏语冰不是,可除了这个,魏语冰暂时实在没想到别的事情。

    难不成她只是说说,心中却是十分在意?可她是女子,又不是真正的男人也会觉得自信心受挫吗?

    屋内半天没传来回答。

    想了想,魏语冰道,“夫君若是不喜欢,下次不让李嬷嬷弄就是了……”

    “不,不,”唐虞年连忙道,“不是因为那个。”

    那是因为?

    因为,因为这理由她难以说出来。

    今日可真是她倒霉的一日。唐虞年衰衰地想。早起流鼻血,好不容易用到了两口热腾腾的早膳,结果……

    要不是那熟悉的感觉从自己身上缓缓滑落,唐虞年自己都快忘记这茬事了。明明作为一个女孩子,这事她最应该放在心上。

    可偏偏现在月事时间不准,从大婚到现在都一个多月,她一次都没来过,自然也从来没放在心上,今天突然来了,唐虞年才开始慌了起来。

    胸平她还可以瞒瞒,这个她要怎么办吗?

    “语冰,”唐虞年尽量缓和了自己的心情才开口道,“快到午膳了,您先去用膳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就好。”

    “我一早就让厨房备下了夫君喜爱的蒸鸭,羹汤,若是夫君现在不过去,岂不是要浪费了?”

    蒸鸭啊?唉,可惜,吃不了了。唐虞年叹气,“语冰费心了,不过我今日起晚吃饭也晚,此刻并不想用什么饭。”

    “你先把门打开?”魏语冰耐心渐渐没了,可想着这人今日的种种不对劲,还是先看到人为好。

    唐虞年最终还是拗不过,拖着步子开了门。

    也不过是一夜一上午未见,怎么脸都白了,明明昨日还很红润,“夫君照镜子了吗?”

    照镜子?这是什么见面的开场白,唐虞年愣愣地答道,“早起的时候照过。”魏语冰不语,拉着她就往屋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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