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在今晚又接到了一起报案,说是深夜有不知名的年轻人在米花街头刀战。

    听说了这件事的波本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自己眼前正在拿着两把太刀战斗的两个人,一边担心还挂在蒲公英酒肩膀上的诸伏景光,一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最后他对着那两个人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果然只有他们,没有诸伏景光。

    伊佐那的刀刃上倒映出天边的一轮圆月,转瞬之间又跟另一把刀狠狠地撞在一起,从不追求剑道的华丽,一个早就习惯了战斗另一个早就学会了疯狂,伊佐那在看到富冈晴人的那一刻就知道今天必须死一个。

    她踢开地面上的空易拉罐,换了只手拿刀。

    从刀锋上传来的冷感划破了皮肤,她随手抹了抹从脸上那道伤痕流出来的血,表情说不上是平静还是悲伤。

    “无论如何,吃人就是没法被原谅的。”

    她冲上去,用自己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剑道技巧用力挥出一刀,金铁交击的铮鸣声让周围店铺的风铃跟着振动起来,躲开从侧方向斩过来的一刀,伊佐那转身一脚踹在了富冈晴人身上。

    “没关系。”她自言自语,“这个世界上不会被原谅的事多着去了。”

    等到警察们来的时候,只看到在河岸边咬着一根烟的年轻女性——实际上并没有点燃,只是实在不知道还能干点什么就随手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一包。

    伊佐那向深夜赶来的警察们摇摇头,说什么都没看到,而那件风衣和原本属于富冈晴人的衣服已经顺手扔进了河边的垃圾桶,总会有人处理的。

    波本站在稍微远点的地方,等警察走了才过来。

    两个人打着打着就消失不见,从街道尽头一直打到了河岸边,他对这样的冷兵器一直不是很推崇,毕竟枪支火药的时代早就在上百年前逐渐取代了这些近距离的兵器,如果他想的话在刚才两个人战斗的时候就可以拿出他口袋里的枪。

    “你的正义?”他问。

    “正义是需要代价的。”伊佐那低头看着水里的倒影,时间已经过了太久,她都快忘记自己最初长什么样子了。

    波本有一会儿没说话。

    伊佐那嘟嘟囔囔地站起来,给老琴打了个电话说这次的任务结束了,按照之前说好的见个面吧,还有波本陪着她冻了一晚上记得给波本涨工资。

    说完她才回过头来看那个金发的男人,当时她也是先听说了降谷零去执行某项秘密任务,如果什么时候他死了也不用惊讶,但是当时她想,好好的人为什么会死,更何况是这种剧情的重要角色。

    但这里对她来说早就不只是一个故事了。

    “波本前辈,天凉了,你记得多穿点衣服。”她点点头,收起手机往回走,只留下一个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波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波本总觉得伊佐那肩膀上的苏格兰回头看了他一眼。

    从河边往回走,伊佐那并没有回家。

    她坐在某一段路的栏杆上,晃着吹风,看到新闻报道说当年的漫画家合谋事件被曝光,富冈晴人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有些漫画家前辈指出那是他们见过的当时最有天赋的年轻漫画家,可惜他的后续作品被人掉包,然后又因为意外被毁掉了手。

    “他没自杀,他活下来了。”伊佐那看着富冈晴人少年时代对镜头笑着的照片,那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数都是温暖干净的,跟刚才见过的他完全不一样。

    苏格兰也在看。

    “他有面对生活的勇气,但是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这是他的错吗?所以我才说还是尽快把组织的实验室找到然后毁掉吧。”伊佐那又往下划了一段,看到上面放出了富冈晴人的老家照片,在老旧的院墙后面有一片火红的枫叶。

    “未央,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苏格兰用手掌按住了她继续划动界面的手指,原本不能干涉现实的他让手机的新闻停留在了那片院墙上。

    “国家早就察觉到了这个组织的存在,贸然心动或者公布这件事都只会打草惊蛇。如果组织早一步意识到我们的目的,他们一定会提前带着研究资料转移到国外去。”

    “我们跟他们一样都只是在暗地里行动的存在,说到底现在我们只能阻止事态扩大而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苏格兰一向都是三人组里面负责指挥的那一个。

    最大的原因其实是他除了分析和指挥别的什么也干不了。不过,在听完这些早就熟悉得很的话之后伊佐那显而易见地表现出了烦躁的情绪。

    她把手机干脆塞给苏格兰,自己托着脸往远方的星空看过去:“但是我现在就想把那些鬼杀光,然后把这个组织的混蛋们都送进监狱,最好不是日本的监狱,日本就没有死刑。”

    “也不是没有……”苏格兰顿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反驳下去,如果收集到的证据不足,确实很难给他们定罪。

    夜晚很安静,就算是她一个人坐在河边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这里不是闹市区,也不是混杂着各种声音的地方,只不过是郊外的河边,会来这里的最多只是些年轻的情侣,还有半夜在这里密谋交易的某些组织成员。

    她忽然问:“你们公安不管吗?”

    “我们——”

    苏格兰说到一半就忽然停下来了,他原本艰难地抱着手机在查些想知道的东西,在下意识回应了公安这个词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妙。

    伊佐那根本没有看他,还是在看天边的月亮,语气就像是在平时聊天一样。

    “我记得当时你说上面的事情很复杂,公安里也有组织的卧底吗?”

    苏格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她的问题。

    他忽然就意识到了,他其实不够信任自己的搭档,当然她其实也是如此,说是搭档归根结底也就是合作者而已。

    “……”伊佐那未央戳了戳小人,“不会吧,难道你就是组织在公安的卧底,所以才被组织里的内鬼发现并举报了?”

    原本还在想怎么解释的苏格兰用跟他差不多高的手机拍开了伊佐那的指头。

    “你才是组织的人。”他气鼓鼓地说。

    =

    夏目在工作室看到朝雾未来的时候,发现她把原本故事的大纲改了。有点平静无功无过的结尾变成了充满着新的活力色彩的新的开始,从一个彻彻底底的悲剧变成了另一个充满希望的故事。

    “朝雾老师不是说只有悲剧才是圆满的吗?”夏目问。

    伊佐那把手里画的几张涂鸦折起来,又重新列了一份计划表,才回答他:“但是人的未来是充满希望的,只有在没有出路的时候才会热爱悲剧,想要祝福漫画的读者的话……”

    朝雾未来原本一定是想讲述一个关于未来的故事。生活给她带来的绝望,最后表现在了她的漫画里,压抑的情绪和不满都传递给了她的读者,最后什么都不剩。

    “对了,今天有包裹寄过来,这是什么?”夏目把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放在桌子上。

    伊佐那没有打开。

    她说:“那个啊,拿到漫画社那里去吧,他们肯定愿意刊登一下。”

    “哎?”

    “是富冈老师的遗作。就是前几天一直出现在新闻上的少年天才漫画家,当时他来漫画社工作的时候比你还小哦,不过他没能坚持的梦想,只能在他死后实现了。”

    “难道富冈老师,就是朝雾老师之前说过的朋友吗?”

    “朋友啊……”伊佐那声音低了下来,“也许不是,像我这种只能在他死后才想起来的朋友,根本不算是他的朋友吧。”

    又过了几天,零一社刊载了已故少年漫画家富冈晴人的遗作,是一部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的长篇少年漫,同样是以刀剑为主题。

    而在被记者问及这件事的时候,灶门先生说:“我曾经说过《鬼杀队旧事》是为了一个后辈创作的,现在晴人君的作品已经重新回到它应该在的位置,所以我的漫画也是时候给新人让路了。”

    记者追问:“但是富冈老师的作品只是个半成品,灶门老师会把它画完吗?”

    “不。”灶门炭治郎回答,“这个故事已经有人替他画下去了。”

    “那灶门老师是要……”

    灶门炭治郎的话被放在了第二天的报纸头条上:“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了,接下来应该会在日本旅行,毕竟我是鬼杀队的剑士,主要的工作还是斩鬼。”

    这件事就像是一朵小小的浪花,只是在漫画界惊起了一点波澜然后完全消失不见,伊佐那在看到这些新闻的时候沉默不语,但是她长久地停留在灶门炭治郎说的那句话上。

    好家伙,灶门炭治郎该不会真的是鬼杀队的成员吧?

    毕竟他是祢豆子的哥哥,伊佐那知道鬼杀队也是祢豆子当初说的。

    “他已经离开米花了。”

    “我当时就该上去问问他是不是鬼杀队的,如果是的话就不用一个人这么辛苦了。”

    “以后还会遇到。”

    在专注讨论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静音的手机里多了一个又一个未接通话。

    路边的保时捷365a里,老琴默默地把通话再一次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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