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姑娘不慌不忙,她先是奶了孩子芝儿,尔后换上了大红的喜服,戴上了凤冠,楚腰卫鬓,杏眼桃腮,好一位容颜俏丽的妙人儿就要出阁了。
吉时已到,栀子抱着孩子芝儿,拈着一封信笺上了花轿。喜婆一声令下“起轿——”
这太八人大轿八人同时使力抬了起来,忽然听见一声令“慢——”
轿子又停了下来。栀子抱着孩子出了轿子,将爱子芝儿赛进了槐爷爷的怀中。
一众人等眼巴巴地瞧着新娘子不知她意欲何为。
“爷爷,我不能嫁他!”
槐爷爷和杏婆婆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般说着,栀子便兀自走到自家院内,空拜起天地来。
先拜了天地,又拜了高堂——她的槐爷爷和杏婆婆,又对着院墙上的影子深深拜了下去。只可惜那影子却不懂朝着她回拜。
众人皆不知其意,还只劝道:“栀子姑娘,吉时已到,还请上花轿。”
却听栀子道:“我已与我这身影子拜了天地高堂,成了亲了。如今我已是已嫁之身,再也不会嫁旁人,也不能嫁你家何公子!诸位还请回吧!”
芝儿那孩子虽在襁褓之中,但好似能听懂母亲之语一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栀子抱过芝儿回到屋内,闭门不出。却让喜婆和抬轿人把何家的贺礼抬了回去。
栀子执意如此,无论槐爷爷和杏婆婆怎么劝也劝不了。
“这好端端的,为何呀?”
栀子闻言,两行泪水划过面庞。
“别问了,总之我是已嫁之身,天地俱为见证,不得再嫁!”
迎亲的队伍怅然失落,却无可奈何,抬着空轿和贺礼回了何家。
三月三十日是白络石算好的黄道吉日,他一身吉服在络石庄园大门外候着接亲的队伍到来。
远远地瞧见迎亲队伍,欢天喜地迎了过去,轿夫放下了轿子,白络石掀开轿帘一看,笑容凝固了,好似烧红的铁块被瞬间扔进了冰水之中。
大喜大悲之中,白络石问道:“人呢?”
无人敢答,只有喜婆诺诺道:“栀子姑娘她,她拒婚啦!”
一听此言,白络石勃然大怒!他一脚踹在一轿夫腰间,轿夫倒地。
“拒婚了,她竟然拒婚了!”
“我们抬了一封书信来。”那轿夫唯唯诺诺道。
白络石掀开轿帘,拾起那封信笺,只见信上写道:“何公子,或者说白公子,我们今生注定无缘。再见了!我栀子一身清白,只嫁清白之身!我真愿您是从前的何公子,一身正气,豪迈浩然!可是您再不是何公子,您是一身怨气,带着恨来到辰州的白公子。您灭了忘寒宫,何其残忍!您恣行无道,与义相悖,倒行逆施,恐不能为辰州之主,亦不能为我之夫!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觊觎也。我读书不多,但也知仁义!”
何络石读完,咬牙切实,怒不可遏!
栀子竟然失信于他,且宾客满朋都在看他的笑话!
他把这封信死死捏在掌心,又赋予了一点术力,那封信笺便在他掌心里燃烧了起来,直烧得他的手通红生痛。
尔后又发起狂来,“滚!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白络石咬牙切实,栀子拒亲,他浑浑噩噩,后几日均是以酒灌愁肠!
“我若为王,你便是后,可是你却不要嫁我,你宁愿嫁了自己的影子!傻!太傻!”
又三日,这厮才渐渐清醒。忽想到儿子芝儿还在栀子家中,要夺回儿子。便高头大马,带了两个亲信,亲自下山去抢儿子去了。哪知到了栀子家中,却是门扉紧闭,未有一人!
原来栀子也料到白络石会来抢儿子芝儿,便换上了戎装,带着一家老小投奔公子莲生去了。
何络石扑了个空,恨意甚浓,一把火烧了栀子家,自回络石庄园去了。
四月廿二日,白络石以天聪为国号,在忘寒峰半腰上的辋石行宫登大典。
他九章冕服加身,冠乌纱翼善冠,手握一柄龙形杖。由硬木雕成,其形如一条龙,杖首为龙头,杖尾为龙尾。
踏上九九八十一级丹墀,来到大殿,坐上龙座,白络石此时心里还念着栀子。栀子啊栀子,你若嫁了我,此刻同我并肩登大典,该有多好啊!封后大典一切就备,却欠了你这东风,枉费我一番心血!这样想着,心中恨意又涌起。
“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两班文武称臣,山呼声打断了白络石的遐想。
两班文武中,文有归来峰长老江离,武有重楼、白芨、辛夷和柳三。
不一会儿,辰州三十二邑邑长来贺,俯首称臣。
就在宦者要拿出玉玺之时,忽有一人来报,“报——秉君上,苏槿后人求见!”
“宣见!”
龙女苏葵上殿。
上殿之后,龙女苏葵既不下跪也不行礼。
有宦者问道:“为何不跪?”
“哼!为何要跪!他们来是为了贺你称王!我来,是为了要阻你称王!你无才无德,哪里配得上辰州的王!”龙女苏葵食指并中指指点着白络石,气得重楼跳将起来,大呵道:“放肆!来人啊……”
白络石喝止道:“诶!无妨,让她说完。”
“白公子好狠的心啊!连我这个苏家人都要赶尽杀绝,你可曾想过,苏家人能助你,亦能阻你。”
龙女刚踏上大殿,一眼便瞧见了重楼。这才知道半年前公子棠生苏醒时的那场劫难,原来都是白络石的手笔。他连苏家人都下得去手,可见这人心狠手辣,狼子野心。
白络石道:“看在你祖父曾经佑助我祖父的份上,我饶了你!”
“还没完呢,白络石!赢了我,我让你当辰州得王!”
“将这反贼拿下!”重楼瞧来者非他族类,出言不逊,有碍大典,连忙命道。
这时,殿外护卫挺着长矛而来,将龙女苏葵围在当中。
长矛从西方刺来,龙女苏葵赤手空拳。自从公子棠生拿回了他的关雎刀,她便赤手空拳了。只见她扭腰旋身,一跃一丈之高,落在兑位猛刺而来的长矛之上,借力侧踢到了卯位的几位护卫的面颊上,离位的长矛姗姗来迟,龙女身随长矛而走位,左右相避,好几杆长矛堪堪刺了空,被她“夹”字决架在肋下,她右手与左手的食指十宣穴施下一点术力,好几柄长矛便身首异处了。
同时,兑位和卯位的长矛又直刺了过来,龙女伸右腿左右横扫,一招“海棠醉步”中的“棠落纷纷”,这一招只使得四分相似,却已经将东西两方的长矛踢得横七八落的。
“辰州一共八十九邑,一百七十八镇,不过三十二邑的邑长前来称臣!还差得远呢!”龙女一边斗长矛护卫一边说道。
白络石一听,心想确实如此,手一抬,止住了长矛护卫。
“退下!”他命道。
“君上!”重楼谏道,“让微臣杀了她!”
白络石摇头。他也知道龙女苏葵杀不得。
如果他白家人杀了苏家人,那岂不是忘恩负义,以怨报德。
“姓白的,我也知道你奈何不了我,到底我是苏槿的后人!”龙女苏葵也一语道破,只听她又说道,“你有种的话和我打个赌,看你敢不敢了!”
“苏姑娘请说!”白络石咬牙切齿忍着,他实是不敢杀了苏葵。
“你敢和我比试比试吗?如果你赢了,我俯首称臣,如果我赢了,你便从这王座上滚下来!”
白络石听言嗤之以鼻;“好!那就赌一场!屠沽小辈,何惧之有!”
“好,大家愿赌服输!可别后悔!”
白络石心想,若不是惧怕天下悠悠之口,早就灭了这厮。可惜便可惜在她是苏槿后人,不能乱来。这样想着,从王座上一跃而起,疾步奔至龙女面前,抄起护卫的一杆长矛扔给了龙女。
“接着。”
话刚落音,白络石的龙形杖龙头当先直搠过来,龙女的长矛挽了一个枪花,上挑相迎,两股术力相激荡,互相消弭,白络石的龙形杖横云过来,龙女下腰闪避,顺势一个扭身,又回身一个回马枪,挺长矛直刺,这方才不过两个回合,龙女已然转守为攻。白络石身子闪让长矛,龙女又是两招东挑西打,虚东实西,白络石果然上当,手上铆足了术力举起龙形杖向东挡格。
白络石的西方命门大开,龙女一木仓刺向他右臂,右臂见血,他哎呀一声,吃痛叫了出来。
龙女心里数着,不出二十招,一定要叫你好看!这些年龙女跟着公子莲生和公子竹生,武功上又大有精进。
我要叫你受天下人嘲笑!你终没有王命!你终不是辰州的王!
舞动长矛,轻盈无比,龙形杖渐渐笨拙,上支下绌。眼看便要处于下风,白络石趁隙打开龙形杖的杖尾,鼓劲一吹,一枚毒矢从龙形杖的龙口中吐出,直奔龙女胸口而去。龙女后退三步,挽了个枪花,嘭地一声,击中毒矢,那毒矢飞向它处。
第一枚毒矢还未落地,第二枚毒矢接着又朝龙女飞了过来,龙女侧身避过,待他正吹第三枚毒矢之时,龙女挺□□便是一搠,枪尖直逼近白络石右肋,但是龙女不想刺他,却是转向向上一打,打中他右手手腕,旋即白络石的龙形杖脱手,那杖便落在了地上。
龙女又是一枪直挑,尔后松开了手中的枪,她弃枪一个前滚翻便去夺龙形杖。
不出二十招,龙女已夺到对方兵器。白络石术力与龙女相当,但武功却逊于龙女,二十招内被对方夺了兵刃,胜负已分,一时间羞愤难当。
哼,你有何本事,不过仗着仗着爪牙厉害在辰州作威作福!龙女想着,便道:“连我你都赢不了,更赢不了辰州旧日的公子。即便辰州要兴王权,也轮不到你白络石!辰州是无主之地,可也轮不到你做主!”
众目睽睽之下,白络石输了,现下他的面子和里子都过不去,只道原不知她这般厉害,如早知道她这般厉害,便不跟她打这个赌了!现下可如何是好?
眼看白络石输了赌约,收不了场,白芨挺身而出,“君上今日微恙,我来替他出战!”。那白芨除了幻术以外,功夫与术力更是一绝。
没想到输了的一方腆着脸皮又来战。龙女心想,也好,我一一战败你们,叫你们受尽天下人嘲笑!
“来人啊,把我的狼牙棒奉上来!”
自有宦者取了狼牙棒上殿来,那白芨接过狼牙棒欺身前来,举起狼牙棒往她头顶砸将下来,龙女回杖横扫,二人术力相撞,却明显龙女术力更胜一筹,只一招,那狼牙棒便掉了好几根狼牙,又三招,那狼牙棒上狼牙悉数掉光了,那棒也凹了一块。
狼牙棒耍狠横扫而来,龙女用龙形杖隔开了白芨的狼牙棒,又还了他一杖,白芨的脑袋吃了一记狠狠的敲打。这一杖可是龙女手下留情,没有赋予术力,不然他脑仁满地开花。
龙女觉着这龙形杖使得甚为顺手,虽是抢过来的,但不预备归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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