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睁开双眼,看到的是熟悉的绣花帷帐——这是她的寝居。

    侍女见她醒了,连忙上前。

    “姑娘回来倒头就睡,现在已经是第二日了。可要叫点膳食来用?”

    妖妖点头,从侍女口中,是她先一步回来。侍女回到寝居,见到的就是妖妖和衣而睡。

    妖妖心里觉得奇怪,那黑衣人怎么知道她的住所,还能躲过层层守卫,把她送回来。不过好在黑衣人没有把她丢在山洞里,那里又湿又脏,躺在地上,衣服肯定不成样子了。

    过了几日,到了出宫祭祀祈福的日子。

    妖妖和众贵女乘着马车,跟在后面。

    有互相熟悉的贵女,会共乘一辆马车。隔着厚厚的纱幔,能听到马车里欢笑嬉闹的声音。妖妖独自一人乘坐在马车上,前头坐着马夫,挥舞着鞭子,驱车赶路,外面坐着侍女,妖妖掀开帘子就能看见。

    马车内足够宽阔,中间放着张金丝楠木制成的桌子,不知道怎么固定的,任凭路上如何崎岖不平,它都稳稳的,未曾移动过。桌上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块,因为纱幔隔绝了外面,因此冰块冒出的白气只在车内飘散。马车内放着一只软枕,坐的累了,妖妖便把软枕放在身后,倒是更自在些。

    距离祭祀祈福的地点还有一段路程,妖妖只闭上了眼睛,顺着马车的颠簸,困意慢慢袭来。

    等妖妖醒来,却听到侍女慌乱的声音。

    “姑娘,我们走散了。”

    马车中途休息的时辰,宫中派人给随行的车夫和侍女都送上了一碗酸梅汤,碗里飘着一颗红透了的梅子,看着都让人忍不住咽口水。他们喝完后,想着趁机休息会儿,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一睁开眼,宽阔的空地上,只剩下他们一辆马车。

    “地上可有马车走过的痕迹?”

    车夫和侍女低头找着,果真在一条道路上,找到了整齐的、马车走过的痕迹。两人顿时定了心,顺着痕迹赶过去。

    车夫沿着痕迹赶路,心里觉得奇怪,宫中众多马车,怎么偏偏往树林里走。

    刚进树林,一只带着红缨的箭,划破空中,擦过马夫的脸,将纱幔上飘舞的流苏,一同扎在了木板上。

    马夫勒紧缰绳,受惊的马儿朝着天空发出嘶鸣。

    一行蒙面黑衣人出现,几步上前,将马夫从车上狠狠踹下,侍女也被他们拉扯着扔到地上,溅起一阵尘土。

    为首的黑衣人,紧紧抓着妖妖的手腕,他的一只手掌掐住妖妖的脸颊。指腹带着莫名的意味,轻轻摩挲着。妖妖瞪着他,却只引来黑衣人的一声轻笑。

    黑衣人没抓其他人,只带走了妖妖。他将妖妖扔进一个山洞里,在妖妖羞愤的眼神下,解开了妖妖襦裙上的系带。他反手用系带将妖妖捆住,而因为少了系带,妖妖身上的襦裙松松垮垮,垂在腰间。

    黑衣人看着她这副样子,轻笑了一声,随即走出了山洞。

    妖妖听到山洞外面的交谈声。

    “是个美人,老大这次有福气了。”

    “那小腰,绝了,不愧是给太子准备的,都城里的花娘都没她的软!”

    ……

    妖妖想起在太子住所旁遇到的黑衣人,心里暗暗想到,他们不会是一伙的吧。莫不是那日香气的事,让黑衣人起了报复之心。

    不到片刻,妖妖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那日的黑衣人,虽然声音难听,但即使是闻到了香气,也没做出出格的事来。而今日这个,一举一动,都表示出,他不怀好意。

    更何况,他们身上的味道也不一样。

    黑衣人又进来了,他手中多了一把剑。剑身很锋利,即使在幽深黑暗的山洞中,也能看到它身上的白光。

    他伸出剑,剑锋指着妖妖的襦裙。从最顶端,到襦裙的裙摆。那剑锋极其锐利,只要在向下一寸,便可以轻易地划破妖妖的衣服。黑衣人蒙着面,妖妖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一丝玩味。

    他期待着,从妖妖脸上看出恐惧的神色。

    寂静的山洞中,黑衣人的声音响起。

    “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剑锋向上,挑破了妖妖口中的束缚。

    “无耻。”

    妖妖努力装出凶狠的样子,但她浑身无力,说出口的话变得软绵绵的,丝毫没有震慑力。

    黑衣人伸手碰着妖妖的脸,真可惜,一张白玉般的脸,沾上了泥污。不过想想这泥污是因为自己,黑衣人觉得,也不是难以接受了。他的手指抚过妖妖的鼻尖,再往下。黑衣人看着妖妖红润的唇,手微微一动,轻轻按着。

    妖妖眼睛都不肯抬,似乎放弃了挣扎。等到黑衣人将手指移动,碰到她的唇时,她忽然张开嘴,用牙齿在黑衣人的手指上留下痕迹。

    黑衣人收回手指,上面绕着一圈痕迹,很整齐。

    他没有发怒,反而笑了。

    “真好,你在上面留下痕迹了。公平起见,我也会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无赖!登徒子!”

    不管妖妖怎么骂,黑衣人都没有生气,他没有管受伤的手指,抬脚走出了山洞。

    似乎是为了惩罚妖妖刚才的举动,黑衣人故意站在山洞旁,保证自己的声音能传进去。

    “老大真是好福气!”

    黑衣人语气淡淡。

    “你想要?”

    对面那人笑了笑:“谁不想要,不过那是老大的人,我知道规矩的。”

    黑衣人看了看山洞里面,黑乎乎的。

    “玩厌了,就给你。”

    “真的假的?谢谢老大!”

    妖妖身子发抖,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当夜,黑衣人并没有再来,又过了两天,黑衣人白日常常来,故意用剑锋吓唬妖妖。

    第三日,黑衣人站在妖妖面前,如今的妖妖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反抗。

    他抬起妖妖的脸,让她看清楚自己的眼睛。

    “就是今日了。”

    妖妖听到他们要给她烧热水,换衣服。

    前两日妖妖还有逃出去的念头,可山洞外时刻有人把守,根本逃不出去,妖妖的情绪,也渐渐消沉下来。

    她听到众人的欢呼声,心里如同死水,一点波澜都没有。

    原本的欢呼声,变成了咒骂声。

    刀剑相接。

    妖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过了很久,外面才重新归为平静。

    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山洞外,挡住了大半的光线。

    他大步走过来,解下衣服给妖妖披上。他弯腰俯身,两只手穿过妖妖的双腿,将她抱了起来。

    妖妖走出了山洞,她看到侍女向她扑过来。

    “姑娘……”

    传来小声的啜泣声。

    妖妖看清楚了正抱着自己的人,六皇子陆子易。

    陆子易将妖妖带上了自己的马车。

    “是一群流寇。”

    陆子易向她解释黑衣人的身份。

    从南方来的流寇,听闻都城有贵人经过,起了贼心。这群流寇胆子大的很,连皇室的马车都敢劫。

    “流寇已经尽数除去,不必担心。”

    侍女掀开帘子,端来清水给妖妖净面。

    听陆子易如此说,侍女大着胆子问。

    “那——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

    在妖妖被黑衣人抓走后,车夫不顾侍女的阻拦,立即逃走了。侍女只能一个人沿着路上的痕迹,找人来救妖妖。还好路上遇上了六皇子,他亲自带了一队人,按照侍女记忆中的路线,追赶上来。

    虽然妖妖没出什么事,已经是万幸。但这件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一定会被恶意揣测,妖妖是不是与黑衣人有了苟且,失了清白。

    侍女觉得,还是要告知六皇子一声,免得六皇子误把消息传出去。

    陆子易却误会了侍女的意思。他神情淡淡,语气平静。

    “不会有人会传出去的。你那逃走的马夫,我已派人找到,身首异处的人,不会有机会传话。至于我的人,不用多虑。若是你不放心,拔掉他们的舌头便是。”

    侍女睁圆了眼睛,没有想到自己一句提醒,竟让六皇子起了这种心思,她转身向妖妖求助。

    “不必。”

    妖妖神情厌厌,她还未从惊吓中平静下来。

    在马车上休息片刻,妖妖会半途惊醒,那黑衣人的面孔在她梦中,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纠缠在她的身侧。每次醒来,妖妖都出了一身冷汗。

    陆子易来看过几次,可真怪,每次陆子易来过,妖妖便睡的安稳,不会再做那些令人恐惧的噩梦。

    妖妖全然忘记了陆子易过去的无耻行径,为了睡一个安稳觉,整日围在陆子易身旁。陆子易倒也不觉得心烦,旁人看了,只觉得他乐在其中。

    直到和众人汇合,妖妖借口说马车中途散了架,路上遇上了六皇子,才耽误了时间。宫里重新为妖妖找了一辆马车,虽然不像前一辆华丽,但也算宽敞明亮。

    每次到了休息的时辰,妖妖的马车总会恰巧停在六皇子旁边。一回两回还能说是偶然。次数多了,沈灵儿觉得不对劲起来。她跳下马车,钻进了陆子易的马车里。

    “程姑娘怎么一直看着你。”

    陆子易眼中带笑:“有吗,她一直看着我?”

    沈灵儿撇嘴,当然有,一双眼睛都快长到你身上了。

    陆子易将一个木匣子扔给沈灵儿。

    沈灵儿一头雾水,掀开木头匣子,才发现里面放着她朝思暮想的夜明珠。

    什么人才会把夜明珠放到这么简陋的木匣子里,沈灵儿只觉得陆子易暴殄天物。

    “赌约不还没结束吗?你怎么舍得给我了?”

    “快了。”

    侍女见自从离开了六皇子的马车。妖妖就如同丢了魂一般。侍女心中不禁叹息,妖妖莫不是将心思转到六皇子身上,虽说六皇子救了妖妖,但当太子妃,进太子后宅,才应当是妖妖的目标。

    侍女收拾桌上的点心,果真还是一口没动。

    待侍女离开,妖妖脸上的茫然,如同失去魂魄的神情,丝毫都看不到了。

    她与陆子易曾经同坐一辆马车,妖妖身上的香囊掉在马车里,她面上恍惚,如同未曾察觉一般。陆子易将香囊捡起,将妖妖的手展平,把香囊交还到她的手中。

    妖妖才有了反映,握紧了手中的香囊。

    陆子易递还香囊时,手指滑过了妖妖的掌心。

    手指上圆圈形状的痕迹,虽然已经看不清颜色,痕迹也淡的快要看不清。但依旧可以感受到那凹陷的轮廓。妖妖很轻易就辨认出来,毕竟是她亲自咬下去的。

    溯光镜闪烁着微光,没想到陆子易竟然能做出这种事,贼喊捉贼。不过他还真心狠,带的那一群人不是他的手下,应该也是熟知的人,他说杀就杀,仿佛抹的真是流寇的脖子。

    【溯光镜:陆子易这戏做的,连自己都快骗过去了吧。】

    妖妖表露出一副,唯有陆子易能安抚心神的样子,她能察觉到,陆子易开始变得不耐烦了。

    厌恶他,他要贴上去。依靠他,他反而觉得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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