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苒每次欲解释,可一看到乔世子就开始哭,乔世子本也不愿意停下来听她说,叶苒也就支支吾吾的没说个完整的话来。
叶苒想到这事,都觉得委屈,此刻也难受的很,周莘是个急性子,套了外袍就拉着叶苒出去。
叶苒顿住,忙叫停,“周…周姐姐?”
“这么大个误会!十多年了,还没说清!你不是凶手,他自己不查清楚,凭什么冷眼对你!这不公平!我带你过去说清楚!”周莘一面说一面拖着她就要出门。
叶苒抽手,她感觉自己在颤抖,“不行的!不行的!”她摇着头蹲在地上,“周姐姐…不行的…他不会见我,那天的事情,我…我记不清了。”
她坐在地上,窝成一团,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抽动着,周莘见状只好作罢,坐在她身侧揽过她肩膀,抱着她哄着,“总要说清楚的呀!你是被叶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凭什么他误会你,叫你受了这么多年委屈!要是我,我就给爹娘说,我阿爹阿娘提着刀也要给我找回公道。”
周廷严厉,白岑温和,平时周莘姐弟对于练文习武严苛的很,可若是外人多一句嘴都是要被骂的,周家出了名的护短。
周莘十六岁时,性子洒脱,模样也是一等一的灵动,越公之下有个怡亲王,不惑之年却极其好色,狩猎之宴上一双眼睛黏在周莘身上。
周莘可是越国出名的小周公主,容颜家室万里挑一,周廷再怎么厉害终究是个臣子,怡亲王因此大着胆子想要亲近周莘,派人约了她进账,据言当时只是抱了周莘一下,腿就被打折了,当晚周暄就把怡亲王的王账给拆了。
周莘见不得叶苒这般委屈,她阿娘告诉过她,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就是用来疼的,叶苒喜欢乔世子十几年,因为这一场误会,始终得不到乔世子的青睐,乔世子日日冷眼对待她,也就叶苒死心眼,说不清楚还不舍得放手。
叶苒哭了许久,说了许多话,说她和乔世子怎么认识又怎么喜欢他,她不想周莘替她讨公道,她喜欢一个人,就是纯粹的喜欢,能得到同样的喜欢固然好,若没有,她也不能因此迁怒旁人。
周莘也坐在地上陪着她许久,坐的周莘腿麻,等到叶苒哭完了消停了,她才起身,央求着周莘不要告诉她娘亲和哥哥们,这件事是他们两个的事情。
周莘抵不住她泪眼,只得勉强点头,抽着袖子替她拭泪,“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可就要多说两句话了。”
周莘说着又替她拢了拢两侧长发,正经又心疼的盯着她,“你心仪他这么多年,于他而言可能从来都是血仇,必然不会对你上心,受了这么多年冷眼也是真委屈你,王宫兴许要变天了,乔世子若是上位了,因此事待叶家不好也情有可原。
依我的意思要你断了这十几年的感情你也割舍不掉,往后毕竟是叶家和王宫的事情,这事儿我觉得还得与你父母哥哥商量,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你没有做过的事,就不必揽着,对谁都不好,懂了吗?”
叶苒懵懵懂懂的点头,眼里噙着泪,被周莘扶着起了身,擦干了泪才被周莘送到门口,叶苒却猛的转身抱住周莘,给她吓了一跳,只听见叶苒闷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谢谢周姐姐,若你真是我姐姐就好了,我的小心事就不用一直藏着了。”
说着她又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周姐姐今天问我的问题,心里应该也有答案了,只希望周姐姐不要像我一样受这么多年委屈。”等叶苒松了抱她的手,才笑着出门。
她一开始还觉得叶苒像成韵,到底还是不一样,成韵清醒让她觉得安心,叶苒年纪小,那双眸子里却都是坚定,就算她会说明一切,也应该不会放弃喜欢乔世子,感情这回事,周莘自己都不明白。
今夜是周莘来朔城睡得最好的一夜,兴许是叶苒那坚定的眼眸叫她也做了选择,她想不论是选了叶青和卫玘,都是为了敷衍叶老爷子拿到长生剑,即便她许了诺,那又怎么样,成仙之后她生死都不定,谁还记得这回事?
周莘想着还笑醒了,觉得浑身爽利,连肩上的伤口都好了许多,颂今来的时候就看见周莘开心的很,忙扯了几节缚魔锦给周莘缠上肩头,“姑娘似乎心情很好?”
周莘扬着眉头,笑道,“有这么明显吗?”
颂今低头笑,替周莘拢好里衣,“姑娘嘴角要扬上天了。”说罢按下要起身的周莘,唤了人来给周莘梳洗打扮,周莘有些不自然,看着眼前的丫鬟们给自己描眉整发,“这…这是?”
“夫人说襄公今日身体大好,早间就上了朝,正式宣旨就封了乔世子作太子,正退朝时,留了老爷和公子,在宫中设了宴席,请侯爷和周姑娘一起随叶家进宫赴宴。”
颂今素来善女容,周莘是她见过最清秀的女子,眉宇间透着飒爽之意,于是只拿了枚靛青竹叶簪別在周莘发间,竹叶尖还欲坠玉珠,更显灵动。
周莘瞧着竹叶簪也顺眼,没有坠儿什么的,也还轻简就任由她摆弄,听颂今这么说,心底有些异样,“襄公还特意宣了我?”
眼看着颂今就要沾了些腮红拍上她的面颊,周莘迅速给她按下,她可不太喜欢胭脂俗粉,平日里描个眉就出去见人了。
颂今见她不喜欢,也就放下了,只拿了唇纸叫她抿上,解说道:“前几日夫人和侯爷进宫时细查画舫刺杀之事,襄公问起周姑娘,夫人也就说是侯爷的朋友,也是小姐的恩人,襄公这才知道,便一同宴请。”
周莘抿完唇纸,整个人更加鲜明,纯黑眼眸细长眉角,白皙的面颊殷红唇色,低头一瞬竟有几分动人的意味,看的周莘自己都有些陌生,她自己都忘了多久没这么打扮了。
“平日见姑娘将长发竖起洒脱恣意,如今这么一大扮,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绕是咱们小姐都比不上姑娘。”颂今一边笑着夸她一边拿梳子替她顺着发尾。
周莘被她这么一说,不好意思的低头,心底隐隐想起旧事来,她阿娘替她梳头时说她越来越不像个女孩子的样子,还调侃周莘,说将来可没有人敢娶她,周莘就紧紧抱着她,说那她以后就不嫁人一辈子赖在她身边。
关于阿爹阿娘,即便是日常一点相似的行为,都让她想起那些回忆,最开始那半年,周莘从不掩饰这些,现在已经克制许多,她抬头的时候眼底没了泪意,跟着颂今就出去了。
叶轻鸿和叶青已经在宫里,其余的人一同从叶家出发,叶老爷子照旧不去,在家歇着喝茶,等周莘去拜他的时候,老爷子还顺口提句让她别忘了他说的事,周莘点头,转身出去又碰上卫玘一道出门。
卫玘仍旧是那副矜贵的模样,看见她竟表露诧异又恢复如常,眉眼弯弯,“你今日与寻常不太一样。”
周莘只得随口应和两句,心底犯嘀咕,怎么她换个打扮逢人就说她,她这会儿有些不自在起来,想着都在等她,强行压下回去换装的冲动。
叶家备了一辆马车,同行的人叶家的叶若淳叶昭叶苒,再就是周莘和卫玘,叶苒早早上了马车等候,叶若淳端详了眼她的发髻,眼底含笑,“真是好相貌,真想叫你嫁到我们叶家来。”
叶若淳打趣周莘,她也跟着笑,她见马车前卫玘和叶昭翻身上了马,本也想骑马,却硬生生被叶若淳推上马车,“你如今的这么打扮,还怎么纵马?走,随我们坐马车。”
周莘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她怕赶不及,没好好看颂今给她拿的衣裙,竟是件月白夹襦长裙,裙边绣藕粉细莲,长靴也换成绣鞋,上绣粉白细枝,真有几分步步生莲的味道。
难怪方才卫玘见她也说,周莘叹气只好作罢,提了裙子顺着矮梯上了马车。
叶家的马车极其舒适,软枕细垫周莘整个人都歪在上面,就算是坐了她们三人都不拥挤,周莘三人边喝茶边聊天。
外面是卫玘和叶昭,叶昭握着缰绳就驱马和卫玘并排前行,少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眉尾飞扬,“表哥,我瞧着你对那周姑娘不一般啊?”
卫玘笑了起来,心情似乎很好,“淳姨方才还说要她嫁到叶家呢?”
叶昭不甚在意,爽朗的笑出声,“那敢情好啊!我才及冠就成家,周姑娘样貌又生的好,双喜临门,我爹都要笑坏了。”
话语间叶昭还叹了口气,“不过周姑娘应该不喜欢我,兄长沉稳的很,倒是个不二的人选,只可惜了表哥,小姑姑本来想着你来了陈国顺便把你的亲事也给安排了,谁知道让齐王后和奉昌公主搅了局,哦对了!襄公膝下还有个小辈的公主叫平宜,我看就很好,那日宴会上沉着冷静,身份也配的上你。”
卫玘想想似乎对平宜公主并没有什么印象,倒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奉昌吵的他的脑袋疼,先不说他有无娶妻的心思,倘若真要娶妻,便是不喜欢,是公主他也不娶,若真动了心思,管她是谁也要护着。
说到公主,卫玘余光瞄了眼后面的马车,只见马车四角流穗轻扬。他派去查周莘的人不过两天就给了回复,他细细探查才知道周莘的身份,这会儿想起来,眼底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既是要选公主,也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公主才能配的上。”
叶昭听的一头雾水,“嗯?还能有什么公主?襄公可就只有两个女儿,奉昌疯了之后,只剩平宜这么一个公主了。”
卫玘并没有回他,叶昭好奇心升起来,硬是跟在后面继续说,“难不成表哥看中的是他国公主?”
卫玘只留给他含笑的眼神,叶昭抓耳挠腮想了许多,南晋鲁地或是越国,叶昭想不通,不过心里有了个底,卫玘这么说,多半是有了人选,他可一定好好去小姑姑跟前说道说道。
几人到王宫时,襄公派了宫人来接,一路从廊桥行过,引止于明月楼。
明月楼是王宫内玉湖之中的一个小岛,襄公承袭王位的时候就看中这个小岛了,后几年派人在岛上建了个明月楼,只有三层之高,能将王宫景色揽尽眼底。
襄公从不会在享乐之事上亏待自己,明月楼修建的极其风雅,因材质修建特殊,冬暖夏凉,襄公每年总有个把月住在明月楼,偶有宴会,会办在明月楼里明月台上,正巧今日也在此地。
自从青绾被接到王宫来后,就被襄公一直养在明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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