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罚抄书
松鼠鱼正好上菜的时候, 卓逸送定远侯离开后来了雅间中。
“哥~”卓妍开口唤他。
“嗯。”卓逸还是惯来的清冷。
“没事吧?”涟卿看他。
他也看了涟卿一眼, 淡声道,“没事。”
涟卿不说话了,这时候的卓逸已经恢复早前的冰山模样,但方才在定远侯面前时却不一样。
定远侯不是善茬, 如果不是卓逸, 方才那么多人看着,只怕有些难收场。
涟卿收起思绪, 一侧,卓妍拼命在给卓逸夹菜, “哥, 你多吃一点。”
“可以了, 我自己来。”卓逸人清冷,吃饭的时候也清冷。
“还是你在的时候好,刚才定远侯好凶!”卓妍方才也有些吓倒。
“别乱说话。”卓逸轻声。
卓妍当即不说了。
涟卿也没出声。
“殿下,松鼠鱼。”卓妍看向涟卿,“你早前最爱吃的。”
卓妍给她夹菜。
她尝了一口, 眸间忽然清亮了, “好吃!”
卓妍启颜,“你看, 我就说你爱吃吧,多吃些。”
涟卿也似来了胃口,一面同卓妍说笑着, 一面夹了松鼠鱼吃,早前定远侯那一幕的不愉快也仿佛在说笑声中,渐渐放在脑后。
两人说话的时候,卓逸看了看涟卿, 没再出声。
……
原本这顿饭就用得晚,用完饭已经是申时过后。
夏日炎炎,便去了莲香楼的顶层阁楼处乘凉。
莲香楼的顶层阁楼可以俯瞰大半个京中,阁楼中有假山流水,轻纱幔帐,可以遮挡阳光,是处纳凉的好地方。
这个时辰,最好便是观景,饮茶。
早前在东宫的时候,没多少时间说话,眼下一面饮茶,一面赏景,卓妍问起涟卿鸣山书院国子监论道的具体情形来。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多半添油加醋的多,但涟卿口中就纪实了许多。
卓妍托腮听着,卓逸就在不远处凭栏远眺,其实都能听清。
卓妍不时笑道,“别人不知道,我和哥哥当然知道,你看的书就能抵得上旁人家中的藏书阁了。那个时候涟叔叔总说,只要我们家卿卿喜欢,半个淮阳郡王府都可以改成藏书阁……”
爹?
听到此处,涟卿脸上笑意微敛。
卓逸转身,轻声道,“阿妍。”
卓妍忽然反应过来,说错话了,不应当提起涟叔叔的事。
涟卿莞尔,“没事,告诉我也挺好,我有模糊的印象,但记不得太多了,他们,是怎么样的人?”
卓逸眸间微滞。
卓妍看她眼中憧憬,身子稍稍前倾,凑近了些,温声道,“涟叔叔人特别好,是远近闻名的老好人淮阳郡王,终日脸上都是笑意,成天乐呵呵的,每次见到我和哥哥都很亲厚,也不让我们走。”
涟卿跟着笑起来。
卓妍继续,“涟叔叔惧内,他怕陶姨,陶姨说往东,涟叔叔就一定不往西,他们两人在一处好般配。还有涟宋哥哥,涟恒哥哥。涟宋哥哥温和儒雅,何处都像大哥哥一样,涟恒哥哥就是到处闯祸,你早前总说,他去白芷书院念书的几年,是府中最清净的时候。”
涟卿早前想起过涟恒的稍许印象,卓妍这么说,她真能想象得出来,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能想起二哥,但爹娘和大哥的印象却不像二哥那样……
卓妍的话将涟卿的思绪带回,“反正,就是淮阳郡王府不像旁的人家,也令人羡慕。”
卓妍说完这句便噤声了,卓逸也开口,“走吧,时辰不知熬了。”
卓妍也看向涟卿,似是出神,又似是在回忆中,有些失落。
涟卿其实还想听,但卓妍口中那句令人羡慕,眼下份外刺痛。
“走吧。”她也轻声。
来的时候是乘马车来的,回去的时候,快至黄昏,没那么热了,正好一处散步。
涟卿同卓妍走在一处,卓逸在一侧,眸色微沉,脑海中都是早前的浮光掠影。
—— 爹!娘!
他扶起她,“涟卿,走!”
“哥?”卓妍的声音将他思绪打断,卓逸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卓妍诧异看他。
卓逸很少如此,眼下也淡声道,“没什么,怎么了?”
卓妍笑道,“到东宫了。”
卓逸才反应过来,黄昏前后,也行至东宫了。
“阿妍,走了。”卓逸淡声。
卓妍看向涟卿,“殿下,后日生辰宴见。”
涟卿颔首,“后日见。”
卓逸也看向她,“后日见。”
只是刚转身,还未上马车,迎面就有马车驶来,缓缓停在东宫门口。
涟卿看到马车上的陈淼,她熟悉的是陈壁,但见过陈淼同岑远一处,只是不熟悉。陈淼在,她知晓是岑远回来了,他昨日说的今晚回,也当真是晚上,一丝不苟,滴水不漏。
正好陈淼停下马车,撩起帘栊,岑远踩着脚蹬下了马车。
今日穿得是浅紫色衣衫,不像平日里惯有的天青色锦袍,显得整个人年轻俊逸,翩若谪仙。
涟卿眨了眨眼,卓妍也跟着眨了眨眼,悄声问道,“哇,这谁呀?”
正好岑远抬眸看到她,她一时忘了应声。
岑远上前,卓逸拱手,“太傅。”
太,太傅?
卓妍睁大了眼睛看向身侧的涟卿,卓逸同岑远两人正在寒暄,卓妍忍不住悄声道,“不是说,年纪有些大,老学究一个,还喜欢一言不合罚人抄书吗?”
尽管卓妍已经很小声了,但就在跟前,卓逸和岑远多少都能听到些。
涟卿头疼得拽了拽她衣袖,示意她小声些,别说了;而岑远和卓逸也好似没听见一般,寒暄完,卓逸看向卓妍,“走吧。”
卓妍朝岑远福了福身,“岑太傅。”
岑远温和颔首。
临上马车,卓妍还回头看了涟卿一眼,眼中都是惊喜和笑意,涟卿头疼。
待得马车走远,涟卿心中还轻叹着。
“回去吧。”岑远轻声,涟卿应好。
两人一道回了东宫,涟卿也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听见,但瞧他的模样好像没什么反应,许是,没听见吧……
“你今日去哪里了?”她寻了话说。
“见一个人。”
嗯,这种回答等于不回答的做法,就是岑远的风格了。
“京中的朋友?”她看他。
“算是吧。”他淡声,临到岔路口,他停下脚步,“去书斋?”
“好。”涟卿一声。
去往书斋的路上,涟卿问起,“陈壁呢?”
“我让他做事去了,这两日应当都不在。”岑远说完,正好行至书斋。
“陈淼。”岑远唤了声。
陈淼踩着小碎步入内,笑盈盈道,“殿下,太傅~”
岑远看着他就有几分头疼,这四个人里,没一个是正常的。
果然,陈淼上前,“殿下殿下,我是陈淼,三个水那个淼!夏天的时候有我在一旁,就不怕热了。”
原本年纪也不大,同宋佑嘉差不多,但在岑远看来,吵闹程度两人差不多。
涟卿笑了笑。
岑远看向他,陈淼顿了顿,然后赶紧低头,将手中的锦盒放下,就退了出去。
涟卿伸手打开锦盒,又是糖葫芦。
她笑着看他,他是只要外出,都会记得给她带东西……
她中午吃了不少松鼠鱼,又吃得有些晚,所以晚饭没用了,正好看到糖葫芦馋了,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她是很喜欢。
“甜吗?”他问。
“嗯。”她刚应声,又想起上次他问过同样一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羽睫轻轻眨了眨,脸色微微泛红,他正好宽了外袍,在一侧挂好折回。
见她出神,他正好俯身,吻上她唇间。
她愣住。
他很快松开唇间,“这里没旁人,你先同我说说,什么叫年纪有些大了,老学究一个,一言不合就喜欢罚人抄书?”
涟卿手抖了抖,他真听见了。
涟卿一脸尴尬,“不是,就是,之前,那个……”
话音未落,她脚下忽然凌空,她刚想出声,又想起这里是书斋,虽然没有人进来,但苑外有人在。
“岑远……”她不敢高声。
他径直抱她上了二楼阁楼,“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在殿下心里,我是这样?”
“不是……”她想解释,但又怕越描越黑。思绪迟疑间,背后已经陷入柔软床榻中,她不由攥紧他衣襟。
他倒没什么怒意,“是我太正经了?”
“不是。”她觉得已经越描越黑了。
他忽然笑了笑。
她忽然看到他笑,莫名更紧张了些,还未反应过来,顿觉腰间罗带一松,下一刻,手腕被他按在一处。
“岑,岑远?”她慌张。
他俯身吻上她唇畔。
夜深了,寝殿伺候的瓶子已经困得打了几次盹儿了,东宫还在抄书。
檐灯的光晕映在她脸上,映出一幅精致的容颜。
太傅坐在一侧,手中握着书卷,眸色比夜色清冷。
东宫也没说话。
瓶子想,估计这几日鸣山书院国子监论道将功课耽误了,马上又有生辰宴,所以太傅才在这里守着殿下抄书。
京中这几日都在说殿下在鸣山书院的事,太傅肯定想殿下再用功些,就更能让朝臣刮目相看了。
瓶子又偷偷打了个呵欠,然后见太傅跟前的茶盏空了,赶紧去添水。
瓶子离开,涟卿偷偷转眸看了岑远一眼。
岑远好似无事一般,就在她身侧翻书。
她知晓他是故意的。
他还真罚她抄书,她理亏,还不好说什么……
她头一次知晓他睚眦必报。
想起刚才在书斋二楼,她还面红心跳,手腕上还有没有褪去的红印……
“认真。”他手中翻过一页书册,轻声提醒,声音里不着旁物。
他是清风朗月,她是小人戚戚,但刚才分明是他……
正好何妈上前,“太晚了,太傅,殿下当歇下了。”
涟卿余光看他。
他放下书册,温和道,“听何妈的。”
何妈笑了笑。
涟卿懊恼,怎么好人都是他在做?
等沐浴出来,苑中下起了雨。
一场夜雨,殿外的虫鸣声掩在潮湿的空气里,她躺在床榻上,想起在书斋的时候,他指尖的温度,她脸上浮起两抹红晕,眸间坠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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