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担心

    “你先回去吧,  我随公公入宫一趟,你不用跟着我了。”陈修远看向陈壁。

    陈壁目光中略有迟疑,也明显有些担心,  再看向陈修远时,陈修远淡然看了他一眼,  陈壁只能应声。

    “走吧。”陈修远吩咐。

    但陈壁还未来得及应声,岁之又礼貌道,  “太傅,  陈侍卫还是同太傅一道吧。陛下和上君请太傅入宫说话,还不知道会到什么时辰,陈侍卫还是在宫中候着的好,届时可以接太傅回东宫。”

    岁之说完,陈修远会意,笑了笑,“这样也好。”

    岁之也跟着礼貌笑了起来,“那太傅,  陛下和上君还在等,我们不耽误了吧。”

    陈壁不由看向陈修远。虽然双方都没明面上说破,  但心中又都很清楚,岁之这处是怕他去魏相或殿下处通风报信,所以这一趟他只能跟着一道走。

    陈修远看向岁之,  似随意问起,  “公公可知晓陛下什么事传召?”

    岁之恭敬低头,  “回太傅,  小人只知晓是陛下召见,更多的就不清楚了,等到宫中见了陛下,  自然就知晓了,太傅见谅。”

    “好。”陈修远没有为难他。

    岁之再次拱手。

    陈壁看向陈修远,目光里带着询问,似是在等他的话。

    “走吧。”陈修远放下马车上的帘栊,余光瞥过岁之时,见岁之正低头朝身侧的内侍官吩咐着事情。

    内侍官听完,快步离开此处。

    是冲着他来的,陈修远垂眸。

    涟卿今日原本是想将落下的功课补上的,也就是将邵泽志邵老大人的关系图画出来。

    虽然这两日她下意识都在尽量避开岑远,但他是太傅,总不能因为她自己做了荒诞的梦,日后都避开他。还有便是到今日上,那个梦的时间似是隔得久了,不似早前那么让人遐想,明日,后日,最多再几日也会慢慢恢复正常了,所以功课不能落下。

    早朝结束,涟卿并未着急走,但吏部尚书徐宗申徐老大人来了跟前,“殿下,稍慢一步。”

    “徐老大人找我有事?”涟卿驻足。

    徐宗申恭敬拱手,“殿下,魏相近日责成吏部着手准备秋调之事,吏部在拟定秋调的细则和名单。上君同陛下商议,殿下下月临政,秋调的细则和初筛的名单,殿下可以提前听一听,有所了解,殿下临政,可能头一处大事,就是秋调。”

    秋调?涟卿心中会意,朝中多是春调,春调多以京中官员的调动为主,秋调是春调的补充,多是补充部分地方官吏的调动,所以并非年年都有。

    这次春调刚结束,吏部就在着手准备秋调之事,应当是户部之事牵连甚广,又不好所有的官吏皆从京中其余各部调任,恐怕是要从地方官吏中调动补充。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涟卿应好。

    邵泽志的事情又要延后了。

    涟卿朝柯度道,“柯度,回东宫告诉太傅一声,我这处有事,要先去政事堂一趟,回去要很晚了,让太傅别等我上课。”

    “是。”柯度是东宫身边的内侍,东宫早朝,都会宫中候着。

    政事堂是朝中官吏集中议事办公之处,来来往往的官吏见了涟卿都拱手问候。

    吏部与此事相关的官吏都在去留堂等候。

    秋调是吏部每年的例行事务,虽然不如春调隆重,但秋调也有既定的章程可循,只是每年的重心不同,所以会讨论每年操作的细则,以及名单范围。

    “殿下。”堂中官员起身行礼。

    “秋调之事繁重,辛苦各位大人,陛下命我来政事堂旁听,熟悉秋调之事,各位继续。”涟卿在去留堂一侧的案几前落座,案几上就有这次秋调的安排初稿,涟卿随意翻了翻。

    秋调由吏部牵头,去留堂中约有十余人,都是吏部官吏。

    涟卿一面听着徐老大人说话,一面目光大致扫过去留堂中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其始终一人身上。

    贺之同?

    ——  我给殿下举荐一个人,贺之同……

    ——  殿下身边什么样的人都要有,贺之同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在京中也好,旁的地方也好,甚至军中,都有能同自己称兄道弟,拜把子交情的人,也有一堆三教九流的朋友,这样的人,是殿下眼下最需要的……

    ——  旁人不会真心用他,殿下用,就是知遇之恩。

    涟卿多看了他一眼。

    贺之同在吏部当差,吏部有尚书一人,侍郎二人,郎中二人,员外郎二人。

    贺之同与岑远年纪相仿,做到了吏部员外郎,算是要职候补。而吏部在朝中又很特殊,吏部员外郎的地位要比礼部,工部员外郎更显赫些。

    许是察觉有人看他,贺之同也顺着目光看过来,见是涟卿在看他。

    涟卿没看错,对方明显顿了顿,像见了鬼似的将头低下,好像在认真看着手中的册子,也犹如老鼠看到猫的表情。

    奇奇怪怪的……

    但是岑远特意举荐贺之同的缘故,涟卿还是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所以当贺之同抬头,见涟卿还在看他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不好,尤其是他心虚瞪大眼睛的时候,涟卿也试着头一次瞪回去,贺之同当即吓得手一抖,手中的册子都险些落下。

    正好徐宗申在安排秋调之中各项事宜的主事人,问道难啃之事,众人都在迟疑的时候,贺之同这么一抖,徐宗申眼前一亮,欣慰道,“那此事就交于之同来做。”

    贺之同:“?!!!”

    徐宗申眸间都是赞许,“之同,此事不好做,若有难以推进之处,来寻我商议。”

    周围都是同僚,还有东宫在,贺之同哪里好说方才手抖了,遂起身,“是!”

    去留堂中尚在继续,柯度快步来了涟卿身侧附耳,“殿下,太傅不在东宫,说是去见魏相了。”

    见魏相?涟卿想起岑远原本就是魏相在天子面前力荐为东宫的。

    涟卿轻声道,“那等太傅回了,告诉我一声。”

    “是。”柯度应声。

    正好去留堂这处中途暂歇,这次秋调的分工初步完成,眼下正根据分工,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讨论着。

    徐宗申看向涟卿,“殿下先随意看看,老臣这处去去就来。”

    涟卿颔首。

    尽管贺之同已经能躲多远躲多远了,也尽量不往她跟前凑,但涟卿还是在随意看看的时候,到了贺之同这处。

    “殿,殿下。”贺之同脸都绿了。

    吏部员外郎,官至六品,除了宣召平日内不用早朝,所以涟卿见他的次数有限,只是听说过有这个人,眼下见东宫上前,同贺之同在一处的吏部侍郎耿云霖拱手,“殿下。”

    涟卿温声,“我随意听听。”

    耿云霖便朝贺之同道,“只同,你给殿下说下此处安排,殿下早前对秋调之事不熟悉,此处应有疑惑。”

    贺之同只能硬着头皮应声。

    耿云霖去了别处,贺之同照本宣科同涟卿说起这处章程安排。

    涟卿认真听着,等贺之同照本宣科完,问起,“殿下可有疑虑?”

    “有。”涟卿看他,“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不认识!”贺之同斩钉截铁。

    “哦。”涟卿颔首,那就是一定认识。

    贺之同赔笑。

    “我对这处有兴趣,贺大人能否详细同我说说?”涟卿也笑着看他。

    贺之同:“……”

    贺之同知晓她是特意的,嘴角抽了抽。

    天子寝殿外,宋佑嘉已经在等候,大监通传后,亲自来迎,“宋公子,请随老奴来。”

    早前只是听说天子久病,等入寝殿时,闻到殿中浓郁的药味,宋佑嘉知晓天子应当病得不轻。

    “佑嘉见过陛下,上君。”宋佑嘉拱手。

    “过来朕来。”涟韵声音里带着笑意。

    宋佑嘉抬头,露出一张阳光俊逸的脸,整个人都充满了朝气,就这么朝着殿中一笑,仿佛连殿中都多了几分生气。

    涟韵和洛远安都笑起来。

    涟韵久在病榻上,但因为见到宋佑嘉的缘故,心情好了不少,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宋佑嘉上前,涟韵在病榻上,宋佑嘉跪在一侧,涟韵仔细看了看,他小时候就生得好看,眼下已经是少年的找朝气蓬勃,依稀还有小时候的模样,但又似变了模样。

    “长大了。”涟韵轻叹。

    洛远安唇畔也微微勾了勾,“起来吧。”

    “多谢陛下,上君。”宋佑嘉声音清朗,是淳淳少年音。

    “你娘亲近来可好?”涟韵问起。

    “回陛下,娘亲很好,就是挂念陛下,这趟入京,娘亲反复叮嘱,一定替她来宫中看看陛下。哦,对了,我娘还有东西给陛下。”宋佑嘉说完,从袖袋中取出一枚手帕。

    大监接过,上前呈给天子。

    涟韵摊开,看到手帕上绣的图案,眸间微微滞了滞,眼眶稍许泛红,嘴角却上扬着,“你娘的绣工还是这么好。”

    宋佑嘉应道,“娘说,送陛下,要好好绣,她其实绣了好多,挑来挑去最后才挑中了这张,还不让告诉陛下。”

    涟韵莞尔,眸间藏了氤氲,又唤了声,“大监。”

    大监上前,将手中的锦盒递给宋佑嘉。

    宋佑嘉接过,目光看向天子。

    涟韵轻声道,“把这个给你娘。”

    宋佑嘉知晓礼数,天子给娘的东西,不能在这处打开,宋佑嘉躬身,“谢陛下。”

    一口气说了许久的话,涟韵颔首的时候接连咳嗽,咳嗽声就似不停一般,上君上前替她抚背,也让大监端了水来。

    宋佑嘉方才还不怎么觉得,眼下才知晓天子病得很重。

    涟卿咳得有些头疼。

    洛远安尽量不让她说话,目光看了看一侧的铜壶滴漏,替天子问起,“这次在准备在京中呆多久?”

    宋佑嘉应道,“早前一直在家中同父亲念书,这次是来京中求学的,要在京中逗留一段时日。”

    涟韵眸间有诧异在,洛远安也问起,“你父亲师从罗逢中老大人,学识渊博,为何舍近求远,让你来京中求学。”

    宋佑嘉尴尬笑了笑,“陛下,上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还同小时候一样,涟韵忍俊,洛远安笑道,“都说。”

    宋佑嘉轻叹,“我爹是说,要开阔眼界,博取众家之长,就不能只跟着他一人学,所以要我来京中,拜张汝山张老先生为师。”

    宋佑嘉又重重叹了叹,“但是我爹他还说,在家中我娘太宠我了,他没法教,就只能把我放远些……所以让我来了京中,说张大儒严厉,严师出高徒……”

    说到最后,大有自己都辛酸的感觉在其中。

    涟韵笑道,“文山惧内。”

    宋佑嘉忙不迭点头,她娘说一,爹从不敢说二。

    涟韵又多看了他一眼,“佑嘉,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宋佑嘉不假思索应声。

    涟韵颔首,“那是了,我记得你比阿卿小一岁。”

    洛远安余光瞥向她,果真,涟韵又开口,“既然你原本就在京中,在张大儒这处念书,正好空闲的时候同东宫一道,做伴读。”

    “啊?”宋佑嘉愣住,“伴,伴读?”

    洛远安没出声。

    宋佑嘉摇头,“陛下,我,我不行啊,我真不是读书的料!不然我爹也不会把我送到张大儒这处,让张大儒收拾我!”

    涟韵刚想开口,身子又有些不舒服,剧烈得咳嗽了好一阵子,宋佑嘉不敢再冲撞天子。

    “先休息会儿,别说话了。”洛远安递水给她。涟卿这次咳完,脸色都有些泛白,好一阵才缓和下来。

    提到伴读之事,洛远安其实不大想宋佑嘉再留在寝殿中,但岑远还未来,洛远安余光瞥向一侧的铜壶滴漏。

    大监正好入内,“陛下,上君,岑太傅到了。”

    洛远安收起思绪,“请吧。”

    待得大监领了陈修远入内,寝殿中的目光纷纷朝他这处看来。

    芝兰玉树,清冷矜贵,“见过陛下,上君。”

    涟韵颔首,“太傅免礼。”

    陈修远抬眸,目光还未来得及看向寝殿中别处,洛远安温和笑道,“太傅看看谁来了?”

    洛远安直接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和余地,陈修远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眸间都有清浅笑意。

    而后,陈修远才转眸看向天子身侧的宋佑嘉,目光在他身上仔细停留,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

    宋佑嘉也闻声诧异看向他,很快,眉头微皱,一脸茫然模样。

    寝殿中,都尽收眼底。

    洛远安低眸没有出声,嘴角微微牵了牵,不置可否。

    最后一句话是洛远安问他的,他迟迟未出声接话,寝殿中多少有些尴尬。

    陈修远却泰然上前,继续打量着宋佑嘉。

    宋佑嘉眼见着他上前,也古怪得多看了他几眼,又看向一侧的天子和上君,有些不明所以。

    陈修远好似渐渐会意,正要开口的时候,洛远安适时‘解围’,“太傅不会真认不出了吧?”

    陈修远转眸看他,洛远安眸间风淡云轻,好似方才的不过一句打趣。

    陈修远也笑了笑,未置可否。

    寝殿中,就连大监都开始东瞅瞅西看看,不知道太傅同宋公子之间是应当认识,还是不应当认识,就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陈修远再次多看了宋佑嘉一眼,隐约有些呼之欲出,但又卡在最后关键之处的模样,涟韵微微拢眉,似是也察觉什么,轻声开口,“佑嘉,怎么不同太傅招呼?”

    “哦,哦……”宋佑嘉走近,似是想看清些,但肉眼可见的眉头皱紧,似是怕看错之类的,应当是真有些茫然。

    洛远安心中约莫有数了,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遂而开口,但刚出声,就见陈修远低眉笑开,“长大了,变模样了,我都险些没认出来……”

    洛远安微怔。

    而宋佑嘉早前的一脸茫然模样,似是也在听了他这句话后,忽然就变成了一脸惊讶,惊呆,而后是惊喜,“六,六叔?!”

    陈修远唇畔一抹如水笑意,“佑嘉。”

    “六叔,真是你!”宋佑嘉明显亲近模样。

    一侧,岁之看向洛远安,目光微讶。

    而洛远安眸间淡淡,先前的怔忪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陈修远同宋佑嘉招呼之后,目光看向洛远安,嘴角挂着笑意,温润有礼。

    他一笑,洛远安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都心照不宣。

    政事堂这处,涟卿已经听贺之同完整得将整个秋调的过程讲了一遍。

    因为她还要听,贺之同又只能将细节中容易出纰漏的地方又说了一遍。

    她还要听,贺之同又只好将春调与秋调之间的衔接和异同说了一遍。

    涟卿还在轻嗯,贺之同实在忍不住,周围没人留意,贺之同悄声道,“殿下,您就别指着微臣一人霍霍了,这在场这么多位大人,哪个不比微臣经验足,懂得多,也细致,还通透……微臣这三脚猫功夫,能说的都说了,再多的也说不出来了啊,殿下!”

    贺之同声情并茂,就差当场给她哭出来了。

    涟卿转眸看他,微微笑道,“这不说了挺多了吗?挺好的呀,我还想听。”

    贺之同想死的心都有了:“……”

    贺之同咬唇,“殿下,您就别为难我了。”

    涟卿轻叹,“也是。”

    贺之同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般得看她,眼中又有一抹如临大赦的期盼。

    涟卿轻声道,“这样吧,我有份功课,邵泽志邵老大人不是这几日要告老还乡了吗?太傅让我了解邵老大人的生平,同谁熟悉,同谁亲近,同谁有仇,他们家子弟在何处,姻亲有哪些,七大姑八大姨里同谁沾亲,谁是谁的同窗,和谁穿一条裤子,你有能耐,你帮我多打听些,不然,明日我还来政事堂,你继续同我说秋调的事。”

    贺之同:“……”

    这种熟悉的被坑感和无力感再次浮上心头,贺之同觉得之前想死想早了。

    涟卿轻咳,“哦,那你再同讲讲前两年的秋调。”

    贺之同斩钉截铁:“殿下,成交!”

    涟卿美目笑开。

    贺之同懊恼,不是失忆了吗?什么都记不得了吗,怎么还是这么坑人?

    这处刚说完,柯度匆匆上前。

    涟卿同柯度说话去了,贺之同似泥鳅一般溜走,涟卿一面看他,一面听柯度说着,“殿下,太傅还未回东宫。”

    “怎么会?”涟卿看了看时辰,她都已经在政事堂这么久了,都快近黄昏前后了。

    若是去别处还好,魏相事忙,不会留他这么久。

    柯度附耳,“打听过了,太傅回东宫的路上,天子宣召,太傅同内侍官入宫,眼下还没回。”

    入宫?不知为什么,涟卿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尤其是那日吴绵中特意来了东宫一趟,而且还抬出了天子和上君。

    ——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但她不怎么放心。

    “陈壁呢?”她忽然想起。

    陈壁总是跟着岑远的,他总该清楚,如果是宫中来人宣召,也会有人将岑远送回来,陈壁是不会一道入宫的。

    柯度环顾四周,轻声道,“陈侍卫也一道入宫了。”

    涟卿没见微蹙,怎么会?除非……

    涟卿愣住,除非像她上次一样,被人绊住了,也不让人送消息出去。

    涟卿忽然想起徐宗申早前的话。

    ——  上君同陛下商议,殿下下月临政,秋调的细则和初筛的名单,殿下可以提前听一听。

    涟卿脑海中越渐清晰,这是特意支开她的……

    这一趟让岑远入宫,有猫腻。

    “备车,我要入宫。”涟卿从案几前起身,柯度不敢耽误。

    贺之同听到动静,远远见到涟卿起身离开了去留堂。

    “徐老大人,我还有些事情要先走,明日再来。”涟卿说完,徐宗申刚应了声好,涟卿就快步往政事堂外去。

    贺之同心中唏嘘,终于走了。

    但走得这么急……

    贺之同眉头微皱。

    而涟卿上了马车,便朝柯度嘱咐声,“快些!”

    她怕岑远在宫中出事!

    吴绵中的事只是其一,天子一直在查寒光寺的事,她都怕岑远暴露。

    涟卿喉间轻咽,“再快些。”

    柯度应声。

    政事堂其实离宫中不远,外宫门处见是东宫的马车,没人上前相拦,马车直接入了外宫门。

    等到中宫门处,马车停下,柯度撩起帘栊,中宫门处值守的禁军和内侍官见了她纷纷拱手,“殿下。”

    涟卿轻嗯一声,旁人见她快步,柯度又跟在身后,没人上前触东宫霉头。

    中宫门到内宫门尚有些距离,涟卿虽然面色尽量平和,但脚步越来越快,到后来,其实已经有些小跑,鬓间和额头都渗出涔涔细汗。

    等过了内宫门,没遇到一处宫人都朝她问候,她起初还尽量平静颔首,再后来,也顾不上旁的,脚下生风,心中慌乱,一步都未停。

    在长廊拐角处,没留意前方,径直就撞入一人怀中。

    还没反应过来,就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囊味,愣愣抬眸,才见撞上的人是岑远……

    一瞬间,眸间是惊讶也好,庆幸也好,额头和鬓间都挂着细汗,眸间也浅浅藏了一层碎莹,又明显松了口气,刚出声,“岑……”

    他一眼看到她额头和鬓间的细汗,知晓她是一路快步入宫的,他松开她,温声道,“殿下没事吧?”

    她才看到他身后的大监,涟卿颔首,“方才没留意。”

    大监上前,“哎哟,殿下,您没撞着吧?”

    “没事。”涟卿平静道,“正好有事入宫见陛下,走得急了些。”

    岑远轻声道,“殿下去吧,正好陈壁的马车在,稍后一道回东宫,我在中宫门等殿下吧。”

    涟卿会意,“好。”

    眼见着大监领岑远离开,涟卿心中忽然松了口气,才觉方才走得快,脚下都是酸的,鼻尖也挂着细汗。

    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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