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周姑娘是知道的了。”青绾想扶她,却也不敢上前,只能挪了两个步子靠近些,继续道:“我这位故友生的貌美,与我一样,是玉人阁一只女魅,能力远在我之上,早些年的时候遇到一个周姓男子,便随他去了越国,成了他的夫人,那个男人叫周廷,是越国的太宰,后来还有了一儿一女。”
周莘手中生了些虚汗,不知怎的,肩上的伤口越发疼了起来,随着她喘息牵动着疼痛,叫她内里生了层薄汗,她扶着桌角强行直起身子。
从没想到再次听到父母亲的名字,是从一个毫不认识的人口中说出,她阿娘白岑竟是个女魅,青绾说她厉害,可为什么她阿娘在她印象中总是柔弱温和。
周莘摇头,“不!你说的不是我阿娘!我阿娘身体弱的很,雨夜里多吹点风都能病倒,你说我阿娘比你还厉害,那必定是你记错人了。”
青绾苦笑,眼中还噙着些泪,“女魅修行全靠自身,一旦生了孩子,能力便会减半,她一生高傲,竟然会为了周廷连生两个孩子,若不是因此,总也不至于……”
周莘侧头看她,青绾就收了口。
周莘管不得肩上的疼痛,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关于她父母的这些,那时候的她,被惯的无法无天,仗着母亲宠爱,父亲势大,世族拥护,渐渐忘了自我。
“孩子,我听说你叫周莘。”青绾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扶上她的衣袖,见她额头似出了些汗面色也有些发白,忍不住担忧,“你怎么了?”
青绾想伸手探周莘额头,被周莘挡下来,“为什么来找我?”
青绾是真心心疼她,见她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白岑出事后,阁里的姐妹大多都知道了,有人觉得活该有人就觉得惋惜,我也从没想过能见到她的女儿,第一眼,画舫上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你是她女儿。”
“那些事我知道她绝不会做!所以我相信你们!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想帮你!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青绾握住她的手,异常坚定。
“为什么?”肩上的疼痛越加厉害,周莘左手都有有些颤抖,忍着问她。
青绾好像是陷进了很深的回忆,喃喃自语道,“他们两个对我都是很重要的人,予你亦是如此。”
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青绾的眼神缱绻又坚定,异瞳中闪着光,叫周莘没由来的心安,她左手更加颤抖,意识也有些不清醒。
恍惚间青绾看到她的左手,像是发觉什么,扯开她左边衣襟露出一节白皙的肌肤,锁骨下的疤痕此刻正在溃烂,青绾猛的松开手后退几步,眼神惊恐的盯着周莘,“你怎么会?你?”
周莘将衣襟拢上,看着后退的青绾有些不解,眼神有些迷离,只听见有人敲门说话,像是卫玘的声音。
青绾怕卫玘冲进来,不得已靠近周莘,低声道,“若有事,遣人到王宫寻我,你身上这伤好些再叫我,我毕竟算个妖族,于你这伤相冲。”
周莘听的恍恍惚惚,约摸知道个大概,只见青绾立刻戴了兜帽,身影直冲窗户,没等窗开她就没了影子。
像是有人闯门,周莘掐手也没能清醒,她摇晃着转过身见卫玘身影冲过来,蔓延在肩上的钝痛拉扯着周莘的神经,有只手拖着她下坠,她正好倒在过来的卫玘怀里,她还没说什么,脑海里一片黑暗昏了过去。
卫玘接住她,顺势跪在地上,少女面色惨白,额上碎发因汗黏在额头上,人已经不清醒了。
他在楼下等了许久,喝了两盏茶,初以为女儿家收拾东西总要花些时间,可是时间一长便觉不对劲,不该是杀手追了过来周莘正有危险吧。
卫玘是这么以为,连忙寻了小二带路,门口听时好像没什么动静只约摸听见有人说话,他敲门没人应,只好踹门闯进去,两步过去正好接住周莘。
桌上有收拾好的盒子和包袱,像是被什么人耽搁了,周莘人此刻已经没了反应,她的衣襟有些松散,一缕发丝顺着纤细的脖颈蜷在衣襟里,贴在露出一节精致的锁骨上,卫玘拈指将她衣襟提了下,转眸不再看,横抱了人出了客栈。
卫玘抱着周莘回叶家时,叶若淳都给吓了一跳,看周莘毫无生机的脸色忙的就叫人去打热水。
等人放到榻上,卫玘便自顾坐在床边号起脉来,微弱的脉搏和滚烫的手腕,他眉峰皱起有些担忧。
叶若淳接过下人送来的热水和巾帕,立刻浸湿挨在周莘另一侧轻轻替她拭额头的汗,“你与她出去时碰上什么人了吗?”
“兴许是她碰上什么人了,我并未看见,进去时已经是这番模样,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卫玘不敢断定发生了什么,除了叶若淳还有颂今在一旁,卫玘退了一步,“她左手抖的厉害,应该是有伤,承渊不方便,索性带回来劳烦淳姨查看下。”
“好,你先出去。”
卫玘点头出去带上门,他在客栈抱她时她的左手便止不住颤抖,扫她衣襟那一眼就已经略微能看见白皙的皮肤上泛着殷红的疤痕。
他转身背对着房门,正看见叶青三人朝这里过来。
卫玘抱着周莘回叶家脚下生风,衣袍翻飞,过路的小厮丫头都不敢挡着,听他一句请淳姨,急忙的去请了叶若淳,这一会儿大抵都知道了。
“怎么回事?”叶昭推着叶青到跟前,叶青看着紧闭的房门问他。
卫玘摇头,“等淳姨出来才知道。”
叶昭在后面也不没问,大概是知道男子进去不方便,叶苒倒是反应快的很,“表哥,毕竟周姐姐救过我,我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卫玘点头让路寻着厅堂的椅子坐下,叶苒轻巧推了个门缝侧身挤进去又将门关上,留卫玘三人在堂中。
周莘住的房间雅致简单,此刻书桌上还染着檀香,叶苒绕过去里卧前后她娘和颂今姑姑围在床侧,她凑近看,叶若淳正和颂今脱下周莘的里衣,等里衣脱下她跟着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周莘脸色苍白,看着高挑,实则身体却瘦弱的很,纤细的胳膊垂在被子上,头歪在叶若淳身上,胸口的白色裹胸上染了大片血迹,肩上的腐烂伤口还在流血。
叶苒吓的捂住嘴,立在旁边不敢出声,她见叶若淳抱着周莘背后的手也抽了出来,血迹染满了叶若淳的手和衣袖。
叶若淳和颂今都被吓了一跳,肩上前后的血窟窿是一处穿肩伤,疤痕边沿还遍布细小的红血丝,这明显就是除魔鞭留下的伤痕。
除魔鞭一向对妖魔起作用,周莘是个正常的人,竟然也会有这么大反应,绕是历经世事的叶若淳都不解,她仔细观察发现血色偏暗不太正常,心里有了个猜想,很快镇定下来,扯了一边的纱布按上周莘的肩头,冷静吩咐道:“颂今吩咐下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物,小苒,去找承渊,缚魔锦都在他那里,叫他拿一段过来。”
叶苒没反应,许是吓到了,眼神盯着周莘身上的伤没敢动。倒是颂今反应灵敏,“夫人稍候,颂今一并处理。”她手上也染了不少血,拖了叶苒一起出门。
大概情况叶青也能猜到,听下人慌忙的汇报,总觉得事情不简单,连忙就赶了过来。
“周姑娘不是惹事的性子,要真是有人寻仇,那必定是与我叶家有关。”叶青冷静分析,叶昭在一旁紧张道,“我听下人说,周姑娘被表哥你抱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没了生气,那岂不是我们害了周姑娘?”
下人过来汇报,说侯爷冷着脸抱着周莘直接冲进府里,直奔周姑娘院里,没一个人敢回话的。
卫玘脸色如常,语气意味不明,“这事并不简单,没有交手痕迹,大概是她熟识之人,她身上有伤,不算轻。”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进门找周莘时,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像青绾跳舞时水袖推开带来的味道,他不敢断定。
三人没等多久,房门开了,叶苒被颂今带出来,她手上还染着血就向卫玘行礼,“侯爷,夫人说此刻需借您的缚魔锦一用。”随即又忙慌的出门唤了人准备热水和衣物。
卫玘应声,还没离开,叶昭立刻搭话,“我去拿,表哥还是等在这里为好。”说罢一溜烟跑出门,溜去卫玘的院子。
叶苒站在桌边,整个人绷的紧紧的,还是卫玘在她眼前晃晃手,等她回神给她倒了杯茶才算完。叶青等她喝完茶坐下定神问她,“小周姑娘怎么了?怎么会有血?”
叶苒也说不清,只能简单描述,“她肩上、后背一直在流暗色的血,染了娘亲一身,整个人也没有醒过。”
叶昭跑的快,端着锦盒就交给颂今,颂今接过即刻进了房门,染血的纱布换了一批又一批,叶若淳等着颂今打开锦盒,抽出里面写着梵文的长锦,抽出一段来,和颂今两人扶正周莘,将缚魔锦从周莘的脖子往左肩后背缠。
缚魔锦是一古大师纂古经梵文所写,配在身上邪祟不得近身,同样也有去邪祟的能力,叶若淳零落缠了几道,周莘脸色变得有些痛苦,肩上和背后的伤口沾上缚魔锦飘出几缕黑气。
叶若淳赌对了,她一开始看周莘的伤口就觉得不对,除魔鞭留下伤口也只是对妖魔,它能对周莘起反应,完全是因为除魔鞭上沾染了太多生灵的鲜血,之前她看周莘都正常的很,除非她是碰到了什么妖物,勾起残存在她伤口里的妖魔怨念引的伤口复发,借了缚魔锦才镇压下去。
叶若淳和颂今替周莘收拾了好一会儿才吩咐人清理了屋里的血迹,周莘躺下养伤,脸色明显好了太多,正闭眼昏睡。
天色暗了下来,等府里掌了灯,叶若淳才穿着一身血衣出来,她见卫玘几人站起来,又摆摆手,吩咐颂今要时刻关照,带着几人才出了门。
沉寂的正厅,过了晚饭时候还没有用膳,只几人在正厅坐着,有些沉重。叶若淳就周莘的伤势,和他们说明,除了周莘的伤,还着重提了除魔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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