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是个靠谱的,他早就料到翟行梭会来找晚晚,在买院子的时候用的就是假名字,而晚晚这几天也未出门,皇城司的人搜寻许久也没有结果。
朔英每天苦着脸,翟行梭脸色也不好看,两人出门就像谁欠了他们主仆八百吊钱一样。
托暮凌志的福,他着急和翟行梭撇清关系,大肆宣扬晚晚和翟行梭已经和离,妄图重回文官队伍,明朝文武都知道,不可一世的北檀君翟行梭被休夫了。
而朔英久久找不到人,皇城司的动作就越发明显。后来,就变成北檀君不仅被休夫了,还四处寻求夫人和好。
这事儿不仅新奇,而且好笑,连久居后宫的宫人都开始谈论此事。
晚晚正在皇后宫里喝茶,皇后问:“你同北檀君,真的和离了?”
“皇后娘娘,难不成臣妇还能用此事说笑?”
“可这北檀君对你,像是动了真心?如今皇城司的人为了找你,搅得东都天翻地覆,你当真心甘情愿同他和离?”
“北檀君是刀口上讨生活,娘娘给臣妇看的夫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之家,一对比,高下立判,早早离了,我还能谋一个不畏强权,不图富贵的好名声,那不是很好?”
“话是说的不错,但本宫听说,你在西宁也是拼了命救他,你对他,当真一点情分业务?”
“如果不获得他的信任,又怎么拿到消息,臣妇一心为娘娘效力,今日来亦是有话要说。”
“哦?”皇后扶了一下自己的双头凤钗,“你且说来听听。”
皇后明显不信晚晚和翟行梭的和离,换句话说,上次她入宫,皇后虽然给了她赏赐,但是并没让她做新的差事儿。
都怪皇城司那帮人,到处去说她为了翟行梭如何不顾自己的安危,不知道在炫耀些什么。
好似这些能在那些说翟行梭不得好报的人面前争口气,引得皇后对她心生怀疑。
听皇后的口气,现在自己说什么,皇后都不会全然相信,晚晚将原本打算说的话留了一半,“赵承宣已然无法生育,但是这件事还未传到圣上耳中,而北檀君一如既往支持他,但,计相在皇城司里呆了那么久,依旧没有传出处置的消息,娘娘不好奇这是为什么吗?”
皇后想了想,“无论如何,赵承宣都无法继承大统,管他们还想做什么呢?”
“那可不一定,毕竟能不能生育这事儿,没到最后谁又能说的死呢,娘娘不得不早做打算。”
“听你这意思,你有主意了?”
“并没有十足把握,还要麻烦娘娘查一下郡国公的过往,臣妇才敢有开口。”
不论翟行梭还是她,或是朝中许多人都属于下一批入朝的。郡国公在他们的记忆点只是低调的忠臣,想要挖他的消息,只能是从皇后这样的人下手。
“你现在知道些什么?”
“不敢瞎讲,娘娘查清了郡国公为何深受宠爱我们再谈,咱们走的是掉脑袋的路,我们都需的小心些。”
无论皇后再如何问,晚晚都不再说,对付这样的深宫妇人,只要她有筹码,不怕她不上钩。
出宫时,蓝心特意叫了软轿子,弄成京城最不起眼的那样。不细看就是哪家小官的女儿出行。
“下次直接套马车得了,不必藏着。”
蓝心见晚晚心情不好,一路上也没敢问,等到晚间,月牙伺候晚晚吃了饭,在无意提出,“姑娘可是今儿在宫里受气了?”
“没有,若再有翟行梭的人寻过来,不必拦着。”
蓝心端着盆下去了,月牙在外头紧追着问:“姑娘这意思,是不是要和姑爷和好啊?”
“你可快些改口吧,不要惹姑娘伤心,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
不仅出行不遮掩,连周围的护卫也撤了不少,皇城司很快就寻到院子门口。
照例给围了起来。
朔英急冲冲跑回去,“主上,找到了,夫人,夫人她就在东都呢。”
“在哪儿?”
“城西的水寿巷,太偏僻了。”
“走。”翟行梭丢下手里的事儿就往外赶。朔英召集人手,跟在翟行梭马车后面。
”你带那么多人做什么?”
“主上,夫人的院子有护卫看着,不多带点人,夫人跑了怎么办?”
“撤了,跟我去行。”
他若是想用武力将她留下来,一开始就不会让她走。他让她走,又费劲心思地找,无非就是告诉她一个事情——自己不可能放弃。
朔英人都累了,非常疲惫,他实在不懂这有什么意思,他只觉得害怕,还累。
翟行梭在外非常客气的叩门,他这一生鲜少做这样的事儿。
守门小厮打开门,伸了个头出来,朔英一掌将人怼回去,顺便踹开大门,“还不见过北檀君。”
翟行梭:“滚回来。”
然后对小厮客气道:“翟行梭求见,去禀告你家主子。”
小厮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行。”
朔英下定决心以后自己再也不多事儿了,他看明白了,他的主子已经不是以前的主子了。
蓝心来报给晚晚时,晚晚早已猜到了,“领到会客厅,支上屏风。”
月牙小声嘀咕,“为什么还要遮屏风啊这有什么可遮的。”
厅内,翟行梭先坐了一会儿,晚晚姗姗来迟,坐在屏风后。翟行梭看着日思夜想的身影,强忍着不把屏风砸碎。
“小晚,你过的好吗?”
“若是北檀君不找我,我便过的好。”
“小晚,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是,我不能不找你。”翟行梭自嘲似的笑笑,“你看,我今日找了你,不还能见你一面吗。”
“今日也是最后一次,是想告诉北檀君,你这般大张旗鼓的找我,给我惹了不少麻烦,和离书上写的清楚,你我二人,各自嫁娶,互不相干,希望北檀君不要做那等不要脸的事儿。”
“你再给我些时间,等我处理好前朝的事情,以后我什么都不瞒你好不好。”
这话翟行梭说过许多次,晚晚是真的信,她不是小气的人,只是杀母之仇横亘在二人中间,无论是翟行梭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前程,还是自己为了他把仇恨掩埋在心中,对他们来说都不公平。
既然已经回不到过去,不如了断干净。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了,你这般找我给我带来不少麻烦,你,要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情分,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
说完,晚晚起身离开,走的很慢,步子却格外的稳。
从她让蓝心不刻意隐瞒行踪开始,她就开始为今日的见面准备,那几句话在她腹中辗转千百遍。
再多说一句,她都会忍不住泄露自己隐藏的情绪。
翟行梭的魂儿似乎也跟着她走了,木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她离去,“你先歇一歇,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谈。”
这番见面,她二人各说各的,晚晚自觉还算了解他,后面他应不会再把和离这事儿弄得满城皆知,他们到这儿算是真正结束。
“蓝心,以后翟府来人,一律不管,也不许放进门。”
蓝心忧心说是,月牙看着晚晚难受,直言道:“姑娘你这是何必呢,有什么事儿,同姑爷说开不就好了。”
“月牙!”蓝心揪着她耳朵把她扯出来,“改口!”
朔英因为一进门就伤了看门小厮,府中人都对他不大客气,连会客厅都没让进。
他也不敢硬闯,在外吹了半天冷风,热茶都没喝到一杯,看主上愁眉苦脸的出来,他就十分后悔自己干嘛要动那一下手。
“主上,实在不行,就和夫人实话实说吧,夫人识大体,不会和您计较的。”
“复仇之事凶险,不可说。”
朔英:“确实也是。”
以后还是冻着吧。
翟行梭走后,晚晚大病一场,昏睡三日,第四日半夜从醒来,口渴的心慌。
月牙在外间打瞌睡,晚晚不舍得吵她,自己下床去倒水喝,燃了烛火,就见桌上放了三袋梅花酥。
倒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就是日日到点必须去排队,去晚了一步也买不着。
晚晚撕开油纸,最新的应是今天下去才送来的,有浸到纸上还能是反着光。她嗓子难受,却硬生生咬了一大口。
梅花的香味混着蜂蜜的甜味在嘴里打转,怎么都咽不下去。她忽然就哭出声来,抱着梅花酥。泪一颗颗落到上面。
月牙听见声儿跑出来,“我的姑娘,你这刚醒,怎么能吃这些。”
蓝心也赶过来,只心疼得忙前忙后,却没说话。
“姑娘明明舍不得大人,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月牙端着面盆出来,和蓝心耳语。
蓝心惆怅,“姑娘现在谋的事儿我们都不清楚,或许在她心里,这事儿比大人更重要吧,天意弄人罢了。”
那一夜,晚晚狠狠哭了一场后,好似真的好了,有条不紊打理这北祥的事儿。
于赞给她一封信,“小主人,陈叔来信。”
「已在西宁附近发现计相夫人踪迹,不出意外,十日内拿人。」
晚晚看完信便烧了,“蓝心,备马车入宫。”
“是。”
抓到计相夫人,她需要借皇后之手把事情捅到圣上面前,凭她自己,一辈子也无法和郡国公抗衡。
走到门口,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们主子身子可大好了?”
“大人,已经无碍了,您以后别来了,我真不敢再收您东西了。”
是他新找的老管家,看来已经被翟行梭收买了。
晚晚闪身躲到门后,只听翟行梭继续道:“这是百年血参,掺在她的饭食里,不必告诉她,你只当我没来过,不会给你惹事的。”
他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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