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梅子汤,晚晚等身上那股懒劲儿过去了过后才往前堂去。
暮昭云战战兢兢跟在身后,刘子清乃三司计相之子,别说和他谈条件,就是忤逆他的心思暮昭云都不敢有。
她等着刘子清大发雷霆,然而晚晚踏进去时,刘子清什么都没做。
仅仅只是看着。
目光随着拿到倩影而动。扬州一别,又是数月,那时她扮作舞女,妖艳妩媚,眼角眉梢俱是风情。
眼波流动,勾人心魄,没有初见时狐假虎威般钝钝的可爱。却多了一股另男人趋之若鹜的成熟风情。
再见,她换回东都女子的普通服饰,霜色长裙在她身上如月华绕体,杏眼中无半分闪躲,如设好陷进的狐狸。等着和自己对峙。
他仿佛见证了一个精美瓷器出世的过程,欣赏了她各个阶段的美。
他想法又变了,得到此女,圈与后院似乎可惜,关键时候将她送出去,应该没有人能拒绝。
相比旁边的暮昭云,自己在穿衣打扮上从不吝啬,然而她就像上不了台面的烂菜,怎么费心都是徒劳,看多了还觉得碍眼。
刘子清的目光依旧恶心,但是晚晚似乎已经长出无形屏障,将其抵挡在外。
蓝心和月牙一左一右,离在她两旁,给她上茶,晚晚团扇轻点,“给刘公子也换一杯罢。”
主家意味十足,把刘子清气势先压住。
刘子清控制不住体内的兴奋,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自己多看一眼,他迫不及待想晚晚后面的表现。
“多谢暮姑娘了,不知暮姑娘让昭云告知我的事,是否已经做好决定了?”
“公子觉得我还需要考虑?”
刘子清折扇一展,“跟了我,不算委屈姑娘吧。”
晚晚似乎听了笑话,冷冷笑道:“那公子还是多叫两声姑娘吧,再过段时间就该叫北檀夫人了。”
“姑娘怕不是认为北檀君还能风光下去?”
“你们若是有把握,又找我做什么?”
“姑娘”
“公子心不诚,就没必要谈了,我给公子两天时间,想好了让二妹妹给我带话就行,我先告辞了。”
晚晚说完就走,撇下刘子清,干脆利落。
刘子清笑的不明意味,\"你这姐姐,真辣啊,不知在她和北檀君的婚床上是否也会如此。\"
暮昭云大气不敢出,刘子清嫌弃看了她一眼,“同你姐姐说,我同意,北檀君倒台,我放你们姐妹两离开。”
“真,真的,”暮昭云仿佛看见了希望。
刘子清真是懒得和她废话,愚蠢至极,“你说呢?记得多来和你这姐姐打好关系,不然新婚之夜,她怎么欢迎我。”
暮昭云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她就是傻才会落到这个地步,希望长姐这次能顺理一些。
暮昭云把话带到,晚晚将计就计,让她回了她自己的院子,暂时避开刘子清。
自己立即给翟行梭手书,告知银子已经让刘子清带走。
翟行梭收到消息,立即召回天水和朔英。
“鱼儿咬钩,该收网了。”
这是朔英蹲守得最长的任务,三司计相过于谨慎,每次他们抓到一点苗头,他立即停手,再用自己的关系合理化,只能把刘子清作为突破口。
“古尔联在我们的控制之中,玄字号暗卫日夜轮班盯着刘子清,只要他一有动作,我们就能动手。”
“物证呢?”
“这几年刘子清和古尔联在扬州的动作几乎都已经查实,无纰漏。”
“去吧。”
天水和朔英各自出去。
刘子清抬着晚晚给的银子,径直去了赌场,连输三天三夜,几乎输光,朔英在赌坊外三天未阖眼。
天水已派人将东都城内城外控制起来,“如何了?”
“赌钱呢,什么都没干。”
“全输了?”
“输了?不可能啊,刘子清纵横赌场十多年,那么多银子,不可能都输完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朔英忽然反应过来,“不好!抓住赌场老板!”
暮昭云一直在暮府呆了五天,亲自给晚晚绣了一对荷包,做新婚礼物,如今她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唯一能看就是女红。
她还是那幅怯懦的样子,晚晚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变成,“月牙,收着吧。”
暮昭云终于露出点点笑容,感激道:“祝长姐和姐夫百年好合,儿孙绕膝。”
“再说吧。”
于赞说昨日会给她消息,晚晚满心都惦记着扬州的情况,懒得同她敷衍。
暮昭云能送来荷包已经很满足,“长姐,我就回去了,虽然没什么用,但刘子清若是有消息我会想办法传来的。”
“用不着你。”晚晚想了想,又开口,“若真是有消息,在刘府树枝上挂一片红绸,我自会去找你。”
暮昭云告辞,晚晚左等又等也没等来于赞,自己套车往白安药铺去。
药童说于赞早上去了城外,就快回来。
晚晚寻思联络点还是得早些建起来,这多耽误时间。
晚些,于赞回来,带来的消息倒也足以让她等待。
“小主人,张叔查了以后才发现,古尔联虽然打着做生意的名义,在扬州和外邦倒货,但是我们随着古尔联带回来的货物追查下去,发现所有的货物几乎不再扬州市场上流通,全部被运送往西南。”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些货物只是在扬州被洗了一遍?”
于赞刚从外面回来,脸晒的红红的,因为着急衣服都没换,猛灌一口冷茶后,用手指沾了杯底的茶水,在桌上画,“姑娘你看,古尔联先是从刘子清那里拿到钱,然后去外邦换成各类货物,然后把货物送到扬州,换成钱,然后再去外邦,周周而复始,这没问题,问题就是,外邦到扬州的货物,只经了一次交易,就全部销声匿迹,不管是皮货还是珠宝,全部不见,因为他们最近没动作,张叔查到这儿就断了,后来好不容易找出一件,抓了人来问,才知道是送去西南了,但是那边没有咱们的人,实在是查不到了。”
“这么说,其实刘子清的钱并没有用来做生意,而是在扬州和外邦洗了一遍以后,运到了西南?”
“对!”于赞感觉自己能把这么复杂的事情讲清楚真是不容易。
“糟糕。”晚晚暗叫不好。
除了天天泡在生意场上的人,谁会在意那一小撮货物最后悄无声息去了哪里。翟行梭手下如果没有做生意的门路,肯定不知道这事儿。
但是如果直接告诉他,势必让他怀疑张叔。、
“怎么了?”于赞问。
“于大哥,小主人。”药童进来。“刘府的红绸挂出来了。”
“要出事。”晚晚低喃,她吩咐于赞,“天黑以后来暮府接我,安排一下带我进刘府找暮昭云,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晚晚回到暮府,换上夜行衣,月牙蓝心见怪不怪,“姑娘是要去找北檀君吗?”
“不去,一会去找暮昭云。”
“她?一会奴婢去接过来就好了。”
晚晚想了想,“你现在马上套车去接暮昭云,他们家下人说什么你一定都记住,让蓝心和你一起去吧。”
月牙和蓝心匆匆去,又匆匆回来,果然没接到人,“姑娘,他们说现在不准人进出。”
“说为什么了吗?”
“没有,就说是计相吩咐的。”
“但是姑娘,我好像见到了司官在计相府周围。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是巷口的卖柴人真的很像上次来我们府的。”
蓝心生怕是自己看错了,晚晚垂眼想了一下,“没事,最后总是要让北檀君知道的,你去通知于赞,让他不用来接我了。”
如果是于赞带她进刘府,那白安药铺就保不住了,想来想去,有能力避开司官的眼睛,又能进刘府的只有一人——简子迟。
一遇到问题就找人还挺不合适,但是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晚晚翻出兔儿灯,在“子迟”二字上描了两笔,状若幽兰,天将将擦黑,晚晚就将兔儿灯挂上。
她也不知简子迟什么时候会看到,暂且先等他三天。
江南的兔儿灯在东都大气宫灯下衬得可怜又可爱,晚晚手中一堆事儿,她却忍不住频频看向那兔儿灯。
简子迟,如果他不来呢?
晚晚好像没设想过这个结果,一开始,期望他不来,后来便觉得萍水相逢,亦是有趣,被他从祠堂救出后,便盼着他来。
可自己除了他的名字,其他一无所知。
然而,兔儿灯添油两回,也不见有人来。
两婆子准备了婚礼章程来让晚晚过目,同晚晚讲解当日流程,晚晚也没心思听,“你们北檀君树敌无数,这场婚礼不会太平,这章程学了也没用,下去吧。”
皇宫内,翟行梭站在福宁殿内,看来福将汤药一点点送到圣上口中。
万庑真人在一旁打坐念经,圣上忽然呛了一口,将汤药全数吐出,来福吓得唤来小太监,蚕丝手绢上全是药渍。
“狼心狗肺的东西!枉,枉朕那么信任他!朕,朕要杀了他!”圣上说话都不利索,又噗嗤喷出一口血。
翟行梭目光如萃了冰,“圣上,可要保重身体啊。”
“行梭,去,去给朕查,还有谁参与其中全,全部”
万庑拂尘一甩,在供台上烧掉沾染了圣上血迹的符纸,掏出一个漆红药丸,递到来福面前。
“传御医。”来福公鸭嗓子朝外喊。
“不,不必,给朕。”
圣上哆哆嗦嗦把药丸咽下,感觉堵在胸口的气顺了不少,歇了歇坐起来,“辛苦万庑真人,太医院那一群庸医,命交到他们手里,朕早死了。”
“圣上有得道之光,自有九天神佛保佑。”
“诶,还是真人为朕祈福的功劳,断云楼修得如何了?”
“回圣上,上次倒塌后,许多都要拆了改制,倒是比直接重修麻烦,需得一段时日。”
想到即将建好的段云楼因为计相贪财,逆民意,让他龙气受损,大病不起,心中杀机又起。
“行梭,你皇城北司该恢复了吧。计相等人,朕一天也不想再见!”
翟行梭沉沉开口,“真相已大白,皇城司有人在计相府外看守,只待圣上一声令下。”
真到下令的时候,圣上沉默了。
“圣上,梅妃求见。”小太监来报。
“她来做什么!让她回去。”圣上语气不悦。
小太监下去,不一会又回来,“圣上,梅妃说她听闻龙体有恙,特意熬了补汤,送进来就走。”
“告诉她,她的心思朕知道,让她回去。”
小太监出去了,最后又拿着补汤进来,圣上看着也没说什么,翟行梭视线一扫,当做没看见。
一切都是预料之中,提前开口,“三司计相毕竟是真心扶持二皇子,此次贪污断云楼钱款,损了龙气,但,若是除了,二皇子便失去一大助力。”
二皇子是圣上软肋,求仙问道,长生不老一样是圣上想要的,翟行梭故意圣上最在意的东西又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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