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虞蜜去新店的频率降低,可店员们却传起一个八卦。

    他们发现,每晚打烊前,店里都会出现一个校服帅哥,拎着书包,买单时总要问一句老板娘在不在。

    “那弟弟长得可真绝,比明星还好看。”

    “看衣服像是一中的,跟老板娘认识?”

    “小张说是那天跟虞姐女儿一起来的同学,估计是觉得咱们这的东西好吃。”

    “不一定,我倒觉得像是专门来找老板娘的。”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还是高中生呢”

    “我的意思是,虞姐要小心她女儿早恋,不然那小孩能来店里消费得这么勤快?”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说的是——”

    众人八卦间,身后传来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响声,紧随而来的是一声轻笑:

    “哈喽,怎么今天店里这么热闹?”

    小张回头一看,只见一位红色旗袍的短发女郎信步走来。

    “你是夏姐?”

    来人身段高挑,细眉凤眼,行走间风风火火,自带天然的强势感。

    小张以前见过这位,全名石锦夏,是虞蜜的闺中老友,认识了十多年。

    “嗯,好久不见!我记得你是小张吧?”

    “是的,”小张笑着点点头,随即又疑惑道,“您怎么来了?”

    “虞蜜跟我约好今天去见个客户,我先来店里等她。”旗袍女郎一边解释,一边打量着四周,“哟,这间新店装修得不错,就是墙壁素了点,下次我给她带两幅艺术画装饰一下。”

    “姐,您要不先坐,我去给您倒杯水?”

    “不用了,我刚听你们说什么高中小弟弟要加虞蜜微信这么有意思?”

    “没有,”小张赶紧解释道,“就是小玥一个同学长得帅,又经常来店里找虞姐,一群人闲得无聊就胡思乱想起来了。”

    “胡思乱想啊”石锦夏睐起眼眸,红唇翘起,“高中生小一点准成年,大一点都十八了,身体和脑袋都挺成熟的,真要有那种心思也不稀奇。”

    小张无言以对,又听石锦夏哼笑一声:“可惜遇上你家老板娘,就跟撞冰山似的,绝路一条。”

    “虞姐脾气很好的,哪里像冰山?”小张低声嘟囔了一句。

    石锦夏耸了耸肩,笑而不语。

    她与虞蜜高中相识,见过好友最为狼狈的时候,也知道对方的心底藏着怎样的心结。

    虞蜜看似温婉柔顺,实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感情退避三舍,这才保持多年单身。

    “行了,我就坐在那边等她,你去忙你的吧。”石锦夏拿出手机,看了眼信息,“你家老板娘也快到了。”

    “好的。”

    须臾,甜品店门口的风铃声响起,门扉被再次推开。

    石锦夏抬头,便看见了穿着朴素、妆容清简的友人,正徐徐朝她走来。

    “锦夏,你先到了啊,我还担心你不认得路呢”女人的嗓音柔软,那双眼一看过来,盈盈的眼波像是带着小钩,不经意地往人心上挠。

    石锦夏虽有心理准备,但每次见到闺蜜都还是忍不住感慨:

    就这双眼,凭空造了多少孽。

    怨不得学生时代为她发疯的蠢货那么多。

    只不过,这打扮

    她站了起来,绕着好友打转:“虞蜜,你今天这身衣服怎么回事?”

    “啊?”虞蜜闻言有些讶异,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衬衣,很合体,小高跟也是配套的颜色,实在找不出有哪里不妥。

    “咱们今天要去的是天麟合景的会所,你这身既不够商务,又没有研究过客户的喜好,怎么比得过你的竞争对手?”石锦夏点了点她有些褶皱的领口,语气恨铁不成钢。

    “可是今天不就是互相确认意向吗,我只要把展品带过去就好了啊。”虞蜜拎着一个竹木制成的食盒,被说得有点自我怀疑,“要是她看不上我家甜品,穿什么都没用。”

    石锦夏无奈,挨近了闺蜜耳畔,一边给她撩起碎发一边低声道:“姑奶奶,这个女客户来头大得很,不仅开高端茶馆,在苏杭还有几十亿的茶山基地,别看这次只是订一个甜品台,要是人家觉得好吃,让你长期供应,你不开店都能躺着数钱。所以——无论是吃的,还是你的打扮,都要对人家胃口。”

    虞蜜为难地抿唇,她知道闺蜜为自己打听到这个机会也是费了些力气的。

    如果能拿下这次的订单,虞蜜下半季度的营业目标就完成了。

    “那我去买套新衣服?”她还是听劝的,“客户喜欢什么风格?”

    “这种,”石锦夏指了指自己这一身显眼的红色旗袍,“那位是资深的旗袍爱好者,不过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不多,我还是上次采访她的时候,人家的助理私下透露的。”

    虞蜜看着好友,笑道:“不愧是你啊大记者,这都能打听到。”

    “还有三个小时我们就得到会所,现在还有时间带你挑一身新的。”石锦夏行动力极强,直接上网搜了一家最近的旗袍店,“再加上简单的妆造和配饰,大概一小时内可以搞定。”

    虞蜜“嗯”了一声。

    两人驱车前往,虞蜜直接坐在了好友的奔驰副驾驶上。

    路上,石锦夏还问了一句:“最近缠着你的小朋友长得怎么样?”

    虞蜜本在喝水,差点呛到:“咳,什么叫缠着我的小朋友?”

    “你店里都传开了,就那个——每晚都会来找你的弟弟。”

    虞蜜对上好友暧昧的眼神,先是惊愕,随后只觉好笑:

    “别乱说了,锦夏。那孩子是小玥朋友,家就在附近,我跟他说常来店里吃甜品,他这个傻孩子特实诚,居然当真了。”

    “可你不觉得这很”

    “糜辰的品性我信得过,前两天竞赛还在帮小玥来着,怎么被你们误会成这样?”

    见好友还是将信将疑,虞蜜告诉了她一件趣事。

    数日前,信息学初赛结束,虞玥回家表示考试估分不错,多亏糜辰找人告知了她一些实用的应试技巧。

    只不过,小姑娘还颇为烦恼:“妈,他突然这么好心,学校里的人都以为我跟他有什么了,我一天之内被三个学妹追问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了,神经病!”

    虞蜜看着女儿,只觉得小女孩的心思格外有趣,明明考试前还拿糜辰当榜样,但被对方示好,却会害羞又别扭地表示自己的满不在乎。

    “小玥还真以为自己埋怨两句,就能糊弄我这个当妈的。”虞蜜一边回想一边微笑,“可是我开家长会就觉得不对劲,糜辰那小孩殷勤过头,一口一个‘姐姐’,还帮我指路”

    这不就是“丈母娘”待遇么?

    石锦夏蹙了蹙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等等虞蜜,万一小玥的抱怨是认真的呢?”

    虞蜜愣了一下。

    “小玥素来爽快,不喜欢弯弯绕绕,若是真的在意那弟弟,应该会直接夸他才对。”

    “可”虞蜜声音小了些,“至少糜辰是对我家小玥有好感的吧?”

    石锦夏沉吟片刻:“我没见过他本人,不好说。”

    通过虞蜜加了滤镜的只言片语,石锦夏无法判断具体情况。

    但她知道好友最在乎的便是虞玥。

    所以无论那个少年怀着什么目的接近好友,都不会有结果。

    如果把虞蜜现下的人生比作一条定轨,那任何试图破坏这条轨道的人,都会被予以驱逐。

    这些年,无一例外。

    一间老式旗袍工作室内。

    镜子里,女人朱唇一点,蛾眉淡扫,乌鬓雪肤,耳边缀着两颗细珍珠。

    烟青色的及膝旗袍紧裹之下,是蜜桃般饱满多汁的玲珑曲线,无声中散发着袅袅暗香。

    石锦夏从后面看着友人照镜,不禁再次感慨老天的暴殄天物,让如此美色遭遇太多磋磨。

    当年虞蜜成为虞玥监护人的时候,也不过十八岁。

    一个刚成年的单亲妈妈,带着六岁的自闭症女儿,连租房都是问题,每日煎熬不已。

    石锦夏那时想用自己的生活费帮助友人,可都被拒绝了。

    “锦夏,不用担心我,我有手,就不会让我跟她饿死。”

    也是好友生性倔强,拒绝了无数想要把她当“金丝雀”饲养的买家,哪怕是最难熬的那几年,她宁可双手布满冻疮,摆摊赚钱,也没有屈服于来钱更快的捷径。

    就在石锦夏陷入回忆时,却听见好友的轻唤:

    “锦夏,过来。”

    “嗯?”

    “帮我问这里的老板,这身旗袍可以租吗?”虞蜜凑近好友耳畔,低声细语,“买的话超过我的预算了。”

    这间旗袍店是老字号,手工制作,一件便要好几千,虞蜜不想花这个冤枉钱。

    石锦夏心里一抽,下意识道:“我来买吧。”

    “不了,你之前借我开店的钱我还没还完呢。”虞蜜劝了一句,“别总是为我破费,这种旗袍平时我又不怎么穿。”

    石锦夏看着无比合身,几乎就是为虞蜜的气质量身定制的烟青色旗袍,有些气闷:“可”

    “你家铭铭今年刚上幼儿园,开销也很大,别总是大手大脚的。”虞蜜轻快眨眼,似是调侃,“都是当妈的人了,得会省钱。”

    石锦夏呼吸一滞,心知以虞蜜的性格,是不会接受别人强行馈赠的,最后只能低低地答应她:

    “好了,我去问,我去问还不行?”

    最后,虞蜜把整套行头租下来,觉得价格还有点小贵,石锦夏看着犹豫不决的好友,直接帮忙扫码转了账。

    “这么着急做什么?不过这个耳坠确实蛮可爱的,”虞蜜摸了摸耳边轻晃的小珍珠,很是喜爱,“待会我微信把钱还给你啊。”

    “不用,咱们也别磨蹭了,早点到,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石锦夏推着虞蜜上车,“反正待会到天麟合景,你就少说话,多笑笑,那个客户五十岁左右,喜静不好动。”

    “我觉得还是手艺重要。”虞蜜又看了眼自己的食盒,“她要是不爱吃我做的,我打扮成仙女也没用。”

    “别死脑筋。”石锦夏摇摇头,接着又叮嘱,“客户年轻时可是西关一枝花,出身名门,可有气质了,这种人啊,很挑眼缘的。”

    “辩不过你。”虞蜜最后不再反驳,反正到了地方便知道了。

    半小时后。

    依山傍水的天麟合景,就连会所也格外雅致,丝竹管弦之乐轻飘萦回,竹木地板光滑而结实,隐隐浮动着草木清香。

    周围有人造石林和水潭,流水淙淙,雾气飘渺,虞蜜和好友行走在其间,竟连人影都看不见。

    “估计是其他人还没到。”石锦夏凑到好友耳畔低语。

    “这么大的架势就为了谈一份甜品订单吗?”虞蜜无法理解。

    “有钱人的世界是这样的。”石锦夏说完,示意虞蜜看着面前的水溪尽头的露台,上面建造着通透的全景玻璃房,从外面看不清里头,但树荫环绕,草木繁盛,一看便知有专门的园林师设计。

    两人一起登上台阶,从门口一个类似于侍者的人手中接过二维码,扫了之后登记信息,这才被放进去。

    “想想这笔订单,忍耐。”石锦夏有些担心好友不愉。

    “没事,都到了,我会好好应对客户的。”虞蜜轻轻扯唇,她以前也遇过不少家境优渥的顾客,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连见面都这么唬人的。

    此时,玻璃房的深处,是一个明净清雅的茶室。

    主座的红木椅上,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正在沏茶,旁边站立着两个年轻人,大的二十多岁,西装革履,小的才十几岁,身材高挑,大约有一米九几。

    “这次叫你们两兄弟过来帮我品鉴甜品,不会嫌我这个老人家烦人吧?”中年女人气质上佳,虽眼尾有细纹,但保养得宜。

    “姨妈,您说的什么话,当然不烦人,有得吃有得喝,还可以帮您物色合适的甜品师傅,这是享受啊。”年长的男人较为风趣,只是一直跟身侧的弟弟使眼色,“是不是阿辰?”

    “嗯。”少年五官生得英俊非凡,眉高眼深,神色散漫,显然有些敷衍。

    但泡茶的女人却没有生气,她对两个外甥的态度都很宽和,尤其是对小的那个:“小辰高三了,很忙吧?今天若不是周六,姨妈也不会麻烦你过来。”

    糜辰确实觉得无聊,若非姨妈是他母亲在世上仅剩的亲人,他大概是不会来的。

    甜品试吃对他而言更像是折磨,毕竟在他看来又比不过自己天天去吃的那家。

    唯一的遗憾便是,他明明都跟虞蜜说了会来,这几晚还是没见到她。

    “下次是不是可以去老店看看”他心底琢磨着,却听见茶室外轻轻的敲门声。

    茶室的主人,糜辰的姨妈扬声说了句:“进来吧。”

    很快,玻璃门被推开。

    两位身着旗袍的女人缓步走来。

    其中一位烟青色旗袍的美人,手里挽着食盒,皓腕凝霜,头微微低垂,看不太清长相。

    糜辰的眼原本漫不经心地掠过,却在下一秒骤然凝滞。

    身侧的堂兄也在欣赏旗袍佳人,但转头一看,自己那位臭屁的男高中生堂弟,居然破天荒地盯着一个女人,赤/裸眼神丝毫不加掩饰。

    “阿辰”堂兄想提醒弟弟,却又不敢大声,毕竟姨妈还杵在身侧,只能咳了咳。

    糜辰理都不理。

    倒是虞蜜这边,没抬头时还好,刚仰起头打算开口自我介绍,却对上了少年那双烫人的眼,如烈焰,如艳阳,如春风连绵,如盛夏漫长。

    明明只有几天没见面,可却好像过了许久。

    他就像一只思念成疾的小狗,想要扑过来却又不敢,只能紧紧地盯着她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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