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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知乐本人虽然觉得无所谓。
但吕彩霞真的越想越是不能接受。
她其实前两年就过了退休年纪,但因为教学成绩好,她就继续代课。
这么多年她事业不错,家庭也没落下,怎么到了女儿这就非不听,觉得结婚没那么重要呢?
结婚当然会带来很多问题,但也有幸福啊,两个人生活总是比一个人容易的。
她时常觉得女儿书读太多了,有些事反而容易钻牛角尖。
也是因为儿女都到了现在的年纪,总是有亲戚朋友的孩子结婚生孩子,要么就是以前的学生给她送喜糖,她想放平心态都不行。
倒不是说她逼迫女儿非要随便找一个结婚,她最不满意的是女儿的态度。
吕知乐这个态度简直就是排斥结婚生子。
晚点不要紧,一定要找个知心的人,但你不能任何人都拒之门外吧,不给人家认识你的机会,上哪找到知心的人去?
吕知乐当然不是这么想的,她相信,该遇到的人总会遇到的,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来。
落在吕彩霞眼里,那就是消极对抗。
当然吕知乐有时候话是直接和难听了点。
比如吕彩霞说谁谁生孩子了,哪家生二胎了。吕知乐就不感兴趣,“你那么喜欢孩子,我也没见你多喜欢张子涵。”
无辜的张子涵中枪了。
吕彩霞当然不同意,“我还不疼子涵吗,平时不都是我在带他?”
吕知乐可记得,吕彩霞以前就跟她说过,她也没有多喜欢孩子,只是自己的孩子疼爱是天性,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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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知乐真心对生孩子还不感兴趣,她不大喜欢小孩,对张子涵纯粹是血缘滤镜,“生孩子有那么好吗?你觉得生了我跟我弟有很幸福吗?”
吕彩霞想都没想,“当然幸福了。”
吕知乐却很残忍,“要是能选的话,我宁愿不出生。人生那么多的苦,非要生孩子干什么。除了既来之则安之,我想不到别的什么理由。”
吕彩霞很生气:“你就是读书读傻了,人家都生孩子,怎么就你想那么多?”
“别人都做的事情就是对的吗?我就一定要做吗?”
吕彩霞觉得吕知乐又在钻牛角。
“你不生孩子,老了怎么办,不结婚以后我们老了谁照顾你?你还能永远年轻吗?”
吕知乐抬杠,“那你生我就是为了老了让我伺候你吗?”
“是啊。”
吕知乐又是一刀,“那你不如锻炼身体,指望自己,千万别指望我。”
其实她也不想说这些话,挺伤人是吧,但是现实就是很多老人根本指望不上孩子啊。
她当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话赶话,她没有排斥结婚生子,但从来不觉得应该为了养老生孩子,更不应该把自己的人生托付给别人。
吕知乐其实有些悲观主义,她的确认为人生很苦,这种苦不是什么一定要经历什么挫折。
苦是人生的底色,人生总是经历各种无法逃避的苦,不□□份地位,人们只能在这种苦涩之上寻找快乐和幸福的点滴。
在金钱至上的社会,人们总是会觉得有钱可以解决所有烦恼。
没有钱的人主要烦恼没钱。
有钱的人烦恼也不是不存在。
不管有钱没钱也逃脱不了众生苦。
烦恼和郁闷有什么高低贵贱呢?
人生总是不完美的,总是容易在各种索取和需要中失衡的。要怎样才能拥有平稳的情绪和心态才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如果可以选择,她未必对这个人生感兴趣。
然而命运,谁又说得准呢?
真的是自己选的也未必。
或许也是有意识选择走这一遭,经历这一趟人生,过一过跟别人相似又不同的生活,然后顿悟到什么,或者只是单纯的经历。
人生真的不好说,想想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过起来又是另一番风景,柴米油盐,鸡毛蒜皮。
谁又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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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能免俗的吕彩霞,因为霜霜的事情,已经彻底被玄学折服。她决定要试试,只是神婆家有点远,要开车去。
吕彩霞有点犹豫。
犹豫自然有犹豫的好处,来串门的文姐又给吕彩霞带来了一个消息。说她一个亲戚找了一个大师算得特别准,各种举例论证,最重要的是这个大师也住在幸福大街,就是吕彩丽说的那个人!
看吧,真是有口皆碑了。
原本对常常夸大其词的吕彩丽有点怀疑的吕彩霞顿时有了信心。
那就他了。
吕彩霞虽然身为人民教师,教学方面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也没有脱离小市民思想,经常被邻居阿姨或者亲戚朋友洗脑。
吕知乐以前总觉得老年人被骗一定是因为智商不够,后来发现也不然。
比如这个大师,据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准,说很多人都从很远的地方慕名而来。
其实吕知乐也不是不信,她一直觉得这世上总有世外高人也好,能掐会算也好,总是有的,只是没有那么轻易能遇到罢了,怎么就恰好隐藏在她们家附近呢。
虽说附近,吕彩霞也是从未听说过,头一次知道自己家附近居然有这么个准到离奇的大师。
吕知乐当然就说不去。
吕彩霞甩甩脱下的衣服,顺手仍在沙发上,“我这都是被你逼的,这叫病急乱投医。”
“我可没逼您,您自找的,我都说了,不急不急。”吕知乐无奈。
“你不急我急行了吗?”
吕彩霞一言不合眼看就要上手了。
吕知乐也只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跟着去了。
反正呢,她虽然被唯物主义熏陶多年,其实对一些怪力乱神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
比如她也对王阳明的心学深信不疑。
当然,这事不能明说。
科学也不是否定一切,非要用科学来证明科学,其实不见得多么科学。
吕知乐是带着这样半信半疑的心情出发的。
吕彩霞前几天已经自己去过一次,这次是为了纠正吕知乐的思想,专程再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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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时间尚早,所幸没有多少人排队,传说这家的门口每天都要排长龙。
吕知乐和吕彩霞暗自庆幸停了车。
大师家门脸普通,也没有什么离奇之处,可能大凡世外高人都深谙藏于世的道理,反而不会惹人注意。
两人看到前面一对夫妇正卜卦问吉,便自顾找了个座位在小屋里等候。
小屋不大,角落有一小桌,安放了几个菩萨神像。
桌上散落着几周易八卦,看上去十分专业有序。
大师年纪不大,倒也不是什么须发全白的仙气飘飘形象。完全普通人的外表,语气里全是不耐烦。
这对夫妇的夫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妇则虔诚面对大师,多次重复大师的各种提点,重复到吕知乐几乎要背下来。
终于轮到吕彩霞母女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
吕知乐目测这半小时有效内容不过两句话,翻来覆去说,当然普通人求神问卦也不过求个心安,提点的话多多重复也是人之常情。
上次吕彩霞来给女儿算婚姻大事,得出的结论就是吕知乐是和尚命,必须戴个佛像化解。
刚刚等候的时候听到大师让这对夫妇给儿子戴观音化解不顺,吕知乐心里就有些难以言喻,所谓大师,原来不过如是。
吕彩霞大概真的病急乱投医,并不觉得任何不妥,或是她情绪的控制能力比吕知乐要好很多,开口便问,上次找过大师你,还是想问问我女儿婚事如何?
算命先生说八字说一下。
吕彩霞就说了一遍。
大师就开始不耐烦了,“你女儿和尚命,需要破解,让你放在枕头下面的符放了吗。”
“放了放了。”吕彩霞赶紧应和。
吕知乐对婚姻大事没有那么紧迫感,倒是更想知道事业和财运。
大师听到这个问题忽然就满脸烦躁,“女人赚什么钱,买什么楼,但凡女的买楼买房没有什么好结果,因为钱财离婚的不在少数,什么多了少的,女的就赶紧结婚才是正题,婚姻不成,发不了财,你现在觉得自己还年轻,你不信明年看看你照照镜子,你还会是这样的脸吗?我女儿比你大一岁而已,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
大师尚未结束,吕知乐实在听不下去,这是什么狗屁大师,什么狗屁言论,碍于做人的素质,她礼貌接道,“您真的是大师吗,我看倒是像催婚的。”
大师听了这话,怒气冲天,“我跟你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亲戚,你爱结婚不结婚关我什么事。”
吕知乐忍不住想笑,“就是说啊,我根本没问这个事,您说的这是什么?”
大师显然觉得孺子不可教也,一副我教育你算你荣幸的意思。吕彩霞看势头不好,立马赶紧打断,“那给我儿子算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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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的心情可能被吕知乐破坏,往后一仰,整个人靠在椅背,一副不想继续的姿态,“你儿子属什么的?”
“属猴。”
“那他今年立子。”
吕彩霞小声道,“他有孩子了。”
有孩子你算什么啊,大师急了,“我说的立子是二胎,想要就有,不想要拉倒,做父母的那么操心孩子干什么,人家过人家的,结婚了就不要管了。”
吕彩霞被教育了一顿,灰溜溜出了门。
跟她不一样,吕知乐倒是很反感又气愤。
什么玩意儿,她心里想,现在骗子这么好当了?
虽然如此,吕彩霞倒是没死心,怎么别人都说很准呢。
吕知乐不以为然。
两个人出来得早,从大师家出来也不过才八点。
吕知乐心情不好,打算在附近吃个早饭。
吕彩霞看女儿心情不好,虽然不爱吃外面的饭也没说什么。
俩人就在附近找了个早餐店,吃了豆腐脑和油条。
吃早餐的人不算少。
屋里屋外都坐满了,说实话油条一般般,只是因为现炸的,所以口感还勉强可以。
豆腐脑就更一般的,豆腐很散,不成块,吕知乐吃得不爽,直言不好吃,不咋地。
吕彩霞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这不是你要吃的?在家吃点什么不比这个强?”
她们家附近的那个菜市场有家油条很有名,特别香脆,俩人吃完饭又顺路去了趟菜市场买了十块钱的油条带回家。
张大冬在家带孩子呢,看着吕彩霞母女带了油条回来,眼巴巴瞅着。
“你早上没吃饭?”吕彩霞的油条还没放下,张大冬就抽出来一根开始吃起来。
“你们都不在家,我给子涵做了个鸡蛋,我有时间吃饭吗?”他倒是好一通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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