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元沅并不能完全掌握原主的妖力。
这一点,可以从他并不能收放自如的尾巴上可以看出。
因为是五十年前才接管这具身体,再加上隔三差五地要巩固结界,援救山下孩子们,留给元沅熟悉地时间也并不多。
故而当元沅轻飘飘从半空落地,被宝衣罩了满头,才惊觉自己变回了只小狐狸。
“嘤?”
元沅懵懵地伸出爪子,浑圆的狐狸眼带这些纯然天真懵懂,尖尖的吻开合,嘤了一声。
咦咦咦?怎么变成狐狸了?
志怪传说里,无论好坏,狐狸无不是美的。
元沅附身的这只月吟狐也一样。
通体雪白的狐狸皮分外顺滑,连一丝纠结在一起的毛毛也无。上挑的狐狸眼眼周自带一圈黑色眼线,黑白分明的瞳仁格外澄澈,,整只狐又纯又可爱。
元沅前爪试探地来回踩了踩,努力想着变回人身,攥了半天劲,浑身也没什么变化,反而把自己累地够呛。
巴掌大的狐狸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湿漉漉的,好似要哭了一样:【系统先生,我,我要怎么变回去啊?】
【系统:就是……】
【哔——】
【系统:你要想变回去,就要……】
【哔——】
【系统:……】
【系统:先……】
【哔——】
脑海里一阵沉默,覆盖系统声音的电子音霎时间也安静下来。
小狐狸脸上露出人性化的不忍,嘤了一声,“系统先生,辛苦你了,我不想知道了。”
【系统:……乖了。】
元沅尝试着控制着身体站起来,他还是第一次担任非人的角色,控制非人身体也是需要时间的。就像小孩子牙牙学步,是要一步一步来的。
小狐狸走地摇摇晃晃,刚开始几步还是同手同脚的顺拐。
系统虽然不能告诉元沅变回来地方法,但在一旁看护着,不让他摔倒还是可以的。
清风跟随着元沅的脚步,被裹挟起来的红梅花瓣有些许落在元沅雪白的皮毛上,还有一片似乎格外喜欢这只稚气未脱的小狐狸,调皮地贴在元沅的吻部,亲一亲他柔软的唇瓣。
元沅专心学步,一时也没发现。围绕在他身边的风悄咪咪拂过他的唇,把这片轻浮的花瓣带走,暗戳戳地把它吹向远离元沅的地方。
【我感觉我可以了。】
元沅围绕着地上堆积的衣服走了几步,眼睛亮晶晶的。
就算不看他的表情,从元沅身后摇晃地三条尾巴看,也知道主人此时的好心情。
【系统先生,我走几步你看看。】
元沅鼓起勇气,按照刚刚走路的感觉,四只小爪子有规律地前后踏步,走地稳稳的,萌的系统数据不稳,快速截图。
当然,他也不会忘了夸赞聪慧的宿主:
【系统:很棒,元沅是我见过的宿主里走地最看的。】
小狐狸眼睛弯弯,显然高兴地没边了。
走路的问题解决了,那么这衣服呢?
元沅绕着散在地上的外裳转了又转,鼻尖拱拱,衔住一角。
【系统:你准备咬着回去吗?】
“嘤!”
元沅点头,呲溜一下钻进衣堆里,把大部分衣裳背在身后,小部分咬在口中,白爪往前颠颠地跑了几步,确认没问题,才继续往狐狸洞的方向跑。
更深露重的,还是先回狐狸洞吧,万一被孩子们看见了,要让他们担心啦。
巴掌大小的白狐在雪地里奔跑,身后三条蓬松的尾巴跟着小狐狸的脚步一晃一晃。扬起的雪花落在皮毛上,被体温暖化成冰晶微末,一闪一闪的,像是隐在毛毛中的萤火虫。
狡兔尚且三窟,更何况是天性狡诈的狐狸呢?
元沅的洞穴除了主角攻所在的那个,自然还有一处,只是不常用罢了。
临近洞口门口,元沅抬起爪子,按在洞府禁制上。无形的屏障自爪子下开始泛起圈圈波澜,元沅咬着衣服,轻快的跑进去。
将衣服甩到石床上,元沅跃上石床,踩奶似的转了一圈,盘卧下来。
忙活了一晚上,元沅也累了,索性就在这里睡吧。
尖尖的吻部搭在尾巴上,元沅蹭了蹭柔软的尾巴,狐狸眼微合,白色的耳朵晃动几下,软软弹弹的,看着像是果冻。
【系统先生,我要睡觉啦。】
【系统:嗯,沅沅晚安。】
【晚安。】
照梅山夜晚总是安宁的,距离山脚下有一段距离的村落里,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却说这有苏厌离了照梅山,悠然化为人型。
有苏厌皮相也是顶级,往素向他表明爱意的仙子们也是数不胜数。
他一双狐狸眼微挑,笑时貌若姑射仙人,不笑时威仪万千,宛若神君下凡。
黑眸睇人似有情,若无情,端的一副过尽千帆,背了一身风月债的模样,勾的人抓心挠肺,恨他无情,却盼着与他来一场露水情缘。
都传他有苏厌负过的情债比月老的姻缘簿都厚,这实在是冤枉了有苏厌了。
想往昔千百年,多少仙子向他表明心意,他向来是断然拒绝的。
这也不是他洁身自好。是有苏厌实在是看不上那些仙子。又没自己好看,自己要是和她们在一起,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但这回不一样了。
为了在小白狐狸心里留个好印象,有苏厌还特意拿出乾坤扇,潇洒恣意地摇上一摇,颇具几分潇洒恣意。
这乾坤扇可是仙器,当年跟随仙帝平复鬼界时,这把扇子也不知道饮了多少鲜血,吞噬了多少亡魂。如今在有苏厌手里,那就是把凸显主人气质翩翩的道具。
倘若这乾坤扇有扇灵,指定要蹲在墙角痛骂有苏厌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有同性没人性。
有苏厌哪管那些。
害怕这么多年过去,人界的审美变了,虽然自认为自己容貌绝世,却也摸不准小白狐狸的心思。
有苏厌思来想去,心里惴惴,还是跑到山下村落里施了神通,想听听旁人怎么说。
满意地遣走又一个夸自己皮相帅气的姑娘,有苏厌拍拍手,跃下树枝,心里美地冒泡泡。
就说嘛,自己这相貌,万年也不一定能出一个。小白狐狸肯定喜欢!
小白狐狸那样漂亮,估计没见过除了自己之外,更好看的男狐狸,男人就更别提了,那肯定是没有。
有苏厌得意洋洋地对着水镜照了照自己,摆了几个自认为颇为满意的姿势,脑子里全是小白狐狸的样子。
自己就这样,等在小狐狸的洞口。等小狐狸出来以后,自己就表明身份,承认他救过的那只赤狐就是自己。
小狐狸肯定没见过自己这样好看的人,一定会惊讶无比,说不定他还会对自己一见钟情,从此情根深种,非自己不嫁。
那自己肯定要先答应下来呀,要不小狐狸那么爱哭,那么娇,若是他求爱不成,受了打击去寻短见怎么办?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啊。
然后他们就三年抱俩,五年抱仨,小狐狸的白毛比他红毛好看多了,看着跟月光一样温柔漂亮,孩子们要是跟小白狐狸一样,是月吟狐,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了,有苏厌也有第二套方案。
若是小狐狸对自己无感,那自己定要跟在他身边,日日照顾他,爱护他,让小狐狸感受到自己澎湃的爱,小狐狸看着心肠软和,定然不忍拒绝自己。
俗话说得好,烈女还怕缠郎,有苏厌做好了长久追逐的打算,不怕追爱不成。
然后他们三年抱俩,五年抱仨,美滋滋地养一山的狐狸。
妙哇,真妙。
有苏厌在掌心合上扇子,轻笑着敲了敲掌心。
至于之前想的男男大防什么……
嗐,他和小狐狸都不是人,管那么多作甚?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说干就干,有苏厌沿着小路往照梅山走,他身上施了避形咒,凡人都看不见他,哪怕是和他擦身而过,也浑然不觉。
行至村口,围了一圈村民,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有苏厌瞟了一眼,原是一男子拿着棒槌在打一个女童。
有苏厌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与人群错肩而过,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蹊跷。
“……你跑到山上有啥用?求那狐狸精把你的魂儿也吃咯?我告诉你,死丫头,那狐狸精这两天就会被打死!”
男人旁的女子哀哀哭啼,掩面擦泪,“我的乖女儿啊,都怪那该死的狐狸精,要不是它,你也不会丢了魂儿,一心就往那魔窟里去啊!”
旁边围着的村民听到此话,也忿忿不平。
女人身旁的一村妇扶起女人,宽慰道:“张家婆娘,俺们家的小虎也被那畜生勾到山上许多年,估计早就……你们可得把孩子看好了,过了这两天,等道长把那孽畜打死,咱们自然就太平了。”
“就是就是,那畜生邪性得很,打死了也好,听说前些年有一对姐妹花,长得可俊了,爹娘给她们联系了城里的婆家,想着去享福呢,没想到被这畜生掳去了,真的是,造孽啊!”
“诶诶,老范家的,你说的可是老刘家的闺女儿?叫什么,好像叫金枝银枝?”
“可不是嘛!就是她们!”
村民们嘀嘀咕咕,说起来村里以前丢失的孩子们。
这下好了,男人殴打女童的行为不但没人阻拦,反而被当成了拳拳爱子之心。
女童痛地哭叫不止,口吐鲜血,趴在地上颤抖不止,连站都站不起来,却还要撑着一口气,一双眼睛执拗地看着远方的山峦,指尖抠地往前爬。
“你看看,这孩子,唉!”
“孩子他妈,赶紧把孩子拉回去吧!别真让那妖孽掳走了,你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村民们只叹这孩子魔障太深,等道长把狐狸打死了就好了。
有苏厌对他们说的往事不感兴趣。
只是,他们嘴里的道长是何人?有苏厌必须要查清楚。
眼睑半合,有苏厌调转脚步,往村头走去。
希望对方识相,能乖乖离去,不然……
有苏厌笑眯了眼,扇骨抵住上扬的唇瓣。
自己也不介意松松筋骨,让他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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