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山中寒气更胜。
元沅将油纸布盖好,拢好边边角角的缝隙,再次确认花圃里没有遗漏在外的花苗了,才算完事。
山里气温极低,伺候花草更要细心再细心,元沅自认为还是有事业心的,可不能再像昨天一样忘了盖纸布了。
拉拢了肩上披着的斗篷,元沅搓搓手,往发冷的掌心呵出口热气。
瞧着天幕上星光闪烁,元沅提着灯笼,踩着半湿的泥土路慢慢往回走,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系统聊天。
【元沅:系统先生,你说现在几时了啊?】
【系统:亥时了。】
元沅哦了声,【系统先生,你说,商店里有没有让人一下子变的厉害的技能啊,比如说用了以后就突然变成构稂那样厉害的神医什么的……】
今天构稂金针刺穴和问脉真的是太厉害了,因为自己啥也不会,所以元沅特别羡慕有能力的人,也特别渴望成为有能力的人。
可是他脑子笨,学什么都慢,别人一天能学会的知识,他十天才能搞懂。
以前有老师说他是笨小孩,不愿意教他,同学们也排挤拖全班后腿的差学生,不愿意和元沅玩,元沅渐渐的也就不爱去学校了,成绩自然也越来越差。
不过现在好了。
来到了管理局,同事们都很友好,技能也可以在世界里学或者在商城里买,十分方便。
【系统:有的,等宿主进阶到高级任务者,积分多了,才能用积分买这些技能学习。而且所需积分较高,宿主目前暂且无法购买。】
顿了顿,见元沅目露失望,系统失语片刻,继续补充道:
【也存在世界满意度过高,意外掉落技能点的情况,不过比之商城购买,意外掉落的技能点随机性比较大。】
也就是极品欧皇或者是肝度大佬才能满足意外掉落条件。系统从诞生起到现在也就见过两个掉落技能点的任务者。
一个霸榜千年,过剧情全靠暴力过关的top1,一个是幸运值爆表,在家咸鱼躺都能成功过关的top2。
再瞧瞧自家宿主软软糯糯的样子,系统决定把这话咽回到肚子里面。
如果他有肚子的话。
元沅听到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心里信心满满。
加油干活!自己也就能成为大神了!
心里的小人嘿咻嘿咻地挥拳,自信满满的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元沅点头,【谢谢系统先生,我会更加努力的!】
【系统:……加油。】
元沅原想回房休息,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刚准备合上门扉,却看见对面构稂的房间亮着灯烛,不免奇怪。
都已经亥时了,师父不睡觉吗?
元沅想不通,不过这么晚了,也不便去打扰构稂,便按下心思,洗漱一番上床睡觉。
在梦里,元沅通过了数个任务世界,成为了任务大神,部长热情备至地拉着他的手,给他批了个数百年的带薪长假。
元沅乐的不行,等到早上醒来的时候,头还懵懵的。
他迷蒙了半晌才从美梦中脱离出来,一想到数百年的带薪长假,感觉浑身都是劲儿了!
洗漱完毕,元沅哒哒地跑向柴房,准备为宋执钧熬药,路上却被构稂拦住了。
“跑慢些。”
构稂揽住小鸟样飞扑过来的元沅,大掌顺着元沅脑后垂落地青丝,举止从容优雅,抬手间自带一阵清冽香气。
“师父?您怎么在这里啊?”
元沅急急站定,撑着构稂的胸膛站好,仰着头看构稂。
他急着给男主熬药,跑的快,有些小喘,红唇吐息间带出些白气。玉白的桃花面因为运动氤氲出些桃红,蝶翼样的睫毛下黑瞳澄澄地望着人,像是把面前的人当成天地间唯一依靠一样。
构稂浅笑,伸手挽去他额角散乱的鬓发,“为师在等你。”
元沅更是迷茫了。
等他?为什么?
元沅面上的疑惑太过明显,构稂也不卖关子,开口道:“宋公子的药需得变一变,原先的药方已经不顶用了,这是新的药方,沅儿依照此方抓药,为师亲自熬制即可。”
元沅点头,接过构稂递过来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大半张纸,元沅也看不懂,不过按着方子抓药他倒是会。
将纸叠了叠放入袖中,“师父放心,我这就去抓药。”
构稂抚摸了下元沅的发顶,“去吧。”
后山是有专门存放药材的药房的,元沅照着新药方一个个抓药,每一份都裹好油纸包,上书药材名称,用细麻绳捆好了放在背篓里。
等到元沅再次踏出房门,已经快到晌午了。
元沅快步跑到构稂房门口,扣响房门。
屋内无人应答,元沅将草药篓端端正正地放在门口,确保构稂回来后能一眼就看见背篓,这才有空歇一歇,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歇脚。
【系统:沅沅,你可以偷懒一点的,男主今天不吃药也死不了。】
元沅颦眉,【这不好吧,男主都伤成那样了……】
【系统:没事,男主都抗造。】
元沅被系统的说辞逗笑,笑靥甜蜜:【系统先生,你说话好时髦啊】
【系统:过奖。】
【能不能教教我呀?我都落伍了,万一回去以后,没有人跟我聊天怎么办呀?】
小漂亮脚尖晃了晃,真的在担心他完成任务回去以后,因为长时间不联网而显得像是个小土包子,被人嫌弃。
他哪里知道,管理局的人一见到他那张脸,都被迷地晕头转向,颠三倒四的,哪里敢让这小宝贝受一点委屈?
【系统:……好。】
【谢谢系统先生!】
元沅又极其好哄,一句话就又高兴起来,翘翘脚尖,仰头看着树枝上积雪,手撑着石凳边缘,边享受着冬日里的空闲,边等构稂回来。
穿越到这个古代世界,空气还没有像后世那样污染严重,呼吸之间都格外新鲜。携着冬雪气味的风拂面,空气中缓缓飘来一股面粉的甜香。
元沅嗅了嗅,视线不由自主的顺着香味往源头看去。
“嗯?”
身着白衣,谪仙样的男人端着一盘莲花酥,像是最耐心地猎人,静等着小馋猫上钩。
事实是,他也成功了。
“师父,您回来啦?唔,还做了莲花酥?”
“小馋猫鼻子可真灵。”
构稂缓步走过来,将盘子放在石桌上。元沅有些不好意思,喊了声师父,“是师父做的糕点太香啦!”
刚做好的酥皮酥脆可口,薄皮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聚拢成莲花瓣状。
娇娇软软的声音因为羞怯,尾音不自觉带着些弯。像是小钩子一样,勾动听者的心。
构稂受用,面上更是百般温柔,一身清冷恨不得尽数化为春水,萦绕在元沅周围。
他的目光透过白绫,落在元沅脸上,只为一人折腰的柔情打破了终年平静无波的双眸。
只是他掩藏的太好,元沅也无法透过那条白绫看到他的情绪。
元沅捻了块莲花酥送入口中,蜜酱在舌尖蔓延开来,甜味逐渐席卷口腔,好吃的不行。
构稂笑着看他吃糕点,见元沅吃的急了,体贴地倒了杯茶水,推向元沅,“莫急,这些都是你的。”
“哦哦,好。”
元沅脸更热了。他捧着茶杯掩耳盗铃般的,试图挡住构稂的视线,眼神躲闪,不敢看构稂。
好丢脸呀,吃糕点还能呛到,感觉自己好笨!
元沅尴尬地脚趾抠地,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构稂好心好意地做了一盘糕点,他也不能说不吃就不吃了呀。
“师父,我,我把药都放在您门口了,也都包好了。”
小笨蛋怕尴尬,眼睫颤颤,脸颊薄红,自以为聪明的转移话题。
构稂轻笑一声,见他圆润耳尖也红的像要出血,这才稍稍平息下逗弄小徒弟的心思,接住他的话题,“嗯,为师看到了。沅儿做的很好。”
元沅脸热地嗯了声,千辛万苦想的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可恶啊,那不说话也太尴尬了吧?
眼瞧着羞愤的小徒弟马上就要夺路而逃,构稂浅笑,善解人意地递出话头,元沅如获至宝,连忙接上,场面才不算太尴尬。
一盘糕点很快就吃完了。
元沅摸了摸饱饱的肚子,正准备去刷盘子,却只听一声脆响,还有宋执钧的闷哼声。
元沅连忙将盘子放下,擦擦手跑向宋执钧所在的房间。
一进门,就看见宋执钧面朝下,摔倒在地上,手臂剧烈痉挛,胳膊上昨天换好的绷带再次染上血色,顺着绷带缝隙,汨汨地流出鲜血来。
他手掌下压着一把半出鞘的利剑,锋利剑身上被滴落了几滴鲜血,有一滴恰好落在镌刻的“宋”字上。
元沅连忙上前,托着宋执钧的腋下将他扶起。
少年人的体重也不容小觑,纵使宋执钧有意控制身体不压到元沅,可是毕竟他身体不听使唤,全身体重结结实实压在元沅身上。
元沅咬牙奋力撑起宋执钧,瘫软的身躯极难支撑起,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不过把宋执钧从地上托起,靠在自己身上。
一双大手接替过元沅手掌的位置,托起宋执钧。
“师父?”元沅抬头,发顶却被压着,看不到构稂的面容。
“嗯。”
构稂应了声,手上力度不减。
他们们挨得极近,元沅几乎是靠在构稂怀里,救人心切的元沅却半分没发现他们现在的距离亲密到离谱,只一心用力将身上靠着的宋执钧移到床上去。
“多谢,沅沅。”
宋执钧痛极,唇色都泛白,却还要强挺着笑。就着他再次出血的惨状,看着十分惨烈。
元沅抿唇,乌黑睫毛半垂,半蹲在宋执钧的手臂旁,指尖利落地松开染血的绷带,“你干嘛啊,这又有新伤了。”
绷带下,未长住的血肉再次崩开,从皮肉断裂出流出深红血液。
元沅怕血,一早就让系统兑换了极端马赛克,模糊了可怖内容,但一团团深红暗红的马赛克看着也十分吓人。
构稂用干净帕子擦净手上误染上的血液,垂眸看着元沅包扎伤口,视线在宋执钧手臂上一扫而过:“宋公子若是再擅自行动,纵使在下是大罗金仙转世,您的右手也是保不住了。”
“是,是我之过。”
宋执钧苦笑,眼睛看着被重新包扎好的右手,指尖微微弹动,却连蜷缩起来都做不到。
“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再执剑,是我妄想了。”
元沅听着他话音苦涩,似有呜咽之意,心里也不是滋味。
宋执钧前十七年也是英姿飒爽,快意江湖的少年郎,如今连本家剑都拿不起来,真是令人唏嘘。
宋执钧的目光扫过地上躺着的长剑,目露哀戚,绷带间露出的双眼翻红,像是失孤哀鸣的狼,欲死,却又不能。
颤动地手掌被一只温润小手轻轻包了起来。
宋执钧缓缓看去,顺着那只手看向元沅。
元沅看着比他还小,双眸眸色如洗,却又分外坚定:“你会好起来的,然后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他应是十分确信如今如此狼狈的自己能再度辉煌一样,无比坚定地看着他。
宋执钧实在是无法从这样认真的目光里看出一丝一毫的欺骗。
元沅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相信自己能做到。
宋执钧眼有热意,狠狠闭了闭眼睛,眨去眼前那片模糊了少年面容的水雾。
扯动发痛的嘴角,沙哑发痛的声带踯躅半晌,却只发出些细微的气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就……试试吧。
元沅这么相信自己,那就试一试,不能让他失望。
那就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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