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呀，咱们的银行和货币转换计划，可能要落空了，代价实在太大了！”
紫禁城暖阁。
率先带着户部大部人员迁过来的夏原吉，一脸苦涩的看着朱瞻圭。
靠坐在锦榻上，朱瞻圭皱着眉头翻看的夏原吉写的奏章。
从永乐14年开始，户部就开始在全国开设银行的计划，并且计划将宝钞的价值拉回来，彻底的断绝民间金银交易，以宝钞稳定货币。
不过后来朱瞻圭觉得宝钞实在太难看，没什么宣传价值就放弃了，决定将宝钞收回，换成新的有宣传意义的货币。
他打算换成老朱，老爷子，还有老爹和他的头像，这样不但有宣传性，还可以满足老爷子，心里那点非正统继承的自卑。
今年年初，大明银行便开始营业，结果大半年的时间，除了商会那边去存钱之外，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
普通老百姓路过富丽堂皇的银行门口，还以为是什么新衙门都躲的远远的。
户部这边宣传的热火朝天，百姓该干啥干啥，连带搭理都不带搭理的。
存钱能涨利息，贷款优惠的政策，更是连人问都没人问。
朱瞻圭无奈的扶额，之所以造成这个原因，他心里十分清楚。无非是朝廷在金钱上的信誉，已经被败光了。
你要说朝廷征兵打仗，或许还能招到人，可你要说关于钱的事，哦，那抱歉打扰了。
“殿下，至于您说的收回宝钞的计划，臣和下面的人算了一下，觉得不太靠谱。如果真要把大明所有的宝钞收回，咱们户部不说破产，也得伤筋动骨！”
“这样一来，咱们这几年的积蓄，就让咱们这一把子败光了。”
“虽然大明的老百姓有钱了，可咱们朝廷也成穷光蛋了。到时候你啊也在皇宫里坐不住了，还得出去操起老本行赚钱。”
夏原吉又狠狠地补了一刀。
朱瞻圭嘴角扯了扯，盯着夏原吉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多少？”
夏原吉摊了摊手。
“不知道！”
朱瞻圭瞪眼。
“你户部都不知道发行了多少钱？”
夏原吉满脸无辜。
“这玩意儿，缺钱就印缺钱就印，鬼知道发行了多少。”
朱瞻圭张了张嘴，有种想到宗庙里，冲着老朱的灵位怒吼一顿，把远在草原的老爷子拉回来，狠狠k一顿的想法。
尼玛，人家是坑爹，你们这是坑孙子啊，而且还是往死里坑的那种。
你们不懂经济体系就别乱搞啊，你们乱印倒是爽了，我他娘的想把经济体系拉都拉不回来啊。
朱瞻圭烦躁的挠了挠头。
“现在宝钞市值多少？”
“一贯比120文，而且这还是前几天的价格，现在说不准又掉了！”
“又掉了，朝廷不是有钱吗？怎么还会掉？”朱瞻圭有些疑惑。
“去打阿鲁台的时候，皇上又印了一批，说是补贴士兵伙食，有个四十万贯吧！”
“噗！”
朱瞻圭捂着胸口，差点吐出一口老血。顾不得自己刚刚结疤的伤口，用力的拍着桌子怒吼道。
“你这个户部尚书怎么干的，我不是说不许印钱了吗，我这边叭叭的拼命要把体系给拉回来，你们倒好，在后面拆着我的台。还想稳定金融体系，你们在想屁吃。就你们这种办事的态度，我还忙活瞎操心个屁啊，大家一起摆烂得了！”
“额，殿下您息怒息怒，注意伤口，注意伤口！”
夏原吉连忙走上前，扶住朱瞻圭让其坐好。
他来的时候太子妃可是交代了，皇太孙的伤口刚刚有点愈合，不能太过激动有大动作，否则让伤口崩了就唯他是问。
躺在锦榻上，朱瞻圭捂着腹部的伤口，大口的倒吸冷气。
伸手点着扶着他的夏原吉，“姓夏的，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咱俩没完。要是你发起提议的，你这个户部尚书也别干了，去奴儿干都司数蚂蚁玩儿吧！”
夏原吉欲哭无泪。
这能怪他吗，当时他都差点用脑袋撞柱子了，可问题是皇上不听啊。
还说什么，反正发行了那么多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
再发行一点也能给国家省点钱，也能给自己的孙子减减压力。
“殿下，你又不是不了解皇上。在咱们大明，除了仙去的皇后娘娘之外，也只有您的话，皇上才会听了。”
“当时皇上下令的时候，臣和太子爷都要抹脖子逼皇上了，才把原本的要发行100万降为了40万，我们真的是尽力了！”
朱瞻圭狠狠的喘着粗气。
虽然心里恨得要骂娘，可也能理解夏原吉等人的苦处。
老爷子那人，别看只要自己提出来的意见，老爷子都会采纳。其实他跟老朱一样，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心里认定的想法和下的决定，一般人真的很难改变。
至于自家，老爹好吧。
在自己没回来之前，老爹说话在老爷子那里跟放屁一样，除了听个声，根本就不顶用。
满朝文武更别提了，除非是真正有用的意见，否则老爷子连理都不理，要是把老爷子给逼急了，甚至会拿刀砍人。
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平息了一下伤口的疼痛。
朱瞻圭指着夏原吉怒吼道。
“去把户部的所有印钞设备全部给我收走，没我的命令，谁要再敢乱印一张，我砍他全家。”
“告诉所有人，这话我说的，老爷子的圣旨都不顶用！”
“好好好…您息怒，臣这就去亲自收设备，绝对不会再让他们印出一张来！”
等夏原吉急急急忙忙的离开了暖阁，朱瞻圭躺在锦榻上看着房梁，发出了无声的哀叹。
“尼玛，坑爹呀！”
永乐16年8月。
朝廷向天下宣布了一条，让所有人都惊愕的诏令。
即永乐16年8月起，大明朝廷将不再发行宝钞，凡宝钞上标注的年份是此年以后的，全部都是假钞。
民间任何机构个人，不得制造印发制造交易货币或物品，违诛九族。
下方还盖着皇帝的宝印，以及朝廷各部门的大印。
此政令一出，让民间官场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朝廷的宝钞真的坑人啊，更让人无语的是，朝廷发俸禄全部都是用宝钞，补贴伤兵和购买民间物品也是用宝钞。
宝钞这玩意儿，跟自身的价值根本就不对等，让拿到这些宝钞的人都是有苦难言。
花吧，花不出去。
很多地方都不收宝钞，其中还包括皇太孙的商会。
这让那些拥有宝钞的人，空有万贯家财，却落到个活活饿死的下场，何等可悲可叹。
如今朝廷不印宝钞了，那就说明以后不会再有宝钞流出，以前印的随着时间流逝，可能会慢慢的提升价值，让他们手中的那一张张破纸，也能值点钱。
而有那脑子聪明的，明白这是朝廷，可能要用一种新的货币取代宝钞了。
而朝廷为了保持信用，可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肯定会收回在民间流动的宝钞。
这样一来，宝钞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值钱，甚至超过原有的价值。
很快，在这个政令发出没多久，民间就有人暗暗的收宝钞，打算作为一笔投资珍藏下来，将来好捞一笔。
可这样的聪明人不在少数，随着这些人的收购，宝钞的价值就一点一点的提升。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北方区域一贯宝钞的价格，就提升到了200文。
原本众人以为这个价格会一直稳定下去，不会再有太大的波动。
毕竟那些收集宝钞的人只是为了珍藏，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可随着朝廷的又一个命令下达，价格直接翻了一倍，狂飙到了400文。
“殿下，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太缺德了。”
伤口已经恢复了一点的朱瞻圭，坐在一张轮椅上，夏原吉在其后推着往前走，观赏着紫禁城的御花园。
看着在花海中玩闹的儿女，朱瞻圭微微一笑。
“这叫什么缺德，我已经下令了，宝钞乃是朝廷颜面，私人不得买卖，他们自己想着赚便宜，偷着买卖，怪我了！”
夏原吉嘴角扯了扯。
民间刚起了收宝钞的势头时，朱瞻圭就补了一条征令。
宝钞乃朝廷货币，除大明银行外，私人不得买卖违者重罚，并且在最后，还重申了一下老朱定下的禁银令。
这条政令，让原本只是想收集一些宝钞作为珍藏的人，心里便有了其他想法。收购宝钞的数量，渐渐的加多，甚至为了多收点宝钞，很多人都暗自的抬价竞争了起来。这下让原本缓缓涨价的宝钞，价格一下子跳了一倍。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
赚快钱的办法，都在律法中写着。
朝廷补充的这一个政令，让那些人猜测到，朝廷打算回收宝钞，而且价格肯定比市面上会高一点。
如果他们收购一批，到时候朝廷回收的时候，说不准能赚上一笔，狠狠的薅一笔朝廷的羊毛。
他们可是听说了，朝廷这几年可是从海外赚了不少钱。
虽然分出了一些给那些投资者，可大头还在朝廷的那边呀。
这么多钱在朝廷户部躺着，那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情，这些钱应该躺在自家地窖里，陪着自己的那些宝物安眠。
金陵皇宫尚书房。
“姐夫！”
一声讨好的呼喊响起。
正在批奏章的朱胖胖，身体一个哆嗦，抬头看一下门外。就见自己的小舅子，正趴在门口，一脸讨好的看着他。
看到这表情，朱胖胖下意识的捂住了口袋。
这小子要坑自己的钱。
“你来干嘛？不会是又来借钱的吧，我可告诉你，我可没钱啊，你姐走的时候，都把钱给带走了！”
朱胖胖第一时间堵住了小舅子借钱的话头。
张克俭溜溜哒哒的走了进来，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以他的身份，尚书房这种机密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心里好奇的紧。
“别瞎看，有事赶紧说，我这还忙着呢！”
见这家伙贼眉鼠眼的样子，猪胖胖就心里一阵膈应。
自己媳妇长那么好看，为啥自己的这个小舅子，长得就这么猥琐，真的很难相信他们是同胞姐弟。
张克俭也不在意，嘿嘿笑着走上前。
“我这不是好久没见您了吗，过来给您问个安！”
朱胖胖翻了个白眼。
说的比唱的好听，还可以自己问安，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懂礼貌？好像哪次来皇宫都是来要钱的。
“得得得，我身体好的很，你有事赶紧说事，说完赶紧走，我不见到你身体更好。”嫌弃的摆了摆手，朱胖胖连连催促。
张克俭也不在意，一屁股坐在太监搬过来的小凳子上，看向朱胖胖期待的问道。
“姐夫，听说朝廷有回收宝钞的意思！”
正抬笔批着奏章的朱胖胖，眼睛微微一眯，心里一阵乐呵。
自己那个儿子啊，看这个舅舅看的可真准。
儿子的计划朱胖胖已经知道了，北边有朱瞻圭和夏原吉策划，进行的非常顺利。
但南边这边却是效果微微。
主要现在朝廷的主要力量还在南边，很多大家族家里都有人在朝廷当官，对于一些事情有分辨的能力。
北边的那些大户们收宝钞收的风生水起，南方这边只是起一点小波澜。
对于这种结果，朱瞻圭可不满意。
宝钞大头可都在南边，南边没什么动静，北边就算成功了，也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他便给朱胖胖写信，让朱胖胖策划一下，让南边也进行起来。
为了让朱胖胖好下手，朱瞻圭还给老爹出了一个主意，就是让号称张扫把星的张克俭，挑起这件事。
如果要是坑普通老百姓，朱胖胖肯定不会同意。
但坑自己的小舅子和那些贪心的大家族，朱胖胖心里就没什么压力了。
更何况这个办法，还是对百姓有好处，他哪会不答应。
所以在收到信的当天，他就让纪刚来了一下，让安排在小舅子家里的第18号探子，放出一些小道消息。
至于为什么是18号。
那是因为前面17人，都被张克捡的扫把星属性弄的或伤或残，这个18号还是上个月刚派进去的。
为了这个名额，当时锦衣卫里可是差点打了起来。
不是要抢这个名额，而是都想推给对方，最后还是一个千户看不下去了，直接选择了抽签，抽出了一个倒霉蛋。
没办法，张克捡扫把星的名号实在太大了，命不硬的人扛不住啊。
抬头警惕的看着张克俭，朱胖胖板着脸道。
“你问这干嘛，这可是朝廷政事，你一没官二没职的，乱议朝政，小心我打你板子！”
张克俭也不害怕，嘿嘿一笑道。
“姐夫，你这说的哪里话，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嘛。我这了解一下朝廷政策，也好支持朝廷发展啊！”
朱胖胖撇了撇嘴。
“就你？得了吧！就你那倒霉运气，用瞻圭的话说，你在家呆着，不出去霍霍人，就是对朝廷做出最大的贡献。”
说到这，朱胖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对着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去准备一些桃树枝水过来，把尚书房都撒一撒去去晦气！”
嬉皮笑脸的张克俭表情瞬间一僵，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自己现在上哪里都不受待见，哪怕去花楼，老鸨子见了都跟见到瘟神一样。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自己那个可爱的外甥，一句我舅舅可是扫把星转世的话惹的。
“没必要这样吧姐夫，那都是外甥瞎胡说，我哪是扫把星转世了，我要是扫把星转世，姐姐还会嫁到皇宫，成为太子妃吗。”
朱胖胖看了他一眼，在张克俭期待的表情下，摇头道。
“这个不好说，你姐能嫁给我，那说明是她的运气好到极点，压住了你的晦气。”
“你看呀。”
朱胖胖掰起了手指头。
“我和你姐没成婚之前，你们家什么事儿都没有事吧！”
“可自从你姐入了皇宫，除了你姐的那间房子外，你们家哪间房子没塌过！”
“还有你做生意，别的咱就不说了，就说我儿子帮你那几次。你哪一次不是还没卖出一件东西，就赔的血本无归！”
“还有……”
见朱胖胖越说越兴奋，周围的小太监也是瞪着眼睛，仿佛听什么神话故事一样，张克俭连忙摆手，打断了朱胖胖的话。
“这些事咱们回头慢慢聊，姐夫你就告诉我，朝廷有没有打算收回宝钞！”
朱胖胖收回了手，看了张克俭一会儿，在其期待的目光下，抬手赶走了尚书房内的下人。
“怎么，你有想法？”
张克俭一脸激动。
“鬼才没想法呢！”
“虽然大外甥商会给的分红够一家吃喝了，可你也知道我大手大脚惯了，你那几个弟妹也是花钱没个头。大外甥商会里那么多好东西，那点钱到家里，个把月就花完了。”
“我要是不想办法挣点钱，一家人到年底了，连年都过不好！”
朱胖胖盯着其看了一会儿，在张克俭的期待下，沉吟道。
“其实这个事儿我也不太清楚！”
“怎么可能，您可是太子爷，除了皇上，整个朝廷您最大，这还有您不知道的事。”张克俭有些不相信，他觉得朱胖胖，是不想让自己插手这个赚钱的机会，想一个人独吞。
朱胖胖无奈的摊了摊手，“可事实就是如此啊！至于你说的朝廷除了皇上我最大的事，那是更不可能了。”
“现在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我这个太子就是干杂活的，真正管事的是上面的老爷子和我儿子！”
“您真不知道？”张克俭还是有些狐疑。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太了解。”
张克俭眼睛一亮。
“那您说说您知道的！”
朱胖胖有些迟疑，“说是可以说，但我也不敢保证是真的，你回头要是吃亏了，可别怪我。”
张克俭连忙伸手，“我发誓，您说您说，赚钱了我分您一半，如果要赔进去了，算我自己扫把星晦气！”
朱胖胖摆了摆手，“赚不赚钱那是你的事儿，我用不到钱，也不要你的钱。我且说你且听，是真是假你自己分辨！”
“唰！”
张克俭掏出了小本子，做好了记笔记的准备。
朱胖胖嘴角又扯了扯，伸手拿过了张克俭的本子扔到了一边。
“你要是写下来，我就不说了！”
张克俭一副我懂的样子连连点头。
“这事儿是你外甥负责的，我听说，他们确实有收回宝钞的想法，然后发行新的货币，而且新的货币是跟银子挂钩的。”
对新货币啥的张克俭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宝钞能不能赚钱。
“姐夫，您不是很忙吗，直接说重点就行了，我能听得懂！”
朱胖胖看了看左右，凑到张克俭耳边小声道。
“我听说呀，我只是听说！”
朱胖胖再次重申了一下，他只是听说。
张克俭点头。
“本来他们一开始是想直接废除宝钞的，但考虑着朝廷的颜面，和可能会损失百姓的民心。所以决定会以市价多一成的价格收回宝钞。如果实际价格太低，为了不让百姓损失太多，他们定下回收最低价格，是两贯换回一两。”
“我听说，户部那边都准备好银子了。计划10月份就要开始，争取年底之前，把所有宝钞收回来，然后明年发售新货币！”
朱胖胖说的张克俭别的没听到，他只听清楚了朝廷会用市价多一成的价格，收回发放的宝钞。
这尼玛不是发财了吗！
北平那边宝钞价格有波动，金陵这边价格还是保持原样啊。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狠狠的收上一笔，到时候朝廷回收的时候，哪怕不按原价值回收，用一半的价格回收，这也是大赚特赚呀。
想到此，张克俭就呆不住了，在朱胖胖话刚讲完，就连忙拱手道。
“姐夫，你政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回头有时间再来看你呀！”
说完，就急匆匆的往门外走。
“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我张克俭要雄起了！”
听着外面的大笑和大吼，朱胖胖笑着摇了摇头，回去继续处理奏章了。
至于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朱胖胖觉得很有可能会成功。
有张克俭哪有不成功的道理，再加上锦衣卫的推波助澜，计划肯定会完美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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