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是为了杀戮而生的吗?”奇怪,自己怎么突然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不知怎地,就开始了这段没头没尾的对话,自己眼前是一片混沌光景,似有影影绰绰的光电闪耀着,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摸不着,头脑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间,仅仅能听见彼此的声音……

    这算怎么回事……

    很快的,商隽迟就意识到了,自己这怕是又睡过去了吧!

    在这种要紧的时候睡过去,自己实在是不争气啊!照这样下去,往后自家便宜兄长能从自己这里指望上什么!

    “不,是为了守护,守护这六界应有的安宁……”回答商隽迟的,是一个不慌不忙的声音,清冽,甘醇,很是动人,很是熟悉……熟悉到就算看不见对方的样子,商隽迟都能立马就判断出对方是谁……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每次都是我站出来给对方致命一击,每次都是全靠我的牺牲……说到底,对你而言,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如果我不那么做,你根本就不可能允许我的存在,是这样的吧?”这一席话说来并非是出于商隽迟的本意,但事到临头,自然而然就这样开了口,商隽迟只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时还满是不屑,后来竟越发的悲愤,悲愤到想要去破坏,想要去毁灭……梦里的自己,实在是脾气太暴躁啊……

    对方叹了一声,却不是生气了,而是带着不解:“你的怨念竟有如此的深了,不该如此啊……红儿……”

    或许是因为这一声再熟悉不过的“红儿”,商隽迟感受到自己的情绪顷刻间便从悲愤转为了委屈:“所以你想放弃我了?反正我只是你的法器而已……”这说的什么话,什么法器不法器的?听着好糊弄人呀!

    对方立即给予了否定的回答:“不,为什么要放弃,对于那些作恶多端之徒,我都可以将他们送入轮回引导向善,很何况是你……”

    在这个梦里面,虽然听不明白彼此是在争辩什么,商隽迟却很有设身处地的实干,听了对方的回答,他强忍着内心的委屈,悲凉道:“是啊,若是你这样做了,你怕会玷污了自己的名声,堂堂万物起源,居然无法教化自己的法器……”

    “是啊,只能怪我至今不能教好你。”对方一如既往是个好脾气,知道对这孩子吼不得骂不得,只能顺着他的脾气哄着,“终归是我薄待你了,我欠你的,你开口吧,到底你想要什么?”这孩子突然和自己闹脾气了,不知又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的。想来也就是自己一把年纪,早已不去理会他们,也就是这孩子年纪还小,眼浅着呢,听不得这些……

    商隽迟哭笑不得的问他:“我就是你的法器,我能想要什么?”

    这时候,要是含含糊糊的把这事应付过去,下一次,只怕这孩子还会和自己闹吧……想着这次机会难得,既然他因为害羞开不了口,人家只好主动一些的问他:“那么,你是想要我吗?”

    “额……”这理解力,对方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一茬的?

    就在商隽迟认真组织措辞,想义正言辞的告诉对方,他的考虑方向太不正经,荒谬至极时,对方突然又问:“若是以百世寂灭换来与我的一世姻缘,即便这样,你也愿意吗?”

    商隽迟听得皱眉:“凭什么?”感觉自己这是吃了个天大的亏,死一百次才换得一次姻缘,万一自己那一次正好命短,那该……咦,不对,什么姻缘不姻缘的,给他脸了!

    既然将这话问出了口,对方就绝不会接受他的拒绝:“你是不敢要吗?”

    怎么这话听着像是诱拐啊?商隽迟纳闷:“这关什么敢不敢的?”

    对方很有耐心的在对他进行说服:“别人连尝试的资格都不可能有,是只有红儿你可以提的要求,你竟连试一试都不敢吗?”

    “额……”自己究竟是不是想要对方,这是个梦,商隽迟清楚自己这时候说出来的话哪里能作数,但从对方的话里话外,商隽迟却能听出一些欲说还休的小心思。

    见这孩子一直犹犹豫豫,对方孤注一掷道:“好吧,你要是不敢,那就当我没有说过。”

    分明觉得那是个会让自己亏得慌的提议啊,可商隽迟下意识的就是不想让他对自己失望,被他这一激,顺嘴就道:“有什么不敢的,试就试!”

    听到他这样说了,对方似乎又害羞了起来,声音也愈加的温柔软和:“看吧,你想要什么我都肯给你了,往后可不许再这样和我耍性子了……”

    “行啊!”

    什么姻缘不姻缘的,我再是胆大包天,又怎敢对你有所觊觎……我只是,想正大光明的叫一次你的名字……只是有这样的奢望而已……

    不知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商隽迟觉得自己眼眶一热,有些想哭,却在这时被对方瞧见了自己的狼狈模样,听对方叹道:“怎么总是傻乎乎的……红儿……”

    仅这一声“红儿”,商隽迟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心里感觉特别的难受,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这个梦,是不是也太卑微了……

    “红儿……”

    感觉有人拍着自己的脸,不停的叫自己,商隽迟恍惚间睁开了眼,看到眼前人,一下子就扑了上去:“是你叫我红儿的,对吧?”

    这孩子,总是叫自己措手不及,怎么无端端就晕过去了,怎么睡梦中能哭成这幅样子,怎么无缘无故又抱紧了自己……“嗯……”谭夙一时无措,只觉得自己对他是吼不得骂不得,只好顺着他的脾气哄着,“红儿,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还好吧……”大概是因为哭过一场,开口时商隽迟的声音有些哽咽,“兄长,我还是叫你兄长吗?”

    因为自己这一声“红儿”,这下是没法和自家孩子再装下去了。这世上唯独会叫他一声“红儿”的,除了与他朝夕相对十来年的师父云霄仙人,又哪来的别人?如今身份“暴露”,到底是以怎样的身份留在他身边,是云霄仙人,还是他的兄长,谭夙给他自由选择的机会:“你高兴就好。”

    “喔……”商隽迟考虑了一下现在的处境,若是自己大张旗鼓的叫他师父,云霄仙人在此,这下不就要引起恐慌了,还是继续让他维持谭夙的身份,稍微委婉一些,“如果叫你兄长,你不会生气,往后在人前时,我依旧这样叫你,好不好?”

    “好。”谭夙回答着他,稍微也对他挣扎了一下,这下还被他紧紧的抱着,谭夙一时有些腼腆。

    被他这一提醒,商隽迟才反应过来,想想如今的处境吧,就是不争气的自己,在自家便宜兄长与旧识重逢的关健时刻,毫无预警的就晕过去了,这下醒过来了,还一再抱着人家不放,是不是太耽误正事了!

    “我睡过去多久了?”说话间,商隽迟已经松手还了谭夙的自由。

    谭夙眨巴了一下眼睛,像是无法适应他这么轻易就放开自己,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矜持:“还好,送嫁一行才到不盈谷,这时应当是在金芝药庐与不盈谷谷主等人说话呢。”

    现在是在向韧的茅草铺子里,原先商隽迟睡着,谭夙手把手将他守着不放,如今见他醒过来,便撤掉了之前设下的无形屏障,让一门之隔的人,总算是能听见了房门内的动静。

    向韧在门口听见里面人道了一句:“这下不能事先将人劝回去,失了先机,下面就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然后向韧就走了过来,考虑到里面这位人物,向韧不敢造次,先行敲了敲门,听门内的人答应一声,让他进去,他才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再次见面时,原先邋邋遢遢的人已经刮了胡子,换了一身较为干净的衣衫,看上去人模狗样的,精气神十足。商隽迟看看这样的向韧,竟从他身上瞧出了不逊于药王庄少庄主蒋盛耘的气质,不过,向韧的气质儒雅中透着散漫,这是一种倜傥自负、舍我其谁的散漫……

    “兄长,这位向大夫是过来关心我病情的?”因为之前自家便宜兄长与对方眼神的交流,显然是交流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商隽迟不想把自家便宜兄长拉进事端里,就想赶紧拉着谭夙离开这里。

    向韧看看谭夙,通过之前商隽迟晕过去后谭夙的一系列动作,向韧就已然确定对方是被谭夙极力看重的了,这下又见他们亲昵的靠在一起,即便有人进门也没有要分开一些的打算,更何况,他还能不分“尊卑”的叫谭夙一声“兄长”,鉴于此,向韧戏谑道:“你活到今天全靠一口气吊着,放心好了,你那口气一时半会儿的还掉不了,别的什么都是药石无效,束手无策,你来自枢机库,这些话应该是打小听到许多大夫都说过的,就不用我来大惊小怪了。”

    人家这话说得,简直是随意得不拿自己当外人……他应该知道自家便宜兄长的来历,居然还敢这么没大没小的说话,这不仅是胆子大,还得是交情深啊!

    一想到人家与自家便宜兄长居然有可能交情深,而且还是极大的可能交情非同一般的深,商隽迟心里有些不舒服:“基于这位大夫不要命的坦承,你家小药童一番好意的拉我们过来给你赚诊金,看来就是白费了力气了……”

    “也并非是白费,这不是和故人遇上了吗?”向韧看出商隽迟不想和自己多聊,便将话题抛给了谭夙,“谭公子,作为彼此的故人,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

    谭夙如他所愿:“你在这里很危险,如果不想死的话,现在就和我们走。”说完这话,谭夙就拉着商隽迟一起站起了身。

    向韧见商隽迟冷眼盯着自己,那神情就是在嫌看着自己碍眼,向韧笑道:“我又不是今天才开始有危险的,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待在这里,没什么不好。”

    自家便宜兄长居然这么关心对方的安危,商隽迟哪里还能让他们再多待片刻,在向韧说完那句话后,商隽迟当即朝他扔下一句:“请自便。”然后就拉着谭夙要走。

    “我们得把他带上……”谭夙还是坚持要拉向韧同行,商隽迟挑眉看他一眼,不明白他是在坚持什么,谭夙只好软着嗓子唤了商隽迟一声,“红儿……”

    还不等商隽迟有所表示,向韧已经受不了的开口抱怨:“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要不要注意一下……”

    但商隽迟全当他不存在似的,转头就对自家便宜兄长道:“好嘛,不听兄长的怎么行,带上他就是了。”

    向韧听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就在说如何处置自己,这下不乐意了:“喂,你少自说自话,谁要和你走啊!”

    “真是太聒噪了!”

    商隽迟的话音刚落,便已招得浮光剑现身,向韧还道对方要对自己武力压制,哪里能服气,正要出招缠斗,哪知,那剑光一闪,自己便失去了知觉……

    作为孤山一族的天干十大秘术之一,缚魂令,凡受此术之人,犹如傀儡,心中除了完成施术者的指令不会再有他想。

    此刻,向韧受缚魂令所控,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意识,除了受商隽迟的指示做事,是暂时无力再掀起风浪了。

    这孩子……见他如此行事果断的将向韧给制住,谭夙摇头苦笑,就听商隽迟理由充分道:“师父传授的缚魂令,就该是这时候来用。”要不然,莫非还得苦口婆心的劝人家?省省吧!

    走出这茅草铺子的门口,那之前领路的小药童现下只怕是采药去了,商隽迟只当少带一个就少桩是非,便驱使了向韧在身后跟着,拉起谭夙便往回程的方向走。

    不过谭夙却没有往回走的打算,是拎着他就往金芝药庐路那边走,还边走边笑道:“你师父若是见你如此不按章法做事,只怕会担心你太乱来啊……”

    眼看他是故意要将自己带过去“闯祸”,商隽迟心中无奈:“若非兄长你要乱来,我又怎会出此下策,关于这点,还望师父他老人家明鉴。”

    这向韧的茅草铺子虽然太过朴实,却是离不盈谷谷主的金芝药庐不是一般的近,没走几步便走到了金芝药庐的大门口了。

    眼见自家孩子朝自己一个劲儿的摇头,他是真的不想进去蹚浑水啊……

    奈何天道已定,由不得他们退缩,这次躲过了,下次指不定还得被如何编排……

    谭夙推着商隽迟迈进金芝药庐的大门,不许他有所犹豫:“你师父自是目光如炬,知道你一贯喜欢自作主张,而且还歪理一大堆……”

    “哼!”这次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严重违背了自家便宜兄长以及自家别扭师父的处事态度啊!

    难不成真是这不盈谷太邪门,自家这人来了不盈谷就被带偏了?若当真是这样,不管不盈谷里窝着什么牛鬼蛇神,自己是非得灭了他不可!

    金芝药庐的门口就是暗卫守护,眼看来者是闯关遇上过的“熟人”,连忙派人往内禀告,让后又充满警惕的沿路尾随,虽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曾出手制止他们往里走,可一旦发现他们有所异动,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刻,暗卫们拼上一死,还是得有所行动的。

    被是来个黑衣人紧张兮兮的跟着,谭夙虽不担心他们有本事把自家孩子伤着,却也生怕出个万一,把孩子给惊着吓着……尽管商隽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可谭夙还是忍不住以另类的方式对他激励:“哼,你还敢不服啊,这出来一路,你看看你闹出多少事,这些账,回去之后我们慢慢的算!”我们都不会折在这里的,不过是小打小闹的,等这事已过去,我们还得回去算“旧账”呢!

    也亏得商隽迟事他碎碎念培养出来的,瞬间就将他的心思给意会到了:“怕你不成!”是啊,我都未必会怕你了,更何况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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