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隽迟听得他这明目张胆的一问,不由得生了许多猜想:这玄元神宗的副宗主竟是冲着自己来的?当年自家爹娘曾和人家结仇结怨吗?还是因为自己这云霄仙人之徒的名号树大招风,所以……

    尽管猜测不断,商隽迟还是勇敢的站出来面对现实:“在下不才,正是枢机库,商隽迟!”

    说着,他对谭副宗主拱手一拜,谭副宗主见他如此有礼数,赶紧上前将他劝住:“公子何须多礼,看这夜黑风大的,赶紧和老朽回去吧……”

    人家这毫不掩饰的热情,让商隽迟有些迟疑:“啊……”这老人家说着就过来拍拍自己的手,那模样活像是见了自家经年未归的亲孙子,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眼见谭副宗主如同是招呼自家小孩似的,把商隽迟拖着就走,连郁看了战恺一眼后紧随其后,沈挽旭也赶紧过来阻止……却见那谭副宗主忽然伸手在半空中挥了挥,轻描淡写的动作,然而战恺和连郁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在画一个术式……

    顷刻间,谭副宗主带着商隽迟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眼前,除开已然明白怎么回事的战恺和连郁,其余人等都有些慌神……

    玄元神宗的陈长老那是身经百战,叫过大场面,心怀大格局之人,尽管面前一帮正道的小朋友已经叽叽喳喳,一惊一乍的闹开了……眼睁睁看着无数利剑明晃晃的举到面前,陈长老依旧镇定自若的对大家笑道:“许是我们副宗主觉得与商公子投缘,便先行一步带他回去说话了,各位稍安勿躁,我们也启程回去吧!”

    “我正道弟子怎会和你这些邪魔外道投缘!”沈挽旭气鼓鼓地应道,“最好不要给我动什么歪脑筋,否则,决计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心里又气又急,但沈挽旭也明白自己这方与对方存在着显而易见的实际差距,如今商隽迟被人拐带,那还能怎么办,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如若这些邪魔外道真敢……那他必然不惜代价也要讨个公道的!

    因自己的突然消失,外界必然乱作一团,商隽迟是知道会有这样局面的,只苦于这谭副宗主把自己抓得太紧,他只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人家道:“好神奇,这是怎么做到的?”突然就被带离了原地,而后是转瞬即逝的一片白光袭来,那白光过后,赫然就被对方带到了某处内院中。

    这里,有二十四根石柱耸立,威严肃穆,满是诡异之气,料想便是玄元神宗的总坛了!

    如今将他带来这里,谭副宗主哪里还敢再将他抓住不放,一落地时就对他松了手:“孤山一族的令术,莫非公子没有学过!”

    商隽迟听得诧异:“老前辈,你也是我孤山一族?”若是如此,那他和息年衡是有所勾结了,对吧?

    “老朽哪来这等的福气。”谭副宗主笑着将他领到堂上说话,“只是我玄元神宗的创派先祖来自孤山一族,故此,我们对孤山一族有着天然的好感……”

    商隽迟一听这话,更坚定的认为今晚这事与息年衡有些瓜葛!

    这孩子年纪尚幼,有点心思就不容易藏住,再说这谭副宗主一把年纪了,早已识得千人千面,一下就料到了他有些无端的猜测,便生怕他会胡思乱想的温和劝慰道:“公子自是另当别论的,是不是孤山一族又有何打紧?”

    商隽迟听得茫然:“谭副宗主亲自过来把区区在下接回你玄元神宗的总坛,不知到底有何事相商?”

    故意将他带来,避开其他人,想来是要说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公子真是聪慧……”他主动问起,谭副宗主便没有遮遮掩掩下去,正儿八经就问,“公子对我神宗宗主之位,不知有没有什么兴趣?”

    “啊?”商隽迟心里咯噔一声,莫名有些紧张……这谭副宗主好气魄,竟敢撺掇他图谋玄元神宗宗主之位?

    但这毫无道理呀!

    商隽迟自问从未和玄元神宗有关一丝半点的关联,怎么就有资格去挑战他们宗主之位了!

    问出这话后,谭副宗主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冒失,便改口道:“没兴趣也没关系,公子如今在我总坛做客,我愿亲自带领公子在我神宗上下巡视一番,若公子看上什么了,尽管说就是了……”

    “呃……”商隽迟心想,莫非自己之前开口要了个云霄山庄的事,有这么让谭副宗主忌惮?所以人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着反正会被他打秋风,所以就主动让他自己选……

    可这没道理啊!彼此身在正邪两端,自己这点本事,他有什么可忌惮的!即便现下是自家外公亲临,只怕也不能说要什么就在他玄元神宗要走什么吧……

    这孩子真是谦逊,说给他这个给他那个了,他居然一直忍着不开口,果然是个周全端正的孩子,不愧是自家宗主手把手养大的!

    谭副宗主如此一想,不禁对商隽迟更添好感,目光也越发慈爱:“好孩子,就当是在自己家里,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就是,老朽自问本事不大,但要办几件合乎公子心意的事,那还是可以做到。”

    “那个,谭副宗主说的几件,是到底可以有几件?”这意思是要任自己予取予求了?商隽迟觉得这话听着太不可思议了!

    但真如商隽迟所想,就是这样不可思议,谭副宗主居然笑眯眯对他道:“说吧,几件都可以的。”

    商隽迟虽然这时挺惶恐,但脑子还算清醒:“以往你们诱拐正道弟子弃暗投明时,就是使了这等手段?”

    是不是自己太热情了,把孩子吓到了!谭副宗主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对商隽迟道:“自然不是,从前都是人家求到我们门口,我们还不爱搭理呢?说什么诱拐,那简直就是世人对我们的误解,严重误解!”

    “那谭副宗主一再问我想要什么,究竟是何道理?”商隽迟本想厉声质问对方究竟是何目的,藏了什么祸心!但考虑到对方实力绝顶,还一直同自己慈眉善目的,自己与对方相去甚远,要是跳起来闹开,那不是自寻死路吗?算了,就不急着给元集真惹麻烦了,还是先让他老人家在云霄幻境中多待几天好了。

    “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这无关什么道理不道理的,公子无需多虑。”说着,谭副宗主满是诚意地看向他,只等他把想要的说出口。

    商隽迟觉得,人家必然看他长得像是个傻子,不然怎会嚣张至极的对他说这些话!

    自己这枢机库掌印之子,竟然被人如此看低,商隽迟一时哭笑不得,只是那谭副宗主从头至尾看上去都诚意满满,不像是包藏祸心的样子……果然,这样才叫老谋深算,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人家任凭自己予取予求,将来还不得怎么要自己还回来呢……

    眼看商隽迟对自己的误会更深一层,谭副宗主十分无奈,莫非自己看上去还不够和蔼可亲吗?说的话还不够简单坦率吗?怎么这孩子老是歪曲自己的意思……

    谭副宗主心里苦兮兮的想着,正要开口又劝,这时商隽迟道:“我想要的,是去做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因为只有我才能做到,所以绝不会假手于人……”

    “原来如此……”谭副宗主是没有听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想着自己和他之间的年龄差距,有沟通代沟也是正常的,就没再强求。

    说实在的,自己如今这般朝着一个小辈问长问短,关心人家想要什么,其实是挺为老不尊的,但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呀,谁叫自己受人所托,而且,还是受了个无法拒绝的托付呢!

    “还记得你当初问我,为何要创立玄元神宗吗?”

    这人老了,就是不容易入睡,总被前尘往事困扰着……这晚,终于在过度练功外加猛灌烈酒的双保险作用下,谭副宗主得以安然躺下睡个好觉,谁知,才开始酣畅淋漓的打鼾,就被蛮横造访的来人给拍醒了!

    才醒过来时,谭副宗主表示自己懵懵的,根本没有听清人家问的那句话,心想哪个兔崽子不知死活,竟敢扰人清梦,看我不一巴掌拍死他!

    但见来者是一白衣少年,面容白皙俊美,乌瞳清澈沉静,浑身仙气充盈,好似谪仙临凡……

    谭副宗主揉揉眼睛一看,顿时被吓得酒醒,连滚带爬从床上翻身跌落在了地上:“宗主……”

    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将自己之前那句话听清,来人自顾自道:“我当时回答你了,这不仅是消遣,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谭副宗主听得不住地点头,心中却是茫然着,什么以防万一,这活了几百年的祖宗是老糊涂了吧!

    “如今便是那个万一了,小谭!”

    他的话不容置疑,尽管是没有太明白怎么回事,谭副宗主依旧不住地点头。

    对方看他如此乖觉,便笑着吩咐了如此这般的一些事,末了要走时,他道:“这样就行了,我家红儿就劳烦你来关照了。”

    要给自家宗主大人看孩子,谭副宗主自是不胜荣幸:“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最后,生怕属下老眼昏花认错了人,他特意交代道:“记好了,一群人里,最好看那个,便是我的红儿了!”

    然而,尽管被他如此交代过,但老眼昏花就是老眼昏花,头一次照面时,面对一众花骨朵一般的晚辈,谭副宗主愣是没有将人一眼就认出来,自问是有愧于宗主这几十年来的栽培啊……所以,为了挽回局面,争一口气,在宗主交代的另一件事上,他至真至诚,不遗余力的追问,遗憾的是对方毕竟是宗主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果然是心思细腻,眼高于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哄开心的,自己一再问他想要什么,他还是把持得住,果然非同一般……如同宗主所说,是个周全端正的性子……

    想到这里,谭副宗主一面觉得有愧于自家宗主的托付,一面又战战兢兢的按照宗主的要求,进行了下一步……

    “你可以进来了!”一声召唤过后,有一白衣少年翩然而入。

    谭副宗主对商隽迟介绍来人:“这是我家的孙儿谭夙……”如此介绍时,谭副宗主其实是心惊肉跳着的,但他将自己的忐忑掩饰得很好,确认没让商隽迟听出什么古怪来,“阿夙,还不赶紧拜见枢机库的商公子!”

    “嗯……”名唤谭夙的少年人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模样,肤色胜雪,俊秀非凡,一双乌瞳静若寒潭,是位沉稳内敛的美少年。

    原本对于来者是谁,商隽迟是毫不在意的,甚至没有要去看一眼的兴趣,偏偏在他还未曾去看过对方一眼时,他听得对方“嗯”了一声……

    这声音如此耳熟,分明就是……

    商隽迟即刻抬眼去看来人,却是恰好,那谭夙正有礼有节的朝他这里拱手一拜:“谭夙,见过枢机库商公子!”且为表示敬重之意,还低下了头。

    这声音听上去清冷中透着一丝桀骜,虽不似日前他被自己动手动脚时那般害羞温软,却也货真价实就是自己这十年来日日所受耳提面命的那个声音……元集真!

    尽管心中已然欢喜得无法自己,但商隽迟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对他道:“抬起头来!”

    那谭夙咬了咬下唇,闻言将头抬起来,却在抬头的瞬间,被商隽迟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一愣……

    商隽迟是特意凑上前去辨认的,就算从未将元集真的相貌看得真切,但他如此出现在自己面前,确实也如自己想象一般,是个俊美到能叫自己一颗心怦怦乱跳的美少年!

    由于被他靠得太近在逼视,谭夙下意识后退一步,商隽迟立马就厚着脸皮的跟了上去,依旧是贴着他十分仔细的在看他的脸:“让我猜猜,公子的名字里有个‘夙’字,是公子生得真是玉树临风,的那个树吗?”商隽迟纯属是在信口胡说,就故意在逗人家玩的。

    谭夙摇头,目光冷冷打量他……心想,自己才离开他身边多久,他就这样得意忘形了,实在可恶!

    尽管被他阴恻恻的盯着看,商隽迟心里毫无负担,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那是公子品貌不凡,眠花宿柳必然等同于家常便饭,的那个‘宿’吗?”

    “胡闹!”谭夙被他气得不行,一转身便懒得再理他。

    谭副宗主见自家“孙子”被人如此“欺负”,难免心惊胆战,正想开口规劝商隽迟一句,却被谭夙一个眼神凝了过来!显然,人家不需要自己多管闲事,纵然那商隽迟说话不知轻重,没大没小的,但谭夙愿意自己去应付,应付得心甘情愿!

    果然是他自己养出来的孩子,他说这是“周全端正”的个性,旁人莫非还敢去劝!

    他就是元集真没跑了!在看见谭夙的一系列反应后,商隽迟已经十分确定!

    尽管他已经被自己气到不行了,但既然他是元集真,又怎能真的不理理自己!

    商隽迟不肯放弃的又开始猜:“喔,我猜到了……”谭夙还是没有看他一眼,商隽迟只好跳到谭夙面前,“与君一面,自此夙夜梦寐,朝思难忘,你谭夙的夙,理当就是这个夙了!”

    谭夙嘴角一抽,翻了个波澜不惊的白眼:“嗯……”

    “果然就是这样了……”商隽迟想,他这样不爱理人的高傲个性,自己怎会将他认不出来,认不出来不是白瞎了自己这十年间的担惊受怕了!

    见此一幕,那年事已高的谭副宗主,自问平生大风大浪的什么没见过,哪知,今晚自己还是目瞪口呆了……新人新气象啊,他原以为这孩子是自家宗主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宗主素来是个清冷孤高之人,他教出来的孩子,周全端正,内敛稳重,聪慧沉稳……反正如何都好,就是不该是商隽迟这幅没脸没皮的样子……

    但自家宗主却一脸“你激动什么?你管得着吗?”的表情看向谭副宗主,直憋得谭副宗主纵有千言万语,竟无语凝噎……

    很快,谭副宗主便意识到自己不该沉溺于大惊小怪的情绪当中了,自家宗主交代的事还没有办好呢!

    “商公子,既然你没有什么需要我们玄元神宗帮你去办的事,那么,接下来送嫁之行,我会安排阿夙陪你同行,一路上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对阿夙开口,阿夙定不会叫你失望的。”这便是自家宗主交代的事,将他那“周全端正”的弟子接到玄元神宗总坛来,问他想要什么,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若是他不肯开口,便引荐个人陪他同行,护他周全。

    当时听说要引荐个人时,谭副宗主心里瞬间将自家的一干人才尽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正想说如果宗主信得过,自己就推荐……却还不等他说出那个名字,就被自家宗主疑惑的看了一眼:“你费这些神做什么?自当是我亲自前往,怎么会让你引荐旁人!”

    谭副宗主听得不住点头:“宗主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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