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白和季明彰两人都很忙,一般都是季明彰迁就林见白,久而久之,林见白也便下意识腾挪出一点时间。

    季明彰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林见白今天收拾包收拾得有些早,冯老师看见,都不由得揶揄,“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冯老师向来和相熟的人说话口没遮拦,林见白早已习惯,更是不以为意。

    只回道,“家里有事。”

    冯老师立即明白,笑着道,“你快回去,实验有我看着。”

    有时,冯老师也是真的搞不懂林见白,明明一份还算清闲的工作,怎么就有人认真成这样,都不给自己留休息的时间,但要说她努力得让人不适吧,又全然没有,别的同事在努力投机取巧水文章水课题,她偏偏在认真研究课题。

    到了冯老师这年纪,妖魔鬼怪见得多了,还真就欣赏踏踏实实的人。

    认真得很佛系,自觉始终冲浪在一线的冯老师总结道。

    林见白今天早走,确实是有事,季明彰明天要出差,据他说,没个一个月回不来,给她发了十条信息,季明彰的原话是“一定要请林老师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给我送行。”

    甚至还半真半假地随后抱怨道,“林老师都有空给陈于渊送行,总不至于没有空送我吧?”

    林见白抿抿嘴,她本来还真的想留在实验室里继续做实验的,但被他这么一说,想了想,还是决定赴约。

    林见白到的时候,菜已经在桌上,季明彰在理行李。

    时间还早,两人不急着吃饭。

    季明彰牵着林见白到二楼,行李箱摊在地上,衣服理了一半。

    这还是林见白第一次进男生的卧室,简约干净,但令她意外的是,房间里大多是红木家具,不是现代风,但一想楼下客厅整排整排的红木书柜,又觉得很统一,可以理解。

    似是看到了林见白的目光,季明彰解释道,“奶奶在的时候,就是这个装修风格,后来进行了一点改造,但家具舍不得换掉。”

    有些人就是这样,初看很强硬,其实内里很柔软,林见白觉得自己在渐渐触摸到季明彰柔软的部分。

    她感到很恐慌,却停不下探索的欲望。

    林见白觉得季明彰有一点强迫症,衣服一定要叠得整整齐齐,才能放入行李箱,一整叠衣服就像豆腐块,方方正正没有一丝褶皱,林见白原想帮忙,看到这里,她觉得还是不要添乱。

    等见到季明彰往里放小型熨斗机、袖扣、咖啡豆、甚至是咖啡壶的时候,林见白已经见怪不怪。

    似是林见白的眼神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季明彰辩解道,“这次出差肯定要应酬,也没人帮我熨衣服,穿皱的衣服不合适。”

    林见白没有追问为什么不合适,无非就那几个理由。

    说来有些奇怪,陈于渊也是特别体面的人,但林见白往往会产生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别扭感,但显然,季明彰对体面的追求更上一层楼,但林见白除了偶尔暗地里表示一言难尽之外,从未因此觉得不合适。

    季明彰还在继续解释,“我对咖啡豆比较挑剔,经常买不到喜欢喝的。”

    林见白不理解季明彰对咖啡的挑剔和执着,但她尽量表示理解。

    大概是理得差不多,季明彰站起身来,“而且,我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季明彰似是在找合适的词,最终放弃道,“难搞,我去徒步露营的时候,就不会带这么多。”

    林见白是真的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季明彰还会徒步,她难以想象季明彰这样的人,怎么忍受徒步环境的恶劣,更别提风餐露宿、幕天席地。

    季明彰见林见白似是不信,兴致上来,干脆拉着林见白到书房,拉开其中一个柜子的抽屉,里面是满满的几大叠相册。

    这年头还会将数码相片打印下来储存的人不多,相册保存得很好,一看就知道是珍藏,主人很珍惜。

    季明彰脸上难得有一些骄傲,这种骄傲的神情很少从他脸上看到,年少时物理竞赛得奖他看上去也是不以为然的神情,后来的新闻报道里更是永远的沉着。

    这种孩子气的骄傲,林见白觉得有些新鲜,不过到底还是带着几分季明彰独有的自矜。

    相册里大多是风景照,很少见到人,难得会有几张合影,大概是一起徒步的人。

    绵延不见底的公路、清澈不见底的湖泊、广漠单调的沙漠、高耸圣洁的雪山…………林见白吃完饭,依然对相册里的风景爱不释手,她觉得自己看到了大自然的美丽和残酷,也看到了摄影者背后的浪漫与孤独。

    “真的有这么喜欢?”季明彰靠过来,蹲坐在林见白的脚下,笑吟吟地问,眼眸里却和林见白此刻看的图片上一样深不见底。

    林见白没有察觉异样,眼神还专注在照片上,“嗯。很喜欢。”

    “喜欢就送给你。这几本相册等会儿你带走。”

    “嗯?”林见白这才抬头,她做不来夺人所爱的事情,明明季明彰那么珍藏。

    更何况,很多时候,照片不仅是照片,它是经历的见证,是时间的证明,是一个人过往。

    “只是一些照片,如果你愿意,我还想把自己送给你。”

    明明说出这样羞耻的话的人是季明彰,林见白的脸却一下子红透,甚至连着脖颈和耳朵都一起变红。

    她肤色白皙,肤色上稍有变化就会很明显。

    季明彰拿手捂住她的眼睛,很有些克制地说,“别这样,别这样看我。”

    林见白永远不知道,当她每次用这种茫然的、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他,他有多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

    “什么?”林见白有些跟不上季明彰的思路。

    “我觉得你在引诱我。”

    林见白只觉得自己冤枉,她承认她对于季明彰有些好感,但什么时候…………引诱他?

    林见白都不好意思说这个词。

    “你不要胡说。”可惜,口拙的林见白即便被冤枉,辩白也只会斥责对方胡说。

    季明彰笑出声来,他似是觉得很可爱。

    “你需要考虑,我没有意见。不过,”季明彰顿了顿,似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我对你总是有一些反应激烈的想法,希望你能接受。”

    “反应激烈的想法…………是什么?”林见白觉得今晚的自己始终都有些懵,季明彰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组成句子她往往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的时候,看到你的手腕,想把它绑起来,看到你的脚腕,想握住,有的时候,还想看你哭。”季明彰初始还有些羞耻,说得有些慢,后来干脆破罐破摔。

    林见白听得认真,她很冷静,没有破口大骂变态,甚至在努力消化信息。

    林见白明白很多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癖好,但当她成了癖好的主角之一,她依然需要时间接受。

    “到什么程度?是以前就有这样的癖好吗?”林见白自然不觉得季明彰之前没有谈过恋爱,她并不避讳,也不是很在意。

    季明彰蹲在地上,他的神情像是努力地装作不以为意,但姿态出卖了他,他能接受各种各样的自己,但他怕林见白不接受。

    “没有,以前一直都很正常。现在也是偶尔会有这种过激的想法,大部分时间很正常。遇到你,不知道为什么就…………”季明彰低下头,像是不想让林见白看到他的表情,他的手已经松开她的眼睛。

    林见白看起来很淡定,像是已经完全从震惊中缓和过来,她的手抚上他的头发,明明这个人脾气这么强硬,头发却这么软。

    “没有什么正常和不正常,正常的定义又是什么?等你了解到真正的我,或许也觉得我不正常。”林见白顿了顿,“这个程度我可以接受,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

    季明彰没想到林见白的接受来得这么快,他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最好的情况也是等林见白再考虑,他没想到。但一想,这是林见白,又觉得很顺理成章,她是一个看似古板、却善良、宽容、有原则、坚强的女孩。

    她只希望被以诚相待,季明彰庆幸,他今天赌对了。

    他愿意把好的、坏的、所有的自己都告诉她,尽管那要承受风险,但既然渴望被她爱上所有的真正的自己,那么就要承受该承受的代价。

    季明彰少年时读卡佛的《晚来断章》,那时外人看来他风光无限,家境优越、天赋异禀,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独自承受年少丧母的痛苦、父亲出轨的愤怒、不能自主选择的无力,他以为,爱世上所有人不如爱自己保险。

    但现在,不同。

    “既然这样,你这一生中得到

    你想要的了吗?

    我得到了。

    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

    称呼自己挚爱,去感受自己

    被这个世界所深爱。“

    这世上会有人接受所有的自己,他也会爱上所有的她,他们中间没有缝隙,爱自己爱她就是爱整个世界,也会被这个世界所深爱。

    季明彰不信神明,但此刻,他愿意感谢神,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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