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日日呆在谷中,喜欢上了发呆,在院里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川乌随便她干什么,毕竟她最大的用处就是牵制四神,也不指望有别的想法,阿爹也不管她,还在为阿娘无法还魂的事情跟她制气,唯有阿清,见不得姐姐整日忧郁,愁眉不展。她为阿英端来汤药,她面前撒娇:“阿姐,你带阿清出去玩玩好不好,天天呆在这里闷死了。”阿英饮下汤药,整日同样的汤药,第一次喝觉得苦,现在喝起来,如同白水一般:“去哪里?”
“去看戏吧!”阿清兴奋的说道。
“看戏?”没想到妹妹多了这么个爱好。
“对。”
阿英记不清多久没有来过人间了,以前有师娘,总爱到人间来逛一逛看一看,每次都能发现新鲜好玩的玩意儿。熙攘的街道,流动的人群,此起彼伏的招呼声,蒸包子的热气,烟火气息让人觉得舒适。
她在常去的店家买了一份金丝卷与阿清坐在戏台下细细品尝,
“阿姐,你喜欢吃这种点心?甜腻腻的。。。”阿清尝了一口,明显不是她的菜。阿英也试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以前的好吃了。
“两位姐姐,买书吗?”粗衣布衫背着大书袋的小孩,怯生生的来到他们面前推销,阿英看他在此许久,一本书也没有卖出去,随机抽出一本,书名为《仙君别想逃》,她一乐,巧了,自己看过,书还留在,,,留在玄武殿的住处。
“我都要了。”阿英一把拉过书袋:“小弟弟,多少钱。”
“真的吗?”小孩眼里放光芒,遇到有钱的菩萨了!“要数一下。”头一次这么大单,小孩还不适应。
“别数了,拿去。”阿清随手一锭银子,小孩感恩戴德欢欢喜喜的离开,给隔壁桌的伙伴看自己的收获,二人不停的对阿英他们鞠躬道谢。
“小孩真好。”阿阿清说道:“不过阿阿姐,这些书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看台上的戏。”
”是没意思,打发时间。“阿英撑着脖子看台上阿清所说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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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娘,你我水中相隔,如今重逢可莫要分开。”
“你糊涂呀,糊涂呀!我修仙不成,你有何辜枉送性命洗冥台!”
。。。阿英越听越觉得熟悉,
“你已得知又怎样,青龙为仙我为人,修仙被阻无处诉,,。。。”
“阿清,你告诉我,这这演的是什么!”
阿清掏出厚厚一本册子:“修仙者喜娘与凡人何家公子,爱而受阻,遭人暗算,双双困在洗冥台,无处伸冤诉衷情。”
“这不是花娘的过往吗!”阿英拿过册子一看,除了这一曲,还有什么:“玄武渡劫离人间,护国公女诉断肠,死而不得生不能,傀儡一生无过往。”“朱雀涅槃燃天下,袖手而立弃他人,搜集天下珍奇宝,美色难渡蛇蝎肠。”一出一出,皆为真实,四神在戏曲里皆是幕后黑手,反派角色,幕后黑手。
“这就是川乌说的扭转信徒的方法?”未免过于小儿科。
“是啊。”阿清说道:“阿姐你是不是觉得小儿科,没有用?一次可能没用,长久的积累就会有效果,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戏台已经搭好,反反复复的表演,不仅如此,你若仔细留意,如今儿童的儿歌,农妇的闲言碎语,皆是于此相关。四神的形象一直神圣不可侵犯,越是这样高洁的形象,污点就越是引人注目。你可以说戏是虚构的,但西溟台不是,青竹林不是,只要有人’偶然‘发现戏曲里的地方,一传十十传百,一个人见过就是千千万万个人见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又说的清。阿姐,审武城我们能有那么多的信徒,不正是能印证,舆论强大,人心最容易动摇。”
阿清说的话与川乌的如出一辙,有那么些歪理。也不想与她争辩,此时台上的曲目已经换成了“朱雀”,表演到一半,一只鸟飞上台不停追逐台上的演员,看戏楼台上突然有人大声斥责戏曲胡编乱造。阿英一眼看出,那鸟苍南的蓝羽晖鸟,想必闹事者正是苍南。她不想与他们有冲突,带着阿清就要离开,而对方早已察觉她的存在,堵在了门前。
“阿印!”除了苍南,星亦与白鳍居然也在场。
“阿印,你怎么这般模样。”星亦问道,眼前的人与之前的小师妹气质大不相同。
“没有阿印,这个人是罪神。”苍南手握披金,时刻准备开打,白鳍补充道:“没人告诉你吗星亦,佰宣被川乌害死,死无全尸!”
“什么!”青龙只跟她说,佰宣被劫走了。
“阿印,佰宣呢?他被川乌劫走,你不会护着他吗。”
“师姐,对不起,川乌他,佰宣师兄,我没有找到他的尸。。。”阿英低头解释,佰宣的死,她是间接的凶手。
“啪!”星亦狠狠的给了阿英一巴掌:“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佰宣和我违背师命,暗地帮助战神就为了救你,他救过你那么多次,你怎么忍心!你说啊!”
“你够了!那家伙死就死了,关我阿姐什么事!”阿清档在中间,见不得人欺负姐姐。
“妖女!”星亦红着眼骂道:“今天杀了你为佰宣报仇。”说罢与赤芍开打,阿英想分开她俩,苍南又横插一剑。“苍南,让开!”她不想与他争斗,只想带走妹妹减少争执。
“你死了,我就让开!”正邪不两立,苍南绝对不会那么轻易让阿英离开。
如今的阿英不是那是事事都要战神保护的阿英了,她的罪神力量根本不把苍南放在眼里,白鳍与苍南二人合力,阿英只是闪躲,伤不到半分。戏馆里人做鸟兽散,纷纷向外逃,怕这场斗殴伤及自身。
“白鳍,住手!”劝不了苍南,阿英转希望于白鳍。
“你们太过分了!”没想到白鳍现在也根本不信:“沅君已逝,为何拿她的一生调侃!你真是阿印的话,为何对她如此不尊!”
“我。。。”阿英无法解释,戏曲歌谣她根本不知情。
苍南见阿英不反抗,打下去也只是拖延时间,转头对付赤芍,这群妖孽,少一个是一个!
苍南加入进来,赤芍就根本不是对手,被披金逼的连连后退,四处闪躲,星亦从侧方压制她的长笛,堵住退路,苍南只一剑,插入赤芍胸口。
“阿清!”眼见妹妹倒下,阿英忍不住爆发,浑身真气爆发将白鳍震出内伤吐血,她一掌扇开星亦,逼到苍南面前,握住披金“哐当”一生,生生将其折断扔出,狠狠的插入墙内。披金一断,苍南被阿英震碎了手臂,退败至墙角。
“疼!疼!”赤芍在阿英怀里闭眼哭叫,像极了小时候顽皮受伤躺在姐姐怀里哭闹:“阿姐阿姐,我好疼!好疼!”
“阿姐在,阿姐在!阿清没事的,我在。”阿英狠狠瞪向曾经的同门,伸手一捏,戏馆石柱倒塌,门窗破裂,无人在意的木桌下传来孩童的哭声,正是之前卖书的两人。阿英抱起妹妹,不管身后的众人,闪身离去。
戏馆倒塌在即,苍南三人皆身负重伤,星亦白鳍抱着那两个孩童,在倒塌的瞬间离开房屋。两个孩子抱着他们的肩膀大声哭泣,破碎的披金躺在苍南手里,蓝羽晖鸟一声低鸣。。。
“阿爹,川乌!”阿英抱着已经没有意识的妹妹急声呼救,她知道披金的威力,一刻都拖延不得。
“怎么回事!”叔于田眼瞅小女昏迷,关切之心让他忽略了大女儿的解释:“苍南的披金,剑上有剧毒,阿清。。。”
“川乌!川乌!”
川乌慢悠悠出现:“在这,在这,你们父女俩怎么跟叫魂一般。”
叔于田着急:“你看看阿清。”
“披金剑伤。”阿英补充道。
川乌把了把脉象,撕开她的伤口:“下手挺狠呀。”
“别废话了,快救我妹妹!”
川乌与手下对视一眼,后者将阿清抱走,川乌道:“没事,能治好,给我几天。不过她这伤,怎么来的?”
阿英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出。
”去看戏啦,罪神可还满意?”川乌问。
叔于田的重点可不是她看不看戏,而是她的优柔寡断再一次伤害到自己的家人:“罪神。”他摁下心中的怒气,客客气气的对自己的大女儿说道:“叔于深知不够资格当您的父亲,还请罪神看在十几年的养育上,不要再伤害我的家人。您认也罢,不认也罢,我的娘子,小女,都因你受到二次伤害。请离我的家人远一点。”
阿英震惊,爹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离家人远一点,自己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永永远远是爹爹的女儿,阿清的姐姐。
“阿爹!”阿英跪下认错:“女儿无能,徒有一番法力,爹得您可以气我骂我打我,不要不认女儿。”
“你不是我的女儿!”叔于田异常决绝:“我的女儿,坚定果敢,做事干脆,从不服输。罪神优柔寡断,有你是白炽族的不幸。罪神大可以离开,白炽复仇是否成功,与您无关!”
“有关!”川乌第一个不答应:“你疯了叔于田,没有罪神,拿什么对抗战神,你能打得过吗?”
“你看她的样子!她舍得和战神对抗吗!她舍得抵挡自己的师傅,曾经的同门吗!连娘亲妹妹都不顾,她是在天宫过得舒坦了,忘了家人如何惨死,全族如何被灭!”
“没忘!”阿清嘶哑着嗓门喊道:“我对战神无任何情分,对其余三神更是!爹爹您骂得对!是我变了,是我瞻前顾后,犹犹豫豫,请再给阿英一次机会,对天宫那群人,绝不会手软!”
她决绝坚定的望着爹爹,紧紧捏住衣衫,上面还有妹妹的血迹。
“既然如此。”川乌扶起她:“有一事,确实需要你去做,也只有你能做。”
“什么?”
“偷来刑天战斧。”
“?”阿英不明白,要战斧何用。
“罪神有所不知,刑天战俘亦正亦邪,在什么人的手中就有什么作用。在战神手中,自然是与我们为敌,在你手中,自是对付四神的利器。”
“可是,刑天战斧见我就砍,如何为我所用。”
“袭击你,是因为战斧跟它没脑子的主人一样,只会打打杀杀,一定要对方死透了才会罢休。它感应到本该死的罪神还活着,自是追杀不停。只要你骗过它,便会另寻下一个目标。也就是说得到战斧,就可以决定它的下一个追杀对象。”
“怎么骗?”
“简单。”川乌掏出一面碎镜:“这是凌虚镜的碎片。你用它打开虚空的第二重,虚空第一重是储物之地,第二重便是个人的灵幻之地,完完全全由你做主。战斧袭击你的时候,用碎片打开二重虚空,引它进入,在灵幻之地设置你已死的假象,再引它出来收入虚空第一重,刑天战斧,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这么简单?”阿英不信。
“当然,危险也是有的。首先就是能否不被天宫发现,引出战斧,就算骗过战斧,它在虚空中也不会安稳,精神不够强大,它可能会强行劈开你的虚空逃出。而且,碎片只有一个,你只有一次机会。做,还是不做。全在你。”
凌虚镜碎片照射出阿英的半张脸,“做!”她收下碎片。不就是虚空,又不是没被别人开过,挺一挺就能过来。说做就做!
“阿爹。”阿英对叔于田说道:“女儿一定会带回刑天战斧,还请爹爹照顾好阿清,也照顾好自己。”
叔于田没有回答,看着女儿消失在一片雾气之中。
“好歹也是亲生女儿!”川乌拍拍叔于田的肩膀,“没想到你还是个严父。”
“我女儿在里面生死未卜。”叔于田回答,他担心阿清的伤势。
“放心吧,我那侍从厉害的很,多花些时日而已,还你完好无缺的女儿。”
“那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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