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其实你三哥给的建议很真诚，至少现在来说，直接表明会更好，你越是拖着，就越是有不负责任的嫌疑。”
责任……
又是这该死的责任。
乔雨就是被社会责任感拖累了。
“你就说说，我该怎么办吧？”
“当面道歉啊。”孟然说的理所应当，“做错了，当然要有道歉。”
“道歉然后呢？”
“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呗。”孟然笑笑，“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没见过真人，不知道是你眼睛有毛病，还是真的帅惨了，所以你可能觉得我在说风凉话。”
乔雨：……
难道不是吗？
跟闺蜜绝交的念头，已经冒头了。
生活真的太绝望了。
乔雨感觉自己找不到半点希望。
她差点连每天基本存稿都供应不上，码出来的全是负能量。
甚至一度自我怀疑——
我真的是个网文作者吗？
我还适合走这条路吗？
我以后真能靠写文过活一辈子吗？
……
原来，电视剧里因为鸡毛蒜皮小事，要死要活，彻夜买醉，上帝视角矫情要死的女主……竟是我自己。
她只符合最后一点，也足够自己唾弃。
浑浑噩噩好几天，乔雨差点都忘了周末的同学会。
周五早上，她收到大学班长在班级群聊里所有人的消息。
【晚上六点钟，工作结束的先来啊，工作迟一点的也别着急，我们等你。】
【定位风华酒店】
唔，这是孟然转发给她的。
乔雨本人用的那个微信号，还在1号机里。
她很丧也很怂，根本不想开机。
也刚好是周五这天，有个陌生号码，给她短信发了张图片。
上面是一张空白数学测验试题，页眉上打着大大惊怒的零分。
密封线左侧的姓名是，肖清煦。
乔雨：……
这什么意思？
发件人是肖清煦？
他怎么有自己三号机号码的？
一个疑惑没解决，乔雨又收到同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这下，我是差生了。】
乔雨差点给跪了。
这是造了什么孽。
我错了还不行吗？
她没嚎上几嗓子，又收到第二个陌生号码的彩信。
内容是两张图片，第一张是肖清煦的空白卷子正面，第二章疑似白卷背面，用黑色碳素笔，画了满页的猫咪头……还有乔雨。
别问她怎么认出来的！
乔雨自己自己化成灰，都不会忘了自己面部特性。
第二个陌生号码又给她打了电话。
乔雨犹豫着接听。
“乔雨吗？”
竟然是徐阳。
乔雨很惊讶，她“嗯”了一声，然后装死。
徐阳叹了口气：“我也不是非要联系你啦，实在是……对肖清煦的成绩看不过眼了。”
乔雨瞥一眼壁钟时间，“你在教室里？”
现在应该已经上第一节课了吧。
“这个你不用管，我们学渣都是翘课自由。”徐阳道，“我真没想到，自己还能在一次数学测验上，分数超过肖清煦。我本来想溜回教室补补觉，结果看到数学老师在讲台上，伤心的差点哭了。咱们班能学进去的人，真没几个了。”
乔雨忽然不知道该说啥。
徐阳一个标准学渣，竟然去可惜肖清煦？
乔雨：“……现在都流行‘学渣为学霸操心成绩’的梗吗？你是来给我提供素材？”
有这种闲工夫，他都能把自己扶成优等生。
徐阳：“艹！”
“我不该和女生说脏话，可你这大姐也太冥顽不灵了吧？”
乔雨头一次被认识的人骂的这么凶。
嗯，这应该是在骂她了吧。
她最近经常发呆。
那边徐阳滔滔不绝的说她面热心冷，说她冷血，她也没太听进去。
咱们脑洞大的人，走神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到最后，徐阳还在反复的斥责她的无情。
“你想想肖清煦给你做的饭，想想你俩在一起撒的狗粮。你这大姐在智商上真配不上他，在这段时间里的付出，也绝对没他多……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闹哪样？他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被甩的原因是，成绩太好？我特么就笑了，真贻笑大方了还！”
乔雨习惯性把手机外放扔桌子上。
她平视电脑屏幕，眸光微动。
犹豫了好几次，在电话里沉默足足十五分钟，被徐阳声讨也足足十五分钟。
“咱俩有没有在一起，且先不论。”
“我这么霍霍一个优等生，真的好吗？”
徐阳终于听到对面的姑奶奶开口了，他当即被气笑了。
“什么叫霍霍？你现在无情的把他扔了，这才叫霍霍！”
徐阳忍不住给乔雨上纲上线：“这对一个孩子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人生中的大挫折，不可磨灭的伤害，他以后能不能重新来过都是问题，如果他绝后了，是你的锅……”
乔雨默默的挂了电话。
真的听不下去了。
即便徐阳的文笔进步空间很大，还是戳痛了她的良心。
她罪恶感已经快溢出来了。
她甚至没空思考，为什么徐阳和肖清煦在教室里都不怎么讲话，徐阳却知道那么多他俩的事情。
她也没空思考，为什么最开始对自己茶言茶语的徐阳，会如此力挺肖清煦。
嗷……
社会太复杂了。
她觉得自己还是个象牙塔里的孩子。
人就是，越缺什么，越喜欢秀什么。
譬如乔雨，明明是个内心丧礼丧气的人，却总是把笑容挂在脸上。
她唯一的坚持就是写小说。
即便成绩不好、即便没人看，她也不停的在写。
写完一本又一本，她总觉得自己描绘出许多种人生，也看遍了人生。
可人生的不确定性，落到自己身上，她完全无法表现出小说女主那般淡定强大。
算了……
先应付完今天的同学会再说吧。
乔雨又鸵鸟了。
能拖一天是一天，何况，一个同学会就足够她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乔雨上午在家里躺尸，准备找衣服穿时，发现自己的衣服大多在旧公寓和星海湾。
麻了……
这是注定要跑一趟？
她立马给孟然打电话，约她逛街买衣服。
孟然刚从南方回来，最近一段时间都在筹备新文，住的地方离海晏府也不算远。
她俩约在中心城区的商场。
6月，初夏，花衔市的空气中都透着热度。
孟然刚刚还在家里工作，长裤短袖，渔夫帽防晒服一件不落。
她的脸偏艳丽，五官出众，身高将近一米七，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女王式压迫。
乔雨早就到了约地点，无聊的在树下踢石子。
孟然招呼一声：“你这是被高中生同化了？怎么风格这么少女？”
“你直接说幼稚就好。”乔雨白她一眼，“舅舅家里，只有我高中时穿的衣服了。”
孟然轻笑，还真是高中生常服啊。
怪不得看上去就粉嫩嫩的，蝴蝶结满身，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走吧，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要买衣服，临阵磨枪了。”孟然招呼她进商场，一边还不忘念她，“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大热天的，不会在商场里等我啊？肯德基麦当劳星巴克坐不下你吗？”
乔雨闷闷的，也不反驳。
孟然跟夏冬也是老校友了，他俩很熟，自然通过气。
她试探问：“你那事，还没个结果？”
乔雨抬头深深看她一眼，小鹿眼半耷拉着，很没精神。
“没，”她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孟然长长叹口气。
乔雨瞥她一眼，又道：“等同学聚会结束了再说吧，我现在脑子很乱，码字时连废话都憋不出来了。”
孟然同情的看她一眼：“那的确是很严重棘手的事了。”
网文作者不会水文了？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
有多少作者是依靠绝佳的水文技巧赚钱的？
她俩逛了女装区，一圈儿下来都没个结果。
主要是买衣服的人实在太丧了。
这个嫌成熟，那个嫌幼齿；这个太长绊脚、那个太短漏风……
孟然第一次觉得，自家姐妹的描述能力如此多元化。
就算完美无缺、价格十分美丽的时装，她也能憋出一句“我太穷不合适”的话。
直把店员小姐姐给搞蒙了。
还真以为孟然带进来的是个高中生小姑娘。
“你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咱俩好对症下药啊。”孟然看一眼时间，都快12点了。
“就这个吧。”乔雨指着面前橱窗里的连衣裙。
孟然定睛望过去，那是一条夏日气息很浓的裙子，淡黄色，小雏菊底纹。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对乔雨微笑：“试试？”
乔雨果断进店试衣服。
裙子没有袖子，属于宽吊带裙。
乔雨穿上后觉得胳膊肘凉飕飕的，又随手从衣架上挑了件即将换季下架的奶黄色开衫，整个人看上去都奶乎乎的。
旁边店员小姐姐夸：“这个妹妹真的好看诶！”
乔雨礼貌性点头，她连镜子也不照，对孟然道：“就这样吧。”
孟然：“你再编个双麻花，带个渔夫帽会更好？”
乔雨：“？”
“更像个高中生了。”
旁边店员小姐姐：“……？妹妹不是高中生，难道是大学生？”
乔雨挠挠头，也差不多。
跟她同龄的人，正在准备大学毕业吧。
按照生理年龄，她这么说也不算装嫩。
店员小姐姐咂舌：“妹妹很显小哦，看上跟高中小姑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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