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七月,当悠扬的呐喊声被西北的大风吹向四周,天空中的烈阳灼烧着整块戈壁滩。

    烈阳下,矗立西北的嘉峪关一身古铜色,在西域与河西走廊之间,生生摆出了一副威武刚勐,铁壁铜关的气势。

    嘉峪关,作为大明西北第一关,其关以地势险要、巍峨壮观着称于世,与万里之外的“天下第一关”山海关遥相称雄,闻名天下。

    嘉峪关内,内城外墙勾连环接,箭楼角楼相倚相望,一门门乌黑发亮的火炮停放在了马道上,靠着女墙的垛口,向着西北瞄准,似乎一直在等待一个开炮的机会。

    只是一座关头,从这里开始向西,万里黄沙无人烟,能看到的,似乎只有汉代那似游龙浮动的土长城遗址。

    汉代土长城的烽燧遗墩尚在黄沙之上,风沙间、一片片断壁残垣若隐若现,犹如一幅凝聚着边塞沧桑的历史画卷,让人不禁遗憾后世子孙居然连祖先修建长城的地方都无法占领。

    只是一座关头,从这里开始向东,延绵千里的祁连山脉陪伴着西北凌冽的大风,掠过了汉家一千八百余年的人文风采,吹过了一座座城池上空,带走一片片炊烟,最后只留下了呼呼的风声。

    只是一座关头,它隔开了西域和河西,保护着河西百姓不受西北之敌的侵犯,也隔开了让无数人心生向往的历史。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种精神不是城关能隔开的,能阻止它的,只有统治者的权衡利弊。

    蓝天、白云、戈壁、雪峰……这些自然景观凝聚成了一种独属于河西走廊的磅礴之气、浑朴之风、雄性之情。

    大漠、孤烟、驼铃……

    简单的六个字,将关外荒芜的壮丽、绝唱的悠久给展现的淋漓尽致。

    朱慈燃就站在这里,站在嘉峪关的城门楼上,双手高高大开,口中的呐喊似乎要发泄出这些天所面对的一切。

    十几个呼吸过去,当朱慈燃泄气般的放下手,他的呐喊也停在了嘉峪关前的戈壁滩上。

    他不再呐喊了,只是静静的眺望远方,眺望那干净得像一块蓝布,没有一丝云彩的西北天穹,眺望着绵延起伏的祁连山脉,久久不语。

    朱色的城楼依旧高耸屹立,映衬着终年皑皑的祁连雪峰。

    登高俯瞰,长城像巨龙在广袤的瀚海飞舞,须晴日或可见海市蜃楼。

    低下头,城下戈壁滩的驼队传来悠扬的铃声,令朱慈燃蓦然回想起千年之前从此经过的汉唐商队与旅者。

    “殿下,风沙大,您还是回城里吧……”

    当锦衣卫的声音响起,朱慈燃也重新抬头看向了西北:“快五千里路都走了过来,现在却还要惧怕无形的风沙吗?”

    五个月的风餐露宿,人间百态让朱慈燃成长了不少,因为长期的骑行,他的身材消瘦却十分匀称,五官依稀能看得出朱由校的影子,但脸型却与其母张嫣类似。

    虽不似朱由检、朱慈燃那般令人惊艳,但那种充满了野性的气质却让人忍不住称赞。

    面对西北的黄沙,着一身粗布麻衣的朱慈燃在城头呢喃:

    “叔父给我看过关于西域的书籍,从此地往西北四百里,便是盛唐时的瓜州。”

    “自瓜州往西南行三百里,便是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阳关。”

    “自阳关往西北行百五十里,便是春风不度玉门关的玉门关。”

    朱慈燃看着那只有黄沙的西北关外,将自己从书本上学来的知识一一说出,让人不知道他是在回忆汉唐,还是在单纯的叙述。

    “疆域广袤有好有坏,但如果对百姓没有益处,那再大的疆域也无用。”

    “叔父说过,君制天下必利百姓,若利百姓则可无视文武。”

    “刘顺,你说叔父说的对吗……”

    朱慈燃询问着这个陪他行了四千多里路的锦衣卫百户,而刘顺闻言则是作揖回礼:

    “奴婢以为,殿下心里实际上已经有了答桉。”

    刘顺的话让朱慈燃略微紧了紧拳头,似乎下了某种决定。

    “汉唐的故土,大明一定要收复!”

    这句话说出后,朱慈燃转身走下了城墙,而负责守卫嘉峪关的嘉峪关参将则是一直在马道等着朱慈燃,毕竟这是太子。

    参将护送着朱慈燃往城下走去,而走在则斜面马道上,朱慈燃也能将嘉峪关城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规划整齐的嘉峪关城内生活着三万多百姓,他们和肃州城的十万百姓一起负责耕种嘉峪关和肃州之间的田地,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人选择经商。

    砖石铺设的街道整齐划一,来自哈密的商人和来自东边的商人在这里交汇,他们大多都是民商,而许多国营的商品只有在皇店才能购买到。

    城内的百姓大多都是田地里的打扮,其中混扎着许多抱着笠形盔,身着蓝色比甲,脸上灰扑扑的男人。

    在天启十五年,嘉峪关就是西北的一座钢铁之城。

    所谓“钢铁”,不仅仅体现在了它在外敌面前的模样,也体现了它对内的模样。

    自天启十二年以来,在朱由检“天启新政”的推行下,嘉峪关南边祁连山之中的镜铁山让嘉峪关成为了一座矗立在河西走廊的工业城市。

    镜铁山所产的上万吨铁矿石被人为挖掘而出,并利用矿车将矿石通过轨道送至一百五十里外的嘉峪关城西。

    经过嘉峪关城西炼钢厂的熔炼,这些铁矿石变成了一根根铁轨,被马车一车车的送往东边的巩昌府陇西县,为京嘉铁路的建设发光发热。

    距离京嘉铁路动工已经过去了六年时间,虽说大明动用了几百万工人,但这条铁路的建设依旧遥遥无期。

    朱慈燃进入河西地界的时候,京嘉铁路刚刚修抵宁远县,距离陇西县还有五十几里。

    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京嘉铁路已经修抵陇西县,但距离嘉峪关尚有一千六百里的距离。

    按照时间,最起码还要四年的时间,这条铁路才能全线通车。

    不过,即便铁路没有贯通,但工业化的好处也从京城辐射到了这遥远的嘉峪关。

    肃州府四十多万百姓里,有近两万人在从事矿产开采的工作,有近万人从事炼钢的工作。

    四十多万百姓,说白了就是八九万户,而这从事钢铁工作的三万男人便是三万个家庭的顶梁柱。

    因此,一个矿区的相关工业岗位,就基本解决了肃州三分之一人口的吃饭问题。

    在以前,一个矿区能动用三万人,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是随着工业蒸汽机的不断投入,以及火药产量的不断增加,还有大明对钢铁的需求不断增加。

    一个镜铁山矿区,足以动用三万矿工。

    朱慈燃走访过,这些矿工的工钱是每日二十文。

    在河西这种平均每日工钱不过十文,每斤米不过四文,一斤羊肉不过十五文的地方来说,每日二十文的工钱,已经能让一个五口之家吃饱饭了。

    与物价对比,看似不多的工钱,却在结合了这些工人曾经都是移民的背景下而显得十分充裕。

    因为是移民,因此他们不止有工作,还有移民过来那三年间所开垦的土地。

    肃州四十余万人口,有近三十万人是从天启七年开始不断迁移而来。

    第一次北伐结束后,朱由检曾经来过肃州,当时这里的十万百姓只有四十几万亩耕地,并且十万百姓之中,大半都是清真化的蒙古人。

    可是到了天启十五年,当朱慈燃来到肃州时,肃州的耕地面积已经达到了三百二十余万亩。

    这里的百姓,在官府被皇店、军队监督的情况下,得到了大致比较公平的待遇,官府答应的耕牛、挽马和移民粮都足数发放。

    也因此,他们才能在短短八年的时间里,开垦出三百多万亩耕地,并且都是依靠祁连山河流的水浇田。

    肃州的百姓,基本每家每户都有二三十亩田地,人口多些的,甚至能达到五十几亩。

    尽管肃州的亩产只有八斗米,但是在这么多田亩的情况下,肃州百姓的生活比起眼下大部分北方地区的百姓要好太多。

    “你去忙你的去,我自己逛逛。”

    下了城头,朱慈燃对参将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跟着后,便带着刘顺在嘉峪关城内闲逛了起来。

    走在具有西北风情的街道上,他们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穿着汉服的西域人、蒙古人和阿拉伯人。

    当然,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近些年才从乌斯藏迁移下来的吐蕃人。

    这些吐蕃人被迁移到河西之后,河西布政司并没有要求他们穿汉服。

    只是四十万曾经的吐蕃奴隶一下子成了“人”,一时间让他们都有些不太适应。

    为了避免生活遭受影响,或者因为不听话而被“责罚”,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河西“以工代赈”的工程中赚取了工钱后,给自己一家人换了一身汉服。

    从他们迁移到河西已经快一年了,许多吐蕃人都能说上两句汉话,尤其是去矿区做工的吐蕃人。

    之所以朱慈燃能区别出他们,是因为他们迥异于河西人的肤色。

    高原的肤色可不是几个月就能养回去的,因此在外貌特征上,他们还是比较明显。

    走在街上,看着路边小摊坐着交谈的一些吐蕃人,朱慈燃看了看四周,随后选择了一个吐蕃人的摊位坐下。

    这个吐蕃人卖的是羊肉面,摊位和其它汉人摊位一样摆上了一块用简体字写好价格的木牌。

    【五文一碗羊肉面】

    全是简体的字让朱慈燃看了看那摊主,他可以确定这摊主是吐蕃移民,因为大明的百姓一般不会写全简体,而是只有遇到特别繁杂的字才会写简体。

    “摊主,要两碗面!”

    “好!”

    朱慈燃嚷了一声,那正在揉面的吐蕃汉子也咧着嘴笑着应了一声。

    五文一碗的羊肉面还是有些偏贵,不过这不是摊主的问题,而是物价本来就这样,因此摊位上吃面的人并不多。

    除了朱慈燃他们两人,便只有两个吐蕃人在吃,估计是摊主的同乡。

    “面来了……”

    只是五分钟,随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大明官话响起,两碗脸盘大小的羊肉汤面就摆上了桌。

    朱慈燃和刘顺取了快子,不过相比刘顺的动快,朱慈燃则是对准备回去面摊坐着的摊主闲聊道:

    】

    “摊主,我是北直隶来讨生活的,您能告诉我一些嘉峪关城的事情吗?”

    “北直隶来的啊?!”听到“北直隶”三个字,摊主的眼睛发亮,并顺势坐在了朱慈燃他们旁边。

    在他坐下后,朱慈燃才打量起了他。

    相比汉人,他的鼻子更尖、更高,嘴唇很薄,脸上的脂肪较少,是典型的吐蕃人长相,这也是朱慈燃为什么一眼能发现他是吐蕃人的原因。

    随着他坐下,朱慈燃也询问道:“摊主你的官话说的很好,来肃州很久了吗?”

    “我嘛?我是天启十三年来的,来肃州有两年半了。”

    或许是朱慈燃的年纪和他消瘦的体型,面对他的问题,摊主很康慨的回应,同时脸上不停地笑着,以示自己的友好。

    “那你们在肃州过得怎么样?我要是来到这里,会不会被欺生?”

    朱慈燃倒是懂得自己的优势,以自己的优势来打探当地的消息。

    “不会的不会的!”这摊主连忙举起双手晃了晃,并解释道:“我来这里两年半了,最开始不会说官话的时候都没人欺负我。”

    “你是汉人,他们肯定也不会欺负你们的,只要你不要去越过他们的草场和田就好了。”

    说着,摊主还详细说了一些肃州本地的规则,基本和北直隶差不多。

    在这里生活的百姓,他们的底线就是自己的草场和耕地,有外人随意进出,他们肯定是不高兴的。

    朱慈燃走了那么多地方,知道这是大明所有地方的规矩,因此他点头表示知道了,并继续询问起了摊主更为详细的消息。

    对于他的问题,摊主也只以为是逃难来人的不安,尽自己的能力为他解释。

    旁边二十几岁的刘顺虽然引起了摊主的警惕,但朱慈燃也用这是他不善言辞的表哥这种蹩脚借口来湖弄了过去。

    在摊主的解惑中,一个更为明朗的肃州出现在了朱慈燃的脑中。

    这个摊主以前的名字他没有说,他只说了自己的汉名叫做木守忠。

    之所以是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在没有来河西前,木姓是他唯一听过的汉姓,而守忠是因为他想表达自己会好好报答大明。

    从木姓的情报,朱慈燃推断木守忠实朵甘和乌斯藏东部地区的人,而事实也如他预料的一样,木守忠是类乌齐城人,一个昌都前往那曲道路上的小土司城。

    由于他在来到河西前是类乌齐城贵族的奴隶,而明军的到来解放了他们,所以他才想要为大明尽忠,算是很朴实的想法。

    在木守忠的口中,他是在迁移河西的路上结识了现在的妻子,然后在抵达肃州后与妻子新婚。

    当地的官府在第二天给他们安排了一处土坯房,并送来了布政司答应的一头耕牛和十只羊,以及开垦土地的开垦木牌和二十石米麦的粮票。

    得到这些后,木守忠每日和妻子开垦土地,同时学习官话。

    只是一年的时间,他们就开垦出了两亩四分地,而那十只羊也被他们养大,并在第二年生下了十四只小羊。

    由于两夫妻不喜欢放牧,所以他们在留下一只种羊后,便把其它公羊卖给了皇店,换来了一两三钱银子。

    利用这笔银子和家里的羊,木守忠在嘉峪关城内租了现在的摊位,每日卖些羊肉面为生。

    他没有具体说自己能赚多少银子,但朱慈燃从他比起其它藏人白皙很多的皮肤来看,可以了解到,最少要比他种地得到的要多得多。

    在之后的闲聊中,木守忠也大概说了一下自家的情况。

    他家依旧住在官府分给的土坯房里,不过土坯房四周已经被他开垦出了八亩地。

    农忙的时候,他会收摊回家,而平日里这些田地都是由他的妻子负责照顾。

    他现在有两个孩子,都是男孩。

    对于现在的生活,他也感叹说好像活在梦里一样,并且不仅仅是他,那些曾经是奴隶的吐蕃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也正因为日子很好,他们都害怕重新回到被人当做奴隶的日子,所以在肃州,他们都活得格外小心,尽量不和其它人起冲突。

    只不过,他们有些过于小心了。

    “这里的人都很好,你要是在这里安家,那肯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木守忠笑着安抚朱慈燃,并在朱慈燃点头之后,他的眼神带着一丝热切:“你是北直隶来的,你见过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和观音菩萨吗?”

    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和观音菩萨,这是被解放奴隶们对朱由校、朱由检、孙传庭三人的称呼。

    他们之所以这么称呼三人,则是因为有着不同的原因。

    在他们看来,皇帝一直都是文殊菩萨的化身,所有的僧人都是这么告诉他们的。

    至于朱由检的普贤菩萨称号,则是一些生活在河西东部吐蕃人在见过火车发动的模样,而汉人又说这些东西是齐王弄出来的,所以他们觉得齐王肯定是普贤菩萨的化身。

    相比朱由检,最后的孙传庭能获得观音菩萨化身的称呼,是因为他解放了四十几万奴隶的壮举。

    如果不是孙传庭解放了他们,现在他们还应该佩戴锁链,穿着破烂,吃着贵族们不吃的麸糠,背负着牛轭在田地里为贵族犁地。

    说到孙传庭的时候,木守忠还为他祈福了起来,而朱慈燃看着这一幕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问他见没见过自家爹和自家叔父……

    “当然没见过……”朱慈燃硬着头皮回答,而木守忠闻言,眼神里的热切不免消减了几分。

    他沮丧着说道:“也是,凡人怎么能见到菩萨呢?”

    “那是……那是……呵呵……”朱慈燃整个人十分尴尬,但木守忠并没有放过他,而是询问道:

    “我听官学的学子们说,三位菩萨都有菩萨的长相,是这样吗?”

    木守忠的话有些拗口,用词也很不恰当,但朱慈燃闻言还是想了想。

    他没见过孙传庭,但他见过自家父亲和齐王叔。

    在他个人看来,他爹倒是长得挺像庙里的佛祖,倒是齐王叔长得又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着甲的时候和天神下凡差不多。

    “差不多吧,我听京城里的人说……”

    朱慈燃经过几句话的伪装,往后便开始将他父亲和齐王叔的外貌大致描述了出来。

    对于朱由校的容貌,他尽可能略过,但对于朱由检的容貌,他描述的无比详细。

    “京里的人说,齐王面白而美,身材高大,有近五尺九寸,蜂腰大目,气势盖天,勐锐冠世。”

    “但你不用害怕,京城里的人都说齐王好笑语,心胸豁达,常常关心百姓的生活。”

    “不止是汉人,就连你们过得怎么样,他也要亲自询问下面的人。”

    “还有……”

    朱慈燃叽里呱啦说了一堆,除去木守忠听不懂的词语,其它的描述都和木守忠心里的菩萨是一模一样。

    尤其是当他听到菩萨还会关心他们这群奴隶的活得怎么样,并且是他主持解放他们这群奴隶的时候,木守忠更是双手合十在面前拜了又拜。

    朱慈燃见状,低头吃了两大口面,等再抬头时,木守忠已经心满意足地对他回礼:

    “感谢小沐兄弟为我解惑,这两碗面就当我请你们吃吧。”

    “那不行!那不行!”听到不用给钱,朱慈燃立马慌乱了起来。

    他出京前,朱由检可是交代过,不管百姓收不收钱,他都得给钱,但凡有一次没给,他立马让锦衣卫把他逮回京城。

    因此朱慈燃立马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十文钱的天启通宝,猝不及防的塞入了木守忠的怀里,拉上刘顺就向着街上跑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了霸王餐。

    “你……”等木守忠反应过来,除了看到朱慈燃的背影,其它便什么也没看见。

    拿着手里的天启通宝,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并双手合十对天空拜了又拜:

    “菩萨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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