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人多年无子,后宫基本不曾有嫔妃怀过身孕,长孙卿这一怀孕,顿时犹如晴天霹雳砸在后妃们的头顶。

    叶希儿也是思绪纷杂,心中的酸涩又开始翻涌。

    虽然嫉恨,但她还是担心长孙卿的情况,终于有人怀上苏明月的孩子,倘若有何闪失,苏明月很有可能今生都后继无人。

    其她嫔妃神色各异,也不乏有幸灾乐祸之人。

    长孙卿出事了才好,这样一来,怀上皇嗣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

    江翎此刻最为惶恐,可无人在意她。

    她知道,长孙卿这一摔不管有没有事,她恐怕都难逃罪责。

    此情此景竟分外熟悉……

    在洛阳宫中时,江翎也曾让长孙卿背负谋害亲王子嗣的罪名,而今她也要背负加害皇嗣的罪名,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可是事情会这么巧合么?恐怕……是长孙卿有意为之!

    一想到,江翎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怕远不止她想的这样。

    长孙卿既要报复,那这次定然不会放过她。

    江翎的心已经开始慌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在游镜的眼神示意下,江翎只好趁他人不注意,悄悄跟随游镜离开了昭阳殿前。

    她得赶紧回黎王府和苏明折说这事,看看是否还有何办法补救。

    江翎现在唯一的靠山也就是苏明折了。

    其他宫人不知昭阳殿前的情况,是以江翎的出宫之路畅通无阻,无人拦她。

    长孙卿刚被扶进昭阳殿不久,宫人和太医便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第一时间便是查看长孙卿的身体状况。

    长孙卿半卧在榻上,虽然气色不佳,但并无痛苦之色。

    她今日是身着月白色衣裙,此时并无任何血渍。

    辛岁见此才终于将心往回放了一些,紧紧盯着为长孙卿诊脉的大夫。

    这皇嗣若有何闪失,他也难逃其咎啊。

    太医战战兢兢仔细诊治了半响,而后长长松了口气,朝长孙卿拱手道:“惠妃腹中的胎儿并无大碍,只需服用几副安胎药,再多加休养即可,切莫再这般受惊。”

    辛岁和重雪听了也是松了口气,辛岁朝那太医摆了摆手,太医便在宫人的引领下退下了。

    重雪蹲在榻边,细细整理长孙卿的裙摆,还一边抱怨道:“那江贵人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在洛阳时便企图诬陷公主,现在公主怀了孩子还欲加害公主,公主,您绝不能饶过她!”

    即便外人此前还不知道长孙卿怀了身孕。

    长孙卿的面色较为苍白,她一手抚着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不管孩子是否有恙,她都不会放过江翎。

    辛岁将部分宫人遣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三人在这值守,他也俯首向长孙卿行了别礼:“惠妃娘娘,您便在这偏殿好生休养,微臣便不打扰您了,若有何需要,惠妃可随时让重雪来唤微臣。”

    得到长孙卿的颔首回应,辛岁便离开了殿中。

    昭阳殿的主殿内,辛岁缓步走到床榻前,轻声唤道:“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床榻上的苏明月缓缓睁开眼,转头看他,“何事?”

    辛岁弯着腰将头埋得很低:“惠妃来了。”

    苏明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却不见任何人影,在他困惑之际,辛岁便又接着道:“惠妃在进殿之前遇上了江贵人,江贵人对惠妃纠缠不休,竟动手推了惠妃,惠妃没站稳,摔了一跤……”

    苏明月眉眼微颤,眸光中透着几分紧张,“她现在如何?”

    面对君王锐利的注视,辛岁悄悄抹了把冷汗,尽量镇定下来:“回陛下,经过太医的诊治,惠妃和腹中胎儿皆无碍,现正在偏殿休养。”

    苏明月闻言终是放宽了心,却紧接着抬起手,“扶朕起来,朕去看看她。”

    辛岁很为难:“陛下,您的身子……”

    “陛下不必起身,妾已经来了。”

    正在辛岁不知该如何劝阻时,便听见殿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辛岁如释重负,他的救星来了!

    辛岁都不必回头,直接躬身退作一旁,给进殿的长孙卿让开道。

    苏明月刚抬起的手只好又放下,见长孙卿都没让人搀扶,自己走到了他的床榻前,苏明月眸光微沉,眼神里既有责备又有怜惜:“卿儿,你不在偏殿好生休养,又跑来这里做甚?”

    长孙卿走上前刚想俯身行礼,却被苏明月出声制止:“繁文缛节便免了,你我之间不必拘礼。”

    长孙卿闻言也不再执着,侧身在床边坐下,故作委屈地眨了眨眼睛,“臣妾忧心陛下的伤势,所以才前来探望,怎料陛下竟不待见……”

    苏明月无奈地笑了笑:“朕这也是担心你的身体。”

    他强忍着伤痛,故作若无其事地坐了起来,长孙卿想要伸手去扶他都为时已晚了,只能目露担忧地望着他。

    她问:“陛下伤得重吗?”

    苏明月则摇头:“朕的伤情不及你腹中的孩子重要,之所以不告诉你,只望你能安心养胎。”

    怎知长孙卿还是得知了他受伤一事,并且跑来昭阳殿看他,还出了意外,所幸并无大碍,否则苏明月都要自责了。

    他睨了眼辛岁,辛岁立即会意,领着殿内其他宫人都退下了。

    终于没有了其他闲杂人在场,苏明月抬手轻抚长孙卿的眉眼,无奈叹息:“卿儿,你怎可如此莽撞行事?用自身安危做赌注,不值。你若想要报复,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只要你愿意。”

    长孙卿扯出一个灿烂笑容:“妾最喜欢的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轻轻握住苏明月的手,神情颇为骄傲自信,“况且我有分寸,定然不会伤到腹中的孩子,只是希望以此惩戒江翎。”

    长孙卿本来不打算报复,但是江翎实在太过得寸进尺了。

    所以就在那一瞬间,长孙卿便起了报复的心思。

    她腹中怀着孩子江翎并不知情,故而会无所顾忌。

    江翎手腕上的那只镯子长孙卿认得,是苏明折所赠,江翎自是很宝贝那镯子,长孙卿料定她不会允许他人随意触碰,所以便向那只镯子伸了手。不出所料,江翎果真抗拒,而长孙卿则顺势摔倒,暗中控制好了力道,是以并未影响到腹中的胎儿。

    至于受了惊吓,那也是长孙卿伪装出来的。

    可不管有没有伤到腹中胎儿,江翎差点害死皇嗣,这也是罪责难逃。

    长孙卿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马上便要隐瞒不住怀孕的事实了,现在抖露出来也无妨,迟早是要被他们知道的。

    “江氏朕定会处罚,这也是对付黎王的一个机会。”苏明月眼中划过一缕笑意,随即又正色道,“但是卿儿,你怀有身孕一事已经暴露,怕是太后的人绝不会姑息。朕决定立你为后,搬进昭阳殿与朕同住,如此一来他们便不敢轻易对你下手,在昭阳殿中也没有机会对你和孩子动手。”

    长孙卿先是一怔,随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立我为后?”

    立后乃家国大事,他就这么信任她?

    立长孙卿为后,她便可以真正掌权了,从而取代太后在后宫中的地位。可她若有异心,那对苏明月而言是大为不利。

    苏明月反握住长孙卿的手,含笑的眼神分外真挚:“你可愿做朕的皇后,与朕一同坐拥天下,共守这万里河山?”

    片刻的沉吟过后,长孙卿毅然点头。

    皇后之位本就是她前世所求,眼下唾手可得,她又怎能拒绝?成为皇后,长孙卿便是苏明月的正妻,从此不再是妾了。

    从决定留下孩子的那刻起,长孙卿就已经做好与苏明月相守一生的打算。

    二人两手紧握,相视而笑。

    苏明月是没想到,长孙卿会答应得这么爽快,看来怀孩子这一计很有效。既然做了他的皇后,那这一辈子都别想逃离他身边。

    一阵欣然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忧虑。

    “我在朝中无权无势,满朝文武会应允立我为后么?”

    朝中大臣多是希望自己族中人正位中宫,而太后也多次想让叶氏族人为后,必然会反对立长孙卿为后。

    苏明月似是胸有成竹:“你不必担心,朕自有应对之策。”

    长孙卿便没再多言。

    在昭阳殿休养几天之后,长孙卿便在重雪的陪同下回了观云殿,在立后之前她还不能搬进昭阳殿,侍妾不得与天子同居。

    卧榻养伤这些时日,苏明月也没闲着,召来中书省的官员下达了对江翎的处罚诏书。

    虽然长孙卿与腹中胎儿皆无恙,但苏明月还是要追究江翎意图谋害皇嗣的罪名,毕竟这是天子现在唯一的孩子,不可有任何闪失。

    江翎本是黎王府贵人,苏明月下令将其贬为庶人,今后在黎王府最多算是个伺候黎王的婢女。其父江诸亦遭受牵连,从吏部尚书贬为吏部侍郎,由齐渐接替他吏部尚书之职。

    而苏明折因管教不力,纵容侍妾,削去骠骑大将军之爵,并收回边境两州的军事权。

    苏明折原本掌管边境五州兵马,现在只剩三州。

    黎王府的势力和庐陵江氏都有被削弱,长孙卿这一摔可谓是一石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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