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让长孙婕妤进入校场,不知韦爱卿有何指教?”

    听见这声音,韦涣当即向来人望去,看见是苏明月策马而来,他与齐渐赶忙上前行礼:“老臣拜见陛下!”

    韦涣的锋芒瞬时收敛不少,态度亦是恭谦。

    尽管在君王面前俯首称臣,韦涣直起腰身后仍是昂首挺胸,一身傲骨。

    苏明月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交给了侍从,缓步来到长孙卿身侧,韦涣便迫不及待主动向他进言:“陛下,恕老臣直言,这校场乃是皇家操练士兵和习武之地,女子怎能随意入内?这即便是太后也不曾涉足此地!”

    “女子怎么了?”苏明月笑眼望向身旁之人,“在朕看来,长孙婕妤与英勇无畏的男子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荒谬!”韦涣被气得不轻,音量陡增,“女子只会针线,如何能与男子相比?”

    看见苏明月眸光微沉,他仍旧不以为然。

    直到旁边的齐渐轻咳一声提醒他,韦涣这才低下头稍微收敛气焰。

    “谁说女子不如男?”

    女子清亮的声音响起,引得众人纷纷注目,只见长孙卿笑颜明媚似骄阳,朱唇轻启:“男子能做的事,我们女儿家一样能做!”

    在韦涣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见长孙卿已经转身走向侍从牵着的那匹马,并且已经从那人手里接过了马缰。知道她想干什么后,韦涣的眼神从惊愣变为了不屑,甚至还有嘲笑。

    他知道她会骑马,但不是所有马都是那么好骑的。

    看见长孙卿走向那匹骏马时,苏明月的眸中有片刻的凝神,但他已来不及阻止,只能全神贯注地看着那道身影。

    长孙卿抓着缰绳跨上马背,在将要挥手扬鞭时,忽然察觉到身下的骏马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长孙卿恍然明白过来韦涣那嘲笑的眼神是为何。

    就等着看她出丑呢。

    就在长孙卿刚骑上马背没多久,骏马的身躯突然开始剧烈地左右摇晃,还发出一阵阵低鸣,是要将长孙卿给甩下去。

    这匹马是苏明月的御用坐骑,又是匹烈马,生人很难驯服。

    可惜,长孙卿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她控制着自己的身形随着骏马的摇晃而动,愣是没有摔下去,马儿急了,竟高抬起前蹄,头向上身躯几乎呈直线。可是长孙卿依旧紧抓着马缰不松手,身体也仍旧坐在马背上,看准时机挥手扬鞭,骏马嘶鸣一声猛地向前奔去。

    就在这疾驰的过程中,长孙卿控制着马匹转弯、掉头,在马场跑了一圈之后竟将马稳稳当当地骑了回来。

    烈马已经被她驯服,韦涣等人皆有些瞠目结舌,苏明月则是暗暗放下了心。

    女子策马扬鞭,青丝随衣袂飘舞,意气风发丝毫不输少年郎。

    韦涣眼中原本的嘲笑此时已有些僵硬,这匹烈马即使是久经沙场的他恐怕也不能轻易驯服,而现在长孙卿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驯服了……

    齐渐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韦涣,随即就被韦涣狠狠瞪了回去。

    会驯马又如何?女子终究是软弱无能的!

    马背的两侧还挂着长弓与箭筒,长孙卿先是策马扬鞭,在骏马疾驰的过程中放开缰绳,一手执长弓一手拿羽箭,瞄准了马场中间的箭靶。

    骏马还在奔跑,马背上亦是剧烈摇晃,想要射中目标就得会抓住时机。

    会骑术的人很多,但会骑射之术的人就不是那么多了。

    看准时机一松手,羽箭飞射而出,正中靶心!

    校场内其他的侍从都惊愣住了,洵国公主这英姿飒爽的气势是丝毫不输男儿,简直颠覆了他们以往对女子的认知!

    苏明月遥望她射中的靶心,始终都是面沉如水,没有一点表情变化。

    既是洵国公主,那自然比寻常人特别。

    长孙卿收起长弓策马归来,骑在马背上特意向韦涣扬了扬眉,可想而知韦涣的脸色现在有多难看。

    君王的眼中也是隐含笑意,这更加让韦涣羞愤难当。

    长孙卿的骑射之术确实精湛,有些将士怕都比不上她,可以算是女中豪杰,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像男儿一样肆意妄为。韦涣心中对她仍是排斥和鄙夷,但碍于君王的面子,他不得不违心地称赞了一句:“洵国女子果真与我大夏不同,长孙婕妤确实英勇。”

    终于让韦涣收敛起锋芒,认同她所言,长孙卿心里这才稍微好受些。

    看低别人的人自己也不会高尚到哪里去。

    长孙卿下马之后将其重新交给了侍从,再次回到苏明月身旁,韦涣已经没有用那凶狠的眼神瞪她了。

    她也并不想让其难堪,只是希望他不要再轻视女子。

    对于长孙卿出现在皇家校场一事,韦涣算是没话说了,皇帝都已经允许,他又能如何。经过这一出,韦涣开始陷入沉默之中,表情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苏明月转身坐到桌案前,倒了清茶递给长孙卿,长孙卿略有迟疑,还是伸手接过了茶盏。

    临近夏季,喝杯清茶正好润润喉。

    看着长孙卿接过茶水后,苏明月便转向韦涣二人开口道:“两位爱卿突然来此觐见,不知所为何事?”

    弯弯绕绕终于说到正题,韦涣也不再沉默,走上前向苏明月拱手,声音高昂浑厚:“启禀陛下!边境传来消息,北部的番邦小国不顾姻亲之盟,屡屡越界侵犯我大夏边境,寻衅滋事!臣恳请陛下出兵讨伐,以扬我大夏国威!”

    听闻此言,苏明月首先就看了眼长孙卿。

    韦涣口中的北边番邦小国,说的就是洵国,在大夏北边只与洵国交界。

    长孙卿听后,亦是心神微颤。

    算算时间,两国才刚休战议和没多久,洵国正国力空虚,若是交战,百姓必将遭殃。

    但是长孙卿并未出声。

    她是洵国人,但更是大夏君主的后妃。

    苏明月沉吟片刻,轻轻摇头:“依朕之见,此时出兵伐洵,怕多有不妥,太尉此言朕不可应允。”

    韦涣瞬间激动起来:“敢问陛下为何不可?”

    苏明月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疾不徐地回道:“洵国并未对我大夏用兵,朕自然也不能轻易出兵讨伐。”

    韦涣很是愤慨:“陛下这是妇人之见!莫不是因为这位洵国公主,陛下才不愿出兵讨伐洵国?”

    说着说着,韦涣又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长孙卿,眼中的审判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正在喝茶的长孙卿差点呛着,默默将茶盏放回桌上。

    为何什么事都要扯到她?长孙卿很无奈,但她不想忍气吞声,抬头迎上韦涣的视线:“太尉大人,本宫可什么话都没说,你还是提及到了本宫,既如此,那本宫可要说两句了。”

    “陛下英明神武,断然不会被儿女情长所困,不愿出兵,也绝非是因为顾及本宫。陛下刚登基不久,根基未稳,如此征调兵马劳民伤财,会有失民心,对陛下执政是为不利,还望大人能理解陛下的难处。”

    长孙卿嗓音清亮,说话亦是掷地有声,只字未提洵国。

    韦涣张口就欲辩驳,身旁的齐渐连忙扯了一下他的衣角,韦涣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扭头就对他怒声斥责:“你扯我衣袖做什么?她分明就是妖言惑众!身为大夏子民,谁愿意眼睁睁看着他族侵扰自己国家的疆域?她是洵国人她当然无所谓!”

    他又转向苏明月,态度异常坚决:“即便陛下不出兵讨伐,也应派黎王镇守北部边疆,威慑洵国!”

    长孙卿与苏明月默契地对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

    留苏明折在长安,苏明月还可以牵制一下他的势力,若再让他去镇守边疆,无疑等于放虎归山。苏明折在北疆多地皆有势力,只有让他留在长安,才能将其隔绝使其无法增长。

    但这种事情是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韦涣所言都是在给苏明月添堵,但他性子直,苏明月不能和他说这些,只能委婉拒绝:“这黎王刚回长安不久,韦爱卿又要让他远赴边疆,这让黎王心中作何感想?他还会以为朕这个做兄长的不待见他,况且先帝的意思也是希望他留在京师,边疆让其他将领镇守即可。”

    “陛下!”自己的请求屡屡被驳回,韦涣已然沉不住气,对着苏明月亦是声音高昂激愤,“捍卫疆土乃是大夏子民职责所在,黎王又怎会埋怨陛下?陛下根本无需顾虑!”

    黎王为人正直大度,才不会如此斤斤计较!

    苏明月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眸底的笑却是愈发地意味深长,望着韦涣沉吟不语。

    长孙卿倒是想发表言论,但是后宫不得干政,况且韦涣根本不待见她,她说再多在韦涣看来也是无稽之谈,只得闭口不言。

    就在此时,谏议大夫齐渐忽而笑道:“太尉大人执意要让黎王镇守边关,若是黎王再立战功,敢问大人,陛下该如何给黎王封赏?要不——大人您将太尉的位置让给黎王坐坐?”

    苏明折是亲王,同时又拜封武将中级别最高的骠骑大将军,若再往上就只能是太尉了。

    韦涣猛地一噎,顿时怒火冲天:“好你个齐渐!竟敢如此以下犯上口出狂言,你该当何罪?”

    苏明月抬眸望向齐渐,却并未多言。

    长孙卿知道,这位谏议大夫所言正合苏明月心意,只是苏明月不好说出来。

    韦涣并未察觉君王的心思,指着齐渐怒气冲冲地对苏明月说道:“陛下,此人见识短浅,心胸狭隘,他所言断不可听信!”

    相比韦涣,齐渐则是神色自若不慌不忙:“太尉大人何必动怒,下官所言也只是实情而已,黎王军功过高,对两方都无益处。”

    “你——”韦涣怒极,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随即却不得不咬牙切齿将怒火隐忍。

    若是与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吏置气,只会显得他很没肚量!

    苏明月摆摆手,终于出声:“两位爱卿都无需再多言,朕自有决策。劳烦太尉大人传令下去,命边关将士严阵以待,倘若今后再有洵军入界便立即逮捕,留在军中充当奴隶。”

    韦涣虽心有不甘,却只能遵从:“臣领旨。”

    转身离去之际,韦涣还回头看了眼长孙卿和齐渐,眼神中有明显的憎恶。

    他今日在这吃瘪都是因为这两人!

    

    (。手机版阅读网址:

章节目录

和亲公主重生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泠泠弦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7章 新欢(三),和亲公主重生后,笔趣阁并收藏和亲公主重生后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