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离开以后,竹取千遥开始尝试用其他的方式、告诉其他的人这件事情,或者说“这个真相”。
发出去的消息都得不到回信,通过电子设备的沟通也是不行的,在这期间,大哥甚至都没有发现她一直在手机上打字。
看不见摸不着的规则,扭曲了“真相”的存在,守护着这个游戏世界的秘密。
所以,「工藤新一」用把“真相”告诉给大哥这件事来威胁她,目的其实根本就和威胁没有半点关系,而是在引诱她向大哥坦白,发现“真相”是不可说的吧?
……
竹取千遥想要确认一些事情。
她如常和黑泽阵分开,却没有依照之前的承诺回到「工藤新一」那里,而是去了一趟波洛咖啡厅,结果却从榎本梓那里得知今天安室透没有来上班。
……也对,波本的真实身份是公安来着,肯定很忙碌。再加上她今天早上通过手机和几人都报过平安后,依次拒绝了他们的见面请求,现在找不到人其实也是正常的。
“竹取小姐,是需要三明治和热可可吗?虽然我比不上安室先生的手艺,但是安室先生之前也有教过我一些。”
榎本梓礼貌地问道。
竹取千遥轻轻摇头,礼貌地道了谢,然后放弃了见面的想法。
她走出波洛咖啡厅,一边走,一边给波本打了电话。
……
降谷零此时才跟着昨天达成合作后所拿到的资源,取得了一些进展,几个人正凑在一起研究接下来的方案和分工。
手机震动着,他拿出来看了看来电人,面色一怔,正准备起身去外面接电话,就被幼驯染按住了。
萩原研二一语道破,“是千遥的电话吧?”
诸伏景光看着他,猫眼微弯,“没关系,所以就在这里接吧,我们不会出声的。”
冲矢昴脸上也挂着笑意,“担心她的不止你一个人。”
只是在她拒绝了见面以后,都没有敢靠近她而已。
松田阵平盯着他手里的手机,提醒着,“再不接千遥要挂了吧。”
降谷零按下了接听键。
……
“波本……”
竹取千遥下意识说出口这个称呼,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微顿,片刻后还是改口道,“零。”
降谷零没露出什么异样,而是问她,“千遥有什么事情吗?”
竹取千遥直白地问道,“你还记得吗?我失忆前对你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降谷零神情微僵,伸手胡乱将额边的刘海全都撩上去,长出一口气,才小声问她,“……千遥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竹取千遥不想被他带着话题走,换回之前的称呼,重复着自己的问题,“波本,你还记得吗?”
“……记得。”
降谷零微微垂下了视线,脸上的表情紧绷住。
「希望下一次,能抽到一张普通人的身份卡。」
她当时用着疲倦不堪的语气,这样说出了口,然后在爆炸之中,第三次走向了死亡。
“那么,不要往深处去想,”竹取千遥强调着,“你可以单从字面意义上,来理解一下这句话吗?”
电话另一面没有说话。
竹取千遥揉了揉额头,再次开口道,“我没有想要寻死的意思,你单独想一想,抛掉当时的情景,再抛开一切深层次的意义,只是从字面意思去理解一下,可以吗,零?”
片刻后,对面回答道。
“……这一次的「黑泽千遥」这个身份,也只是一张身份卡而已。”
竹取千遥正站在路边,来往的人不是很多,路中央也没有什么车辆。
她猛地松了口气,继续朝下说道,“没错,所以零可以再想一想,抽取身份卡又和什么有关吗?”
——是游戏,这个世界是一场游戏。
快说出口。
竹取千遥有些紧张地捏紧了手握成的拳头。
拜托了,请快点意识到这一点,快点说出口吧。
「工藤新一」可以直接和她交流这件事情,应该是因为他自己就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只是个游戏。
所以只要降谷零也自己意识到这一点,那么她也就可以直接和降谷零沟通和交流了吧?
请快点说出口啊。
但是等了很漫长的时间,她也没能听到对面的回答,听筒里好像也有些过分安静了。
“零,你还在吗?”
竹取千遥微微皱眉,语气有些着急和焦虑地问道,她抬头看了眼路中间,有辆车子正开了过来,闪烁的车灯印入眼中。
“抱歉,千遥,我……”降谷零的声音从听筒另一边传来,好像微微带着些喘气声一样,他努力平静着声线,轻声安抚道,“这件事太重要了,你给我几分钟接受一下可以吗?”
心情几乎是瞬间就松懈了下去。
成功了吧?这是成功地暗示了他吧?
于是竹取千遥答应了下来。
她松开手,垂下视线看着手心被指甲掐出的几个粉色半圆形印记缓缓消退。
过了一会儿,竹取千遥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开口问道,“零,你——”
她的声音猛地一顿。
隔着一条马路,手里拿着电话,一看就是飞奔过来,还喘着气的降谷零和她对视了。
思绪有一瞬间停滞了下来,竹取千遥下意识思考了一下他为什么这么快出现在自己眼前。
下一瞬,她的手腕被谁握住。
竹取千遥下意识地松开手里的手提包,反握向对方的手,准备直接把对方拉过来一拳头砸上去。身体却被用力地拉向了另一个怀抱里。
她下意识松手,朝后用手肘击向了这人柔软的腹部,另一只手则是伸向侧方去拿回自己的手提包。
但在看见两个袭击的人的脸时,她微微顿了一下。
松田阵平一只手里拿着她的手提包,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他用的力气很大,再加上她微顿时泄了气,因此竹取千遥的肘击完全没发挥作用。
她被诸伏景光抱进了怀里。
有人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竹取千遥侧回头,看见镜片后属于赤井秀一的那双墨绿色瞳孔,他还维持着冲矢昴的易容,伸出了手。
诸伏景光配合地松开了这个拥抱,但依旧牵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赤井秀一从风衣内袋里,拿走了她习惯性带着的军刀和一把伯/莱/塔。
他脸上挂着属于冲矢昴的温柔笑容,温声道,“抱歉,危险物品,暂时先没收了。”
竹取千遥动了动手腕,没能挣脱开。她握着手里的手机,又花了一点时间厘清现在的情况,然后认真强调道。
“我没有要寻死的意思。”
诸伏景光看着她,那双猫眼微弯,认真地回答道,“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黑泽小姐。”
竹取千遥打量了几人一下,眉眼微皱,微抿着唇,问道,“所以可以松手了吗?还是说需要给我拷上手铐之类的才能放下心来?”
萩原研二挠了挠头,无奈地笑了笑,认真地说道,“我们没有那样的意思啦,只不过小遥说的话,稍微有些让人担心。”
“既然是误会的话,那么可以告诉我们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千遥说出了这些话?”
降谷零也已经走了过来。
竹取千遥抬眸看他,语气冷肃地说道,“我想要告诉零,这个世界是游戏世界。”
……没人听到。
所有人的视线依旧关切而温柔。
竹取千遥放弃了,她用了力气,甩开了牵住自己的手。
“我只是想说,以前我做过的事情,和玩游戏没有什么两样,我没有认真过,所以你们也完全不用太认真,更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
她当着几人的面,用手机给「工藤新一」打了电话。
……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工藤新一」被从书房的躺椅上吵醒。
那双蓝瞳依旧含着些不明了的冷意和烦躁,幽深而危险。
又梦见了。
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会发生那种无聊的、杀人动机奇奇怪怪的三选一杀人案;思绪阻滞的时候,也一定会有人像送经验包一样送解谜的灵感给他。
与其说是作为侦探将被掩藏的真相揭开,倒不如说是不断地给身边的人带去死亡。
而所有人都对这些疑点视而不见。
从出生起,十七年以来的人生,「工藤新一」都在这样的生活里度过。
直白说出口的真相没有人能听到,拐弯抹角用各种方式暗示的真相也被歪曲着解开,即使是他那个好像无所不能的侦探小说家父亲,也是解出被扭曲的答案的其中一人。
他的思想好像是整个世界唯一的bug,即使再怎样孤僻的性格、再怎样拒绝靠近任何人,他也必须按着工藤新一的主角人生走下去。
那是他用尽了一切办法,也无法反抗的命运。
在这样的命运里,他被推着朝前走,走了十七年,所有的求救都被无形的规则扭曲和吞噬。
但在周围的人眼里,他却是所谓「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
……
「工藤新一」撩了撩额边的碎发,将梦里的画面从脑海里清理掉,伸出的手在注意到屏幕上的来电人时微微顿了顿。
嘴角下意识微微上扬了弧度,他接通了电话。
“……千遥。”
刚睡醒的声音略带些嘶哑,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竹取千遥报上了位置,“我在波洛咖啡厅那条街道上。”
“啊咧,”「工藤新一」仰头看向天花板,裸露的喉结滚动,混着轻笑声问道,“想要我去接你吗?”
不等对面回答,他继续说道,“宁愿我放弃你,把这句话收回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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