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狠狠颠簸了一下,琴酒的视线从后视镜里挪开,扫过似乎是被惊吓到了的伏特加,就收回了视线,语气格外难听地骂了一句「蠢货」,不知道是在骂谁。
竹取千遥非常自觉,弱弱地“哦”了一声作为回应。
杯户町鹤田医院,表面上是一家私立医院,实际上是组织的产业,内部有组织专用的实验室,竹取千遥的实验体身份卡就是这个实验室产出的成果。
她每三个月都必须要来做一次手术,要不然就会因为细胞失活、器官衰竭等等原因死得很惨,这导致这张身份卡如果想活下去,就必须接受组织的控制,这也是琴酒对她的信任度来源。
手术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因为有琴酒老大哥在,竹取千遥打了特效麻醉药,睡了一觉就结束了。
醒来的时候麻醉药药效还没完全退掉,她四肢都发软,属于思维特别清醒、但身体无法控制的情况。
琴酒抱着双臂,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落下的银色长发和那顶黑色礼帽、将他的面部神情都掩藏在阴影里。
不过竹取千遥看一眼就知道老大哥这是在闭目养神,她努力动了动手指,也做不了更多动作,盖在身上的被子柔软又厚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特效麻醉药,是组织单独针对她这个实验体研发使用的,效果持久且强效,即使是对市面上所有类型麻醉药都有抗药性,竹取千遥打了这个麻醉药以后也会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她很讨厌做手术打麻醉,如果琴酒老大哥不在,她更乐意拉满痛感屏蔽度,然后闭着眼睛让研究员捣鼓。
“大哥。”
因为制造不出响声,竹取千遥只能开口叫他。
琴酒伸手扶了扶礼帽,那双深绿瞳孔在睁开的一瞬就下意识将室内扫视一遍,随后,他自然地起了身。
一边的床头放着竹取千遥唯二带来的私人物品,两部手机,一部假扮琴酒用来工作、一部自己私人使用。
“手术八个小时,药效为什么要做成十二小时,”竹取千遥难受地小声道,“我不想躺在这里,好烦。”
琴酒将两部手机塞进风衣口袋的兜里,掀开被子,轻而易举地把她扛在了肩上,朝外走去。
作为杀手,他不会让自己双手都被占住,所以每次使用的动作都是扛上肩就走,竹取千遥已经习惯了。
就算是被琴酒老大哥的直角肩顶得胃难受想吐,她也不想呆在实验室的病床上——身份卡虽然是实验体,但竹取千遥本人是人,她很讨厌以实验体的身份出现在实验室,如果不是必要绝对不想多留。
外面已经天黑了,医院的房间里面、走廊上,白炽灯光却都很亮,光落下时被那顶黑色礼帽全都遮住,琴酒的脸就这样隐没在阴影里,神情不明,语气冷淡而嘲讽,“也没有让你在这里多躺过。”
琴酒老大哥总是用这种语气说话,不是在骂人就是在威胁人,竹取千遥虽然社恐,但对他的抵抗力已经在一年半的搭档生活中拉得很高了。
“有过的,”她上半身从琴酒肩膀上支出来,然后因为麻醉药效,双手和肩背都没办法用力,倒趴在琴酒背上,“第一次来的时候。”
竹取千遥的鼻子隔着黑色风衣,隐约闻到血腥味,脸颊下意识侧贴在他背上,风衣之下微微印出绷带凹凸不平的印痕。
“咦,大哥……”
竹取千遥下半句话在喉咙里转过一圈,倒挂的视线瞟到一边挂着安全出口牌子的楼梯口,外面大概就是停车场了。
她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并且在琴酒一声冷笑后,安静地闭上了嘴。
无论琴酒也好,她也好,作为组织培养的杀手,哪怕是topkiller,都有藏好伤口的习惯。毕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如果露出弱点,很容易会出事。
这也是竹取千遥不喜欢注射特效麻醉剂的第二个理由,她害怕自己在恋爱游戏的杀手rpg部分翻车。
琴酒把她扛到了车上,副驾驶,然后帮她系上了安全带,自己坐上了驾驶位——伏特加已经被他打发走了。
竹取千遥靠在椅背上,被安全带固定住身体,因为手术的八个小时都在睡觉,她现在精神抖擞,很想回公寓打新买的游戏。
但是现在还有三个多小时的麻醉药药效。
琴酒没直接开车,他从后座拎过来一个长条形的包,拉开拉链,把里面的狙击枪零件都组装了起来。
随后,他开了半小时的车,竹取千遥没注意是往哪里开,不过能看见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最近的任务进度。
……她让人真真假假地放了消息,关于组织到底想清理哪些产业,然后随便给了个郊外地址,说是组织绝对不可能放弃的军/火/走/私仓库,等着钓人上钩。
能收到钓鱼消息的都是知道一些组织底细的人,而会被这样的消息钓过来,本身就已经证明他们已经不再对组织忠诚了,即使警方内部有组织的人,也不可能把这些家伙放给警方处理。
竹取千遥安排了人盯着动向,这些人一旦有了动作,就会直接禀报给她。而她工作用的手机现在也还在琴酒身上。
她有些恍惚问道,“这是我的任务吧?”
“蠢货,”琴酒问她,“你觉得我会害你?”
“没有啊,就是感觉不和大哥做搭档了以后,大哥好像和蔼很多……”
竟然还会帮她做任务了,以前都是压着她加班做任务来着。
不过,她现在这幅麻醉药还没过药效的样子,就算她知道了,估计也是求老大哥帮忙解决。
今天不去给这个布好的局收尾也不是不行,就是之后估计得加班一段时间去清理。
被琴酒老大哥冷冷瞥了一眼,竹取千遥安静地躺平了。
下车前,琴酒拿了件备用的黑色风衣把她裹了起来,放在驾驶位,然后把自己头上那顶黑色礼帽放在了她的头顶。
“jacky,在这里等我。”
“嗯,”竹取千遥看着他拿着狙站在身边,麻醉剂药效微微褪去,手指微微动了动,把他随意裹上的风衣褶皱抹平了一点,“最舒服的狙位在一号厂房顶部。”
琴酒留了个耳麦给她,顺带把那把一直带在身边的伯/莱/塔拉开了保险,丢给了她。
竹取千遥坐在座位上发呆。四周有微弱的亮光,耳麦里的枪声和外面连成一片,乱糟糟的。
很快,昏暗的灯光印出靠近的人影,竹取千遥计算了一下方位,对耳麦另一边说道,“我的十二点方向,大约五米外。”
琴酒没回复,隔着一层车窗玻璃,人影倒地,飞溅起一小簇血花。
麻醉药效又消退了一些,原本觉得麻烦的任务也可以摸鱼完成,竹取千遥现在心情很快乐。
……
枪声停止,只花了十几分钟。
竹取千遥坐在驾驶位上,等着琴酒回来,原本放松的姿态突然一紧,有脚步声在靠近。
她的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车门把手就被谁握住了。
咔哒一声轻响,竹取千遥侧眸看向窗外,陌生的面庞飞快地将一把枪堵上她的太阳穴,恨恨道,“让那个狙击手停手,gin,受伤这么严重,你也不想阴沟里翻车吧。”
按照琴酒老大哥的速度,现在应该就在附近。于是竹取千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扣动了扳机。
打开了车门正好,保时捷的维修费可是很高的。
响起的是两声枪响,竹取千遥那一枪命中点是大腿一侧,因为手没什么力气,枪口抖动,没击中腿骨。
另一枪则直接从后脑击入,导致对方连挣扎都没有,直接倒地了。
竹取千遥抬头,琴酒就站在不远处,手里的□□还冒着烟,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捻了捻指间被溅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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