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芜去的那天,陈原修那群发小都在,秦笙怡也在。

    好几人都要玩车,剩下的就在旁边围观。

    周芜其实是有些心惊胆战的,她全程都在关注陈原修的动向,机车经过,轰鸣声震耳,比正常行驶的速度快很多,也更为刺激,压弯压得很低,膝盖都贴着地面,她多少也知道些,向心力平衡,就不会摔倒,摩擦力越大,车速更快。

    也能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机车,确实快意洒脱,风华正茂的年纪,追求自己热爱的事,人生才会无憾。

    就像飞鸟那样,热衷傲游于碧海蓝天之下,展翅高飞,自由自在。

    但事情都有两面性,她会觉得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发生意外。

    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跳没来由地起伏不定。

    视线再放远些,有好几辆车挨在一块,电石火光间,其中一辆忽然摔出赛道,离得最近的那人防不胜防,也跟着摔下去。

    剩下的要么继续向前,要么东倒西歪。

    乱哄哄成一团,都带着头盔,分不清是谁。

    周芜被吓了一大跳,又感觉心跳都静止了,面前行驶过一辆熟悉的红黑机车,这样子想或许不道德,但还是很庆幸,陈原修没伤着。

    发生意外的是秦笙怡,她手生,挺长一段时间没回到之前的状态,进弯时没掌握好技巧,速度也挺快,无法保持平衡,所以就有刚才那一幕。

    付星白靠得太近,被殃及池鱼,他皮糙肉厚没什么事,摔个跟斗都能站起来。

    顾东铭反应最快,把车靠边停下,连忙查看秦笙怡的情况,头盔摘掉,她满脸痛楚,眉头紧皱,说不出话来,眼泪一直在掉。

    不知道颈部有没有受伤或者其他地方骨折,没人敢贸然移动她。

    训练基地有配备队医,已经有人去叫。

    围着不少人。

    周芜也小跑过去,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她看见陈原修半跪在地上帮忙查看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秦笙怡直勾勾地盯着陈原修。

    她又怎会不懂。

    队医很快赶来,大致判断,就让人把伤者送到医院。

    顾东铭二话不说把人抱起来。

    出了这档事,他们也没什么心思玩车了。

    周芜茫然地跟着转身,还没走出两步,手臂就被陈原修拽住,俩人面对面,“脸色怎么那么白?吓坏了?”

    他身上还穿着防护服,这会儿天气热,额头和掌心都冒了不少汗,也没顾及那么多,直接把人往怀里揽,“意外很突然,没办法预料,秦笙怡伤的不是很严重,不用太担心。”

    周芜声音闷闷地,“那你呢?”

    陈原修有停顿那么几秒,“我从小到大都摔过无数回了,这不都好好的。”

    周芜一时没吭声。

    陈原修又安慰,“现在肯定会加倍小心,毕竟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你在。”

    周芜纠正他,“人生来就是为自己而活,就算没有我,你也要对自己的安全负责,而且,还有很多关心在乎你的人。”

    他们也跟着去医院。

    医生正在病房里给秦笙怡做检查。

    好几人围在门外,这会儿像是都松了一口气,气氛没那么沉闷。

    顾东铭烟瘾犯了,跑到室外吸烟区,付星白也要缓缓,跟着一块去。

    这烟还没点上,付星白已经眯起眼来了,“这造的什么孽,不是我偏见啊,要我说,女孩子就不应该碰这玩意,太危险了,玩玩就好,没必要那么较真,又不是比赛,该刹车就得刹车。”

    顾东铭深吸了一口烟,“以前不也这样么,什么刺激玩什么,希望这回能长点教训吧,我也能省点心。”

    付星白淡笑,“你倒是挺操心的,抱人都那么积极。”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他去抱吧。”

    这个他指的是谁,俩人都心知肚明。

    顾东铭也是挺佩服自己,场面那么混乱,居然还能想起陈原修那狗东西避嫌的德性,他眼睛也尖,注意到周芜那张惨白的脸,肯定是被吓的,总不能再添其他乱子吧。

    所以,还是他来吧,反正他单身,没有女朋友吃醋他跟异性有肢体接触。

    “要是他们小两口闹矛盾,咱俩都有点责任。”

    付星白就不乐意了,“关我什么事,人可不是我叫来的。”

    以前再怎么熟那也是高中之前,长大点,就有了男女之别,学习也忙,所以联系没那么多。

    顾东铭帮他回忆,“你敢说之前去度假村不是你叫的?”

    付星白可真冤枉,“我跟段辞白关系还行,欠了个人情,这不是想着人多热闹嘛,就告诉他一声,谁知道他们分手了啊。”

    情侣都分手了,再见面肯定尴尬,段辞白是没来,秦笙怡倒带着两个姐妹过来了。

    他当时还以为秦笙怡纯粹是过来玩的,毕竟刚失恋不久,需要调整心情。

    可直到最近,他发现自己还是太单纯。

    秦笙怡也是个缺心眼,明明知道人家有对象,还要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

    顾东铭早就看出来了,但人都长着腿,秦笙怡要真想去哪,他也没资格拦着。

    检查结果出来,秦笙怡小腿轻微骨折,手臂上有擦伤,问题不大,静养即可。

    她父母得知后赶到医院照顾,这几人就先回去。

    一一

    暑假毕竟挺长,要说真不回家,也不可能。

    母亲已经帮她订好车票,周芜打算回去一周左右,其实想晚点走,因为陈原修的摩托车比赛正好在15号,不管怎样,还是很想看,可是不巧,那时候应该正在家里。

    去高铁站那天,陈原修有送她,估计是分别时间不长,不用倾诉相思之苦,所以俩人基本没说什么话。

    假期也保持正常联系。

    周芜没怎么出去玩,基本都是待在家里看书看电影,陈原修每天都会报备行程,大部分时候是在训练基地,或者和发小一块打球。

    没有说要去医院看望谁。

    周芜忍不住,还是问了句。

    向日葵:【你不去医院么?】

    sea:【芜宝,我又没生病,去医院干嘛?】

    周芜不相信,他没看懂。

    果然。

    sea:【如果你是指去医院探望秦笙怡的话,没这个必要,她有人照顾,我帮不上什么忙】

    sea:【不过明天可能和顾东铭他们去一趟,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

    向日葵:【乖巧点头jpg】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有大暴雨。

    但这外头晴空万里也不像是暴风雨前夕,倒是一如既往的闷热,一个小时过后,周芜发觉天色变暗,往阳台上一站,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席卷而来,黑压压的一片,来势汹汹,把蓝天白云都给吞没。

    衣服快要被吹飞,高大的树冠都在颤抖,绿叶掉了一地。

    周芜总感觉最近心神不宁。

    说不上来为什么。

    大数据似乎拿捏了她的心理,刷短视频软件的时候,总会推出一些机车的视频。

    很炫酷拉风,还有刻意耍帅的嫌疑,她没从陈原修身上找到这种痕迹,随便一骑,就很惹眼自然。

    也看到过发生事故的视频。

    现场很惨烈,机车摔得四分五裂,骑手从车上飞出去,运气好点还能站起来,运气不好的话,那就要天人永隔了。

    周芜忐忑不安,一整晚都在心悸,好不容易睡着,迷迷糊糊中又做了个梦,梦见陈原修发生意外,伤的很重。

    她被吓醒的时候,还在无声落泪,后半夜,怎么也睡不着。

    熬到第二天清晨,给陈原修打电话。

    他后天就要比赛了。

    陈原修先开腔,一贯的温和宠溺,“怎么了?”

    周芜有事先斟酌,这会儿语气挺轻,“……可不可以不参加比赛啊。”

    她也清楚,陈原修这阵子都在训练,辛辛苦苦准备了十来天,就好比一款手游定好日子要公测,各种社交媒体都宣传到位,招商都谈好了,制作组严阵以待,生怕到时候服务器会出问题,结果突然被告知要延期或整改,那种心情可想而知。

    周芜知道或许有些强人所难,跟他打着商量,“我知道放弃也挺难的,你正常参加也行,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名次不重要,你开慢点,没人会否定你的实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芜宝,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有些事不想留下遗憾,我向你保证,等你回清和,我一定好好站在你面前。”

    这个话题,其实也跟上回的意外那么沉重,不想过多谈论,却不得不涉及。

    一一

    陈原修比赛那天,阳光绚烂,看台上人头攒动,他没往上面多看一眼,因为没有他的女孩。

    比赛很快开始,第一第二弯找找手感,后面逐渐加速,直线行驶基本全油门,后面有个人跟的挺紧,陈原修知道是谁,另一个车队的,常年参加各种比赛,论经验,他确实没人家丰富。

    在过第五个弯道,对方刹车太晚,车子贴着外侧兜了一大圈,浪费不少时间,陈原修紧贴着内侧,拉开一段距离。

    两台车咬的挺紧。

    陈原修没想非要争个高低,他还谨记着周芜的话,那天打完电话后,他又再三保证,哄了大半天,今天才放心出来比赛。

    她不在现场也好,省得看到飙车被吓到。

    终究,人算不如天算,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也就是刚刚咬的很紧的75号车手,在过第15个弯时,压根就没刹车,一进弯,后轮没抓地,速度极快,连车带人甩出赛道,地面都被划出一道深痕,声音震聋刺耳,火光四起。

    陈原修正好在那人后面,反应已经够快,及时刹车,也及时偏航避让,后面的人似乎没见过这种惊心动魄的场面,车头都在晃动,好巧不巧,正好撞上陈原修的机车尾部。

    冲撞力很大,再加上他本身刹车惯性不小,身体本就摇晃不定,这下子,直接抛出去。

    陈原修摔出十几米远,在空中那几秒,迅速调整身位,尽量后背着地,可惜没全部翻转过来,最后侧着冲到缓冲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想站起身来,都觉得万分吃力,也不清楚具体是哪里骨折,那一刻,他似乎没感觉到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周芜知道的话,指不定得哭成什么样。

    一一

    今天依旧乌云密布,明明昨天下了一场大暴雨,都没能把温度降下来,周芜开着空调想睡午觉,也不知道是天气太烦闷,还是心里太急躁,总之睡不着。

    现在这个时候,陈原修应该比完赛了吧,怎么还不回消息?

    拨打电话的时候,她心跳没来由地七上八下起来,隐隐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第一遍,没人接,周芜又打第二遍第三遍。

    等到第四遍的时候,终于有人接听了。

    却不是陈原修,而是顾东铭,他的语气挺沉重,“周妹妹,我兄弟他出了点意外,你赶紧回清和吧。”

    话说完,没听到回音,倒是听到了明显的哭腔,他也实在是于心不忍,连忙交代具体情况。

    事故发生之后,撞人那男生都在颤抖,他真不是故意的,心里愧疚得不行,这会儿人正在医院守着。

    说实话,顾东铭这几个都不待见他,好好的,这算什么事啊,怎么碰上这个倒霉蛋玩意。

    送去医院时,陈原修脑子还清醒,问他哪里疼,也不吭一声,再问要不要赶紧通知女朋友,他就吭声了,说不要。

    人都进手术室了,手机也一直在振动,顾东铭难得没跟他在同一条战线上,废话,这种时候都不告诉女朋友,等着以后挨骂吗?虽然现在也会被骂吧,但好歹多个人心疼照顾,总能恢复快点。

    所以顾东铭一五一十全说了。

    挂完电话,周芜整个人都是木木的,双眼无神,脸上没什么血色,眼泪越流越多,怎么都止不住,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等回过神来,立马订清和的车票。

    上到高铁,四周都是人,只有她神态最异常,邻座的大叔还以为她受什么欺负,已经到建议报警的程度。

    周芜哽咽着说没事,鼻音很重,嗓子也疼的难受,明明已经哭了许久,可眼泪还一直往地上砸,等到清和,才勉强止住,又打车到医院,可能是这里的气氛天生就沉闷冷清,她刚缓解好的心情,又有点破防。

    路上花费不少时间,陈原修已经拍片做完检查,里头聚了不少人,顾东铭带着她进去,原本还有说话声来着,如今安静得不像话。

    周芜一眼就看见躺在病床上的陈原修,身上是病号服,也知道他右手臂和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行动肯定是不便的,还在输液,脸色是虚弱的,估计是疼的。

    陈原修已经注意到她。

    周芜眼眶瞬间又红了。

    这几个兄弟互相打眼色,挨个从病房出去。

    周芜再也绷不住,小跑过去,也没敢乱碰他,目光在他身上徘徊一圈,陈原修倒是自个抬起那只没输液的手,周芜会意,双手轻轻扣上去。

    “疼不疼啊?”一开口,也全是哭腔。

    “不疼。”他嗓音也哑,谁能想到,那天信誓旦旦说绝对不会出事,如今就打脸了。

    “我不信。”

    “……”

    她脸上还挂着泪珠,陈原修难受得不行,身体上的疼痛也抵不过心理层面的,想帮她擦眼泪,确实是行动了,抚摸着那张小脸,用指腹擦拭,“芜宝,别哭了,我心疼。”

    要说没事,这话肯定是假的,毕竟人已经躺下了。

    她点点头。

    周芜没让他擦太久,挎包里原本有三包纸巾,路上几乎快用光,现在还剩下最后一张,都到这了,哭也无济于事,总不能再让他对着自己这张愁眉苦脸。

    她努力缓解好情绪,想挤出一个笑容,怎么都别扭。

    蒋黎在手机上问她在哪,周芜只说回学校复习考研,其他的不敢多说,生怕蒋黎对陈原修玩车这事有意见。

    下午陪着他在医院说话,傍晚他父母提着食盒过来,陈原修左手是好好的,但也不是左撇子,吃饭还是麻烦,周芜只好当着长辈的面喂他。

    这都第二回了,沈因都快要气急攻心,换作以前,肯定会指责数落几句,眼下周芜在,她只好先憋住。

    陈启安话多,没让病房沉闷下来,话题也很安全,谁都没提受伤这一茬。

    陈原修伤成这样,明天还要打石膏,上厕所都成问题,肯定需要陪护,陈启安先去借张护理折叠床,今晚就打算在这住下了,让妻子和准儿媳先回去。

    周芜不想走,拗不过三个人都劝她,等九点多和沈因回听河故里,沈因不放心她一个人住,要先陪着。

    路上,气氛其实也压抑。

    还是沈因话比较多,“原修从小就贪玩,以前也磕磕碰碰过,但没这次那么严重,我前后也了解过,主要不是他的问题,但终归是他错了,做事不顾及后果,害的一家人跟着提心吊胆。他要是只把摩托车当着代步工具,我不会多说一句,周周你不用一直迁就他,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他要是敢还手,我会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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