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目光深邃，满眼都是她。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回家的路上，周芜的脸颊就滚烫着，直到上床睡觉，还是难以平息。
看了一眼手机，陈原修居然还跟她道歉！
sea：【抱歉，有点没克制住，以后不会动手动脚了】
那干脆就不要摸她的脸。
当成没发生过不好吗？这样好尴尬啊。
周芜打了一行字，又觉得不妥，删除，又觉得要说点什么，重新打。
结果，那头先发来了：【删了又打？有话可以直接说，没事，我都承受得住】
他都盯着对话框有三分钟了。
稍后，也没收到回话，陈原修干脆打语音电话过去。
对方拒绝，再打也是一样的结果，陈原修失笑，想了会儿，开始打字。
sea：【元旦有什么安排？】
sea：【看电影么？有很多部片子上映，《独行者》这部反响很大，首映当天票房破两亿】
sea：【《暂定告白》也可以，爱情文艺片，从校园到职场，久别重逢，主角国民度很高，小时候还看过他们演的电视剧，感兴趣吗？】
向日葵：【不看，明天要睡懒觉】
sea：【下午看，不耽误睡觉时间，晚上也不错，很热闹，看完电影就去吃饭，还可以逛夜市】
向日葵：【我要在床上躺一整天，哪也不去】
这就开始躲着他了？
陈原修没气馁，再接再厉：【假期作业挺多的，一块去图书馆？】
向日葵：【在家也能做，你要是想去图书馆睡觉我也不拦着】
陈原修：“……”
这是在揪小辫子吗？好吧，确实是睡了不少时间，但也有认真做题的好吗。
sea：【上回是意外，这次肯定以学习为主】
总之，周芜还是没松口。
sea：【我有道数学题不会做，帮我解一下？】
他拍了一张图片过来。
周芜看了眼，没想就回答：【我不会，不过我爸肯定会，让他教你？】
陈原修一噎，气势也没落下：【求之不得呀，早就听闻周老师专业素养能力极高，能得到他指点，肯定受益匪浅】
周芜觉得，很有拍马屁的嫌疑。
虽然她也承认，她爸能力确实不错，不然怎么能当数学组长，每回都带重点班。
他话是这样说，周芜却不敢真把他带到周轻鸿面前。
向日葵：【我要睡觉了】
答非所问。
油盐不进。
连晚安都不说了。
陈原修无奈地叹气，敲字：【我错了，别这样】
sea：【别不理我啊，我肯定改，以后不会那么放肆了，一定先征求你的意见】
sea：【真错了，周学霸】
没回复。
sea：【小周同学，真睡啦？】
sea：【周周，理我一下？】
sea：【好吧，那你睡觉吧，我今晚怕是睡不着了，可惜没人和我聊天，没事，看部纪录片打发时间】
周芜头一回发现，这人怎么那么能絮絮叨叨。
还有点可怜，要不要回个消息？
不，她的同情心不能太泛滥，不然这人会得寸进尺。
睡吧，晚安，周芜在心里默念。
隔日，虽说不至于一整天躺尸，但确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周芜没出门，日程安排很单调，听歌，看电影，看书，追综艺，饿了就吃饭，然后抽空写套卷子。
相当单调。
朋友圈倒是挺丰富多彩。
裴与时和赵梦书去溜冰，玩投篮，射击，卡丁车，套圈，逛人才公园，九宫格都不够装，直接发了个图文视频，长达三分钟。
倒是叫她来着，但是她不喜欢这些娱乐项目，还是呆家里吧。
邓文斌去滑雪了。
陈原修发了两条朋友圈。
中午一条，两张图片，打篮球的和打游戏的。
肯定是外出了。
后面这条，是几分钟前发的一一美食照。
毛肚、小酥肉、红糖糍粑、牛肉卷等等，是在吃火锅，最中间那张，是一份炒年糕，被红橙调料夹裹着，上面撒了白芝麻。
看起来很有食欲。
故意的吗？在挑衅？
文案：想不想吃？
挺想的，周芜噎下口水，但她只是看得见又吃不着，没必要折磨自己。
退出微信，点开微博，打算上网冲浪来着。
想想，还是看书吧，再想想，也发条朋友圈吧。
热气缭绕，人声嘈杂，都飘到了包厢外的走廊上。
陈原修倚靠着阳台边上的栏杆，时不时眺望城市的万家灯火，看了两眼，手机又来消息提示。
有人在下面点赞评论，他看了一圈，都没看着“向日葵”有关的字眼。
新动态倒是罕见地刷到了。
书封，以及四个字一一诗书饱腹。
这样是可以。
陈原修在下面评论：别饿坏了，吃晚饭没？
晚上八点十分了。
身后，有脚步声渐行渐近，顾东铭站定后，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啪嗒一声响，烟头点燃，他吸了一口。
“捧着个手机干嘛呢？”他的声音略带沙哑。
清和大学附属中学昨天下午放假，他闲得慌，又跑来宜杭，那帮兄弟自然也跟了过来，有些还拖家带口。
这垂头看手机的相似症状，他在祝锵那看的多了，一般是在和女孩子腻腻歪歪聊天。
好吧，虽然没在打字。
但顾东铭依旧有理由怀疑，因为陈原修这狗东西吃火锅时就心不在焉，只夹了面前那份年糕，他就不明白了，年糕有什么好吃的，又粘又腻。
还出去吹风老半天不回来，万一想不开跳楼怎么办？可不得出去看看嘛。
陈原修语气淡淡，“你很闲？”
顾东铭已经凑了个脑袋过来，非要看看他在捣鼓什么，却被眼疾手快地避开，顿时就气笑了，“躲什么？别以为我刚才眼瞎，你把哪个姑娘顶置了？吃个饭还心心念念着，饿不死你！”
刚在餐桌上时，他无意瞟了一眼，收获可真不小。
陈原修：“滚，你不认识，少打听。”
这会儿，他的评论还没收到回复，给周芜发消息，也是一样，真打算不理他了？
顾东铭兴致很高：“你们班女生？上回聚餐那个？校运会也拍了，行啊，可算栽跟头了。”
说起这校运会，他就来气，陈原修上回确实是发朋友圈来着，可唯独屏蔽了他们几个，要不是之前高二的同班同学截图过来，他还要被蒙在鼓里！
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一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陈原修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认栽又不丢脸。”
“得得得，你高兴就好。”顾东铭又猜，“怎么，那姑娘对你没意思？”
陈原修嫌他烦了，“对我没意思，难道对你有意思？”
他看得出来，周芜是对他有好感的，不然哪里会由着他放肆胡来。
就是，怎么能那么害羞呢，还闹别扭，行吧，这是女孩子的专属权利，他乖乖受着宠着就好。
顾东铭笑骂：“出息！”
付星白他们也吃饱喝足了，一行人又转战下一场。
放假第二天，又开始吃喝玩乐，这回，陈原修把陈可一也带上，上次回清和没见成面，这回放小长假，陈可一听说顾东铭他们要过来，死活都要跟着。
身边带着个初中生，这群人也不好去酒吧网吧，干脆去ktv唱歌。
鬼哭狼嚎的声音就没怎么停过。
陈可一在打扑克牌，偶尔唱两首，也不无聊。
陈原修就挺郁闷了，从昨天到今天，周芜都故意不回他消息，早上还发了条朋友圈，说今天一日之计在于晨，要好好学习。
都下午两点了，也不知道学够没。
一天不见，就想的慌，陈原修憋不住了，反正他不在乎脸皮。
sea：【我的物理错题集什么时候还我？】
这回，周芜不想回也得回。
向日葵：【明天回去上晚自习再还给你行不行？】
sea：【不行！】
周芜看到这两个字，抿了下嘴角，自己不占理，只好道：【那你什么时候要？】
sea：【现在】
sea：【玩了一整天，不学习下，良心不安】
陈原修直接发了个定位过来。
sea：【过来告诉我一声，我出去接你】
是一家ktv的地址。
周芜：“……”
怎么会有人在ktv学习？那么吵，学得下吗？跟谁啊？有女孩子吗？喝酒了吗？纸醉金迷吧。
向日葵：【我准备出门】
sea：【路上骑车慢点，不用急，戴围巾，天气冷，注意保暖】
现在知道嘱咐了，也不知道是谁刚才态度那么强硬非要她出门。
周芜收拾好书包，不仅戴上围巾，还戴了顶针织帽把耳朵盖住，全副武装。
爸妈今天出去和朋友聚会不在家，客厅里，周熠玩游戏的声音贼大。
走到玄关处，周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把人叫住，“姐，你去哪？穿那么漂亮，我也要去！”
半身裙马丁靴毛呢外套，不是挺正常的穿搭吗？
周芜不想带这个拖油瓶，“你自己在家好好待着。”
周熠：“行啊，那等爸妈回来，我就跟他们说，你去约会了！”
约会？
冷不防，周芜呼吸都不顺了，心也跟着虚了，不等她同意，周熠游戏都不打了，穿好外套连滚带爬去开门还顺便拉了下他那个傻站着的姐姐。
这回，周熠骑车，一边骑一边问：“姐，你是要去见原修哥吗？”
这么明显的吗？
周芜略感无语，“还东西给他。”
还是不否认了，反正待会儿总是要看到的，否认才证明心里有鬼。
“之后呢？你俩要去哪里？”
“什么去哪里？还完就回家了。”
“那岂不是浪费你精心打扮一番？”
“周熠！”
“感觉我像个电灯泡，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啊？”
话是这么说，可骑车速度丝毫没慢下来，还提起车速，频频超过旁边的车辆。
周芜有被吓到，但也习惯他这不稳当的风格，“你闭嘴就行，还有……不要告诉爸妈。”
周熠意味深长哦了一声。
约莫半个小时，姐弟俩到地方了。
抬头一看，巨大的牌匾映入眼帘。
周熠说：“还是我哥会选地方！”
周芜瞪了他一眼，然后给陈原修发消息。
一
大概是他的反应有点激烈，陈原修拿起手机时，那帮兄弟都纷纷侧头看他，然后，这几人又瞅见他在手机上啪啪打字，没多会儿还站起来。
顾东铭喊：“干嘛去？”
陈原修：“上厕所你也要跟着？”
顾东铭：“包厢里不是有厕所？！”
陈原修已经拉门出去了。
大伙儿面面相觑，然后很默契地得出一个结论：有猫腻！
外头寒风呼啸而过，陈原修从旋转门出去，果真瞧见周芜在阶梯处等着，也不知道进来躲躲风，怎么，还真以为是还完东西就走？
好不容易见到人姑娘，他怎么肯轻易放回去，就算不上去唱歌，去其他地方逛逛也好。
陈原修还发现，今天的周芜，不大一样。
依旧长发飘飘，睫毛很浓，眼睛灵动，小脸光滑，白得像发光，还格外清纯乖巧。
哪里不一样，大概是更漂亮了，不对，每天都很漂亮。
周熠嘴很甜，笑吟吟地打招呼。
陈原修点点头，目光都锁在周芜身上，“风这么大，冷不冷？”
周芜摇头，把本子还给他，“我先回去了。”
“急什么？”陈原修接过，“不再逛逛？”
周芜不说话。
陈原修：“要唱歌吗？”
周熠抢话，“唱啊！怎么不唱？我姐最喜欢唱歌了！”
话音落下，身后的旋转门出来一个小姑娘，扎着高马尾，穿着小皮鞋，脚步声咚咚咚响。
周熠眼睛亮了亮。
周芜也看见了，还看见后面那一排脑袋，探头探脑的，脸上无一不写着好奇。
陈可一已经直直跑过来，拉着她哥的胳膊，说：“哥哥，这个姐姐好漂亮啊，是你女朋友吗？”
她一双懵懂清澈的眼睛还在周芜身上来回徘徊。
然后，周芜那张白皙细嫩的小脸，慢慢有红晕爬上，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就那么语出惊人呢？果然，小孩都容易早熟。
她摇头说：“不是，只是同学。”
视线范围内，陈原修挑了挑眉，仿佛对她的否认有所异议。
身后那几个兄弟，个个焦灼得不行，都不瞎，认得出对面那女孩是他家兄弟朋友圈里的那个，就是离得远，听不清在说啥，也看不清具体是何等天仙美貌，可不抓心挠肝嘛，也不知道是谁推了一把，顾东铭踉跄一下，出了旋转门，剩下地干脆也冲出去。
几人腿长，又迫不及待，没几步路就到了，然后，一群人在冷风中大眼瞪小眼。
付星白去撞陈原修胳膊，“我靠，哪里来的仙女，也不介绍下？”
祝锵更直接，“妹妹，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然后，他对象给他来了一脚。
吴拓也抬手跟周芜打招呼，一张脸笑得别有多荡漾。
顾东铭眼里也掩不住惊讶，但比其他人正常多了，“去去去，别吓着人家了！”
陈原修也说：“都给我收敛点！”
仨人成功被警告，嘴是安分了，但还在眉来眼去。
周芜脸更加热了。
陈原修把人一一介绍，大伙儿也算认识了。
最后，他问：“还急着回家吗？”
吴拓：“回家多无聊啊，周妹妹，跟我们上去唱歌吧，人多热闹。”
付星白：“是啊，不想唱歌也可以玩其他的，真心话大冒险啊，打牌，猜拳，玩骰子什么的都可以。”
祝锵：“外头多冷啊，进去暖和点。”
陈可一也说：“姐姐你跟我们一块吧，我好无聊啊，想跟你待着。”
陈原修不是没看出这群人的心思，倒也没制止，反正决定权在周芜手里。
周芜好像没理由拒绝，最后在一众希冀目光中，点了点头。
包厢里，烟酒气息不是很浓烈，周芜可以接受，一坐下，陈可一也跟着过来，给她拿各种各样的零食，还喜欢问各种问题。
好热情啊，她也没那么大魅力吧。
还放着歌，声音挺乱，说话不是靠咬耳朵就是撕心裂肺地吼。
所以，陈原修凑到她耳边时，她不意外，他问：“不唱歌吗？可以用我的手机点歌。”
周芜接过他的手机，点开必唱榜单。
这会儿，周熠正霸占着麦克风，唱了一首又一首。
还有三个女生，在聊天吃鸡爪，那几个男生，不是说有很多游戏可以玩的么？怎么都在玩手机？
好奇怪啊。
点好两首歌，周芜返回，一不小心返回过头了，退出了公众号，直接来到微信聊天界面。
消息好多啊，99加。
手机的主人还在旁边看着呢，周芜没想窥探什么秘密，连忙把手机还给陈原修，“我不是故意的，没想侵犯你隐私。”
过了两秒，她偷偷瞥了一眼陈原修，谁知，少年目光还在看她，还很平静深邃。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最上面的聊天记录框正是她的头像，这是，被顶置了？
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被顶置？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水光潋滟。
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炸开。
周芜心跳快得不行，不敢多看，陈可一递了包薯片过来，她茫然地接过，吃在嘴里，很脆，似乎，还有点甜。
她没察觉到的是，顾东铭那几个又在大眼瞪小眼，还在疯狂打字。
群里聊天信息很多，陈原修抽空看了眼。
祝锵：【周妹妹可真漂亮，柔柔弱弱的，清冷大美人，跟周芷若那一挂似的！】
付星白：【什么周芷若？蛇蝎美人，后期害人可不浅啊，别瞎比喻！跟张无忌也走不到最后啊，你是觉得你兄弟和她有缘无份？】
顾东铭：【傻逼，赵敏不就行了？】
祝锵：【对不住对不住，我说错话了】
付星白：【这样说的话，那我们家陈大少爷岂不是渣男了？见一个爱一个！】
顾东铭：【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原修皱眉，什么玩意儿？
话题很快转变。
祝锵：【终于识得庐山真面目了，牛逼啊，修！】
付星白：【难怪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知道】
吴拓：【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年底就能看着，不妄我千里迢迢跑过来一趟！】
顾东铭：【走狗屎运罢了】
吴拓：【你信不信我打你？】
顾东铭：【孙子，你敢打你爹？】
付星白：【注意素质，万一把妹妹吓跑了怎么办？】
祝锵：【有道理，别动手动脚啊，不然我跟他急！】
顾东铭：【吓跑了，你们就跪下道歉吧】
还很八卦，问这问那的。
陈原修都不想回，让他们别太过。
过了会儿，周熠唱累了，把后面点的两首歌顶上去。
话筒拿在手里，周芜却有点开不了口，是一首老歌，她随便点的，张学友的《遥远的她》，没开原唱，伴奏响起有一段时间后，陈原修看向她，大概是知道她放不开，拿起另一个话筒。
“在遥远的她，此刻可知道，这段情在我心始终记挂……”
他的粤语发音咬字清晰，嗓音醇厚低沉，很好听，周芜惊了，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有人带动，周芜没那么别扭了，慢慢跟着唱起来，唱到一半，陈原修停下来，她也不会突然卡壳。
挺流畅。
就是，之前玩手机的那几人这会儿都不玩了，全都看着她唱歌，结束时，还特别给面子的鼓掌，简直捧场王。
吴拓起头：“好听好听！厉害啊！粤语都唱得那么标准！”
付星白：“天籁之音啊！”
顾东铭：“改天我也学一下！”
祝锵：“省省吧，就你那学习能力，能把中文说标准都阿弥陀佛了。”
顾东铭：“看不起人是吧！”
付星白：“周妹妹，别管这群土鳖，继续唱啊。”
周芜都尴尬了，男生都那么闹腾的吗？好在她不是社恐，后面还跟陈原修合唱了一首。
又唱完一首。
陈可一挽住周芜胳膊，跟她说：“姐姐，我哥哥唱歌怎么样？很好听吧，他还会弹吉他，拉大提琴，还会敲架子鼓，可厉害了呢。”
bg没响起，这会儿没其他噪音，所以，周芜听得很清楚，陈原修也听见了，还一脸得意，丝毫不谦虚。
陈可一歪着脑袋，冲她哥眉开眼笑。
然后在俩人左右夹击下，周芜点点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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