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周静后,沈嘉木带着卿生去见了何律师。
资料显示何律师已经35岁,看上去也的确到了这个年纪,她的妆容有些浓艳,但其实经浓妆后长相仍然普通,高颧骨,削尖下巴,身材却是十分性感的,丰胸翘臀小蛮腰,说话时时常习惯性的媚笑。
风尘味很浓。
“覃舒婷是覃先生的大女儿,五年前就参与了覃氏集团的经营,她的未婚夫是政界人士,覃先生对于这位准女婿十分看重,因此决定覃舒婷一订婚,就立即更改遗嘱,主要是集团股份的分配上得进行改动。
这件事周静当然知情,她的儿子周琛现也参与了集团经营,他们母子四人都是股东之一,当然,覃文豪和覃舒薇都还未成年,股东会议是周静代表他们出席。”
沈嘉木问:“周静是否知道覃先生要更改遗嘱与他们母子四人现在是否股东,这当中并没有直接逻辑关联吧?”
“沈警官这么说当然有道理,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覃先生的性情,自他掌舵覃氏集团一直就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如果他真决定把覃舒婷当为接班人,就绝对不会容忍有人挑衅覃舒婷的权威,给覃氏集团的未来设置障碍,所以覃先生一定会把他要更改遗嘱的事告诉他的配偶和子女,他会找出心怀不满的人,虽然已经分配出去的股份不能直接回收,但他可以凭借商业手段把股份回购,顺理成章把他认为的隐患踢出董事局。”
“我明白了。”也不知沈嘉木是不是现在才明白,但他结束了这个话题:“听说,覃先生有意将何律师列为遗产继承人?”
何律师笑了笑:“我只能说,这都是我应得的。”
“但现在覃先生还没来得及修改遗嘱。”
“所以我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何律师摊着两手:“关于覃先生的家事,我知道不少,相信沈警官现也了解不少,你还有什么问题需要问我这个毫无嫌疑的知情人士?”
“覃先生和周琛的关系如何?”
卿生这时更加关注何律师的神色。
又只是媚笑而已。
“周静嫁给覃先生的时候,周琛12岁,他直到学府高等研修结业,这期间一直都靠覃先生抚养,覃先生其实也挺看重他的,毕竟周琛也很算上进,纨绔子弟的作风一点没有,这可比覃文宇要强多了。
可是最近覃先生和周琛之间的关系很紧张,因为覃舒然和周琛在恋爱,而且他们还是奔结婚去的,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覃先生仍然很反对,每一个吃覃家饭的人都必须听从覃先生的意思,覃家的子女,没有一人能够浪费自己的婚姻。”
卿生脑子里关于覃巍的形象,立即变成一个独断专行的封建大家长,但让她更不舒服的是何律师兴灾乐祸的说出覃家这些隐藏的矛盾,何律师似乎很乐见覃家的人成为杀人凶手,她甚至有引导警方把他们认定为疑凶的行为。
但盘问当然还是要继续下去。
“覃舒婷呢?既然已经被选定为集团接班人,她和覃先生之间应该没有矛盾吧?”这话是卿生问的。
何律师眼睛仍瞅着沈嘉木,她的回答似乎显得有点漫不经心:“覃家的几个子女,也只有覃舒婷最像覃先生,并不是指外貌,而是行事风格。但喜欢把控别人的人其实是抗拒被别人把控的,关于覃舒婷的婚姻问题,父女之间其实产生过不少摩擦,不过覃舒婷最终选择的这个未婚夫,正好符合覃先生的利益规划。
但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其实还在覃文宇身上,覃文宇是众所周知的纨绔子弟,不知道跟多少女艺人都传出过绯闻,他还沉迷赌博,根本不听覃先生的教诲,所以覃先生甚至想过剥夺他的继承权,为这件事覃舒婷和覃先生大吵过几回,后来,覃先生才同意把覃文宇列为遗产继承人,不过也只愿意让他继承极少一部份财产,覃氏集团的股份根本就没有分配给覃文宇持有。”
虽然覃家的人事关系复杂,但卿生至少清楚覃舒婷和覃文宇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
“覃文杰呢?覃先生可跟何律师说起过他的生母究竟是谁?”沈嘉木问。
“覃文杰比覃文宇还要大一岁,关于他的生母,覃先生闭口不提,不过覃舒婷姐弟两却和覃文杰很要好……沈警官你想想,覃文杰明明是覃先生在和覃舒婷的生母婚姻存续期间跟别的女人所生的私生子,覃舒婷姐弟两为什么毫不介意呢?”
许卿生微微皱了下眉头。
何律师又是一个媚笑:“覃先生当年娶周静,是看中了周静的娘家虽然不从政不经商,但在舆论界十分有影响力,所以覃先生不仅一直善待周琛,而且也很疼爱周静生的覃文豪和覃舒薇,但是,近期覃先生忽然说要更改遗嘱,剥夺覃文豪的继承权。
还有覃先生的养子覃文璋,他和覃先生并无血缘关系,不过覃先生如果真改立了遗嘱,他名下的存款,将有五分之二会被覃文璋继承,覃先生对覃文璋可谓看重了,不过嘛,覃文璋却和庄园里一个女佣谈起了恋爱。
那个女佣可是繁花馆的女佣,覃先生最近经常让她贴身照顾。”
这“贴身”两个字,让许卿生非常的不舒服。
“这些事情,其实我都已经告诉了地方警署,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地方警署至今没有察获真凶,居然把案子移交了特上局。”
“发现覃先生遇害的杜兰芝,你曾经听覃先生提起过吗?”卿生问。
“没有。”这次何律师回答得十分简洁:“从来没有。”
在告辞之前,许卿生到底没忍住:“何律师似乎认定凶手就是覃先生的家人?”
“许助理这么问,似乎言外有意?”
“何律师应当觉得十分遗憾吧,毕竟覃先生如果没有遇害,你也会成为继承人之一。”
“我是觉得挺遗憾的,毕竟错失了一大笔我应得的财产,但我提供给警方的线索都是实情,既没有夸大,更没有虚构,覃先生遇害,我当然不希望凶手逍遥法外。”何律师冷漠的转过身。
卿生有点自责:“我好像多话了。”
“你对何律师的感观很差,我对她的感观当然也不好,虽然破案不能被个人喜恶影响,但你不是专业刑警。而且你刺探的那句话也不是毫无用处,她被你激怒,是因为她就是这么想的,她怨恨凶手挡了她的财路,在死者还没来得及改立遗嘱时就谋杀了死者,但她作为一名律师,很清楚作假证的后果,她的证辞是可信的。
这起案件很复杂,我们必须利用何律师也许才能找到突破口,证实她是个可信的人证还是有作用的。”
许卿生被沈嘉木安慰到了。
但她现在对详细案情并不了解,又问:“何律师案发当日没有出现在现场吧?”
“她收到了邀帖,不巧的是那天她正好要上庭,所以没有时间赴请。”
那何律师就更不可能是凶手了。
“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去见见覃舒然吧,据当天在繁花馆值守的安防人员朱健的证辞,覃舒然是案发日第一个去见死者的人。”
当上了私航,沈嘉木也并不急着跟许卿生说清楚案情,他们去见了第二个疑凶。
如果不算周琛和覃文璋,覃舒然是死者第四个女儿,她24岁,皮肤苍白得近无血色,黑而长的睫毛盖着眼睛,两个膝盖并得紧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一直在缠绕,紧张感显露无疑。
沈嘉木示意卿生先问话。
“那天下午,你为何去繁花馆?”
隔了有十秒,覃舒然才回答:“爸爸不同意我和阿琛哥结婚,他说阿琛哥如果不和我分手就要把阿琛哥赶出去,阿琛哥不介意,但阿琛哥为公司做了这么多事,我不想让阿琛哥白废心血,那天大姐订婚,爸爸很高兴,我就想趁爸爸高兴再求求他,但爸爸还是不同意。”
“这么说你去繁花馆的时候,覃先生还清醒着?”
“醒着的啊,爸爸还骂我……”覃舒然说着说着就哭了。
沈嘉木不由扶额。
卿生只好一鼓作气:“后来呢,你从繁花馆出来去找了周琛?”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爸爸要逼我跟别的人结婚,但我只喜欢阿琛哥……大姐和二哥、三哥都不喜欢我,妈妈也走了,她生下我就被爸爸赶走了,多亏妈妈带着阿琛哥来了,只有阿琛哥肯跟我说话,带我出去玩……”
覃舒然的措辞有点紊乱,不过卿生还是听明白了,她前头说的“妈妈”是指生母,后头说的“妈妈”是指周静。
“周女士对你也很好吧?”卿生问。
“妈妈很照顾我,她和爸爸结婚后才有人记得给我过生日,妈妈知道我和阿琛哥相互喜欢,她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但妈妈也说服不了爸爸。”
“你在繁花馆,有没有喝茶或咖啡?”
“我去的时候只有爸爸在,朱叔叔要负责看门,没有人泡茶和咖啡。”
“覃先生干预你和周琛的婚恋,周琛生气吗?”卿生问。
她语气很温柔,听上去完全不带危险性。
“阿琛哥不生气,真的不生气,因为阿琛哥觉得爸爸根本就不能干预我们,是我不想让阿琛哥的事业受影响,阿琛哥其实根本就不想再留在覃氏集团。”
覃舒然又哭了。
“覃小姐也在服用安/眠药是吗?”卿生看阅过覃舒然的基本信息,她这时提问。
覃舒然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爸爸逼我和别的人结婚,从那时开始我就睡不好,医生说我有轻度抑郁症,我的确一直在服用药物。”
这时,门铃响了,覃舒然像被吓了一跳,但她还是交待器佣去开门。
意外也不意外,来者是周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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