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北京的秋还不算秋,现在的天还闷的和夏天一样,后面才些微的渐渐转凉,让人明白秋天的主场到了。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韩江宁和她形容北京十月,十一月的秋,香山和地坛的叶子是那个寂寥的季节,最盛大的景色。
下了飞机,韩江宁和丁贝平就看到了来接机的冯宁和李白雁。
她们俩年轻的时候就是手帕交,但站在一起是截然不一样的气质。
冯宁是学艺术出生,气质更温婉些,虽然已经上了年纪,眼角的皱纹都有了,但没有用太多的化妆品去遮掩,由着岁月在她身上雕刻着痕迹。
她的眼睛很美,哪怕饱经风霜,也让人情不自禁的沉溺在那玫瑰一样的眼神里。
李白雁虽然40岁了,但还是和一个小姑娘一样嘻嘻哈哈,冯宁经常说她和十八岁时的区别就是老了一点,其他再也没有什么变化了。
有人问起她依旧保持少女心和少女外表的秘诀,李白雁笑着说“这很简单啊,不婚不育保美丽。”
冯宁是丁贝平的偶像,她红着脸在韩江宁旁边有点不知所措,韩江宁冲她眨眨眼睛,她才反应过来,跟着韩江宁叫了声“师娘。”
李白雁和冯宁开玩笑“你看看你,都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回头江宁找你算账。”
冯宁才不理会她的贫嘴,她笑着拉过丁贝平的手,“你也是学画画的?好漂亮的女孩子,真便宜韩江宁那小子了。”
丁贝平激动的握住她的手,两个人无视韩江宁的存在,走在前面手拉着手聊了一路。
李白雁拍了拍韩江宁的肩膀“得,咱们又成电灯泡了。”
韩江宁认命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摆摆手。
李白雁笑着看了他一眼,“去了趟南京,怎么觉着你小子更俊了一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你老师和你师娘和好后,也感觉更年轻了一点。”
李白雁的思路向来和常人不一样,她想了想总结道“爱情使人年轻,不谈爱情,永远年轻。”
韩江宁“”
晚上的时候大家聚餐,都是成双成对,丁贝平和韩江宁,冯宁和程衍,韩江宁的父母。
李白雁撑着头感叹“我属电灯泡的是吧,你们都欺负我。”
丁贝平坐在韩江宁妈妈和冯宁中间,和两位长辈小声交谈着,低头一笑的样子很是温柔。
韩妈妈对她很喜欢,全程笑得都合不拢嘴。
冯宁也和她有聊不完的话,最后她冲韩江宁开玩笑道“这个小姑娘我很喜欢,要不她来北京就住我这吧,我收她做关门弟子。”
程衍表面上和韩爸爸干杯,桌子底下踢了韩江宁一脚。
韩江宁缓缓露出一个微笑“那不行,师娘,我好不容易追来的老婆不能被你拐走了。”
程衍抬头也冲冯宁笑道“你就别拆散人家小两口了,正是热恋期,江宁听了都要急死。”
韩江宁无奈,明明是你自己不想和师娘分开吧,刚刚踢我的人是谁?
冯宁瞪了程衍一眼,又温柔的看了看丁贝平“行,不过贝平如果想找我,随时都可以来我这里。”
程衍不动声色的和韩江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顿饭虽然是和长辈一起吃的,但气氛融洽轻松,丁贝平也没有太拘谨。
席间她和韩江宁对视了一眼,他被灌了几杯酒,有点微醺,见她望向自己,冲她一笑,眼睛依然是亮晶晶的。
丁贝平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眼神格外温柔。
两个年轻人的小动作逃不过几个长辈的眼睛,但在座的都是过来人,微笑着看在心里。
但都在内心感叹了一句,年轻就是好。
酒过三巡,李白雁才想起了自己的外甥来,向韩江宁问道“江宁,承光那小子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他最近怎么样了?”
提起余承光,韩江宁放下了手上的高脚杯,他微笑回答“李阿姨您放心,他挺好的,估计年底就会回来,说不定还会多带一个人。”
李白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谁啊?”
韩妈妈和冯宁相视一笑,冲李白雁道“还能有谁啊,肯定是承光的女朋友呗。”
李白雁直叹气“今年是什么年啊,一个个都有归宿了,连承光那万年木头都长出木耳来了,啧啧。”
这顿饭结束后,韩妈妈递给了丁贝平一个大红包,挺厚。
丁贝平想婉拒,但韩江宁笑着道“收下吧,这是爸爸妈妈的心意。”
冯宁也笑嘻嘻的递过来一个红包,“收下,这是江宁老师和师娘的心意。”
李白雁也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丁贝平“承光和江宁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算长辈,小美人赶紧收下。”
说完她感叹了一句“江宁这小子这么厚脸皮,怎么找的媳妇那么容易害羞。”
给完红包,长辈们都及时溜了,给两个年轻人充分的私人空间。
韩爸爸和韩妈妈卿卿我我的回家,程衍和冯宁牵着手在晚风下漫步,李白雁仰头四十五角仰望天空
丁贝平一手拿着三个厚厚的红包,一手牵着韩江宁,她抬头看了看他有点微红的脸,笑着说“喝醉了?”
韩江宁按按太阳穴,“被我爸和老师灌的,他们倒没有喝多少,还好,不算醉,但喝酒就不能开车了。”
丁贝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我来开,你坐在副驾驶座上就好。”
坐在韩江宁的卡宴上,丁贝平感叹了一句“从驾校学完开车来第一次实践操作,没想到开的就是卡宴。”
韩江宁笑了,他在副驾驶座上轻轻别过头“丁贝平女士,您的开车技术过关吗?”
丁贝平睨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侧过头亲了亲他有些发烫的脸,“韩江宁,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开车水平。”
韩江宁的确见识到了她的开车水平,开的挺稳当的,就是稍微慢了一点。
中间有一个大红灯,车停了下来,丁贝平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见韩江宁正在冲她微笑,微醉之后的他,眼睛里都泛着水光。
她摸了摸他的脸,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乖,咱们马上就到家了。”
韩江宁低低笑了一声,握住了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
见他的笑里有不一样的意味,丁贝平微微低头,“韩江宁,你在笑什么,是不是在嘲笑我开车?”
“没有没有”韩江宁赶紧否认,他亮晶晶的眼睛温柔看着她“我只是在笑,你刚刚开车的样子太认真了,还有点紧张,感觉像是在驾校考试一样,我坐在副驾驶坐上,就像你的教练似的。”
说到这里,丁贝平也笑了,“我当年学开车的时候闹过不少笑话呢。”
她清了清嗓子模仿道“丁贝平,你左转弯打右转向灯是声东击西吗?”
“丁贝平,你不用紧张,该紧张的是在这条路上的人。”
“丁贝平,你怎么不开啊,还要我说预备开始吗?”
讲到这里,两个人都笑了,韩江宁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红灯在这个时候结束,跳成了绿灯,丁贝平重新发动。
韩江宁看着她认真开车的样子,心口处泛起丝丝甜味。
窗外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他在此刻,有了某种安定的感觉,像是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归宿。
丁贝平朝他笑了一下,“韩江宁,你别老歪着头冲我傻笑,我开车都不能认真了。”
说完丁贝平瞪了他一眼“韩江宁,你在笑什么啊,是不是又在笑我开车?”
韩江宁微笑摇头,他的声音带着微醺的沙哑“不是的,我没有在笑你开车,你开的不错。”
他的目光像是被打碎的星星,落满她一身,“我笑的是,我老婆真好看,我运气真好。”
前方的路特别通畅,一路绿灯。
丁贝平装作严肃的点点头,目视前方,但嘴角含笑,“韩江宁,你知道就好。”
夜晚,繁星璀璨,是新的故事,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进行不一样的开篇。
这是他们来北京的第一天,第一缕秋风吹起京城的叶子,秋意是开场白停顿的标点符号,偷偷让这人间的观众渐入佳境。
晚上的时候他们如旧相拥而眠,丁贝平有些睡不着。
韩江宁带着困意低眉拍了拍她的背,温柔道“我和老师请了假,明天带你好好逛一逛北京,快点睡,要不然会没有精神。”
丁贝平的声音仍然带着兴奋,“明天第一站我们去哪里?”
韩江宁笑了“去什刹海,明天还带你去北京吃小吃。”
丁贝平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两个人醒过来的时候,北京的朝阳已经冉冉升起,丁贝平有种恍惚感,还是在南京。
韩江宁拉着她起来了,“走,带你去吃老北京人吃的早餐。”
他们点了一碗豆汁儿,一碗豆腐脑,焦圈儿,芝麻火烧,肉包子,驴打滚,豌豆黄。
韩江宁给她递了双筷子笑着问“你要不要尝一尝炒肝儿?”
丁贝平好奇“炒肝里面都是什么?”
韩江宁给她解答“炒肝儿里面是猪的肺脏和大肠,配上蒜。”
丁贝平连忙摇头“算了算了,大清早的吃这个听着都腻歪。”
豆汁端上来的时候,丁贝平闻了闻味道就皱起了眉。
她抬头看了眼韩江宁,这个男人用一种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她。
这个表情好像再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丁贝平端起碗浅浅尝了一口,她的表情就凝固住了,怎么说呢,一股子强烈发酵过的酸馊味一下子涌了上来,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咽下去。
对面的韩江宁看着她的表情在憋笑,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出声来。
隔壁桌的不少大爷大妈们拿着焦圈儿就着豆汁儿吃,别提多香了。
丁贝平目瞪口呆,在心里感叹,饮食文化差异太可怕了
她和韩江宁对视了一眼,把那碗淡绿色的豆汁儿推到了他面前,温柔道“来,给你喝。”
说完就把韩江宁面前的豆腐脑端了过来,“我替你解决这个,豆汁儿归你了。”
韩江宁端着豆汁儿面不改色的就着焦圈儿喝了半碗,丁贝平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韩江宁被她逗笑,“我第一次喝也不习惯,多喝了几次也可以接受了。”
北京这里的豆腐脑和南方的差别不是很大,加了酱油的咸味,豆腐脑很嫩。
焦圈儿和南方菜市场卖的炸馓子味道有点像,炸的脆脆的。
肉包子里面的汁水挺多,味道还不错,是正常发挥的水平。
芝麻火烧不是丁贝平想象中甜蜜蜜的味道,一层一层的,很酥脆,是淡淡的咸口。
豌豆黄甜甜的,质地绵密,这个丁贝平还挺喜欢。
驴打滚是红糖豆沙的陷,上面沾满了黄豆面,丁贝平吃出了桂花的香味。
总之,除了那酸味的豆汁儿丁贝平接受不了,其他都是可以的。
从地安门到南锣鼓巷,走过烟袋斜街再到什刹海胡同。
北京城的建筑物很有特色,红墙绿瓦或者灰砖黑瓦,老电线杆子和树枝叶婆娑的影子倒映在墙上,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形成这座城市特有的情调。
胡同的名字也让丁贝平有点眼花缭乱,鼓楼有个黑芝麻胡同,什刹海附近有个小石碑胡同,还有什么万年胡同,方砖厂胡同
南锣鼓巷那里的小吃有点贵,味道也一般般,韩江宁冲她一笑“主要你没来过,带你来看一个风情,还有王府井那里的小吃也又贵又难吃,专门宰客。”
丁贝平小声的说“怎么比我们那里的夫子庙还坑,夫子庙起码味道还可以……”
韩江宁想了想回答道“其实南锣鼓巷以前还挺有特色的,后来逐渐变成商业一条街了。”
他牵住她的手“走,带你去对面的北锣鼓巷走走,那里好玩一点。”
北锣鼓巷的特色小店还挺多,人也比南锣鼓巷少了不少,比起南锣鼓巷,多了点市井的味道,商业气息没那么严重。
有几个大爷还坐在自个家门前下着象棋,统一的白色背心标配,摇着一把蒲扇。
韩江宁和她介绍道“每条胡同里都种了很多白蜡树,这种树一到深秋的时候,就金黄的像是每片叶子都是黄金做的一样。”
他似是在回想,“阳光透着树冠照下来,金色的枝叶都在发光。”
不知道谁家院子里养的鹦鹉发出了叽叽喳喳的叫声,混着小孩子的嬉笑声,以及自行车“叮叮当当”的车铃声,交织成了一首异样和谐的乐章。
北方的胡同和南方的弄堂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承载了一座城市独特的烟火气息。
人文情怀的迥异,总是带着独特的吸引力,街上正宗的京片子响起,丁贝平冲韩江宁微笑。
她和他携手漫步在北京初秋的胡同巷子里,她笑说“突然很期待北京的深秋,期待你说得胡同里金黄色的白蜡树。”
韩江宁侧过头温柔看向她“你有没有学过一篇课文,是老舍的《北平的秋天》。”
丁贝平点头“学过了,我还记得这篇文章最后一段是这样说的‘北平之秋就是人间的天堂,也许比天堂更繁荣一点呢。’”
韩江宁笑了笑,“丁贝平,欢迎你来到北平的秋天。”
贝平和北平有谐音,他说的时候故意把这两个词说得暧昧。
那语气一如她在百家湖的“江宁眼”上,凑到他的耳边说“韩江宁,我现在在江宁眼里了。”
这种小情调,是他们两个之间不言而喻的浪漫。
什刹海的夜景很好看,他们没有划船,只是悠闲的边走边看。
他们都爱这种泛着宁静的人间烟火气,夜色什刹海,如痴如醉,不亚于秦淮河的不夜天。
刚刚夕阳渐落,那波光粼粼的湖面被橘黄倒映,宛如一片橘子海。
湖水是构图里的面,上面飘着的小船是构图里的点,波光粼粼的碎光,是构图中的细线。
这样一幅点线面结合的画作,在周围古色古香的建筑里浑然天成。
什刹海的日落是恋人亲吻的开幕式,这样浪漫的情调,桥边的柳树都在垂头低笑。
周围门店的光都是温馨的暖光,大红灯笼在房檐边上高高挂起,翘着的飞檐,欲吻北京黑得深沉的天。
他们在这样悠闲的光景里闲走,今天微信步数估计两个人都要位居第一第二了。
他们不仅仅逛了什刹海,还去了景山公园和北海公园溜达了一圈。
景色好是好,就是人太多了,人山人海的,韩江宁开玩笑说自个蹲下来,让丁贝平站在他的肩膀上看风景。
北京文创样式的冰棍儿做的精致,以及丁贝平终于吃到了北京正宗的糖葫芦。
韩江宁笑着问她和南方的糖葫芦有什么区别,丁贝平咬着糖葫芦想了想,回答说“其实没什么区别,一样的酸酸甜甜,但因为是在北京吃的,心里莫名其妙觉得正宗一点。”
“这是今天最大的收获。”丁贝平冲韩江宁晃了晃手机。
里面是她和韩江宁的各种合照,以及韩江宁给她拍的照片。
这天晚上估计是玩累了,丁贝平一沾枕头就沉沉睡着了。
韩江宁轻手轻脚的帮她盖好被子,自己却睡不着了。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了眼底下繁华的灯火,以及天上闪着光晕的月亮轻笑,就让时光将他们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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