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怎么看？
他买《文学界》来看呗。
费奥多尔轻轻笑了笑：“实话实说,太宰老师会喜欢芥川老师的文章在我看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我也没想到太宰老师会公开表示对芥川龙之介的崇拜，大概他真的很喜欢芥川老师吧。”
他的视线又一次移开,无意掠过某处，唇角上扬的弧度扩大了些：“希望太宰老师能如愿得到芥川老师的认可,当然我也相信有一天太宰老师一定会得到芥川老师的认可。”
中岛敦就在太宰治旁边,很清晰地感受到费奥多尔视线的扫过，在回答芥川龙之介问题的同时,这句话也是对着太宰治说的。
他偷偷瞄了一眼太宰治,没看出他有什么反应。
ts-369是在讲座会尾声醒的。
醒的还挺是时候,再不醒格兰威特也得给它弄醒了。
[还没结束吗？]
[快了。]ts-369飞离右手边的扶手，格兰威特终于能搭了上去,声调有点萎靡不振,[你看看我左边。]
[嗯？]
ts-369迷糊望过去。
格兰威特的左手边是一位身材纤瘦的少年,鬓角那缕挑染的白发还挺别致的。
[我的天！]芥川龙之介手里的笔记密密麻麻黑漆漆的一片，ts-369惊得瞪大了眼睛，[这就是东亚人对文学滚烫的热爱吗！]
[不，他只是个例而已，我观察了周围一圈，就他这样。]
ts-369由衷赞赏：[酷boy！]
[准备准备,等会跟我去找菲茨杰拉德了。]
[行。]
几乎是费奥多尔宣布讲座结束，格兰威特起身就走了。
散场的演播厅分成好几簇人流，乱哄哄的，ts-369一个不留神可能就找不到格兰威特了。
芥川龙之介还留在原位,周围的人群来来往往,只有他坐着不动,好像一座古老的雕像。
他耐心地翻阅着刚刚自己记录下的文字,从《人间失格》相关的内容开始，往后什么《山羊之歌》、《罗生门》都有，密密麻麻写了不知道多少页，写到停下来时芥川龙之介都隐隐感觉手腕发酸。
武装侦探社的一群人是成群离开的，中岛敦一眼就看见了芥川龙之介，太宰治慢了他几秒，看见少年翻阅着纸张的动作。
“是笔记吧？”太宰治意外道，“没想到芥川这么认真。”
“……”中岛敦第二次对芥川龙之介产生了佩服的情绪，上一次还是看着他在群里和网友一起夸“芥川龙之介”的时候，“嗯。”
异能力者之间大概多少是有些缘分的，比如从讲座结束以来，他一直都在低头翻看笔记，仿佛周围怎么样都和他无关。
但就是中岛敦和太宰治望过来的那短暂片刻，好像心有灵犀似的，芥川龙之介抬眸，目光落向的正是他们。
中岛敦难得见芥川龙之介如此平静的眼神，还有点不习惯。狠戾也好、轻蔑也好，以往那些惯常的令人不舒服的情绪通通没有出现，他的眼神平淡无波，像是一口古井。
只是在看见太宰治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中岛敦：“……”
好吧，还是那个熟悉的芥川。
太宰治笑着和他挥了挥手。
芥川龙之介愣了半秒，也不顾场馆内还没离场的人群，跟跑酷似的蹦到了武装侦探社面前。
要是格兰威特还在，估计要感叹一句好身手，再夸耀一下自己果然没看错，这小伙子一看就是道上的。
可惜格兰威特已经混到后台去了。
面对着拦路的港口黑手党，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止住了脚步。
武者最能感受对方的气场，他的肩膀松弛，双手互塞进袖口，眉目冷静：“有什么事情吗？”
“在下想和太宰先生说一句话。”
芥川龙之介以着少有的收敛了所有攻击性的姿态说。
得到社长眼神许可的黑发青年配合地往前迈了两步。
脚尖小弧度转了个方面，芥川龙之介面朝向他，微微鞠了一躬：“太宰先生，在下也相信，太宰老师肯定有一天会得到芥川老师的认可的，请不要为太宰老师担心。”
太宰治：“…………”
我真是谢谢你。
我一点也不忧虑。
“哟，费佳，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他说。
“看见武装侦探社了吗？”
“嗯。”
“表现得还满意吧？”
“嗯。”
一见到安井七央，费奥多尔就收到了安井七央的友好三连问。
“可惜我和尼古莱只能在幕后默默支持你，不然我真想把武装侦探社那些人看见你的反应刻在脑子里，他们现在肯定很后悔当时没录用你。”
安井七央已经完美被自己的理论说服了。
费奥多尔＆果戈里：“……”
费奥多尔和果戈里侧眸对视了一眼，很默契地不对此做出评价。
他们收拾了东西返回休息室，费奥多尔说还得见一趟菲茨杰拉德。
果戈里的身份不太方便去，正好他本人也懒得去。
安井七央则属于去不去都行，两个选择里她也没什么偏向，干脆就询问费奥多尔的意愿，“要我陪你一起去吗？费佳。”
“不用。”费奥多尔说，“你和尼古莱一起好了。”
“行。”她点头，“那我们等会见。”
和安井七央以及果戈里挥手道别后，费奥多尔单独去找了菲茨杰拉德。
“很精彩的讲座呢，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即使不在现场，但是在他的地盘，菲茨杰拉德就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捕获风声。
“客气了。”
费奥多尔的面前有一杯红茶，是蒙哥马利端上来的。
“我想你会喜欢红茶的。”菲茨杰拉德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可以尝一尝，蒙哥马利的手艺还是很优秀的。”
费奥多尔很给面子地轻轻抿了一口，“是不错……但是似乎不如我上次喝过的那杯。”
“哦？”菲茨杰拉德挑了挑眉，好奇道，“不知道饭团老师上次喝过的红茶是横滨的哪一家？实不相瞒，我也尝过不少咖啡厅的红茶，但还是认为蒙哥马利的手艺最优秀。”
他的称呼随意地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海苔饭团之间来回切换，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想念哪个念哪个。
“不是横滨。”费奥多尔轻轻笑道，“是在东京，那家咖啡厅叫波洛咖啡厅，菲茨杰拉德先生什么时候去东京可以顺便尝一尝。”
波洛咖啡厅。
菲茨杰拉德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便留了个心眼记下了这个名字。
给费奥多尔递上那杯红茶后，露西·蒙哥马利就捡着空托盘退出去了。
“蒙哥马利？”
她回头，见到了金发碧眼的小男孩。
蒙哥马利：？
这是后台，不是非工作人员该出现的地方。
然而眼前的小男孩，不仅不是工作人员，还神奇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而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站在她对面的小男孩，也就是格兰威特好心情地笑了笑：“果然是你啊，露西·莫德·蒙哥马利。”
虽然还没找到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但是见到了露西·蒙哥马利也是个好消息，而且见到了她大概率就能找到菲茨杰拉德。
无缘无故就被念出全名很难让蒙哥马利不生出防备，但是奇异的，她的感官又在告诉她眼前的小男孩没有危险性。
矛盾的感觉令蒙哥马利眉头微拧，她问：“你是？”
格兰威特很开心地笑着：“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在寻找你。”
蒙哥马利的翡绿色的眸子略微涣散，像是阳光没能照进的森林深处。
他弯腰表演了优雅的礼节，“亲爱的蒙哥马利小姐，你知道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在哪里吗？”
“嗯。”
他嘴角的笑意扩大，“请带我去见他吧。”
沉闷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间回荡，费奥多尔拐过转角，碰到了迎面走来的蒙哥马利。
他颔首算作问好，垂眸发现她手里还握着空托盘，因为奇怪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费奥多尔还没能理解蒙哥马利为什么连托盘都没有放回原处就去而复返，从拐角完全走出，他看见了跟在蒙哥马利身后的格兰威特。
金发碧眼，深邃的五官，嘴唇偏薄，过于白皙的皮肤，几乎能看清藏在皮肤下方的血管。
费奥多尔眼熟这张脸，是刚刚讲座会坐在芥川龙之介旁边的小男孩，他相对留意芥川龙之介，自然而然就注意到了他旁边的格兰威特。
偏偏格兰威特长得还很有特点，费奥多尔印象就深了些，但他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蒙哥马利点点头从他身边走过，停顿的时间都很少。
反倒是格兰威特对他还算尊敬，微微笑着，路过时扣帽行了个礼。
他很想问蒙哥马利什么，哪怕是最简单的一句这是谁也行，但也因为知道蒙哥马利不会回答，所以半个字都没说。
费奥多尔停在远处，视线跟着蒙哥马利和格兰威特远去，从方向上来判断应该是去找菲茨杰拉德。
有个成语叫一见钟情，意思是见面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对方。
果戈里曾咬着苹果和他讨论世间到底存不存在一见钟情。
费奥多尔做出的评价是让他闲着无聊可以读读书。
世间存不存在一见钟情费奥多尔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有些人确实是会在第一眼，给你与众不同的独特感觉。
比如很久以前，他在新宿见到的小姑娘。
比如两秒以前，与他擦肩而过的小男孩。
费奥多尔感觉到了交织在格兰威特周围的独特氛围。
而最重要的是，那氛围和安井七央给他的感觉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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